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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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二）
蕭橋睨了眼, 旋即又收回視線，幽幽看向慕生，帶著淡淡的調侃意味：“慕少卿想來是最清楚的。”
慕生無波無瀾的看向二人, 壓著心底的那抹詫然：“是......我明白了。”
二人不瞞他的戛然而止, 催促著道：“是誰？”
“你們看他打算做什麽，理當可以猜出他的身份來。”他擡了擡下巴。
二人又側目看去。
燕國的成婚習俗向來是在夜間出嫁, 但慶國恰恰相反，挑了個晴空朗日, 再由親人送出府邸。
朱紅色大門外，少女一襲流光溢彩的紅色嫁衣，裙擺搖曳，映出玲瓏身姿，佩環齊鳴, 步步生蓮, 拾階而上，最後停在高聳的門檻處，她像是有所感應似的微微擡首, 流蘇晃動, 與一抹青綠色的身影交雜。
聽著唏噓一片。
林嬤嬤半垂下眸子, 微微後退兩步，小聲同她道：“慶國的娘子出嫁，要兄長或是父親背上轎子。”
李姝茵握著團扇的手指一緊，指尖泛白，小心翼翼似的將手伸出來, 輕輕搭在面前之人遞出來的手上, 感受到那雙手粗糲有力，握著她的時候微微用力, 讓人十分安心。
“皇......兄？”她輕輕囁嚅，那人將手握的更緊些，她才得以確定他的身份，欣喜登時湧上心頭，鋪天蓋地的襲來。
他的脊背寬闊，隔著薄薄的春衫，還能感受到其溫熱體溫。
“別怕。”
他低聲輕哄，放在膝上的手掌將她緊緊桎梏住，不留一絲縫隙。
似乎是察覺到什麽，他偏過頭來，隔著紅色的蓋頭看她，“猗猗，不能哭。”
蓋頭下的小女子吸了吸氣，果真止住那要掉下來的淚珠子，脂粉的香氣縈繞在他的鼻尖，他頷首道：“都是成婚的大姑娘了，怎麽還隨便就掉淚珠子，讓別t人瞧見是要笑話你的。”
李姝茵悶聲道：“我沒眼淚。”
李長宴仍是那副寵溺她的模樣，只是輕笑著道：“今兒是大喜的日子，不該哭。”
李姝茵止不住心底的澀意，極其小聲的說道：“皇兄能來，猗猗很開心。會不會太重了？”她作勢想要往前倒一倒，想要讓他背的更輕松些。
而李長宴則是將她背的更近，放在她腿彎的手掌無意的拍了拍，“哪兒重了？我不就是從幼時這般背著你長大的？只是沒想到，時隔數年，卻是眼下這副場景。”
他嘆過多次，若是能早些趕回來，趕在宋演之前，將她帶出皇城。
走上花轎的路並不長，可他卻走的很慢，又十分穩當。
徐徐而來的春風攜帶著不知名的花香而來，清脆的鈴鐺聲有節奏的響起。
靜謐而又美好。
不自覺叫人思緒遠飛。
埋在心底遙遠的記憶浮上心頭。
她從來都只是在院子裏，每日的趣事便是一些硬性的習作。可她最期待的是，三五個月、半年，李長宴回京的時候。每每那時，他便會背著昏昏欲睡的她漫步在院子外的亭臺水榭。
長長的鏈子也只有在那個時候會被取下。
她還是記得，李長宴會彎腰逗她，所有人都在大殿赴慶功宴，不會有人註意到他們。
......
