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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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雪過天晴，花港市大街小巷裏，雪已然清掃幹凈，路人裹個大衣行色匆匆地過馬路，來往車輛的頂上還殘留著沒清掃幹凈的雪，絲毫沒周六早上之感，忙如往昔工作日。
檀歲清周五上午在醫院打了一針，然後一整個上午加下午兩節課雖然還是不大舒服，好歹是能安安生生聽完課。
昨兒下午她和梁歲桉是被家中司機一並接回來的，只不過梁歲桉的家在她隔壁。
她回來後，便撐不住，頭重腳輕的往床上一倒，由於打完退燒針醫生不建議再吃退燒藥，晚上她爸媽回來時，強行給她灌了幾口水。
那是她喝過最難喝的水，難以下咽，但胳膊擰不過大腿，該喝還得喝，
別墅區的房子遠離市區，十分安靜，她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上午，太陽曬屁股。
她的生物鐘在學校是早上五點四十，只要回到家就自動改成早上七點，不過今日例外，她睡到了八點。
起床後她便睡不著了，好在燒好像退了不少，模模糊糊中，昨晚她爸媽守了她很長時間，她掀被子找了半天，才在床尾找到背面朝上的手機，拿在手中一看，才知道這會兒已經八點了。
她爸媽應該都在家，以前只要她發燒，或者生病，第二天如果是周末，她爸媽都會陪著她過的。
今天應該也不例外。
這臥室很大，衣帽間和衛生間都有，檀歲清下床時，一擡腿，就牽動了昨天打針的地方，從小到大，一到每年第一場雪蒞臨，不是打退燒針就是吃退燒藥，她也是服了。
她走到衛生間裏，站在鏡子前，雙手拍了下自己還有點發熱的臉，和鏡子裏那張迷離的臉，簡直都快不想她了。
果然人是不經生病的。
捏著水龍頭柄轉頭熱水那邊，先往牙杯裏兌三分之一熱水，又兌了三分之二涼水，她刷牙只用溫水。
她沒摁電動牙刷的開關，衛生間裏除了牙齒與牙刷牙膏摩擦發出的聲音，也沒什麽聲音。
一邊刷，一邊回憶昨天。
那會兒她記得她是癱坐在醫務室外面的，是怎麽到救護車上的呢，被醫護人員用擔架擡嗎？
雖然這個是最合理的，可她心中總有個不同的聲音，她記得身子輕飄飄的，像是一團白雲，漂浮在半空中，不落在地上。
難道是她燒糊塗了？
檀歲清身子往前一挪，緊緊盯著鏡子裏的自己，那張鵝蛋臉上沒了往日白凈，慘白不堪，睫毛微卷，眼中映著病態的自己，活脫脫從一個祖國花朵變成了一個蔫蔫的霜骨朵。
等她刷完牙，洗臉時，正捧著一手溫水洗臉時，忽然想到她今天還要去打針，她速度緩了下來，比蝸牛上樹都慢。
她感覺打一針之後都不敢坐著，只能站著，撲躺著。
磨磨蹭蹭洗完臉已經是八點半了，門外苗顏女士，已經在催她快點了。
檀歲清拿了手機，打開聊天頁面時，她嘴角劃過尷尬，視線盯著一個對話框，那通語音電話，她居然打給了談翎序！！！
怪不得她在醫院時，看到的不是梁歲桉，而是談翎序這個家夥，這個電話上頭還有一條消息，是談翎序給她發的，說是去‘兩分半’餐館吃飯。
她開屋門，跟著媽媽下樓吃飯時，邊走邊給人回了條：
【昨天實在抱歉，明天下午吧，正好吃飯完就回學校了。】
她剛用摁鍵把手機掐亮，後腳手機屏幕自動亮起來。
【好。】
【昨天事急從權，所以是我抱你到醫務室裏，然後背你到學校外等救護車的。】
兩條消息，檀歲清的臉上肉眼可見的變化明顯，她一下忘了打過針的屁股，就往餐廳椅子上坐。
“嘶”一聲，她嘴抿著，不過她沒站起來，反正都痛了一下了，只要坐著不換姿勢，就不會再痛第二下。
餐桌上擺放著一小碗清淡的白粥，和一個水煮蛋，借用苗顏女士，也就是她媽媽的話來說就是生病的人吃的要清淡些。
她對面坐著的白日不見人，晚上才回家的爸爸媽媽，不過只要有時間陪她，這倆人是一定時時刻刻盯著她的，人也不吭聲，就看著她吃。
