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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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吃過午飯, 四人坐在客廳聊天，不知怎麽聊到了當年王思思得的那場病。
王母已經記不起那病叫什麽了，只好轉過頭看向丈夫, 問他：“我們女兒當年得的那個病叫什麽來著？就差點坐一輩子輪椅的那個。”
王思思：“……”
她的好媽媽, 大可不必說這麽直白。
王父努力想了想, 也記不起完整的名字是什麽，“好像叫巴利什麽來著？”
過去那麽多年，那個病的名稱又有點拗口, 他們已經記不起來了。
王思思雖然不想成為話題中心，還是好心告訴父母：“格林巴利綜合癥。”
王母猛拍了下腦門，笑呵呵說：“對對對，很外國的一個名字，不好記。”說著, 嘆了口氣：“當時我們確實被這個病嚇到了, 孩子還那麽年輕, 要是這被子真沒辦法再站起來怎麽辦？我跟他爸甚至都想過, 如果孩子一輩子得坐輪椅，那我們得趁活著的時候多掙點錢, 將來哪天我們走了, 她不至於為錢發愁。”
王父點頭附和：“我們甚至想好了以後不止做午市和晚市, 早餐宵夜也搞起來，能多掙一點是一點。”
王思思不知道父母原來這麽想過，她自暴自棄擺爛的時候，父母想的是多掙點錢給她防身。難怪她出院後父母比之前還忙碌, 原來是這原因。
鼻子一酸, 很感動，不過感動沒幾秒, 王母下一句話就讓她破防了。
“還想過要不要給她招個婿得了。”
王思思：“……”
這天聊不下去了，她幹脆拿出手機，本想上網打發一下時間的，恰好看到白薇又給自己發了條微信。
這次她有心裏準備了，點開一看，還是心口微顫。
微微一笑：太可怕了，有病人家屬過來鬧，說要把病人的屍體擡過來。
出了什麽事？王思思下意識看向路宇。
鷺安堂出了那麽大的事，不可能不告訴他。
果然，下一秒他電話就響了。
路宇看到是溫重樓打來的，笑著對二老說：“我接個電話。”
接通後沒幾秒，臉上神情就變了。
掛了電話，不等他開口，王思思就搶先問：“是要回去嗎？”
“嗯。”
“我送你下樓。”王思思站起身，催促他也趕緊。
在不知情的王父王母看來，還以為女兒要趕人家走，有些不高興。
王母：“路醫生回去還要開很久的車，就讓他多歇一會。”
王父附和：“思思，你怎麽能這麽不懂禮貌。”
王思思也不好之說鷺安堂出事了，好在路宇出面給她解圍了，跟王父王母解釋了。
“伯父，伯母，醫館出了點事，我得趕回去。”
“出了什麽事？不會有病人鬧事吧？”王母一猜就中。
可這事也不是三t言兩語能說清的，何況路宇自己都還不清楚怎麽回事，只能沖王母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王思思擔心父母左一句右一句耽擱路宇回去，只好說：“好了好了，路醫生得趕緊回去，你們別再問了。”
說話間，已經推著路宇往前走了。
路宇的心情在接到這個電話後變得很沈重，但王思思急切又給了他不少安慰。
他猜她應該是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至於消息來源，不是李子芩就是白薇。
來到電梯口，王思思看到那停在一樓的電梯，心裏不由著急。
為什麽越是急，越是不順呢。
路宇看出來了，反過來安撫她：“不要急，不差這幾分鐘的。”
王思思自然也知道，可她控制不住。
白薇那句話給她的震撼太大了，她簡直不敢想象如果病人家屬真這麽做得有多可怕。
為了轉移王思思的註意力，路宇故意問她：“是李醫生還是小白跟你說了？”