大多時候她也會想，早逝的大皇兄，如若他活著，是否也會與李長宴一般疼愛她。
可李姝茵卻不曾想，若是李稚和還活著，她也不會被困住這些年。
“到了，猗猗。”
轉眼便到了轎子前，李長宴將人放下，隨後撩起轎簾，方想要牽過她的手引她入轎，卻又被一雙白皙的手橫插一腳先一步牽住她的手。
李長宴咬牙將手收了回來。
在心底暗罵道：今兒是你大婚，便讓你這一回兒。
背背就算了，怎麽還想牽手？
宋演也是忍無可忍，不想再忍，這才上前將他們攔下，改成他將她牽上去。
面如白玉的新郎官將那一身喜袍襯得十分矜貴，腰間束著金絲雲紋腰帶，鎏金發冠將墨發高高束起，身姿挺拔玉立，豐神俊逸，桃花眸不怒自威又帶著淡淡的笑意，清冷疏離，可偏偏又對李長宴做出略帶挑釁的動作，平白添上幾抹桀驁。
眾人比肩繼踵，生怕看不清太子的模樣，但又好奇李長宴的身份，便在二人之間來回流轉。
若不是這新娘子鉆轎子的動作迅速，不然也得探頭探腦看著轎外的二人。
察覺的一雙雙炙熱的視線，李長宴擡手替宋演理了理衣襟，語氣之中帶著淡淡的威脅之意：“我將猗猗交付到你手中，切記不能讓他受委屈，殊死一拼也不過三十萬騎兵。”
他常年身在軍中，說話之中帶著些許將士糙意。
但就是這樣一個人，卻能假冒身份，甚至可以成為秦不眠的幕僚。
宋演回之一笑，“放心哥哥，孤不會讓她受委屈，也勞心你三十萬騎兵用在別的地方。”
二人說的聲音很輕，除去對方誰也聽不見。
“去吧。”李長宴往後退了一步。
少年翻身上馬，高挑的身姿迎風而立，紅色發帶隨風搖晃，無聲訴說其今日心中得得意與興奮。
十裏紅妝，兩排吹嗩吶打鼓之人，隊伍悠長占據著整條街道，每個十步有站著位喜婆，手腕翻動，無數的鮮花落下，喜糖灑在半空，引得不少幼童爭搶。
有些人甚至都不知這是誰成婚，但也會忍不住祝願一聲。
知曉是太子之後，又會嘖嘆一聲，艷羨滿城皆知的排場。
不遠處的閣樓之上，隔著半邊窗戶，端莊雍容女子一瞬不瞬的盯著湧動人群。
當隊伍走過第四次時，旁側年長些的女子緩緩湊低頭道：“娘娘，這是最後一遍了。”
燕皇後收回眼，眼底卻是遮掩不住的落寞：“走吧。”
“娘娘，方才有個人遞了封信來。”外頭走進一個丫鬟，手中拿著一張信紙。
燕皇後接過信紙打開，寫信之人字跡清晰有力，落筆慎重但收筆隨意。
“是林嬤嬤的字跡。”
站在她身側的那女子說道。
信紙短短，大概內容是叫她不要出現在婚宴上，否則會使李姝茵在這樣的好日子還會難過，並且她現在過的很好，並不希望再被一些不確定的因素影響。
雖然林嬤嬤寫的萬分委婉，可再委婉的字也蓋不住她字裏行間的斥責。
“娘娘，奴婢覺得，林嬤嬤這些年跟在小公主身邊，或許......或許知道她吃了很多苦。”
燕皇後回眸看去，窗外喜樂來在不斷的敲響，屋內寂靜一片，那年長的阿姆不敢再繼續說什麽。
“罷了，罷了。”燕皇後嘆了聲，“本宮也想好好待她，可每當瞧見她那雙於稚和相像的眸子，這心裏頭便跟有數萬只螞蟻啃食一般，總是控制不住想要訓斥她。”
阿姆怔楞片刻，遲緩的點頭：“這些年的郁結您還未解開......”
燕皇後不知道想起了什麽，眼眶濕潤：“她走的那一日本宮便有些後悔，只是這是陛下的命令，事關兩國國運，本宮即使是後悔也沒有法子。”
“也是，娘娘進退兩難，身不由己啊。”阿姆淡淡的笑，不自覺的看向遠方蔚藍的天：“聽二皇子說，慶國那位太子待她不錯。”
“待她不錯就是，至少總是要比本宮做母親的要好。”她嘆道，“本宮實在沒有臉面見她，像是現在這副模樣，也算是不錯。”
“娘娘......”
