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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甜如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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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甜如蜜

喜宴不同於其他酒席, 賓客大多會早早到場,為的是目睹婚禮全程。

秋雁薇和父母、嫂子趙嬌當然不會落於人後。

秋家五房也一樣。

只有四房,沒有任何人露面。倒不是秋雁霞及其父母不想參加, 而是早在過彩禮之前,陸修遠和雁臨就把那一家開除了親戚行列。

為此,秋福生和梁青還曾四處托人說合,都被婉言拒絕。秋雁霞幹的丟人現眼的事兒,不論誰想起來, 都只覺得牙磣,哪裏張得開嘴, 替她請雁臨和陸修遠原諒。

這天, 秋雁薇和方雅不期而遇。前者不消說,周日沒特殊情況都會放假,後者因是文職,也享有每周末休息的益處。

秋雁薇聽雁臨說起時,便想以東道主的身份請方雅吃頓飯,敘敘舊。怎麽最近要分出時間忙活些雁臨婚禮相關的事, 只得一再往後拖。

見面時,兩女子同時逸出欣喜的笑,輕輕擁抱一下。

上學時,誠如方雅對雁臨說的那樣, 跟秋雁薇是校友、室友, 但交情一般。無他,兩個人根本沒有談戀愛交朋友的精力和時間:

課餘時間要麽用來給高中生、學弟學妹補課賺取薪酬, 要麽逗留在學校的圖書館, 如饑似渴地汲取知識。

宿舍只是到點了回去就寢,到點了再起床離開的所在, 舍友之間都相互盡量照顧別人,看起來其樂融融,但沒有交心的機會。

對方雅的前景,秋雁薇很樂觀:“我妹妹真的特別有天賦,你和她一起工作,遲早有大展拳腳的時候。唯一不方便的地方,是近幾年你不能經常見到她,她還得上大學。”

“我這小老板的情況,我已經了解了。”方雅笑道,“她不常到星雅也沒事,派給我的工作跟留作業似的,這也沒幾天,我就學到了不少東西。而且她還跟徐總打過招呼,引導我學時裝設計,徐總答應了,雖然耐心不足,但是真心教我專業知識。”

“太羨慕你了。”秋雁薇說,“上學的時候就註意到過,你很喜歡做純手工的針線活兒,連夏天的裙子都能自己做,而且很漂亮。現在屬於是愛好變成了工作,多幸福。”

“是啊。”方雅說,“但你也一樣,打心底喜歡教書,還說過就喜歡教小學生,現在也如願了。往後考職稱什麽的,對你來說只是小意思,前景也會既充實又踏實。”

“我也是這麽規劃的,但願能早點兒成為現實。”秋雁薇環顧四周,對方雅眨一眨眼,“我沒談戀愛的那根兒筋,還單著,你怎麽樣?有沒有找到另一半?”

方雅笑出來,“哪兒有時間啊。到星雅之前的時間,全忙著上班攢錢了。家裏總催,催得我生氣了,恨不得看見男的就甩臉色,誰會往我跟前兒湊?人家又不欠我的。”

秋雁薇忍俊不禁,“不著急,像你小老板說的,是緣分沒到,說不定哪天就會遇到最適合的。”

“借你們吉言。”

兩女子說說笑笑間,有人高聲說:“車回來了,新娘子接來了!”

她們不由相視一笑,起身到了酒店大堂外,與眾多賓客自發地形成默契,站在鋪著紅毯的路兩旁。

轎車徐徐停下。

陸修遠下車,大步流星轉到另一側,開了車門。雁臨下車時,他的手護著她的頭。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逸出微笑,隨即攜手走來。

男子風姿如清月修竹,女子姿容如火紅映襯下的空谷幽蘭。

夢一般美好悅目的一對璧人。

“這才是真正的俊男美女。”方雅輕聲慨嘆。

引得身邊包括秋雁薇在內的人輕聲附和:“誰說不是呢。”

