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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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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

馬車剛剛停穩, 裏面的人還沒等仆人掀了簾子,自己便奪門而出,手中鑲了翡翠玉邊的折扇拍打著自己的腦門, 滿臉的擔憂。

來人一身皎玉錦緞長袍,腰系玉帶,t頭戴精致貔貅花紋金冠,面目清秀俊朗,貴氣逼人。

“少爺好!讓您費心了。”

來人見著旁邊被人攙扶的老漢, 便湊過去左瞧瞧右看看,生怕人有個什麽閃失。

老漢見狀, 拉著律玦過來, 趕忙說道:“少爺,多虧了這位小兄弟挺身而出,三兩下就把我那老伴兒安撫好了。”

那人這才將目光投向身旁看上去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只是這少年比他高出去半個頭,雖然穿戴普通,卻散發著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氣質。

“這位兄臺, 見著面生啊——”

那人環著個臂打量著律玦,手裏拿著折扇不規律地敲打在自己的手臂上。

“不如我們好好認識一下,就去醉宴閣吃飯怎麽樣,我請客, 以表達我們西州人的歡迎和感謝!”

律玦還沒回應, 周圍的人便都笑呵呵地替他應了這個邀請,又擁著他, 在那人的熱情下, 和他同坐進那架青幔馬車。

“哦對啦——”

那人突然從轎簾裏探出頭來,吩咐手下人。

“大柯, 給老伯拿點銀子回去好好養傷,再給他那老伴兒尋個郎中,看看是不是染了病,怎麽就突然鬧了脾氣……還有剛剛路上受驚的大夥兒們,這個月的商鋪租金打對折,記得多加安撫!”

“是,少爺。”

馬車內,兩人相對而坐,律玦看這人確實沒什麽惡意,但就是不知道他心裏打的什麽算盤。

“介紹一下,”那人滿臉笑容望著他,“在下盛鈞儒,西州城大街小巷的商業開發都是我們盛家經營的,只是弟弟不才,父母雲游在外,暫時接了這偌大的家業。”

律玦只是“嗯”了一聲,以表回應。

只是心下卻想著——他這副樣子,看上去也確實不才。

作為商人,他沒把利益放在首位,倒是更關心人情冷暖,街裏街坊的感情維系的還蠻真切,說話間就把小半兒的收入拒之門外了。

不過這個想法等飯過半晌,律玦便想一一收回了。

“敢問兄臺尊姓大名?”盛鈞儒笑著打量他,“這城裏的人我都熟得很,想必兄臺初來乍到,怕是還沒尋到落腳的地方?”

“律玦。”

他語氣很淡,似乎並不想搭話,只是毫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如你所言,今日剛入你這西州城。”

說話間,馬車便很快到達目的地,一路上盛鈞儒似乎對他很是好奇,一直沒完沒了問個不停。

律玦不想對生人吐露太多,況且他本就性情如此,只是點點頭或幹脆不作反應。

但盛鈞儒是個好脾氣的少爺,完全不惱,甚至偏偏就喜歡他這副樣子。

“醉宴閣是我們這兒的招牌,飯菜都是我們西州特色,除此之外外鄉菜也是信手拈來,律玦兄有什麽想吃的,盡管開口。”

盛鈞儒引著律玦來到了最大的包間坐下,看這周遭裝潢便知道,這裏光是門面的修繕就下了重金,想必也不是尋常百姓能光顧的地方。

舞臺中央有能歌善舞的男女們縱情於此,卻沒有律玦以為的驕奢淫膩之風,頗有親切淳樸之感。

“你倒也不必對我如此殷勤。”

律玦總覺得不會有人平白無故對陌生人這麽熱情,除了少煊對自己毫不設防。

想起少煊,他握著茶杯的手突然顫抖了一下,不知是因為突然的想念還是心靈感應的擔憂。

“這怎麽能說是獻殷勤呢?”

盛鈞儒眼睛笑成了一道縫,眼角的褶皺延伸了他眼型的弧度,添了幾分魅惑。

“我盛鈞儒向來廣交良友,不知律玦兄可願賞我這個臉面?”

“我不是什麽好人。”

律玦淡漠回應,手下夾菜,想趕緊把這頓飯糊弄過去,好和這人拉開距離。

“律玦兄太謙虛了!”

盛鈞儒雙手端著凳子,又把自己的屁股挪過去挨近了律玦幾分。

“你想啊——那瘋牛豈是平常人能安撫得了的?大家都慌了手腳,只有你臨危不亂,與那瘋牛正面交鋒,為的是什麽?是黎明百姓啊,大家都手無縛雞之力,若沒有你出手,我可不敢想象當時那種場面……”

“我沒想那麽多。”

律玦瞥了他一眼,把胳膊一橫,擋了擋兩人之間突然靠近的距離,有些煩躁。

“你有話就直說,我不喜歡拐彎抹角。”

“真的只是好奇又感激!”

盛鈞儒笑著拿起酒杯就要敬他。

“西州很少有外鄉人能像你這樣完好無損地進城,我多打聽打聽,想必律玦兄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西州城原來這麽神秘的嗎?”

律玦聽罷,想趁機從他口中問點話。

“你不知道嗎?我還以為你冒險來西州,是為了山神傳說。”

盛鈞儒笑得意味不明,舉起茶碗與律玦碰杯。

“那我倒是不明白了,律玦兄為何冒險跨過沙漠來我西州城?”