“這兩天委屈我們家檀檀了，過兩天再吃好的去。”檀徐，也就是她爸爸，一雙慈祥的眼睛看著她，這眼睛裏溫柔的不像話。
她媽媽也是的，每次看她眼神都是溫柔的，一雙父母不是外頭任何一種形容父母的形容詞，卻是她的獨一無二。
“沒事啊，爸爸煮的粥也很好喝，媽媽熱的包子也好吃。”檀歲清筷子夾了那個放在小碟裏的包子，喝了一口粥。
誇人不單誇，要都誇。
她爸爸不管是熬粥還是做飯炒菜，都是十分可口的，不過她能吃到的少，家中大部分時間都由阿姨來做。
今日她爸爸媽媽在，阿姨便休息了。
就拿這清水熬的白粥來說吧，砂鍋熬制的時長不同，粥的綿密程度也不盡相同，阿姨做的固然也是極好的，但就是缺了點她也說不上來什麽，喝著和爸爸做的不一樣。
或許是種情懷。
她的媽媽苗顏女士從不做飯，人雖然年齡四十，可看上去跟二十七八沒什麽差別，借用她爸爸的話來說，她媽媽就是很鮮活、很有生命力的女孩子。
因此她的家教裏有一條，可以單誇媽媽，但不能單誇爸爸。
但是不妨礙她這頓飯吃的非常慢，甚至粥都涼了，她才喝了沒幾口，別問為什麽，一問就是不想打針。
不過她這點小伎倆，很快就被戳破了。
“粥都涼了，我們去打針吧。”苗顏女士靜靜看著她女兒生病難受，恨不能替人承受，不過嘛，病了吃藥打針才能好，她沒吃過打針的苦，可看自家女兒一臉憂思，加上吃的緩慢，她肯定也猜個八九不離十。
左右晚兩個小時去打針，也不耽誤什麽事，但她還是催了催，生病不好好吃飯，怎麽能快點好呢。
檀歲清一點小伎倆，自然瞞不過對面坐的倆人組合，也只是想督促她好好吃飯而已，語氣裏明顯帶著撒嬌：“媽媽，粥熱一熱我還能吃。”
說罷，她把還有多半碗粥的碗推到檀徐那邊。
檀徐托著碗去廚房熱粥。
她的媽媽，苗顏女士，雙手放在面前擦得幹幹凈凈的餐桌上，身子往前一傾，看向女兒的眼神裏有種八卦之心在燃燒之感。
“我聽歲桉講，他的同桌好心把你送到醫院的。”
檀歲清尷尬一笑，“媽媽，就是我語音本來是要打給梁歲桉的，結果迷迷糊糊打給了他的同桌，談翎序。”
這會兒檀徐已經把粥放在蒸籠上熱著了，家中是有微波爐的，但瓷碗熱粥還是用蒸屜好很多，只見他手中多了顆放在涼水裏降好溫的水煮蛋。
坐下後，抽了一張紙巾墊在桌上，把雞蛋殼放在上面。
“爸爸跟你說，這要好好謝謝人家，等病好了，請人吃個飯什麽的。”剝好以後，提給檀歲清，“你和歲桉同桌，怎麽認識的。”加入了八卦行列。
只是同桌而已，電話即便他女兒不小心打錯了，又是給他女兒在醫院跑前跑後的，若他看，應該是有點八卦可聽的。
檀歲清接過剝好殼的水煮蛋，“他姓談，談話的談，當時有人叫他談談，我以為是叫我，一來二去的，就認識了。”
“然後呢。”苗顏跟檀徐一副認真的模樣，異口同聲道。
“沒有然後了，總共沒見過幾回，就是生病前一天晚上，剛好加了人的好友，和梁歲桉的消息一上一下，昨天生病打錯電話了。”
苗顏跟檀徐表情一下由期待轉失落，二人還期待自個女兒開竅了呢，從小到大，也不知道是二人在自家女兒跟前秀的恩愛多了，讓人對談戀愛免疫了，還是怎麽著，就沒聽女兒和梁歲桉以外的男生有過什麽。
之前檀歲清高一時，有別的學校的人，都追到別墅區外頭了，檀歲清跟人說了句，“你是誰，我不記得見過你，請回吧。”
二人正好下班回來，就聽到這話。
這話沒錯，拒絕人也該是冷漠的，這樣才能杜絕旁人覺得你拒絕的不利索，一直纏著你，但是二人擔心的是，女兒壓根不會喜歡人。
是有這個可能性的。
這下好不容易聽到梁歲桉說，自家女兒有個除他以外的男性朋友，二人滿懷期待到撲了個空不過扣了個水煮蛋的功夫。
算了，反正二人就這麽一個女兒，自然怎麽樣都好。
