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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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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謝若玄用早膳的時候, 聽到裴夢全說:“今日一早,太後召孟妃去了慈寧宮。”

謝若玄一楞,“孟妃?”

裴夢全詭異地看著他。

謝若玄沈默片刻, 反應過來了。哦,孟妃, 他新納的妃嬪孟知爻。

不好意思,寡太久了沒反應過來。

不過,太後又是誰?

謝子羲的生母靜姝皇後不是已經仙逝了?

謝若玄疑惑地看著裴夢全。

裴夢全:“……”

裴夢全解釋了一番。

原來所謂太後, 是熹平帝的繼後喬姿嬋。喬姿嬋出自喬家, 是喬溫瑜的侄女。當年炎興帝被廢,熹平帝登基,喬家為求自保,獻上喬姿嬋,以求庇佑。

現在熹平帝駕崩, 游望之扶謝子羲上位,喬姿嬋因為喬家的關系,沒有上清算名單,所以還活得好好的。只不過因為種種原因,她平日只待在慈寧宮,從不出現在人多的場合,所以一直存在感不高。

謝若玄皺眉, “太後召孟知爻做什麽?”

裴夢全頓了一下, “太後說孟妃勾結叛黨,故意害您置身險境,要懲治她。”

謝若玄眉頭跳了跳, “我們現在去慈寧宮。”

慈寧宮。

一場秋雨一場寒,寒風凜冽, 宮內的宮人卻列隊而立,站在殿外,仿佛一排整齊的擺件,空氣安靜得詭異。臺階下,孟知爻跪在地上,紅裙鋪開,身上凝結出一層薄薄的霜。

謝若玄冷冷問道:“這是在做什麽?”

他聲音極輕極冷,猶如山巔之雪,驀地在空曠的殿前簌簌落下,凍得人一激靈。周圍宮人嚇了一大跳,連忙行禮,“奴婢見過皇上。”

瞬間殿前烏泱泱跪了一大片人,中間,孟知爻聽到動靜,顫顫巍巍擡頭看他。她小臉被凍得蒼白,那眼神清淩淩的,宛若被遺棄的幼獸,楚楚可憐。

謝若玄目光落在她身上,兩人視線在半空中交匯,無聲的對視。

謝若玄皺緊了眉頭,他看向慈寧宮的掌事女官,神色又冷了幾分,重新問了一遍,“你們在做什麽?”

那掌事女官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回皇上,孟妃沖撞了太後娘娘,太後娘娘罰她跪在這裏思過。”

謝若玄匪夷所思,“思過?”

他看向臺階上宏偉的殿宇,然而殿門緊閉,只有匾額上“慈寧殿”三個字清晰至極。

謝若玄嘴角扯起一抹冷笑,上前一把將孟知爻扯了起來,“起來,別跪她。”

孟知爻楞楞地看著謝若玄,一副被凍傻了的樣子。

旁邊掌事女官立即道:“皇上,讓孟妃跪在這裏思過是太後的意思,您……”

謝若玄面無表情,“那又如何?”

掌事女官一噎,沒想到謝若玄居然如此不給太後面子。

謝若玄解下身上的大氅,披到了孟知爻身上。

孟知爻整個人冒著寒氣,顯然凍得不輕。感受到身上的溫暖,她半垂著眼,嘴唇輕顫,哆哆嗦嗦說了一句,“謝謝。”

謝若玄眉眼間寒意透骨而出,似比這冰天雪地還要冷上幾分,“孟妃是朕的妃嬪,旁人沒有資格處罰她。來人,賞慈寧宮所有宮人每人二十杖。”

掌事女官大驚。

賞慈寧宮宮人每人二十杖,這不是當面打太後的臉嗎?

謝若玄瘋了?

裴夢全也遲疑道:“皇上,這……”

謝若玄笑了,那笑容中透漏著殺意,“怎麽,想讓朕親自動手?”

裴夢全一顫,連忙擡手召來侍衛,將這裏所有宮人都控制住了。銀甲摩擦間發出金石之音,一眾宮人被按在地上,嚇得臉色慘白,連忙求饒道:“皇上饒命啊!求皇上饒命——”

那掌事女官掙紮道:“我是太後的人,你們誰敢動我!”

侍衛無動於衷,準備拖她下去,謝若玄淡淡道:“那個,杖斃。”

此言一出,全場驀地安靜下來,不可思議地看著謝若玄。

只見謝若玄居高臨下地看著掌事女官,那眼神不帶任何感情,如看草芥。

掌事女官當即被嚇懵了。

侍衛得令,去拉掌事女官,就在這時,一道年輕威嚴的聲音響起,“住手。”

空氣頓時一停。

臺階上,太後喬姿蟬在一眾宮人簇擁下緩緩走出。她宮裝華麗,周身氣度非凡,面容卻極其年輕,貌似只有二十三四的樣子,整個人雍容華貴。

掌事女官見狀,立即掙脫侍衛,跪在她面前,哭求道:“太後娘娘救救奴婢,皇上要杖斃了奴婢,求太後娘娘救救奴婢!”