“流浪至此罷了,”律玦垂眸,語氣聽不出變化,“方才你提到山神傳說?”

盛鈞儒挑了挑眉,微笑道:“好奇心嘛人皆有之,我還以為律玦兄與眾不同。”

“我又不是聖人。”律玦毫不在意,只是安靜地夾菜,等吞咽完後才開口,“隨口一問,不方便也不必再提。”

*

喪兄之痛對湛瑛而言,無疑是一場巨大的災難。

但現在的局面,容不得她一直沈浸在悲傷的情緒裏不能自已。

——身為封陽鏢局的掌門人,她必須肩負起身上的責任,破解兄長死亡之謎,並繼續完成他的遺志。

這些天,少煊分明看著湛瑛的身形瘦弱了幾圈,眼眶總是紅通通的,眼圈周圍卻是深深的暗沈,臉色也有些發白,叫人瞅見心疼。

“那丫頭從小被保護得太好,前掌門夫婦哄著,哥哥慣著,你百般疼著,可從沒見過她這副模樣。”

熾觴端著餐盤,同少煊站在湛瑛的房間門口,憂心忡忡。

“但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好好的小姑娘,都愁成什麽樣子了,飯也不好好吃,你倒是多勸勸。”

“她現在已經連我的話都聽不進去了,不然你去試試?”

少煊環著臂瞟了他一眼,想把這個難題推給熾觴。

“小鬼們不是剛匯報上來些消息,正好你去跟阿瑛講講,湛珩之死離奇得很,現場找不出什麽蛛絲馬跡。”

“再謹小慎微,也會不經意露出馬腳,我們不能先慌了神。”

“我知道,容我再思慮一番……”

少煊轉過身去,將手搭在熾觴的右肩上。

“小鬼那邊再有消息知會我一聲,你進去看看阿瑛,我再出門探探。”

熾觴還沒來得及拒絕,轉過頭去少煊便已然沒了蹤影,他又擺正身子望了望眼前緊閉的大門,擡起腳便走了過去。

“丫頭啊,是我,你酒鬼大哥啊,開個門我們聊聊天呢?”

熾觴一副死皮賴臉的樣子在門外吆喝。

“我帶了好多好吃的,你總不舍得我一個人吃悶酒吧……”

門裏沒人應聲,熾觴清了清嗓,突然一本正經道:“看來還是少煊與我合得來,還是找她吃酒為好。”

話音剛落,門便從裏面打開,直接撞向熾觴,即便他靈活後退,額頭上還是沒躲過這一下。

“哎呀,別這麽粗魯嘛——”

熾觴一手托著餐盤,一手揉了揉額頭。

“你嫂嫂出門辦事了,留我跟你嘮嘮嗑兒,我就這麽進去,可還方便?”

“糟酒鬼,還是這副德行。”

湛瑛不再理他,轉身便進了屋,於是扮豬吃老虎的熾觴也樂呵呵地跟著她。

“丫頭,南街新出爐的包子,老板說是新調制的餡料,很合你的胃口,專門讓我捎幾個來帶給你嘗嘗。”

熾觴直接端著餐盤往湛瑛身邊湊,包子的香味撲面而來。

“我一路揣懷裏,還熱乎著呢,剛剛少煊在,我都沒舍得分給她。”

“還有你舍不得給嫂嫂的?”

湛瑛一眼不相信,但還是半信半疑地接過了包子。

確實如他所言,還熱騰騰的,咬了一口,也的確是之前沒吃過的餡兒,但完全是她的喜好。

“你看你以前包子臉圓圓的多可愛,現在都瘦成骷髏臉了,不能仗著你長得漂亮就為所欲為啊。”

熾觴一臉認真地打量她,倒是把湛瑛都看得不好意思了。

“你別跟我在這裏貧嘴,有沒有正形?”

湛瑛又順手拿起個包子,起身坐到了另一邊。

“有呢有呢,你先吃飽,這才是頭等大事,”熾觴殷勤地又遞過去一碗肉粥t,“別噎著,其他事我們慢慢講。”

湛瑛不說話,邊吃東西邊望著他,那意思便是要他有話快講。

“你知道的,鏢師們把客棧的遺跡翻了個底朝天,老三正將這次出鏢的名單一一對應……帶回來的遺物,一點灰燼都不差的放到儲物閣了,他們正在查看有沒有什麽線索……”

“至於小鬼那邊,也來了消息,他們排查了那段時間可能在場的人,看看是否能順藤摸瓜找上門去……因為之前雲繪宗和中都宋家的聯系,所以我認為探查重點還是他們。”

“但很可惜,這次並沒有什麽馬腳,也或許是鏢局的其他仇人……”

“但你別著急,小鬼們路子廣,現在還在詢問中,一有消息便會回來向我匯報。”

熾觴一股腦把目前所知的訊息迅速給湛瑛講了一通,老老實實地望著她,等待回應。

“我的直覺告訴我,我哥哥的事情和雲繪宗脫不了關系——其他仇人沒這個膽子。”

熾觴點點頭,又嘆了口氣道:“可丫頭你要知道,凡事都要講證據,單論直覺,是不能亂扣帽子的。”

湛瑛頓了頓,似乎是在思慮什麽,才開口:“再陪我去趟客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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