王思思告訴他：“白薇。”
“她怎麽說的？”
王思思擡頭看了他一眼，把白薇的原話覆述給他聽。
叮一聲，電梯到了。
路宇以為王思思只是送到這，正準備和她簡單解釋，不會發生這種事的，卻見她比自己還先一步進了電梯。
看著還站在外頭的他，王思思催促：“快進來啊。”
路宇笑了笑，心底的沈重感好像又輕了幾分。
電梯開始下行，路宇忽然喊了她名字。
“思思。”
“嗯？”
“不會發生這種事的。”路宇語氣認真，並不像只是為了安慰她，“我大概知道是哪個病人家屬。”
提到病人，路宇薄唇緊抿。
不至於的，前兩天才給他把過脈，雖然脈象很不好，但也不至於這麽突然離開。
“那就好。”不知道為什麽，只要是路宇說的，她就信了，整個人也終於沒繃那麽緊。
很快，來到停車的地方。
王思思不想羅裏吧嗦的，但還是忍不住叮囑：“路上開車小心點。”
“嗯，你快回去吧，外頭熱。”
“沒事，我看著你走。”
“快回去吧。”
王思思怕爭來爭去浪費時間，只要先妥協，舉起右手揮了揮：“拜拜。”
說完轉身離開，走到拐角處後卻立刻藏起來，悄咪咪看向路宇的方向。
看到他上了車，發動車子，開車離開，才轉身回家。
不過在轉身的同時也拿出手機，詢問白薇現在什麽情況。
可能情況很不好，白薇很久都沒回她信息。
接下來這一天，王思思整個人都跟丟了魂似的，老惦記著鷺安堂。
想問問路宇他們事情解決了沒，又怕打擾到他們，只能硬生生從白天忍到黑夜，忍到晚上十點多。
這個點應該已經離開鷺安堂了吧，王思思忍不住給路宇發了條微信，用詞也是斟酌再斟酌，最後發現還不如直接說。
王思思：事情怎麽樣了？
路宇倒是回得很快，不過也很簡短。
路宇：晚點跟你說。
通過這句簡短的話，王思思猜事情應該還沒解決。
這麽晚了還沒解決，會不會是很棘手？
才這麽想，她就覺得自己這想法很白癡。
答案一定是肯定的。
王思思躺在床上，想看小說看不進去，想看綜藝覺得無趣，想刷短視頻覺得浪費生命，最後也不知道幹什麽，時間也不知不覺來到晚上十一點多。
也就在這時候，終於又收到了路宇的微信。
路宇：睡了沒？
王思思趕忙回他：沒呢。
很快，那頭直接撥了個微信電話過來。
王思思也沒多想，立刻接了。
“怎麽還沒睡？”電話那頭路宇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疲憊，不過並不消沈。
王思思當然不能說在等他啊，只好說自己平時就習慣晚睡。
路宇笑：“這可不是好習慣。”
王思思當然也知道，想到李子芩說他老年生活作息，忙問：“你要睡了嗎？”
“唔……我剛回到家。”可能沒想到王思思會這麽問，路宇這聲‘唔’拖得有點長，似在想怎麽回答。
王思思忙關心問：“事情不好處理嗎？”
“有一點棘手。”路宇也坦誠，畢竟這個點才回來，說好處理，那不是明晃晃撒謊。
“現在怎麽樣了？”
“人暫時離開了。”
“暫時？還會再來嗎？”王思思擔心。
“我猜應該會，不過就算再來也應該就是一兩次的事。”
“為什麽這麽肯定？”
這次，路宇沈默了好一會才回答，“他們的父親總要下葬的。”
聽到這回答，王思思也給幹沈默了。
她不相信是鷺安堂治死人。
隨著路宇解釋，王思思也明白了怎麽回事。
他這個病人，是一個七十歲的癌癥晚期老人，被大醫院判了死刑，斷言活不過三個月。
也許是當著死馬當活馬醫，來鷺安堂喝中藥調理，硬是活了三個月又三個月。
“……前兩天他來把脈，我察覺到他脈象很不好，但也沒想到會走得這麽突然。”
病人家屬倒不是認為鷺安堂把人治死了，而是認為鷺安堂為了錢，給一個明明已經沒有治愈希望的病人治病。
“為什麽？”王思思很氣憤，就算是被判了死刑的癌癥病人，難道就不能有求生的權力嗎？而且在鷺安堂的調理下，明明比預期的期限多活了三個月，難道這三個月比不上那幾千塊醫藥費嗎？