隨著夫妻兩個趨近,鞭炮聲響起。

幾個年輕男子笑著站在路邊,揚出亮晶晶的彩色碎片。

照相館老板佟福榮和小徒弟早已就位,按動相機快門,嘗試拍下自己想要捕捉到的美好畫面。

雁臨和陸修遠間或擡手遮擋,以免碎片落到臉上,頭上衣服上卻是不可避免。

秦淮、丁寧亦步亦趨相隨,笑容璀璨至極,讓人一看就知道,這些安排是他們的主意。

圍觀的賓客不自主地拍手歡迎一對新人。

今日酒店大堂設為禮堂。

陸潛、葉祁、陸博山、林婉和秋滬生、王秀蓮、楊建國、張玉鳳坐在雙方長輩的座位。

新人三鞠躬,再向長輩行禮,就此禮成,宴席開。

對於這種儀式,雁臨還是很慶幸的。

後來流行起來的,新婚夫妻相互表白的環節很好,但不是誰都適用,對她和陸修遠來說,說是刁難都不為過。

他們是邊界感太重的人,什麽話只對什麽人說,做不來當眾剖析自己的感情。

而且不說這說那的,可以避免引起親友的心緒波動,喜宴間只有熱鬧歡笑。

之後敬酒的環節,正如過彩禮那天人們的看法,雁臨沒喝多少酒,陸修遠護著不用說,今天還有秦淮、丁寧、大軍、劉雲、二國、雷子等人。

尤其秦淮、丁寧,幫陸修遠擋酒時說:“遠哥是我們戰友,過命的交情。”

替雁臨喝酒時則說t:“你們不知道,我們小嫂子對人真是沒話說,我們早就自封是她娘家人了。”

引得賓客一次次哈哈大笑,當然讓他們如願。

佟福榮和小徒弟有拍照的任務在身,沒工夫飲宴,心情卻很興奮。這是他們首次接這種生意,幸運的是新郎新娘放到哪兒都屬罕見的好看,婚禮的氛圍又這麽好,很容易就能抓到精彩的瞬間,用鏡頭記錄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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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的每一天都一樣,幾家歡喜幾家愁。

午休時間之前,徐東北開車在縣城轉了許久,選了一家常去的小飯館解決午餐。

飯館占地不大,大堂裏擺著十幾張大小形狀不同的桌子;貼著北面墻壁,用木板隔成幾個狹小的單間,掛上遮擋人視線的簾子,就是所謂的雅間。

徐東北隨便找了張桌子坐下。

站在櫃臺裏的老板跟他算是熟人,親自上了茶水,問他想吃什麽。

徐東北點了一道梅菜扣肉,一道西紅柿炒蛋,一碗米飯,末了說:“盡量一塊兒上。”

老板說好,匆匆去告訴廚房。

等待期間,徐東北取出拿進來的報紙,展開來看。

彩色版面,觀感比以前好很多。是晨報,可他從起床就沒好氣,註意力沒法兒集中,看不進文字。

瀏覽一遍,沒看到感興趣的新聞,折起來放到一邊,又覺實在無聊,再拿起來,找到雁臨喜歡看的連載板塊,盡量認真地讀,看看到底有什麽趣味。

雁臨自己不定報紙,但很喜歡撿剩兒,別人看過的哪怕過期的報紙雜志,她都能專心致志地看大半晌。遇到報紙上的連載故事,心裏會惦記著,等人看完、扔掉之前去借。

他實在看不過眼,捎帶著給她定了晨報晚報。她不在的時候,也都拿到她辦公室,只當是幫她攢著。

這樣過了好一陣,她才反應過來,沒給他訂報的錢,送了他一雙鞋子的設計圖。算賬的話,虧的當然是她。

她時不時就會幹這種可樂的沒心沒肺的事兒,也不知道是什麽毛病。

可樂,又……那麽可愛。

徐東北對著報紙出神片刻,再次放到一邊,從公事包裏取出一個公文袋。

裏面全是雁臨的設計圖,為星雅做的設計,他硬跟她要的鞋子設計。

稿紙右下角的簽名,有一部分細看很別扭:明顯是她先簽的“雁臨”,隨後再在前面加上秋字。

除了她,他真沒見過有這種情況的人。

那樣一個美麗的可愛的有趣的明媚如陽光的女孩子,如果可以生活在一起,該會享有怎樣的喜樂?

可是,他等不到那個如果。

大概永遠都不能夠。

最好她也不要讓他等到。因為,那意味的是她要經歷風雨,會受傷會疼。

意識到服務員趨近,徐東北趕緊收起稿紙,避免出意外弄臟的情況。

慢條斯理吃飯的時候,食客越來越多,高聲或低聲說什麽的都有。

嘈雜的環境中,一對男女的對話引起了他的註意。循聲望一下,發現是從簡陋的雅間中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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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萍來餐館之前,先去了黃石酒店,在街邊遠望到陸修遠、秋雁臨婚禮的盛況。

她難過地無以覆加,卻連走上前去做任何事說任何話的勇氣也無。

她已經來縣裏一周了,在縣招待所居住期間,通過與服務員、相鄰住客的交談,才知道秋雁臨已儼然是黃石縣的牛人。

看完服務員存起來的那份報紙,她說:“有什麽值得羨慕的?她不就是陸修遠和星雅捧起來的麽?”