喬姿蟬目光落在謝若玄身上,“皇上一定要如此打哀家的臉嗎?”

謝若玄神色不屑,“難道太後沒有打朕的臉嗎?”

喬姿蟬慍怒,“是孟妃頂撞哀家在先,哀家才不得不罰她。”

謝若玄反唇相譏,“若非太後以所謂勾結叛黨的名義,召見朕的愛妃,朕的愛妃也不會頂撞太後了。太後娘娘,您不必在此顛倒黑白。”

喬姿蟬一臉震驚地瞪著他,手指顫抖地指著他,震怒不已,“放肆!”

謝若玄卻佁然靜立,只沈聲道:“還不動手?若等朕親自動手,這慈寧宮死的可就不止一個人了。”

眾人齊齊打了個寒顫,侍衛們不再遲疑,上前拎起那掌事女官,將人拖了下去。一時間,哀嚎聲不絕。

喬姿蟬氣得臉色漲紅,“孽障!孽障!”

孟知爻直直盯著謝若玄,清澈的瞳孔裏清晰倒映出謝若玄的模樣。

謝若玄給她整理好衣襟,擡眼對喬姿蟬冷冷道:“炎興帝與靜姝皇後是如何死的,想必你比我清楚,若你再不安分,朕不介意送你去給熹平帝陪葬。”

熹平帝篡位後,囚.禁了炎興帝和靜姝皇後。他對他們做了什麽,喬姿蟬絕對一清二楚。不需要謝若玄多說,眾人都理解謝若玄的意思。

不過,話音落下,不止是喬姿蟬,連周圍一眾宮人也都驚呆了。

上一世謝子羲雖然不喜歡喬姿蟬,但與喬姿蟬井水不犯河水,沒想到這一世,他居然敢對喬姿蟬說出這樣的話。

看來傳聞眼前這個謝子羲是贗品的消息,是真的。

謝若玄沒有管旁人在想什麽,他垂眸打量了一眼孟知爻,確認大氅系好後,拉著她離開了慈寧宮。

深秋寒風蕭瑟,謝若玄走在前面,掌心溫度通過指尖傳到心間,孟知爻低頭看了看兩人相握的手,乖乖地跟在他身後,當個安靜的擺件。

她亦沒想到,謝子羲竟與史書中記載的不同。

貌似沒想象中那麽昏庸?

長長的宮道安靜寂寥,謝若玄牽著孟知爻走在宮墻下,人影渺小如蟻。

四周十分安靜,一個路過的宮人都沒有,仿佛一座空城。若非輕微的呼吸聲在耳畔響起,恐怕以為身處夢中。

孟知爻擡頭看著謝若玄的側臉,半晌,輕聲道:“謝謝。”

謝若玄似在沈思,聞言,淡淡“哦”了一聲,“不用謝,如果以後那個女人再召見你,你不用去。若是她來找你,你就閉門不見,不用理她。”

孟知爻乖巧點頭,“好。”

謝若玄松開了她的手。

孟知爻一楞,這才反應過來兩個人的手一直牽著。她看了一眼謝若玄的背影,連忙小跑跟上去,“你去哪兒?”

“回乾元殿。”

孟知爻停了停,“哦。”

轉過一道宮墻,只見飛廊臺階上站著一名華衣少女。她見謝若玄和孟知爻並肩走過來,驀地發出一聲嗤笑,陰陽怪氣道:“你不娶我了,原來是看上了她,可她看上去也沒那麽像靖城王妃啊。”

少女擋在謝若玄和孟知爻面前,難以忽視。

謝若玄停下腳步,擡眼冷冷瞥了她一眼,問道:“你是誰?”

喬茹雪表情一僵,隨即大怒,“謝子羲,你我同床共枕那麽多次,現在裝不認識,就想羞辱我嗎?我竟不知你如此幼稚。”

謝若玄看著她,想了想,才想起來,她是謝子羲的皇後喬茹雪。

雖然朝中關於謝若玄身份的猜測喧囂塵上,但眾人並沒有對無關人員宣揚。原因無他,沒有證據,隨意編排當今天子,是死罪。

所以除了朝中人,其他大部分人並不知道謝子羲換人了。

就算隱隱約約有猜想,也不敢擺在明面上。

畢竟這種情況,沒有證據,涉及皇位,一個不小心就要掉腦袋了,還是裝作不知道的好。

謝若玄眉眼間神色不變,漠然道:“你想多了,前塵已逝,如今你我橋歸橋路歸路,各不相幹,沒必要再糾結在過往的虛影中。”