路宇讓王思思不要生氣，反過來安撫她：“每個人對待生命，對待疾病的態度都是不一樣的，我們不能要求人人都和自己一樣。”
“那這事怎麽辦？”王思思真心替鷺安堂憤憤不平。
“這一次道理我們跟他們說了，如果繼續這樣，只能報警了，讓法律去教育他們。”路宇語氣冷靜，倒是很清楚該怎麽作。
王思思嘆氣，真不得不佩服他為什麽遇到這樣的事也能這麽冷靜。
路宇卻笑了笑，告訴她：“這在醫療界也算常見，至親的離開對病人家屬的打擊是巨大的，我理解這種悲痛。”
理解，但是身為醫生，他們不能太過共情。
他安慰王思思：“這件事能過去的，不用擔心。”
王思思再次嘆氣，明明應該是她安慰他的，結果反過來。
她不禁問：“明知道他是一個絕癥病人，你們為什麽還願意給他治療呢？”
“每個人都有求生的權力，只要病人自己不放棄，沒有理由我們做醫生的先放棄。而且生命本就是一場向死而生，沒有誰能例外。如果說知道結果就放棄，那生命還有什麽意義？”
王思思聽得下意識點頭，脫口而出低喃了句：“生命到底是什麽呢？”
她是真不明白，覺得自己這二十五年都活得稀裏糊塗的。
沒想到隨口一句話，就從路宇這聽到了一番關於生命，關於疾病的獨特見解。
“我們中醫講天人合一，人的一生，歸結起來無非四個字，生老病死。在我們中醫看來，生老病死，也就是陰陽變化的過程。”
“天地合氣，命之曰人。陰陽合和，而成生命。生，即陰陽聚集。老，陽逐衰陰漸盛。病，則是陰陽暫時失調。死，則是陽氣耗盡。”
“生命從自然而來，又回歸自然。”
聽完這番話，王思思覺得胸口那股霧氣好像忽然散去，好像忽然豁達了許多。
她笑道：“原來網上說的，放大角度去看生命，很多耿耿於懷的事也會變得微不足道，是真的。”
“這個，不知具體不好定論，但大致上是這樣沒錯的。多少現在轟轟烈烈的事，放到歷史長河中，可能不過只寥寥幾字。”
“你說的很對。”王思思無法不讚同他說的，看了眼時間，又關心問：“你困了嗎？”
她發現兩人不知不覺聊了半個小時了。
路宇笑道：“還好，還能再堅持一會。”
“這有什麽好堅持的，困了就趕緊去洗澡睡覺。”王思思都替他急了。
路宇卻不同意她這麽說：“不，和你聊天還是挺值得堅持的。”
隔著電話，王思思臉都不爭氣紅了。
還好他看不到，不然真丟死人了。
“你去洗澡休息吧。”
路宇嗯了聲，反問：“你呢？”
“我玩一會手機就睡。”
“嗯，不要太晚。”
“好。”
“晚安。”
“晚安。”
王思思掛了電話，許久，腦子仍覺暈暈的。
做夢都沒想到，她和路宇還能有這樣聊電話的一天。
也許是心情太過激動，王思思急切想找個人傾訴，而最佳傾訴對象，當然是鐘琪了。
鐘琪聽完，直言她逃不過了。
-
白薇的回覆，王思思是第二天醒來才收到的。
通過白薇角度，她才t了解到，昨天那個被路宇輕描淡寫的一個坎，原來是那樣的大。
已去世的病人家屬對中醫似乎有著很深的偏見，堅定認為中醫就是騙人的，全然罔視鷺安堂的墻上掛著的那些許可證。
微微一笑：好在路醫生回來了，也就他才有那好脾氣和病人家屬解釋。李醫生氣到後面只想報警。
微微一笑：不過這事對我們醫館影響挺大的，好些病人今天都偷偷問我，是不是我們醫館把病人治死了。
微微一笑：你說冤枉不冤枉？
王思思忙問：今天病人家屬還有來嗎？
微微一笑：目前還沒有，但還有半天呢，希望不要看到他們。
王思思：今天病人多嗎？
微微一笑：挺多的，主要是昨天出了點狀況，好多病人只能改今天看診。
王思思：三位醫生還好吧。
微微一笑：還行，病人是路醫生的，他麻煩些。
看到這話，王思思擔心了，忙問：會有什麽麻煩？
微微一笑：萬一病人報警什麽的，就得他出面應對。
原來是這樣，王思思放心了。
