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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6.第434章最後一場戲(三)繼絕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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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4章 最後一場戲(三)繼絕學

大家猜測著程秋硯中毒的原因,賢王簡直是怒發沖冠,就要把一幹人等全部叫過來嚴刑拷問。

林孝玨道;“王爺,眼下先給師父治病要緊,先把人撤一撤。”

因為二樓圍滿了人,還有些是看熱鬧的陌生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關心程秋硯的病情才上來的。

賢王叫著戲班幾個熟悉人的名字,讓他們去維持秩序。

林孝玨這邊從懷裏拿出一個瓷瓶倒出一顆藥丸給程秋硯和水服下,她不知道程秋煙到底是中了什麽毒,但脈搏洪大,鮮血從口噴出,這是熱相,血遇熱則行遇冷則凝,遇黑則止。

這藥丸本來是急救藥,寒涼的,暫時用來止血。

不一會的功夫戲班的人就把閑雜人等都趕下去了。

屋裏只剩下林孝玨、蘭君垣、賢王,漢生,還有兩個伺候的下學徒。

還有一個薛世攀這只漏網之魚,因為他早早上來,戲班的人以為他是林孝玨領來的。

林孝玨幫程秋硯擦了擦嘴角的血跡,輕聲問道;“師父您現在覺得怎麽樣了?”

程秋硯勉強一笑,道:“沒事。”

林孝玨聽他聲音沙啞到比自己剛會說話那是還艱澀,說話的時候額頭上又滲出一層汗,急道;“師父你別開口了,我知道這毒藥是幹什麽的了,就是要毒壞您的嗓子,不過您放心,我一定會把您治好的,但是現在您可不能說話了。”

眾人聽了臉色一白,程秋硯嗓子如果廢了,那不是跟要他的命一樣嗎?

賢王胸前不斷起伏;“是誰這麽狠毒?讓本網查出來一定要把他碎屍萬段。”

薛世攀在人後聽得一哆嗦。

這時程秋硯輕輕一笑,搖頭道:“你們都不要擔心。”

林孝玨聽他說話費力,道:“師父,您休息一下吧。”

程秋硯還是搖頭,他抓住林孝玨的手腕,道:“徒弟,你是師父收的第一個女徒弟,可能也是最後一個徒弟了,師父有很重要的話要對你交代。”

林孝玨聽他像是要交代後事,急道;“師父我不聽,我能治好您的嗓子,您聽我的行不行?”

“我才是師父。”程秋硯還是微笑著。

林孝玨看向賢王:“王爺,您管管吶。”

正氣頭上的賢王都讓她說的紅了臉,賢王軟聲道;“你這個小徒弟是大夫,你得聽她的,咱們有事一會再說。”

程秋硯道:“我答應要給百姓送二十場戲,你們不能讓我失言。”

林孝玨道:“都這個節骨眼了,您還計較這麽多?再者說您也不能唱了啊,先不說您再唱一場嗓子就恢覆不了了,就算是能恢覆,您現在也發不出正確的音,怎麽唱。”

賢王等人點著頭。

程秋硯慢慢站起來,抓著林孝玨的手腕不放:“你跟我來。”

“去哪?”

眾人見程秋硯十分執拗,也不知道阻攔好還是聽從好。

程秋硯把林孝玨領下樓,賢王等人怎能放心,都跟在後面。

留下聚集的人還沒散,門口就圍滿了人,若不是有人堵著,他們一定會沖進去的。

見程秋硯下來,眾人七嘴八舌的問道;“先生您怎麽了?”

“先生您是不是受傷了?”

“先生您還唱嗎?”

