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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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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第十三章  前未婚妻

除了膽大心細不拘小節,唐薏還有一個最大的優點便是做事從不拖泥帶水,一t旦決定便不會猶豫。

她相信劉豐年,亦相信自己的選擇,更信江觀雲命大。

原本江觀雲怕唐薏不敢伸手一試,會畏首畏尾,但沒想,結果他所有的擔憂到了唐薏這裏全然不存在。

此女從前與他素昧平生,卻與他有十足的默契。

所有的顧慮到她面前都可迎刃而解。

他被蒼天捉弄,由明光到淤泥,他本以為此生再無任何生還的可能,暗處卻突有人拉了他一把,告訴他,“別怕,我來了。”

這便是唐薏,他所知的劉稻花。

因需給江觀雲試藥,近日劉豐年來往筠松居很是頻繁,自然這些事暫不得讓外人知曉,兄妹二人加上櫻桃行事都尤其小心謹慎。

劉豐年按著他先師所留的醫冊所載配了藥,又用白鼠試了幾回,這才敢拿來給江觀雲使用。

因覺著在筠松居裏煎藥不便,劉豐年便將藥制成了小丸子,方便攜帶,且對江觀雲這種人來講,吃起來也更便捷。

三個人商量時倒是熱鬧,可誰都知這幾粒丸子並不是普通的藥丸,而是實打實的毒草所制,若用不慎,與毒殺人命無所異。

到了床榻前,反而是劉豐年與櫻桃都露了怯。

最後還是唐薏看不過去,一把將藥奪過來,將江觀雲的頭抱在懷中,輕輕掰開他的嘴唇,將那幾顆藥塞了下去,最後用清水送服。

別看她動作行雲流水似一氣呵成,實則心裏若有沙鼓震天,若嗓子眼兒再粗些,那顆心臟便成化成了被捕殺的小鹿自裏面沖破出來。

藥丸送下,一如塵埃落定,再無反悔的可能性。

劉豐年額上細汗滿布,絕非因為房內碳火旺盛的原故。

直到櫻桃將劉豐年送走,四下無人之際,一直看似堅強大氣的人才一下子癱坐到了床沿上,兩只胳膊似無用之物,再也提不起力氣。

“江觀雲,我只是想要給你一個可能性,你如果、、、、、、、”一滴玉珠似的溫汗順著她的額頭流下,正綻在衣袖上,一如燦花,“你如果歸西了,可千萬別怪我啊、、、、、、”

“嗯,我不怪你,無論如何都不會怪你。”他默聲道。

自然,這心聲唐薏不可能聽到。

接下來整整一夜,唐薏都沒敢合眼,指尖兒時不時的湊上江觀雲的鼻尖兒感受氣息,好似沒有任何反應,一如往常。

她按著劉豐年的交代,隔幾個時辰再將解藥餵進去,如此替換。

此藥對於江觀雲來說吃與吃沒有兩樣,吞服下去,並沒有覺著半分不妥。

原本還存有幾分僥幸的心思也隨著風平浪靜的這一場漸慢冷卻下來。

壞消息是即便他服了劉豐年特制的毒,亦沒有任何異像,好消息是,他命還在。或這樣對唐薏來說也算是是一種安慰,雖然徒勞一場,可懸著的那顆心也總算能平靜。

不必再有愧念。

按冊上講,這方子得吃上七日才有效果,時近第七日仍舊一如往常沒有任何反應,兄妹二人的心從忐忑到後悔再到平和,看來劉豐年的那位先師到底還是在身後留了一份烏龍。

幾人原本妄想著歪打正著或有神跡發生,而今也覺著可笑幼稚。

近日少見江聞谷,因得他經了林修齊的汙蔑之後,打算效仿兄長當年考取功名重振江府,便去了陳老學究府上念書。

陳老學究曾是太子授業恩師,後歲齡高漲便遠離朝堂,於自家府邸設了學堂為朝廷親自選拔可用後生,遇良材便渡送到國子監。江聞谷也想走這一條門路,唐薏便央了父親引薦他去,若按常理,以江聞谷這般資質根本入不得陳老的眼,可卻因著唐大人的文人臉面勉強讓他先試學幾日,可他並非讀書的材料,去了不足半月,幾乎每日都被陳老以竹板敲頭。

