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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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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季魚將水鬼的話簡單地和他說了下,雙眼一直盯著他。

正是春寒料峭之時,車窗的簾子掩得緊實,車內的光線昏暗,江逝秋的身影籠罩在晦暗的光影之中,無法分辯他臉上的神色。

見她不錯眼地盯著自己,江逝秋似乎笑了下,聲音低沈悅耳:“娘子想知道詛咒的事?”

雖是詢問,實則篤定。

他知道,她特地和他說這些,便是有所猜測,倒也不意外她會猜到。

季魚撫著腕間金珠的手微微一頓。

她默默地點頭,問道:“你會告訴我嗎?”

其實他們之間還有很多問題,除了人妖殊途外,他們的婚事又是怎麽回事,是誰定下的?為何會冒天下之大不韙,為她和一個妖邪定下婚約?

先前因為對他有所防備,是以沒有多問。

不過現在,心境已然不同,有些話自然也能問出來,不必再瞻前顧後。

“阿魚,現在還不是時候。”江逝秋說道,伸手將她鬢邊微亂的發勾到耳後,露出白晳細嫩的耳墜,如同美玉,甚是可愛。

季魚沈默片刻,然後靠著車壁,閉上眼睛。

這時,溫熱的身體貼過來,溫暖的氣息瞬間將她包圍,驅除了空氣中無處不在的春寒。

“娘子。”江逝秋的聲音低磁醇厚,“日後你會知道的。”

季魚睜開眼,無奈地道:“你能不能……遠一些,不必靠這麽近的。”

光天化日之下,兩人如此親近,她實在不習慣。

江逝秋當作沒聽到,親昵地蹭著她的臉,有些羞澀地說:“娘子,你能不能如昨晚那樣,親我一下?”

季魚:“……”

季魚轉頭,盯著他的臉。

兩人的距離非常近,近到能看到昏暗的光影中,男人昳麗無瑕的面容,越顯妖異,蠱惑人心,似乎只要多看一眼,就會控制不住被他誘惑。

這是天生的妖邪,能輕易讓意志堅定的人淪陷。

心臟跳得比平時更快一些,季魚回過神時,發現自己已經主動攀住他的肩膀,兩人湊得極近,氣息再次交融。

那一瞬間,腦袋裏閃過無數念頭,似乎又什麽都沒有想。

未等她選擇進或者退,貼著她的男人已經迎過來,炙熱的氣息烙下,漸漸地侵占她的意識。

馬車裏靜悄悄的,細微的動靜被車輪轆轤聲遮掩。

不知過了多久,季魚氣息不穩地靠在他懷裏,將臉埋在他的肩膀上,努力地平穩呼吸,緩解胸口因為窒息而引起的疼痛。

江逝秋輕輕地拍撫著她纖瘦的背,為她順氣。

“娘子,很難受嗎?”他的聲音沙啞,動作很輕,也很溫柔,似乎他此生的所有溫柔,都給予了懷裏的人類。

妖邪天生無情,卻又天生有情,七情六欲不知為誰系。

季魚不想說話,唇瓣嫣紅如血,微微地呼著氣。

好半晌,總算緩過來,她說道:“還好。”

這句“還好”是她慣常用來安慰旁人關心的話語,不管是好的還是不好的,她都會說一句“還好”,熟悉她的人總為這句“還好”而心疼,怕她什麽都埋在心裏,自己一個人扛著。

江逝秋原本也是心疼的,只是剛嘗到美好的滋味,難免有些心不在焉。

“娘子。”他托起她的臉,確認她臉上的痛苦之色緩解後,有些食髓知味地說,“能不能再來一次?”

季魚:“……不行!”