因為人太多,若不細聽還聽不清。

程秋硯還是那樣溫和的樣子,道:“我來是跟大家有話說。”他嗓子受了傷,人多嘴雜,聲音就更低了。

林孝玨呵斥一聲:“都閉嘴,我師父有話要說。”

她一向清冷,聲音無情,聽見的人無不靜下聲音,沒聽見的見前面的人肅靜了,也都墊腳以待,不再議論。

四周驚了下來。

程秋硯小小的咳嗽一聲,林孝玨十分擔心。

程秋硯朝她擺擺手,然後面向眾人,道;“今日我不能再唱戲了,我嗓子疼。”

眾人又開始小聲議論,有的臉上露出惋惜的神情。

程秋硯又道:“不過我說過要唱足二十場,我程秋硯八歲開始學戲,入行以來,從未對觀眾食言過。”

眾人聽得心頭一震,繼而又生感激敬佩之情。

林孝玨胸口像堵了什麽東西一樣,想要發洩卻又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幹什麽,反正聽了師父的話很難受。

程秋硯嫣然一笑。

他妝容未褪,還是女子裝扮,本就生的風華絕代,這一笑,燦爛的陽光照在他臉上,把他肌膚染得亮白透明,更像天上的仙人一樣了。

眾人都喊著程先生,又哭又笑,朝他揮手。

程秋硯揮手回禮,又道:“我不能唱了,但我十分幸運,還有傳人,我給大家介紹我的小徒弟,這位周小姐。”說著把林孝玨讓到人前。

人群中因為他那句周小姐有了短暫的寂靜,唱戲的怎麽會是女子?

等人們反應過來又開始交頭接耳。

但因為程秋硯病了,大家親眼目睹他唱著唱著就噴出鮮血來,所以不敢高聲質問他。

程秋硯拉著林孝玨的手腕走向臺上,然後輕聲問;“你跟我學習這些天,我還沒有給你娶名字,你跟漢生是一輩的,就又生的水靈,就叫水生吧。”

林孝玨知道他把自己推到人前他就再也沒有後路了,這是在這個時代任何人都不敢做的事,因為要承擔什麽樣的後果誰都不知道,但他這個師父敢,他就像母親說的革命者一樣,不計個人得失,她知道他就是想讓世人知道,女子也能學戲,女子唱戲不應該成為禁忌。

但是此時還沒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他敢,他必須要帶這個頭,以為他是革命者,他是先驅。

林孝玨心中一酸,眼淚差點留下來,但她生性樂觀,道;“師父,這名字一聽就不會大紅大紫。”

程秋硯知道她在逗悶子,笑了笑;“那也的委屈你叫了,我現在想不出好名字。”

林孝玨很想歡笑,但根本笑不出來。

程秋硯又看向臺下眾人,道;“我這徒弟替我唱完接下來的戲,大家想不想聽。”

眾人沒有回答,好像都濕了眼眶,喊著“程先生”“程先生”“您以後是不是再也不能唱戲了?”

程秋硯又問一遍;“大家想不想聽?”

臺下又女子哭泣的聲音:“程先生,我們要聽你唱。”

程硯臺一指那哭喊的女子,笑道;“多大了還哭鼻子,還沒出息的樣子。”

他這樣調笑,把那小姐逗樂了,臺下的人也都樂了。

林孝玨心中更酸。

程秋硯道:“大家聽我說,世人都說女子不能唱戲,可我偏偏不信,為什麽?是女子唱的不好?是女子不懂音律?”他搖搖頭:“都不是,是因為世人看不起女子,富裕的人家,認為戲曲低俗,小姐高貴,不能唱戲,看似是是對女子,那為什麽富裕人家的男子就可以唱戲?”

“當然他們不會像我一樣取悅別人,但是朋友相聚來上一曲,唱的好的也被視為高雅風流,那怎麽女子就不行了?難道各位小姐就沒有閨中密友,就不想閑暇之時為朋友引吭高歌一曲?”

