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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慕含騰的跳起, 一個不穩栽在地上,手忙腳亂的倚著旁兒的廊柱,“太、太子哥哥。”

他怕極了宋演。

李姝茵抖了抖身子。

她也怕啊。

等等!

她怕什麽?

想通之後她只覺得渾身舒坦, 擡手覆在肩頭, 恰好是宋演手撐著的位置,她笑了笑:“子文哥哥怎麽過來了?”

“你們竟然是相熟的?”

驚得宋慕含合不攏嘴, 像是逐漸清醒,幹啞著聲音問:“姝茵你認得皇兄?”

李姝茵歪了歪頭:“嗯。”

宋演看向宋慕含, “你私自逃出來的事,還未尋你算賬!”

他擺出兄長的架勢,氣勢淩人,輕而易舉的把宋慕含嚇成一個傻子。

李姝茵咂咂嘴,她算是知道他怎麽兇兇的, 原是因為宋慕含。

看著宋慕含被嚇成個鵪鶉, 她還是發揮不可多得的善心,“反正也沒有跑多遠,不要兇他。”

宋慕含聞言頻頻點頭, 又被宋演一記眼刀子嚇成啞巴。

“孤瞧你是不長記性, 單單禁足已經不能教訓得了你了?”宋演訓斥, 又側過臉同李姝茵道:“你也逃不過一頓罰。”

她眨巴眼,一臉無辜的看著宋演,紅唇微動,“我為什麽要被罰,罰七殿下就夠了, 我又沒有被禁足。”

宋慕含瞪著眼:“姝茵你——”

李姝茵挑眉:“我什麽我?”

他憋得面色通紅, 而後喪氣的吐出:“真是患難見真情。”

“見真情?”宋演咬文嚼字,似笑非笑的看著宋慕含:“還不快下去, 跟著阿福會宮去,趁著事情還沒有鬧到貴妃那兒去!”

宋慕含如同大赦,瞬間將李姝茵拋在腦後,那丁點的情誼也隨風散去四處飄蕩。

“我也走,我也走。”李姝茵正欲跟在他身後離開,後脖便被人拽住,雙腳險些離地。

她又羞又惱,企圖掙脫宋演的控制,一字一頓控訴:“我有沒被禁足,罰我做什麽?”

話是這般說,但她方才見著宋演驀然心虛。

“你可知孤尋你多久了?”

這侍衛滿宮的尋,生怕她出了什麽事兒。

可她倒好,還和宋慕含再次風花雪月。

“我又不會丟。”她輕聲反駁。

宋演簡直快要被氣笑了,胸口有些悶悶的,不悅道:“萬一呢,萬一丟了怎麽辦?方才你只是在宴會上呆了片刻不到,便被他人請出去,你也傻傻的跟著走,這要讓孤怎麽放心你不會丟?”

李姝茵想起司夏尋她的事兒,的確有些理虧,但她好歹也是有手有腳的人,哪那麽容易丟,更何況一上來便被他這般興師動眾的訓斥番,心裏頭難受的緊,眼眶溫熱濕潤,氤氳起的水霧掩住眼前景物,忍不住嘟囔道:“兇什麽兇,誰能兇的過你啊。”

像是受到了天大委屈似的。

宋演頓時沒了脾氣,擡手想要擦去她眼角沁出的淚珠,卻被她側身避開,不斷的向後退去。

鼻頭t微紅,輕輕啜泣。

“我想找皇兄,不想和你說話。”

她小聲道,眼尾泅著紅暈,怎麽也不願擡眸看他。

宋演聽到她想要見李長宴,神色冰冷,緊抿的雙唇無不透露此刻的不快,他大步上前,將她逼近至角落,那從始至終在她面前扮演的極好的情緒在此刻崩潰瓦解,化成陰翳與暗色藏於眼底。

他扣出她的手腕,一把將她拉進懷裏,手心覆在她纖細的腰步步上移,而後停在後背,隔著薄薄的春衫,他描繪著她的脊骨。

動作極其緩慢,卻有著不容置喙的力道。

像是想要尋找出一個突破口,將自己壓抑的快要崩潰的情緒宣洩出。

“嗚嗚嗚。”懷裏是少女的嗚咽聲,她即使是生著氣,卻還是下意識靠在他的懷中,淚水沾透衣裳,滲在肌膚上,黏膩而又潮濕。

但宋演卻幾近貪婪的感受著她的觸碰。

即使只是淚水,那又如何?