等檀歲清重新喝完粥，檀徐開車，苗顏女士坐在副駕駛，她坐在車裏三號位，向著她這輩子最不想去的地方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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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過天晴，花港市大街小巷裏，雪已然清掃幹凈，路人裹個大衣行色匆匆地過馬路，來往車輛的頂上還殘留著沒清掃幹凈的雪，絲毫沒周六早上之感，忙如往昔工作日。
檀歲清周五上午在醫院打了一針，然後一整個上午加下午兩節課雖然還是不大舒服，好歹是能安安生生聽完課。
昨兒下午她和梁歲桉是被家中司機一並接回來的，只不過梁歲桉的家在她隔壁。
她回來後，便撐不住，頭重腳輕的往床上一倒，由於打完退燒針醫生不建議再吃退燒藥，晚上她爸媽回來時，強行給她灌了幾口水。
那是她喝過最難喝的水，難以下咽，但胳膊擰不過大腿，該喝還得喝，
別墅區的房子遠離市區，十分安靜，她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上午，太陽曬屁股。
她的生物鐘在學校是早上五點四十，只要回到家就自動改成早上七點，不過今日例外，她睡到了八點。
起床後她便睡不著了，好在燒好像退了不少，模模糊糊中，昨晚她爸媽守了她很長時間，她掀被子找了半天，才在床尾找到背面朝上的手機，拿在手中一看，才知道這會兒已經八點了。
她爸媽應該都在家，以前只要她發燒，或者生病，第二天如果是周末，她爸媽都會陪著她過的。
今天應該也不例外。
這臥室很大，衣帽間和衛生間都有，檀歲清下床時，一擡腿，就牽動了昨天打針的地方，從小到大，一到每年第一場雪蒞臨，不是打退燒針就是吃退燒藥，她也是服了。
她走到衛生間裏，站在鏡子前，雙手拍了下自己還有點發熱的臉，和鏡子裏那張迷離的臉，簡直都快不想她了。
果然人是不經生病的。
捏著水龍頭柄轉頭熱水那邊，先往牙杯裏兌三分之一熱水，又兌了三分之二涼水，她刷牙只用溫水。
她沒摁電動牙刷的開關，衛生間裏除了牙齒與牙刷牙膏摩擦發出的聲音，也沒什麽聲音。
一邊刷，一邊回憶昨天。
那會兒她記得她是癱坐在醫務室外面的，是怎麽到救護車上的呢，被醫護人員用擔架擡嗎？
雖然這個是最合理的，可她心中總有個不同的聲音，她記得身子輕飄飄的，像是一團白雲，漂浮在半空中，不落在地上。
難道是她燒糊塗了？
檀歲清身子往前一挪，緊緊盯著鏡子裏的自己，那張鵝蛋臉上沒了往日白凈，慘白不堪，睫毛微卷，眼中映著病態的自己，活脫脫從一個祖國花朵變成了一個蔫蔫的霜骨朵。
等她刷完牙，洗臉時，正捧著一手溫水洗臉時，忽然想到她今天還要去打針，她速度緩了下來，比蝸牛上樹都慢。
她感覺打一針之後都不敢坐著，只能站著，撲躺著。
磨磨蹭蹭洗完臉已經是八點半了，門外苗顏女士，已經在催她快點了。
檀歲清拿了手機，打開聊天頁面時，她嘴角劃過尷尬，視線盯著一個對話框，那通語音電話，她居然打給了談翎序！！！
怪不得她在醫院時，看到的不是梁歲桉，而是談翎序這個家夥，這個電話上頭還有一條消息，是談翎序給她發的，說是去‘兩分半’餐館吃飯。
她開屋門，跟著媽媽下樓吃飯時，邊走邊給人回了條：
【昨天實在抱歉，明天下午吧，正好吃飯完就回學校了。】
她剛用摁鍵把手機掐亮，後腳手機屏幕自動亮起來。
【好。】
【昨天事急從權，所以是我抱你到醫務室裏，然後背你到學校外等救護車的。】
兩條消息，檀歲清的臉上肉眼可見的變化明顯，她一下忘了打過針的屁股，就往餐廳椅子上坐。
“嘶”一聲，她嘴抿著，不過她沒站起來，反正都痛了一下了，只要坐著不換姿勢，就不會再痛第二下。
餐桌上擺放著一小碗清淡的白粥，和一個水煮蛋，借用苗顏女士，也就是她媽媽的話來說就是生病的人吃的要清淡些。
她對面坐著的白日不見人，晚上才回家的爸爸媽媽，不過只要有時間陪她，這倆人是一定時時刻刻盯著她的，人也不吭聲，就看著她吃。