沒想到,服務員當即奪回報紙,甩臉色給她看,“沒真才實學,誰想捧都沒用。你讓陸家和星雅捧一個給我看看?有那本事麽?”之後再看到她,態度再沒好過。

到星雅應聘,她也說不清是出於什麽心理,結果連人都沒見到,就被保安攆出了門。

秋雁臨都能硬氣霸道到這地步,陸修遠那邊,只能更傷人。

猶豫再三,她沒敢去陸修遠的公司應聘,只是沒事就圍著縣城大禮堂打轉,望著他公司所在的二層,嘗試著想象他在做哪些業務,工作時是怎樣迷人的樣子。

來這家餐館,王萍是和高中同學趙朋一起吃飯。

她約的他,因為趙朋家開著服裝作坊。

王萍承認自己不是學習成績優異的人,但絕不承認自己的能力比不過秋雁臨。再怎樣,她大學期間在城市裏開的眼界不勝枚舉,不過是一個縣城女孩能比的。

整個國家漸漸富裕起來了,新式服裝需求量龐大,服裝業本來就是放到哪兒都能賺錢的行業。

秋雁臨運氣好,有繪畫功底,做了些衣服,就成了挽救一個企業的功臣。

王萍沒學過設計,可她找得到這方面的人才,還是比秋雁臨更專業更出色的人,覆刻星雅死灰覆燃再到成氣候的路很容易,有所超越也不難。

這次約見之前,王萍就已打定主意。

趙朋過來,特別高興,“好幾年不見,還以為你把我們這些老同學全忘了。”

“怎麽可能。”王萍笑著,“我對縣城挺有感情的,這次過來是想創業,留在這裏。”

“那可太好了。”

點完酒菜,趙朋問她:“想做哪個行業?”

“服裝業。”王萍直言不諱,娓娓說了自己的打算,末了道,“我能請家裏投資,還能提供設計人才。其實這種情況,我找別家也是一樣的,但記得你家裏也是做這一行,當然得優先考慮你們。”

趙朋興奮得搓了搓手,卻也沒到頭腦發昏的地步,“我大概知道你家裏的情況,相信對你來說,很多問題一句話就能解決。

“但是,設計人才不好找吧?咱這兒又不是香港、國外,好的藝術設計院校基本上沒有,目前整個市裏,我只知道徐東北、秋雁臨兩位懂行的設計師。

“對了,你記不記得秋雁薇?秋雁臨是她小堂妹。姐妹兩個都夠優秀的。”

王萍嘴角微微抽搐一下,說:“設計需要繪畫功底,繪畫好的,只要有心學,就能做設計。我先到市裏的美術院校看看,一定能找到,退一萬步講,就算找不到,我去北京高校,找就讀設計專業的,高工資請過來,這總沒問題吧?”

“……你都這麽說了,一定沒問題。”趙朋有些言不由衷,心裏甚至開始覺得她自說自話,想法太天真。

美術生懂設計不新鮮,但要是根本不了解一個行業,設計東西就不會考慮成本高低、實用性與制作難易,作品被采用的概率會降低很多。

但她要是能請來北京高校的人——雖然可能性很小,就算做不到秋雁臨那地步,把一個作坊盤活做大的能力總是有的。

王萍說:“那我們這就說定了?資金好說,過幾天就能到。”

“別別別,”趙朋擺一擺手,笑容可掬,“老同學,你得明白,你所說的這些條件全部到位之後,這事情才有的做。不然,錢再多再少,我拿到手裏也不敢動。

“說實話,我最近正四處看正規廠家的設備和作業流程,找我家落後和存在的問題,但也只是初步了解,還做不出結論。

“你要是能找到專業的人,提出的意見又都在理,那就是我們家的救星,可要是根本不懂作業流程,只會畫一些不知道能不能用的圖,人過來價值也不大。”

王萍哽了哽,他說的問題,她真沒考慮到,幸好她可以向親友求助,“你說的在理,我都記住了,那你等我消息吧,過兩天我再找你,去你家看看。”

“行。”

“你家的地址是——”王萍取出紙筆。

趙朋照實告訴她,又好奇地問:“你現在是實習期?上大學的感覺是不是特別好?”