“對不起。”

漫長的沈默過後,他終是將陰暗的情緒吞入腹中。

他實在不想看到她難過,不想自己的無形之中傷害到了她。

即使他很生氣,但他可以克制。

宋演輕撫著她的頭,像是為貓兒順毛的模樣,垂首靠在她的頸側放軟了嗓音,情意綿綿:“阿茵,對不起,不要哭了。”

她這一聲聲抽泣,簡直要將他的心兒都哭化了。

“待會兒孤帶你去見李長宴好不好?”

耳側是他溫柔的聲音,像是一劑良藥,安定她那煩躁不安的心。

李姝茵不停的啜泣,更是控訴:“你好兇,為什麽要兇我,我討厭你!”

她分明該捶打他,然後再狠狠推開他,轉身毫不留情的離去。

可她卻做不到,心口發澀,是她也不清楚的難過。

為什麽難過,僅僅只是因為宋演兇了點?

宋演啞然,密密麻麻的疼一點也不好受。

“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兇阿茵的,應當要好好同阿茵說話,阿茵若是不解氣,那便打我,打到你解氣,好不好?”他耐心的輕哄,鼻尖滿是海棠花淡淡的清香,叫他下意識想要貼的更近,

他找來的路上實在不好受,暗處有不少人虎視眈眈,他後悔著不應當放她一個人跑開,若是他能跟上也不至於將她弄丟。

更卑劣的是,當他找到她時,她竟然與宋慕含靠在一起嬉笑玩樂。

他極少時候會像現下這般不受控制,並且將情緒寫在臉上。

察覺到懷中人逐漸平穩的情緒,他忙的退開些,輕輕摩挲著她的發尾,在發間留下輕如鴻毛的一吻,嗓音繾綣纏綿,帶著淡淡的澀意:“阿茵理理我好不好,孤下次會註意說話的分寸,不會再兇你。”

李姝茵吸了吸鼻子,那股委屈勁兒過去,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但卻還是憋著一股氣:“我想去找皇兄,皇兄從來不會同我大聲說話,也不會兇我,更不會氣勢洶洶的來抓我。”

這一句句話,就差貼著宋演的名字。

有了之前的教訓,宋演也不敢出言反駁她,只好順著她的話道:“孤下次不會了,不要生氣了,孤也沒有想兇你,只是想要你記著點。”

李姝茵執拗道:“你兇我,你說要罰我,明明我什麽都沒做。”

宋演好聲好氣道:“是是是,我們阿茵最乖了,都是宋慕含亂來。”

能怎麽辦,只能哄著。

打不得,罵不得,只能將罪責都推到宋慕含身上去,本來也是他的錯,步步纏著她。

“哼。”

她輕聲哼調,小臉紅彤彤的像是熟透了的果子,讓人家覺得,會不會輕輕一捏,便能擠出汁水來。

宋演忍不住上手捏了捏,又問:“阿茵方才和他聊了什麽?”

他這般的語氣,若是李姝茵不知道還以為他與宋慕含是什麽苦大仇深的敵人,誰能猜到是好兄弟?