臺下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議論聲音不止。

程秋硯又道:“窮人家的女孩確實不該學戲,尤其是相貌出眾的,這世上有許多不堪之人,他們有些錢財,就不把人當人看,當玩物,窮人家的女孩一旦登上這個臺子,就跟勾欄裏的女子沒什麽兩樣了。”

眾人聽得心中沈沈。

程秋硯擡高了聲音道:“可本身這又是一種不公平,我們不能因為這世上有壞人就不讓女子學戲,唱戲沒什麽丟臉的,取悅與人也沒有什麽可悲哀的,我們唱戲的是靠嗓子吃飯,也要下得十年苦功才能取得一翻成就,不偷不搶不求不借,不比誰低矮一個頭。”

林孝玨心道這才是我認得的師父。

薛世攀此時也跟下樓來,心中一哼,一個唱戲的還把自己當成人物了呢,學子讀書十年寒窗,你唱戲的怎麽跟讀書人相提並論?

程秋硯也不管臺下說什麽,接著道:“我們也不能因為這世上有人自命不凡,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就不讓女子學戲,終有一天世人會知道,戲曲不是低賤不堪的,它是一門學文,是一門藝術,會成為瑰寶,跟那些丹青字畫沒什麽兩樣,那些優美的選段,終有一天會流傳千古萬人吟唱。”

林孝玨不住地的點頭,臺下眾人開始叫起好來。

程秋硯一笑:“那下面就由我這徒弟給大家唱我未完成的戲,讓大家聽一聽,我徒弟身為女子,是否辱沒了戲曲本身,到底女子能不能唱戲。”

他話音一落,林孝玨頓時就覺得肩膀一沈,好像落了一副擔子在上面,她知道這是她自己給自己的無形壓力,但是她不能被這壓力壓垮。

她挺直了身子道;“師父,我不會給您丟臉的。”

程秋硯滿意一笑:“丟臉回來就把你逐出師門。”

他聲音已經啞的不行,可能方才還有一股信仰支撐著能說得清,現在不細聽已經聽不出說什麽了。

林孝玨雙眼一濕:“師父我會治好你的。”

程秋硯微微點頭,拍拍她的肩膀。

這時候鼓點開始一下一下的響起了。

跟程秋硯搭戲的武生走上臺,薛世攀心想我不能讓她在人前唱戲,那樣父親一定會為難與她,可要如何能阻止得了?

忽然他看見一個小個子竄到那武生之前,正是那個叫漢生的小戲子上了臺。

漢生把那武生趕到一邊,面向眾人道;“我也是師父的徒弟,我就是漢生,我要完成師父未完成的曲子。”說著看向程秋硯:“師父,我替您唱。“

程秋硯點點頭。

“還是我來吧。”

沒等漢生笑容收回去呢,賢王信不走上臺來,對林孝玨道;”昨日本王跟小姐搭檔,小姐唱小生,本王是花旦,今日咱們換一換,小姐來花旦,本王唱小生,小姐可敢試一試。”

林孝玨笑著一禮:“水生當仁不讓,就跟王爺換一換。”

賢王哈哈一笑,道:“那你該叫我師伯。”然後面向眾人道:“大家不必猜測我是誰了,我就是你們茶餘飯後總要嘲笑一翻的沒正經的王爺,賢王,程先生每一場戲本王都會捧場的,除了昨天那唱,因為昨天本王跟這位師侄搭檔去了。”

眾人真的是在猜測他是誰,聽他這麽一介紹,哄堂大笑。

賢王笑道;“好了,本王藝名葉秋枝,經過今天你們又有話題可以笑話本王了。”

眾人再次大笑。

有人起哄道:“那可沒人笑話王爺,都誇王爺跟咱們這些老百姓差不多,有人味兒。”

賢王哈哈大笑:“那你們就多誇誇,光誇本王有人味可不行,本王唱戲最拿手,今日要讓你們這些猴崽子見識見識什麽叫大家。”

賢王說完一個起勢,身段一亮,眾人就知道是行家出手。

接著程秋硯和水生等人全部下臺,鑼鼓聲響,戲臺上就成了林孝玨和賢王的天下。

薛世攀想要阻止,那是大勢已去,根本就不可能了,他想靠近戲臺都不行,四周全是報好的人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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