久不露面,一見面便是抱怨,整個人怨氣沖天,活生的似那怨死的惡鬼。

唐薏懶得理他,倒是櫻桃拿江聞谷當個人物,還會給他額上那三兩個棗大的包擦藥。

無空聽他的聒噪,唐薏只盤算著今日是最後一日服藥,借著櫻桃給江聞谷擦藥的功夫,唐薏將最後剩下的幾粒丸子也給江觀雲餵下,且當有始有終。

江聞谷別過眼來時,唐薏已經抱著江觀雲的頭擦著他唇角的水漬。

她做賊心不虛,不慌不忙將江觀雲的頭擺放回軟枕。

掀了珠簾自內室出來,櫻桃給她倒的茶尚未喝上一口,便聽著月珠在門口道:“夫人您請。”

江夫人來的突兀,房內幾人誰也沒想到,櫻桃忙理了手裏的東西站讓到一旁去。

自打上回江聞谷與江夫人鬧了那一場,二人便鮮碰面,這回江聞谷記了仇,久久不與她講話,今日自也沒想到能在此碰頭,心裏別扭著,只撐著梨花木桌磨磨蹭蹭支起身子,也回避到一旁去。

雖是春來,寒潮卻未盡消,江夫人身披樊玉繡鸞的軟皮大氅,一入門,便將同色抄手遞給了周媽媽。緊接著周媽媽身後又跟進來兩個女子,先頭一個容顏姣好,氣質特殊,頭頂十字髻,著絞月天青的順絨鬥篷,發上簪著的那枚牡丹金釵一下便閃了唐薏的眼。

看穿著打扮,應是哪家的小姐和她的侍婢。

江夫自打進門,沒給唐薏一個眼神,自顧坐於羅漢榻上,手肘撐於榻上小方幾,而後才親切同那女子道:“嘉念,坐吧。”

這親和的模樣倒屬新鮮,因為唐薏入門這麽久也是頭一回才見。

那女子微微頷首,而後由侍婢解了身上的鬥篷,隨即露出裏面一身藕荷色的密織羅裙來。

乍聞其名,原本背對這頭的人猛然回頭,江聞谷瞪著大眼珠子突然沖出來站到女子面前梗著脖問:“你來幹什麽?”

女子許是沒料到一入門便遭這麽一場質問,身形微動未來得及坐下,眼皮一滯,求助似的望向江夫人。

在江夫人眼中,唐薏與江聞谷是一丘之貉,自也沒有好臉色,聽他開口方才的笑意散盡,只道:“是我帶她來的,你哥病了這麽久了,也該讓嘉念看看。”

“是啊,我哥病了這麽久了,”江聞谷陰陽怪氣起來,“姚大姑娘倒是才想起來還有這麽個人啊?”

“母親你倒是大肚又健忘,倒也不知是誰,聽說我哥病了,便忙不疊的把親事退了,跑的倒是比兔子還快!合著就她長腿了?”

不明所以的人眼前驟然一亮,唐薏這才曉得,這位姑娘便是江觀雲之前的未婚妻。

視線不由己地上下打量,的確是美人一位,往那裏一站便似一朵開在盛時的百合,使人目酣神醉。

江聞谷的嗓門自來大的似喇叭,一嗓子下去能傳兩條巷,那嬌滴滴的女子經受不得他這聲調,無異於將她拉出來在眾人面前灼烤,越發慌神。

身後的侍婢見不得自家姑娘受人誹喝,便上前一步同江聞谷解釋道:“二公子,您是誤會我們家姑娘了,方才姑娘已經同夫人都解釋過了,也說明了當初退親緣由,這次來就是特意來給夫人和小公爺賠罪的。”

對此說辭江聞谷哪裏能信,他長眉一提,“哦?我倒是聽聽是什麽緣故?”

姚嘉念垂眸,目珠於羽睫下微微側移,示意婢女說下去,侍婢才得以開言:“夫人,二公子,你們是知道的,我家姑娘自小身子孱弱,自打近一年前聽了小公爺受傷的消息,整個人便暈了過去,小公爺當時性命垂危,我家姑娘的日子也不好過,若非老爺和夫人攔著,姑娘如何會不來探望呢。”

“後來二人婚期將近,姑娘便想來沖喜為小公爺一博,老爺和夫人更是不同意,幹脆將姑娘關在房裏,日日夜夜派人看守。”

“老爺和夫人所作所為是人之常情,可我們姑娘也不是那般不念舊情之人!”