她有些不滿的想從他的桎梏中退出身子,不過只輕輕一動,又被他強硬的按了回去,二人間緊密不分。

“我還不想和你說話。”她囁嚅道,悻悻的頷首望著他。

宋演神色一怔,劍眉蹙起,浮現一股陰郁之氣,不過很快便被他掩蓋。

他溫柔的看著她露出抹笑意:“都依阿茵。”

李姝茵轉身往下走去,邊走邊拍著裙擺,喃喃低語:“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宋演眉梢忽挑起,眼神落在路盡頭的那人身上。

不快浮現在眉頭,但他卻沒出聲阻止。

李姝茵悶著腦袋一頓亂走,哪裏知道有人在前邊特地侯著自己,待到被宮娥太監圍成圈,這才知曉眼前之人為誰。

……

“稚和公主,見到陛下為何不跪?”王公公提醒道。

李姝茵不傻,這人金冠龍袍她自然能猜得出是什麽身份,只是一時錯愕忘記福禮罷了。

慶帝不輕不重的瞥了她眼,不屑的冷哼聲:“你便是燕國送來和親的那位公主?”

李姝茵點頭:“稚和見過陛下。”

慶帝視線落在不疾不徐走來的宋演身上,微微勾唇:“若是朕不曾記混淆,你當是充盈後宮的?”

瞧瞧,充盈二字直接將她的身份貶低到地裏去,他很瞧不起李姝茵。

李姝茵臉色一白,素來養成的習慣叫她不去細細糾結他話語中的嘲諷,而是停留在他口中,要她嫁入後宮……

她可不要做這人的妃子!

“父皇想說什麽?”宋演淡淡的盯著他,甚至不曾行禮問安。

顯然是非常不滿意他的話。

慶帝饒有興味的盯著他二人,“王公公。”

王公公一驚,忙上前:“奴才在。”

“畢竟是燕國來的公主,這些年數冷落她,是朕的不是,既然今日朕記起來了,不如就賜為——”

“父皇。”

宋演冷聲制止,含著慍怒:“阿茵不過十六歲,您倒是什麽都能納入後宮啊。”

“殿下!”王公公瞪大眼。

這、這怎麽能明目張膽的說?

宋演將李姝茵擋的嚴實,病懨蒼白的臉上泛起一抹譏笑,“你是老糊塗了嗎?”

李姝茵也覺得有些不妥,輕輕扯了扯他的手心,卻被他反握住,指腹輕輕摩挲,帶起一陣癢意。

慶帝卻早已習慣宋演夾槍帶棒的話,將手倚在王公公的肩頭,有暗暗用力之勢,“怎麽,朕納妃子還要你的同意嗎?宋演,君臣之道你這輩子都學不會嗎?”

此話一出,龍顏大怒,宮人齊齊跪下,出聲請皇帝息怒。

太子殿下與陛下爭吵,是侍奉禦前個宮人見得習慣了,但還是打心底怕被遷怒。

二人不像父子,更像仇敵。

太子殿下又是個犟脾氣,說不上兩句便與陛下吵的不可開交,屆時被遷怒的也都是他們這些宮人。

宋演感受到李姝茵的害怕,手心安撫似的輕輕拍拍她的手背:“臣自然明白,只是父皇分明知道,卻要逆其道而行。”

慶帝睨了他一眼,沖著李姝茵招招手:“稚和公主,你隨朕來。”

李姝茵不明所以,但被宋演緊握著的疼痛叫她不敢動彈。

慶帝不惱,若有所思:“若是這皇室子弟要想娶妻,必須經得朕的同意,若是朕不松口,宋演,你覺得憑你一人,可能嗎?你連東宮也走不出啊。”

他擺明是想激怒宋演。

他要宋演伏低,要宋演告訴他,他做的決定從未出錯。

死傷皆是活該,殷家亂了帝王側,臥榻之處豈容他人酣睡?

“子文哥哥,你別氣。”她想了想道,“陛下許是尋我有要緊事兒。”

宋演自是聽出慶帝是什麽意思,但無論他怎麽樣說,他也不會讓李姝茵羊入虎口。

“別怕。”

宋演頷首看向慶帝,清清冷冷,如同盯著陌生之人般:“陛下想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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