“這兩天委屈我們家檀檀了，過兩天再吃好的去。”檀徐，也就是她爸爸，一雙慈祥的眼睛看著她，這眼睛裏溫柔的不像話。
她媽媽也是的，每次看她眼神都是溫柔的，一雙父母不是外頭任何一種形容父母的形容詞，卻是她的獨一無二。
“沒事啊，爸爸煮的粥也很好喝，媽媽熱的包子也好吃。”檀歲清筷子夾了那個放在小碟裏的包子，喝了一口粥。
誇人不單誇，要都誇。
她爸爸不管是熬粥還是做飯炒菜，都是十分可口的，不過她能吃到的少，家中大部分時間都由阿姨來做。
今日她爸爸媽媽在，阿姨便休息了。
就拿這清水熬的白粥來說吧，砂鍋熬制的時長不同，粥的綿密程度也不盡相同，阿姨做的固然也是極好的，但就是缺了點她也說不上來什麽，喝著和爸爸做的不一樣。
或許是種情懷。
她的媽媽苗顏女士從不做飯，人雖然年齡四十，可看上去跟二十七八沒什麽差別，借用她爸爸的話來說，她媽媽就是很鮮活、很有生命力的女孩子。
因此她的家教裏有一條，可以單誇媽媽，但不能單誇爸爸。
但是不妨礙她這頓飯吃的非常慢，甚至粥都涼了，她才喝了沒幾口，別問為什麽，一問就是不想打針。
不過她這點小伎倆，很快就被戳破了。
“粥都涼了，我們去打針吧。”苗顏女士靜靜看著她女兒生病難受，恨不能替人承受，不過嘛，病了吃藥打針才能好，她沒吃過打針的苦，可看自家女兒一臉憂思，加上吃的緩慢，她肯定也猜個八九不離十。
左右晚兩個小時去打針，也不耽誤什麽事，但她還是催了催，生病不好好吃飯，怎麽能快點好呢。
檀歲清一點小伎倆，自然瞞不過對面坐的倆人組合，也只是想督促她好好吃飯而已，語氣裏明顯帶著撒嬌：“媽媽，粥熱一熱我還能吃。”
說罷，她把還有多半碗粥的碗推到檀徐那邊。
檀徐托著碗去廚房熱粥。
她的媽媽，苗顏女士，雙手放在面前擦得幹幹凈凈的餐桌上，身子往前一傾，看向女兒的眼神裏有種八卦之心在燃燒之感。
“我聽歲桉講，他的同桌好心把你送到醫院的。”
檀歲清尷尬一笑，“媽媽，就是我語音本來是要打給梁歲桉的，結果迷迷糊糊打給了他的同桌，談翎序。”
這會兒檀徐已經把粥放在蒸籠上熱著了，家中是有微波爐的，但瓷碗熱粥還是用蒸屜好很多，只見他手中多了顆放在涼水裏降好溫的水煮蛋。
坐下後，抽了一張紙巾墊在桌上，把雞蛋殼放在上面。
“爸爸跟你說，這要好好謝謝人家，等病好了，請人吃個飯什麽的。”剝好以後，提給檀歲清，“你和歲桉同桌，怎麽認識的。”加入了八卦行列。
只是同桌而已，電話即便他女兒不小心打錯了，又是給他女兒在醫院跑前跑後的，若他看，應該是有點八卦可聽的。
檀歲清接過剝好殼的水煮蛋，“他姓談，談話的談，當時有人叫他談談，我以為是叫我，一來二去的，就認識了。”
“然後呢。”苗顏跟檀徐一副認真的模樣，異口同聲道。
“沒有然後了，總共沒見過幾回，就是生病前一天晚上，剛好加了人的好友，和梁歲桉的消息一上一下，昨天生病打錯電話了。”
苗顏跟檀徐表情一下由期待轉失落，二人還期待自個女兒開竅了呢，從小到大，也不知道是二人在自家女兒跟前秀的恩愛多了，讓人對談戀愛免疫了，還是怎麽著，就沒聽女兒和梁歲桉以外的男生有過什麽。
之前檀歲清高一時，有別的學校的人，都追到別墅區外頭了，檀歲清跟人說了句，“你是誰，我不記得見過你，請回吧。”
二人正好下班回來，就聽到這話。
這話沒錯，拒絕人也該是冷漠的，這樣才能杜絕旁人覺得你拒絕的不利索，一直纏著你，但是二人擔心的是，女兒壓根不會喜歡人。
是有這個可能性的。
這下好不容易聽到梁歲桉說，自家女兒有個除他以外的男性朋友，二人滿懷期待到撲了個空不過扣了個水煮蛋的功夫。
算了，反正二人就這麽一個女兒，自然怎麽樣都好。
等檀歲清重新喝完粥，檀徐開車，苗顏女士坐在副駕駛，她坐在車裏三號位，向著她這輩子最不想去的地方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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