“哦?”江聞谷嗤笑一聲,尤其輕浮,“那如今怎麽又來了?”

姚嘉念見時機已到,擡眼望向羅漢榻上的江夫人,江夫人這才適時開口道:“你以為嘉念是如何出來的?她割傷了腕子,以死相逼,才得以從家裏脫身。”

再未來筠松居前,姚嘉念便將那腕子上的傷口展給江夫人看,這才讓她在江夫人心中的印象逆向轉圜。

先前對姚家女所有的怨懟,頃刻消散。

若非如此,也不會帶著她來此。

傷處在手腕,自是不能露給外男看,姚嘉念只用右手隔著衣袖輕輕覆於傷處,只露了一節白紗出來。

可江聞谷不是江夫人,他心中有氣,認定了這姚氏女忘恩負義,便指了珠簾中的人道:“我哥哥此刻就躺在裏面,你也算見了,可以走了。”

視線僅僅往裏一瞥,姚嘉念便紅了眼,仍舊是一副軟弱可欺的模樣,“聞谷,我知道你怪我,這件事我的確有錯,可我也是身不由己。到了今日才想出法子脫身是我不對,可這近一年來,我的心無時無刻不掛在你哥身上,他受傷我也t難過,若是我能替他,我又何嘗不願呢!”

“方才在前堂我便與夫人商量過了,從此往後,我都會陪著他,無論他醒得過來還是醒不過來。”

品出話中深意,江聞谷猛眨了兩下眼,急著將唐薏推到姚嘉念身前,“我哥哪裏用你照顧,你睜大眼看好了,這才是我長嫂唐薏!能不能進我江家的門,她說了算!”

一直在旁側看戲的唐薏冷不防被他推到正中,被迫加入,與姚嘉念毫無預兆的對上視線。

光線透過窗棱照進屋裏,恰好有一束正折照在唐薏面上,越發顯得她膚色通透輕薄,皮下血管隱隱可見,桃腮分面,春日桃花也不過如此。

姚嘉念的目珠中映著唐薏的輪廓,是她從未料想過的驚艷。

旁人口中的那個潑婦竟是這般清麗惹眼,姚氏女自負貌美,未曾構想過此人竟可與她一爭高低,不,或可說略勝她幾分。

驚色浮動,巧妙消逝,姚嘉念很體面的朝唐薏淺意頷首,“原來這位就是唐家二姑娘,久仰大名。這些日子以來,多虧了唐家二姑娘在此照拂。”

三兩句話將唐薏擱在了尷尬的位置,仿似她與江觀雲站在一齊,受了唐薏的恩惠。

“這才是我哥名正言順的夫人,也是我江聞谷唯一的嫂子,姚大姑娘可看清楚了?”江聞谷頭腦不轉彎,只覺著她的話不受聽,也不等唐薏辯駁先替她出頭。

到底是江夫人聽得糟心,掌心一拍檀幾,似如驚堂木鎮場,“嘉念是我的客人,豈容你在她眼前放肆!我看你是越發不曉得禮法了!”

斥責的是江聞谷,亦是連帶著唐薏,這便是給姚氏女撐腰了。

隨即江夫人站起身來,前行溫柔拉起姚嘉念的腕子,越過眾人大搖大擺地帶著她往內室行去,“既來了,哪有不讓你探望的道理。只是怕你見了觀雲如今的處境會傷心。”

近到榻前,那人輪廓依舊,面容如常,只是多添了幾分病態的蒼白,雖近一年未見,可姚嘉念腦海中仍能描摹出他昔日光風霽月的模樣。

彼時他是朝中新貴,一表人才,滿京的人都說他們是天作之合,前世姻緣。

倒不想一場意外,生生將二人錯開。如今他已是人夫,自己又背得一身口舌,當真有幾分戲文裏的淒情楚楚。

傷到心底,眼淚不覺流出,她不忍再瞧,緊忙背了身去,繡帕接了淚珠子,半面潮濕。

“我就知道你見了定是要傷心的,畢竟你們二人曾經那樣要好。”江夫人觀摩著姚嘉念的情緒,一邊推著她朝外間行去,對唐薏視若無睹。

這般偏頗,連瞎子都瞧得出江夫人別有用心。

江夫人這點手段唐薏早就漠然置之,反而是櫻桃在一側將白眼翻到天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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