因為季魚堅定的拒絕,江逝秋很是失望,一整天都盯著她的唇瓣,原本色澤蒼白的唇瓣,添了一些顏色,如綻放的花瓣,更芬芳甜蜜。

他想,看起來很好吃,很可口。

季魚面上雲淡風清,當作沒看到他的視線,心裏卻十分無奈。

果然,有些事情不能破戒,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雖是無奈,到了晚上,在城裏投宿時,兩人同床共枕,到底還是失守。

接下來的日子,江逝秋的心情一直都很好,連紅綃等人都能看出他的好心情。

“江大人,最近有什麽好事嗎?”紅綃好奇地問。

江逝秋只是看著端雅隨和,實則性情乖戾,行事張狂,素來不耐煩應付不相幹的人。

不過紅綃是季魚身邊的護衛,多少還是給幾分面子的,他的語氣聽著十分溫和:“阿魚的身子漸好,難道不值得高興嗎?”

紅綃覺得有理,笑道:“多虧江大人照顧,少主的身體才能恢覆過來。”

她覺得有江大人在實在太好了,在江大人面前,少主也不會像以往那般,什麽都自己扛著。

因為江大人總能讓少主露出真實的一面。

江逝秋坦然地收下她的感激,心裏卻想著,他的媳婦,自然要好生照顧著。

另一邊,季魚坐在船艙裏看書,擡頭看到甲板上正在說話的江逝秋和紅綃,翻書的動作微頓。

在路上走了大半個月,昨日他們抵達附近的渡口,改乘船順水而下,再過幾日,便能抵達巫還山。

今兒的天氣不錯,天朗氣清,陽光明媚。

沐浴在陽光下的男子,緋衣如火,身姿偉岸,軒然霞舉,沿途的風光皆不及他回眸時的一瞥。

季魚看得有些怔然,敏銳地察覺到,船上有不少客人都在看他。

陽光下的美男子,張揚熱烈,不似人間客。

誰又能想到,這樣美好得春光黯然失色的男人,竟不是人呢?或許也唯有妖邪,方能鑄造出這般無瑕極致的美麗。

似是發現她的目光,他回頭凝望,然後露出一個明朗純然的笑容。

“娘子。”他喚了一聲,闊步朝船艙走來。

周圍那些或明或暗關註他的女客聽到這聲“娘子”,面上露出失望之色,未想如斯美男子,居然是英年早婚的。

江逝秋渾然不在意旁人的目光,進了船艙,親親熱熱地拉著她:“娘子,今兒天氣不錯,風也很暖和,你可以到外面走走,曬曬太陽。”

第一次養媳婦,江大人還有很多需要學的。

他第一個學到的,便是人原來需要偶爾曬曬太陽,出門走動走動,對身體有益處。

季魚被他攬著腰抱起,哄著出了船艙。

她有些窘迫,纖弱的身子被他攬在懷裏,沿途遇到不少船上的客人,他卻不當回事,我行我素,張揚不改。

紅綃笑著拿來一個帷帽為她戴上,江風有些大,吹得帷帽上的輕紗飛揚。

季魚被他拉到甲板,他站在風口處,為她擋住江面吹來的風。

日光融融,兩岸青山相照,楊花盛開,如飄絮翻飛,飛落江面,江水漪漪,波光滔滔,美不勝收。

有楊花隨風而來,落到兩人的發間,黑的發,白的花,仿佛兩人一起共白頭。

季魚眼裏露出幾分笑意,伸手為他摘去黑發上的楊花。

“娘子,我們算不算一起共白頭?”江逝秋含笑看著她發上落下的白,黑與白,是那般分明。

季魚微微一楞,笑道:“不算。”

他是妖邪,妖邪不老人易老,如何能共白頭?

江逝秋不知她心中所想,興致勃勃地說:“日後若能和娘子一起白頭偕老,倒也是趣事一件,娘子將來老了,定然也是絕代佳人,無人能及。”

這般甜言蜜語,讓她有幾分赧然。

白頭偕老啊……

-

夜色深沈,客船順水而下,船上靜悄悄的,除了巡邏的護衛,大多數人都已經在滔滔江水聲中安然入眠。

江面升起裊裊輕煙,時不時有怪異的水聲響起。

船上的侍衛都只是普通人,聽到水聲並未作他想,出發時已經祭祀過水神,向鬼神借道,若無意外,應能順利抵達目的地。

季魚在半夜驚醒,剛要起身,便被人按住。

“天還沒亮呢。”男人的聲音沙啞,帶著不滿,“娘子,快睡罷。”