“好了，你去撿些喜糖來，我們也算沾沾喜氣。”
她緩緩起身，倚在窗邊看景。
阿姆猶豫不定，她心底還是偏向燕皇後，一個月的車馬，從接到信起，她便開始籌備來此，幾乎是想遍了理由，最後好說歹說才上李長宴的車，作為使臣來此。如此車馬勞頓，一面不見，愧對勞累。
“娘娘......”她試圖勸說兩句。
燕皇後同她擺手，示意她不必多言。
皇後已這樣說，她便不再多說什麽，轉身往下邊走去。
*
“來了來了！”
“娘娘，娘娘，為何太子殿下不選在正殿冊封，而是選擇留在東宮裏？”
“噓，這不能問！”
“安分些！”
“太子殿下今兒可真是一表人才玉樹臨風！”
宮門外候著許多的人，爭先恐後探頭看去，勢必想要看清那轎中下來的娘子是什麽模樣。
殷貴妃不耐煩斥道：“宋慕含，安分點，你太子哥哥的心思你自個兒去問去，莫要煩著本宮！”
宋慕含瞪著眼站回去，憤憤不平：“成婚也不告訴我，花轎擡到家門口才遲遲說，怎的，是怕我搶親不——唔——”
殷貴妃吩咐著將他拉到邊上，直到聽不見那煩人的聲響時，才緩緩收回手。
正巧此時，有太監通傳皇帝也到了外邊，太後緊隨其後過來。
很快，那遙遙而來的車馬也停在宮門之外。
院中掛著紅紗，風起時吹得搖晃。
宋演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握住她從轎中探出的手，心中忐忑不安，“阿茵，我們就像普通的百姓拜堂成親。”
不需祭天、不需面百臣。
是父母坐上位，夫妻拜天地。
李姝茵點頭，隔著蓋頭，她還能隱隱約約看清少年的神色，與他十指相扣的手很快便沁出薄汗一層。
她抿唇淺笑，忘記宋演看不見她的神情，於是只好出聲答應：“好。”
二人牽著手，走近殿內。
高堂之上有慶帝端坐，身側是殷貴妃。特地打扮過一番，身上紅艷艷的。
“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您二人先拜天地。”王公公也是緊張，但更怕她們緊張，便小聲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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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又側目看去。
燕國的成婚習俗向來是在夜間出嫁, 但慶國恰恰相反，挑了個晴空朗日, 再由親人送出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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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嬤嬤半垂下眸子, 微微後退兩步，小聲同她道：“慶國的娘子出嫁，要兄長或是父親背上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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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她輕輕囁嚅，那人將手握的更緊些，她才得以確定他的身份，欣喜登時湧上心頭，鋪天蓋地的襲來。
他的脊背寬闊，隔著薄薄的春衫，還能感受到其溫熱體溫。
“別怕。”
他低聲輕哄，放在膝上的手掌將她緊緊桎梏住，不留一絲縫隙。
似乎是察覺到什麽，他偏過頭來，隔著紅色的蓋頭看她，“猗猗，不能哭。”
蓋頭下的小女子吸了吸氣，果真止住那要掉下來的淚珠子，脂粉的香氣縈繞在他的鼻尖，他頷首道：“都是成婚的大姑娘了，怎麽還隨便就掉淚珠子，讓別t人瞧見是要笑話你的。”
李姝茵悶聲道：“我沒眼淚。”
李長宴仍是那副寵溺她的模樣，只是輕笑著道：“今兒是大喜的日子，不該哭。”
李姝茵止不住心底的澀意，極其小聲的說道：“皇兄能來，猗猗很開心。會不會太重了？”她作勢想要往前倒一倒，想要讓他背的更輕松些。
而李長宴則是將她背的更近，放在她腿彎的手掌無意的拍了拍，“哪兒重了？我不就是從幼時這般背著你長大的？只是沒想到，時隔數年，卻是眼下這副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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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徐而來的春風攜帶著不知名的花香而來，清脆的鈴鐺聲有節奏的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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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來都只是在院子裏，每日的趣事便是一些硬性的習作。可她最期待的是，三五個月、半年，李長宴回京的時候。每每那時，他便會背著昏昏欲睡的她漫步在院子外的亭臺水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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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時候她也會想，早逝的大皇兄，如若他活著，是否也會與李長宴一般疼愛她。