王萍含糊其辭,“就那樣,有不少不愉快的事,說起來就頭疼。”

“得得得,那就不說了。”不說她的大學,趙朋開始回憶以前,屢次三番地提到秋家姐妹。

王萍心裏發堵,心不在焉地吃完飯,先一步道辭走人。

趙朋隱約覺得她有些怪怪的,先是疑心自己說錯了話,又好奇她為什麽不等待工作分配留在大城市,而是來縣城發展。

正犯嘀咕的時候,有人撩了布簾。

趙朋擡頭一看,忙站起身,目露驚喜,“徐總?你怎麽會在這兒?”

徐東北淡淡的,“我有幾句話跟你說,但現在沒時間,明天上午能不能去星雅一趟?”

“沒問題!”

“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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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陸家在家中單請了三桌,包括親友近鄰、陸修遠的弟兄。更換家具、布置房間再到婚禮,這些人都沒少出力,必須答謝。

喜宴上雁臨要是開了喝酒的頭,一定喝成醉貓,晚t上人少,又都不是外人,中午替她擋酒的人善意地跟她找補了幾回。

雁臨掂量著酒量,全程笑盈盈應對,小酒盅空了滿上三四回,也就交了差。

九點多鐘,大家點到為止,說完新婚快樂早得貴子之類的話,笑著道辭離開。

縣裏倒不是沒有鬧洞房的風俗,但陸家沒有,從陸博山、林婉結婚時就取消了,因為他們覺得無聊,沒意思到家了。

葉祁給孫子孫媳婦準備了蜂蜜水,隨後催促:“看得出你們累得不輕,明天還有不少事,趕緊上樓休息。”

陸潛、陸博山和林婉也這麽說。

雁臨和陸修遠從善如流。

走進房間,雁臨蹬掉高跟鞋,徑自倒在鋪著大紅色床單的床上。

陸修遠俯身,眼中盡是溫柔,“很累?”

雁臨掰著手指頭,“穿著高跟鞋來回晃悠,沒十小時也有八小時,這差事真的不輕松。”

“你先睡,我收拾一下東西。”他和昨天雁臨的情況一樣,收到了不少額外的禮物,回來時兄弟們一股腦搬上樓堆在了新房裏。

雁臨嗯了一聲。她並沒睡意,只是單純的疲憊,調整位置,望著陸修遠。

他摘了領帶,脫掉外套,襯衫解開兩顆紐扣,拽出下擺,卷起袖管。

簇新的被褥收進衣櫃,居家用品放到外面的客廳,包裝精美的禮品暫且放到茶幾、五鬥櫥上……

末了,逐個打開衣櫃,尋找著什麽,末了取出彼此的睡衣,又到外面取來拖鞋,拉上窗簾,鎖上房門。

雁臨笑著,掙紮著起身,脫掉上裝時,瞥見上面沾著的零星亮片,才想起自己頭發裏不定還有多少五顏六色的碎片,趕緊坐到梳妝臺前,取下一個個小卡子,放下長發。

陸修遠鋪好床,走過來,倚坐著妝臺,拿起梳子,“我幫你?”

“好啊。”雁臨轉身背對著他。

他起先是從上往下梳,覺出阻力後,立刻改為從發尾向上梳。有不肯自己掉落的小碎片,他用手除掉。

手勢特別輕柔,發絲被微微牽扯,是些微的癢,時間久了,變成一種令人昏昏欲睡的酥和麻。

雁臨忍不住微闔了眼瞼,享受這感觸,又要和睡意做對抗。

“好了。”陸修遠說。

雁臨轉回身形,仰臉看他片刻,“抱抱,我要先睡一覺。”

陸修遠沒照辦,而是托起她下巴,低身吻住她。

雁臨輕輕戰栗一下,展臂勾住他,手撫著他的頭發。

不消多時,意亂情迷。

她衣服是與床單相近的紅,很快,變成紅色海洋與窈窕瑩白的醒目對比。

他輕嘆著,糾纏著她的唇,“想死我了。”

漸漸的,無法再溫柔和緩。

怪只怪那份簡直要人命的美好。

一次一次,明明纏縛他邀請他更進一步,在同時又像是拼力向外推開他。

宛若一下下的輕輕吮吸。

窗外風清月朗,室內旋起甜蜜的風暴。

雁臨在這風暴中,一次煎熬的時刻,沒正形地想著,前世看過的用來打發時間的小說裏,說的被那啥啥哭了,好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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