如果對方肯報警，那反而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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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思思：“……”
她的好媽媽, 大可不必說這麽直白。
王父努力想了想, 也記不起完整的名字是什麽，“好像叫巴利什麽來著？”
過去那麽多年，那個病的名稱又有點拗口, 他們已經記不起來了。
王思思雖然不想成為話題中心，還是好心告訴父母：“格林巴利綜合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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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父點頭附和：“我們甚至想好了以後不止做午市和晚市, 早餐宵夜也搞起來，能多掙一點是一點。”
王思思不知道父母原來這麽想過，她自暴自棄擺爛的時候，父母想的是多掙點錢給她防身。難怪她出院後父母比之前還忙碌, 原來是這原因。
鼻子一酸, 很感動，不過感動沒幾秒, 王母下一句話就讓她破防了。
“還想過要不要給她招個婿得了。”
王思思：“……”
這天聊不下去了，她幹脆拿出手機，本想上網打發一下時間的，恰好看到白薇又給自己發了條微信。
這次她有心裏準備了，點開一看，還是心口微顫。
微微一笑：太可怕了，有病人家屬過來鬧，說要把病人的屍體擡過來。
出了什麽事？王思思下意識看向路宇。
鷺安堂出了那麽大的事，不可能不告訴他。
果然，下一秒他電話就響了。
路宇看到是溫重樓打來的，笑著對二老說：“我接個電話。”
接通後沒幾秒，臉上神情就變了。
掛了電話，不等他開口，王思思就搶先問：“是要回去嗎？”
“嗯。”
“我送你下樓。”王思思站起身，催促他也趕緊。
在不知情的王父王母看來，還以為女兒要趕人家走，有些不高興。
王母：“路醫生回去還要開很久的車，就讓他多歇一會。”
王父附和：“思思，你怎麽能這麽不懂禮貌。”
王思思也不好之說鷺安堂出事了，好在路宇出面給她解圍了，跟王父王母解釋了。
“伯父，伯母，醫館出了點事，我得趕回去。”
“出了什麽事？不會有病人鬧事吧？”王母一猜就中。
可這事也不是三t言兩語能說清的，何況路宇自己都還不清楚怎麽回事，只能沖王母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王思思擔心父母左一句右一句耽擱路宇回去，只好說：“好了好了，路醫生得趕緊回去，你們別再問了。”
說話間，已經推著路宇往前走了。
路宇的心情在接到這個電話後變得很沈重，但王思思急切又給了他不少安慰。
他猜她應該是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至於消息來源，不是李子芩就是白薇。
來到電梯口，王思思看到那停在一樓的電梯，心裏不由著急。
為什麽越是急，越是不順呢。
路宇看出來了，反過來安撫她：“不要急，不差這幾分鐘的。”
王思思自然也知道，可她控制不住。
白薇那句話給她的震撼太大了，她簡直不敢想象如果病人家屬真這麽做得有多可怕。
為了轉移王思思的註意力，路宇故意問她：“是李醫生還是小白跟你說了？”
王思思告訴他：“白薇。”
“她怎麽說的？”
王思思擡頭看了他一眼，把白薇的原話覆述給他聽。
叮一聲，電梯到了。
路宇以為王思思只是送到這，正準備和她簡單解釋，不會發生這種事的，卻見她比自己還先一步進了電梯。
