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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時常在想，如果沒有我，我哥的人生會是什麽樣的？

我不敢想象，害怕罪惡感沾滿自己的內心，害怕看到我哥的眼睛懷著恨意看我。

一直以來，我一直以極端，幼稚的方式來博取他的關註，甚至囚|禁他，掠奪他原本自由的人生。

我哥肯定恨死我了。

為什麽？

我打開客廳的門，輕手輕腳走到我哥房間的門口，我沒有走近，只是註視著他溫順的睡顏。

我突然眼眶熱起來，低下頭，那股澀意慢悠悠纏繞在我的心尖，好難受……

上一次這樣近乎於窒息的難受，我清楚記得，八年前的某天，我眼睜睜地看著我哥拖著行李走進了機場，自始至終他好像都是一個人，而我只充當一個自我感動，默默窺視他，躲在角落裏的膽小鬼。

好像我的喜歡從來沒有得到過回報。

我忍不住抱怨，為什麽？我哥為什麽會不喜歡我？

我明明那麽喜歡他，愛他。

他感受不到嗎？

我不信。他那麽聰明，肯定知道我對他的感情，除非他不願意面對。

我記得他塞給我嘴裏的每顆糖，他從來都買自己喜歡的糖，我不喜歡，後來，不知為什麽，我也逐漸喜歡上了他經常餵給我薄荷味的硬糖。

我和我哥生活在流言蜚語之下，因為周泯是個同|性戀，當秦婉瑩知道周泯欺騙了她十年，他們徹底鬧掰了。

我不知道那意味著什麽，只記得每天晚上我都會趴在我哥被窩裏哭，我哥才十三歲，他自己都還沒長大，就要哄我這個哭唧唧的小孩兒。我不喜歡哭，很煩人，但面對我哥，我的眼淚就像關不掉的水閘，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掉。

我哥很笨，他不會哄小孩兒，只會低頭親親我的額頭，我的臉頰和嘴唇。

然後許諾我，如果不哭了，就給我買玩具。

其實我一點也不想要那些玩具，但我就愛看我哥笑。

只有我不哭了，他才會笑。

所以我做了一個決定，盡管我知道自己會後悔。

……

第二天，天泛起魚肚白，樓下停了一輛黑色賓利。

我哥拉著行李箱站在車門前，我跟在他身後，他轉過身，和我四目相對。

一句也沒說。

直到主駕駛的門被打開，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走過來，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這是小焱吧？”

我哥看著我不說話，我看了他一眼，兀自點了點頭，當作回應。

男人朝我伸出手，說：“你好，我是你哥的新助理，姓李。周總應該和你說關於出國進修的事了吧？”

我身體一僵，下意識看向我哥。

我哥面色平淡，甚至毫無表情。

他盯著我，一字一句地說：“你願意出國嗎？”

我目光不自覺滑向他微動的唇瓣，下巴，脖頸。

他每一句話都像刀子刻在我心上。

我哥是真的狠，我也是真的恨他。

他不等我回答，早就下決心一般，轉身坐進車裏。

雨傘讓他丟到車外，隨著風在地上打圈，我擡手敲響了副駕駛的門，幾秒後，車窗緩緩下降，我哥的臉重新出現我在我眼前。

我看著他，他同樣看著我。

雨絲打濕我的頭發，衣服。我知道自己很狼狽，肯定像個落湯雞。

我突然想起來小時候，我上小學那段時間，每天放學很晚，我自己一個人走夜路，每到快走出學校那條小巷子時，我都會看到我哥椅在拐角的墻壁上，一臉笑意地看著我 。

問我怎麽走這麽慢。

我就像一隨時迷路的小狗，期盼著我哥把我領回家。

我哥無言地看著我。

我盯著他的眼睛，他瞳孔幹凈漆黑，裏面倒映著我的模樣，“哥。”

我看到他似乎扯了扯唇。

“我什麽時候能回來？”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主駕駛的李助理。李助理了然般地對我說：“最多六年。”

六年…

我不知道該擺出什麽表情，但我哥卻轉頭，漠然地看著我：“你應該好好散心了，那邊我打理好了一切，你安心在那裏讀書。”

“如果有什麽缺的，聯系李助理。”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做不出反應。汽車啟動前丟出一張黑色名片，顫顫巍巍落在我腳邊，然後被骯臟的雨水浸濕。

我目光緊跟著汽車離開的背影。

到最後我還是沒問出那一句，八年前就想問的一句話。

—哥。如果我離開你了，你會想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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