季魚卻不放心,伸手摸了床邊的符,含糊地說:“外面……”

“沒事,不過是一些水妖,不敢上船的。”

季魚被他按住,動彈不得,只是她仍是不太放心。

“我不出去,我就去看看。”她和他打商量。

有個惦記著斬妖除魔、庇護百姓的媳婦,就算是來自幽冥的妖邪,也只能無奈地陪她一起斬妖除魔。

江逝秋給她披了一件粉色藏青的披風,讓她在船艙裏待著,他出去看看。

“娘子,你喝水,這杯水喝完,我就回來了。”

他給她倒了一杯溫水,放到她手裏,讓她喝點潤潤喉。

季魚笑著應下,坐在那裏,端起水杯小口小口地喝水。

還未等她將水喝完,他就回來了,隨手將門關上,擋住微涼的夜風。

“娘子,解決了,我們繼續歇息。”江逝秋將她手中的杯子取走,拉著她上床歇息。

季魚往窗外看了看,從半開的窗欞,看到夜色中粼粼的江水,已經恢覆平靜。

知道他的實力,她沒有多問,上床歇息。

翌日醒來時,季魚發現船艙裏多了一個透明的琉璃瓶,瓶子是密封的,只有玉佩大小,裏面有一條色彩斑斕的小魚。

季魚披衣而起,湊到桌前看桌面上的琉璃瓶,瓶裏的小魚翻著肚皮,一動不動,像是死了一般。

直到她湊近,它突然甩尾,朝她撲來,張開一口利齒哢嚓咬下。

結果,自然什麽也咬不到。

季魚眨了眨眼,不客氣地點評:“好醜,好蠢。”

它的腦袋非常大,襯得魚身細小而畸形,張著一張利嘴,使勁地往瓶身咬個不停,確實挺醜、挺蠢的。

聽到這話,琉璃瓶裏的小魚更生氣,越發使勁地咬個不停,發出哢哢哢的聲音。

季魚看得有趣,直接坐下來,伸手撥弄瓶子。

看來這條魚是被人為困在瓶裏,不用問也知道困住它的是誰。

江逝秋拎著食盒進來,見她和琉璃瓶裏的小魚玩,輕飄飄地看了一眼那條小魚。

正在激烈地咬著瓶身的小魚身體一僵,直直沈到瓶底,又恢覆先前的死魚狀態。

季魚見狀,若有所思,問道:“這是什麽魚?胖頭魚嗎?”

“昨晚鬧事的魚妖。”江逝秋隨口道。

季魚疑惑,“怎麽將它捉來了?”

“它打擾娘子你休息,便將它自己賠給娘子玩。”他理所當然地說,“它的鱗片顏色不錯,娘子若是喜歡,就剝下來玩。”

琉璃瓶裏裝死的胖頭魚身體一彈,雙眼鼓起,像泡泡似的,魚臉越發腫大,也越發的醜。

“太醜了。”季魚不忍直視。

江逝秋道:“那就殺了吧。”

胖頭魚:“!!!!!”

胖頭魚嚇得朝季魚游過去,那雙泡泡眼水汪汪地看著她,搖頭晃腦,努力地朝她賣萌。

它算是明白,想要活下去,還得討好這個除妖師。

不能指望那邊那個可怕的妖邪。

果然,季魚看了看,又道:“其實看著也不是那麽醜,先留著吧。”

看它那般賣力,暫時還是不殺了。

江逝秋自是沒意見,“那就留著。”

撿回了一條魚命,胖頭魚總算松口氣,也不敢再朝季魚威脅,乖巧無比地在琉璃瓶裏游來游去,努力向她展示自己艷麗的鱗片。

遠遠看去,像納了一條彩虹入瓶,斑斕的色澤極是美麗。

季魚一邊用早膳,一邊欣賞它的鱗片,覺得它還是怪有趣的,雖然長得醜,鱗片的色澤卻是綺麗非常。

許是有江逝秋的震懾,還有胖頭魚淪落到成為除妖師寵物的下場,接下來的幾晚,相安無事,也沒有什麽東西不識趣地來打擾。

如此船行五天,終於抵達巫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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