看著還站在外頭的他，王思思催促：“快進來啊。”
路宇笑了笑，心底的沈重感好像又輕了幾分。
電梯開始下行，路宇忽然喊了她名字。
“思思。”
“嗯？”
“不會發生這種事的。”路宇語氣認真，並不像只是為了安慰她，“我大概知道是哪個病人家屬。”
提到病人，路宇薄唇緊抿。
不至於的，前兩天才給他把過脈，雖然脈象很不好，但也不至於這麽突然離開。
“那就好。”不知道為什麽，只要是路宇說的，她就信了，整個人也終於沒繃那麽緊。
很快，來到停車的地方。
王思思不想羅裏吧嗦的，但還是忍不住叮囑：“路上開車小心點。”
“嗯，你快回去吧，外頭熱。”
“沒事，我看著你走。”
“快回去吧。”
王思思怕爭來爭去浪費時間，只要先妥協，舉起右手揮了揮：“拜拜。”
說完轉身離開，走到拐角處後卻立刻藏起來，悄咪咪看向路宇的方向。
看到他上了車，發動車子，開車離開，才轉身回家。
不過在轉身的同時也拿出手機，詢問白薇現在什麽情況。
可能情況很不好，白薇很久都沒回她信息。
接下來這一天，王思思整個人都跟丟了魂似的，老惦記著鷺安堂。
想問問路宇他們事情解決了沒，又怕打擾到他們，只能硬生生從白天忍到黑夜，忍到晚上十點多。
這個點應該已經離開鷺安堂了吧，王思思忍不住給路宇發了條微信，用詞也是斟酌再斟酌，最後發現還不如直接說。
王思思：事情怎麽樣了？
路宇倒是回得很快，不過也很簡短。
路宇：晚點跟你說。
通過這句簡短的話，王思思猜事情應該還沒解決。
這麽晚了還沒解決，會不會是很棘手？
才這麽想，她就覺得自己這想法很白癡。
答案一定是肯定的。
王思思躺在床上，想看小說看不進去，想看綜藝覺得無趣，想刷短視頻覺得浪費生命，最後也不知道幹什麽，時間也不知不覺來到晚上十一點多。
也就在這時候，終於又收到了路宇的微信。
路宇：睡了沒？
王思思趕忙回他：沒呢。
很快，那頭直接撥了個微信電話過來。
王思思也沒多想，立刻接了。
“怎麽還沒睡？”電話那頭路宇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疲憊，不過並不消沈。
王思思當然不能說在等他啊，只好說自己平時就習慣晚睡。
路宇笑：“這可不是好習慣。”
王思思當然也知道，想到李子芩說他老年生活作息，忙問：“你要睡了嗎？”
“唔……我剛回到家。”可能沒想到王思思會這麽問，路宇這聲‘唔’拖得有點長，似在想怎麽回答。
王思思忙關心問：“事情不好處理嗎？”
“有一點棘手。”路宇也坦誠，畢竟這個點才回來，說好處理，那不是明晃晃撒謊。
“現在怎麽樣了？”
“人暫時離開了。”
“暫時？還會再來嗎？”王思思擔心。
“我猜應該會，不過就算再來也應該就是一兩次的事。”
“為什麽這麽肯定？”
這次，路宇沈默了好一會才回答，“他們的父親總要下葬的。”
聽到這回答，王思思也給幹沈默了。
她不相信是鷺安堂治死人。
隨著路宇解釋，王思思也明白了怎麽回事。
他這個病人，是一個七十歲的癌癥晚期老人，被大醫院判了死刑，斷言活不過三個月。
也許是當著死馬當活馬醫，來鷺安堂喝中藥調理，硬是活了三個月又三個月。
“……前兩天他來把脈，我察覺到他脈象很不好，但也沒想到會走得這麽突然。”
病人家屬倒不是認為鷺安堂把人治死了，而是認為鷺安堂為了錢，給一個明明已經沒有治愈希望的病人治病。
“為什麽？”王思思很氣憤，就算是被判了死刑的癌癥病人，難道就不能有求生的權力嗎？而且在鷺安堂的調理下，明明比預期的期限多活了三個月，難道這三個月比不上那幾千塊醫藥費嗎？
路宇讓王思思不要生氣，反過來安撫她：“每個人對待生命，對待疾病的態度都是不一樣的，我們不能要求人人都和自己一樣。”