可李姝茵卻不曾想，若是李稚和還活著，她也不會被困住這些年。
“到了，猗猗。”
轉眼便到了轎子前，李長宴將人放下，隨後撩起轎簾，方想要牽過她的手引她入轎，卻又被一雙白皙的手橫插一腳先一步牽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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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演也是忍無可忍，不想再忍，這才上前將他們攔下，改成他將她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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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常年身在軍中，說話之中帶著些許將士糙意。
但就是這樣一個人，卻能假冒身份，甚至可以成為秦不眠的幕僚。
宋演回之一笑，“放心哥哥，孤不會讓她受委屈，也勞心你三十萬騎兵用在別的地方。”
二人說的聲音很輕，除去對方誰也聽不見。
“去吧。”李長宴往後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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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的閣樓之上，隔著半邊窗戶，端莊雍容女子一瞬不瞬的盯著湧動人群。
當隊伍走過第四次時，旁側年長些的女子緩緩湊低頭道：“娘娘，這是最後一遍了。”
燕皇後收回眼，眼底卻是遮掩不住的落寞：“走吧。”
“娘娘，方才有個人遞了封信來。”外頭走進一個丫鬟，手中拿著一張信紙。
燕皇後接過信紙打開，寫信之人字跡清晰有力，落筆慎重但收筆隨意。
“是林嬤嬤的字跡。”
站在她身側的那女子說道。
信紙短短，大概內容是叫她不要出現在婚宴上，否則會使李姝茵在這樣的好日子還會難過，並且她現在過的很好，並不希望再被一些不確定的因素影響。
雖然林嬤嬤寫的萬分委婉，可再委婉的字也蓋不住她字裏行間的斥責。
“娘娘，奴婢覺得，林嬤嬤這些年跟在小公主身邊，或許......或許知道她吃了很多苦。”
燕皇後回眸看去，窗外喜樂來在不斷的敲響，屋內寂靜一片，那年長的阿姆不敢再繼續說什麽。
“罷了，罷了。”燕皇後嘆了聲，“本宮也想好好待她，可每當瞧見她那雙於稚和相像的眸子，這心裏頭便跟有數萬只螞蟻啃食一般，總是控制不住想要訓斥她。”
阿姆怔楞片刻，遲緩的點頭：“這些年的郁結您還未解開......”
燕皇後不知道想起了什麽，眼眶濕潤：“她走的那一日本宮便有些後悔，只是這是陛下的命令，事關兩國國運，本宮即使是後悔也沒有法子。”
“也是，娘娘進退兩難，身不由己啊。”阿姆淡淡的笑，不自覺的看向遠方蔚藍的天：“聽二皇子說，慶國那位太子待她不錯。”
“待她不錯就是，至少總是要比本宮做母親的要好。”她嘆道，“本宮實在沒有臉面見她，像是現在這副模樣，也算是不錯。”
“娘娘......”
“好了，你去撿些喜糖來，我們也算沾沾喜氣。”
她緩緩起身，倚在窗邊看景。
阿姆猶豫不定，她心底還是偏向燕皇後，一個月的車馬，從接到信起，她便開始籌備來此，幾乎是想遍了理由，最後好說歹說才上李長宴的車，作為使臣來此。如此車馬勞頓，一面不見，愧對勞累。
“娘娘......”她試圖勸說兩句。
燕皇後同她擺手，示意她不必多言。
皇後已這樣說，她便不再多說什麽，轉身往下邊走去。
*
“來了來了！”
“娘娘，娘娘，為何太子殿下不選在正殿冊封，而是選擇留在東宮裏？”
“噓，這不能問！”
“安分些！”
“太子殿下今兒可真是一表人才玉樹臨風！”
宮門外候著許多的人，爭先恐後探頭看去，勢必想要看清那轎中下來的娘子是什麽模樣。
殷貴妃不耐煩斥道：“宋慕含，安分點，你太子哥哥的心思你自個兒去問去，莫要煩著本宮！”
宋慕含瞪著眼站回去，憤憤不平：“成婚也不告訴我，花轎擡到家門口才遲遲說，怎的，是怕我搶親不——唔——”
殷貴妃吩咐著將他拉到邊上，直到聽不見那煩人的聲響時，才緩緩收回手。
正巧此時，有太監通傳皇帝也到了外邊，太後緊隨其後過來。
很快，那遙遙而來的車馬也停在宮門之外。
院中掛著紅紗，風起時吹得搖晃。
宋演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握住她從轎中探出的手，心中忐忑不安，“阿茵，我們就像普通的百姓拜堂成親。”
不需祭天、不需面百臣。
是父母坐上位，夫妻拜天地。
李姝茵點頭，隔著蓋頭，她還能隱隱約約看清少年的神色，與他十指相扣的手很快便沁出薄汗一層。
她抿唇淺笑，忘記宋演看不見她的神情，於是只好出聲答應：“好。”
二人牽著手，走近殿內。
高堂之上有慶帝端坐，身側是殷貴妃。特地打扮過一番，身上紅艷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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