“那這事怎麽辦？”王思思真心替鷺安堂憤憤不平。
“這一次道理我們跟他們說了，如果繼續這樣，只能報警了，讓法律去教育他們。”路宇語氣冷靜，倒是很清楚該怎麽作。
王思思嘆氣，真不得不佩服他為什麽遇到這樣的事也能這麽冷靜。
路宇卻笑了笑，告訴她：“這在醫療界也算常見，至親的離開對病人家屬的打擊是巨大的，我理解這種悲痛。”
理解，但是身為醫生，他們不能太過共情。
他安慰王思思：“這件事能過去的，不用擔心。”
王思思再次嘆氣，明明應該是她安慰他的，結果反過來。
她不禁問：“明知道他是一個絕癥病人，你們為什麽還願意給他治療呢？”
“每個人都有求生的權力，只要病人自己不放棄，沒有理由我們做醫生的先放棄。而且生命本就是一場向死而生，沒有誰能例外。如果說知道結果就放棄，那生命還有什麽意義？”
王思思聽得下意識點頭，脫口而出低喃了句：“生命到底是什麽呢？”
她是真不明白，覺得自己這二十五年都活得稀裏糊塗的。
沒想到隨口一句話，就從路宇這聽到了一番關於生命，關於疾病的獨特見解。
“我們中醫講天人合一，人的一生，歸結起來無非四個字，生老病死。在我們中醫看來，生老病死，也就是陰陽變化的過程。”
“天地合氣，命之曰人。陰陽合和，而成生命。生，即陰陽聚集。老，陽逐衰陰漸盛。病，則是陰陽暫時失調。死，則是陽氣耗盡。”
“生命從自然而來，又回歸自然。”
聽完這番話，王思思覺得胸口那股霧氣好像忽然散去，好像忽然豁達了許多。
她笑道：“原來網上說的，放大角度去看生命，很多耿耿於懷的事也會變得微不足道，是真的。”
“這個，不知具體不好定論，但大致上是這樣沒錯的。多少現在轟轟烈烈的事，放到歷史長河中，可能不過只寥寥幾字。”
“你說的很對。”王思思無法不讚同他說的，看了眼時間，又關心問：“你困了嗎？”
她發現兩人不知不覺聊了半個小時了。
路宇笑道：“還好，還能再堅持一會。”
“這有什麽好堅持的，困了就趕緊去洗澡睡覺。”王思思都替他急了。
路宇卻不同意她這麽說：“不，和你聊天還是挺值得堅持的。”
隔著電話，王思思臉都不爭氣紅了。
還好他看不到，不然真丟死人了。
“你去洗澡休息吧。”
路宇嗯了聲，反問：“你呢？”
“我玩一會手機就睡。”
“嗯，不要太晚。”
“好。”
“晚安。”
“晚安。”
王思思掛了電話，許久，腦子仍覺暈暈的。
做夢都沒想到，她和路宇還能有這樣聊電話的一天。
也許是心情太過激動，王思思急切想找個人傾訴，而最佳傾訴對象，當然是鐘琪了。
鐘琪聽完，直言她逃不過了。
-
白薇的回覆，王思思是第二天醒來才收到的。
通過白薇角度，她才t了解到，昨天那個被路宇輕描淡寫的一個坎，原來是那樣的大。
已去世的病人家屬對中醫似乎有著很深的偏見，堅定認為中醫就是騙人的，全然罔視鷺安堂的墻上掛著的那些許可證。
微微一笑：好在路醫生回來了，也就他才有那好脾氣和病人家屬解釋。李醫生氣到後面只想報警。
微微一笑：不過這事對我們醫館影響挺大的，好些病人今天都偷偷問我，是不是我們醫館把病人治死了。
微微一笑：你說冤枉不冤枉？
王思思忙問：今天病人家屬還有來嗎？
微微一笑：目前還沒有，但還有半天呢，希望不要看到他們。
王思思：今天病人多嗎？
微微一笑：挺多的，主要是昨天出了點狀況，好多病人只能改今天看診。
王思思：三位醫生還好吧。
微微一笑：還行，病人是路醫生的，他麻煩些。
看到這話，王思思擔心了，忙問：會有什麽麻煩？
微微一笑：萬一病人報警什麽的，就得他出面應對。
原來是這樣，王思思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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