喬茹雪冷笑,宛如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臉上浮起了一抹悲涼,“橋歸橋路歸路……好一個橋歸橋路歸路,謝子羲,你以為你讓孟知爻進宮,就可以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樣子嗎?你我之間的恩怨,沒那麽容易結束,我會看著你,看著你繼續被人玩得團團轉,此生所求皆不得,所盼皆落空,一生孤寡,難換真心。”

這句話可謂是十分惡毒的詛咒了。

對謝子羲來說,可能會造成暴擊傷害,但對謝若玄而言,不過是不痛不癢的問候,連入耳都不配。

謝若玄完全不在乎,“隨你。”

喬茹雪:“……”

孟知爻看看她,又看看謝若玄,懵了一陣後,也反應過來,原來眼前這個少女就是史書上赫赫有名的喬皇後。

據史書記載,喬茹雪生性冷酷殘暴,喜愛虐待妃嬪,苛待宗室,被斥為一代妖後。孟知爻沒想到就這樣見到了真人,還發現她與想象中的不同,沒有吃人的樣子,反而像是一個驕縱的女孩。

當然,這僅僅是表面看起來的樣子。

孟知爻心情忽然有些難以形容,或許、可能、大概……眼前這場撕……哦不,爭執,還與她有關?

她穿過來後,莫名其妙成了謝子羲的妃嬪,占了喬茹雪的位置,難道喬茹雪因此產生了怨懟?

事情有點可怕了。

謝若玄似乎耐心告罄,一把扯過孟知爻,拉著她離開。

就在三人即將擦肩而過的時候,喬茹雪面容像是覆蓋了一層陰翳,眉眼漆黑一片,她對孟知爻說:“你還不知道吧,前一世謝子羲愛秦嫣然愛到入骨,甚至專門為她建了一座思嫣樓。你就算進宮了又如何,還不是個可憐的替身,只能靠著這個冷心冷肺的昏君憐憫而活。”

她嘴角揚起一抹瘋狂的弧度,聲音冰冷,註視著孟知爻的時候,宛如在看一個死人。

孟知爻被嚇了一跳,雙眼下意識瞪大,剛想張口說什麽,忽然感覺手腕被人抓緊,拉扯遠了。

謝若玄頭也不回,“我從不屑做把人當替身之事。”

那聲音極輕,仿佛羽毛一樣,但落在眾人耳朵裏,卻如一把重錘狠狠敲在心臟上,鈍痛而又窒息。

孟知爻神情驚愕。

喬茹雪不可思議。

飛廊一片死寂,三個人好似在玩沈浸式狼人殺,對彼此都很熟悉,卻又對彼此都不了解,各懷鬼胎。

空氣一片死寂。

離開案發現場……哦不,離開飛廊後,孟知爻盯著謝若玄的背影,有一千句一萬句話想說,但不知道從哪裏開始說起。

她知道謝子羲和喬茹雪是一對亡國帝後,受後世唾罵,但沒想到他們的關系居然如此不好。

看來史書記載的也不詳細。

最重要的是,剛剛喬茹雪提到了“替身”兩個字?

謝若玄察覺到背後有一道視線一直註視著自己,默然片刻,微微側過頭,“不用理她,她也是喬家的,如果她找你茬……你就讓裴夢全告訴我,不用忍讓她。”

孟知爻死魚眼,“哦,好。”

似是幻覺,她覺得謝子羲很奇怪,整個人透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違和感,比如臉明明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眼神卻好像能洞悉一切,透露著不符合這個年齡段的沈穩。

大概因為重生一次的緣故吧。

她知道大淵全員重生了。

她也正是借著重生這件事,掩飾了她沒有孟知爻記憶的真相。

回到乾元殿,謝若玄讓宮人帶孟知爻去偏殿換了一身衣服。原先那身衣服在青石地板上跪久了,寒氣入體,繼續穿在身上肯定會染上風寒的。

宮人忙裏忙外,服侍孟知爻更衣。

殿外,裴夢全壓下眼中那絲詭異,吩咐人去庫房取了幾件寶物,送到了孟知爻面前,“這是皇上賞賜給娘娘的,還請娘娘收好。”

孟知爻臉上再次浮現驚愕之色,“謝子羲竟然會賞賜人東西?!”

裴夢全:“……”

“這些東西確實是皇上賞賜給您的。”

孟知爻看著托盤上的寶物,並不覺得開心,反而十分詭異。

好消息:她收到了人生中第一次賞賜。

壞消息:賞賜是謝子羲給的。

孟知爻一時間心情覆雜,謝子羲好端端的,賞賜她幹什麽?難道是補償?

瞧著謝子羲不像是會安慰人的人啊。

孟知爻一番苦心冥想,然思索無果,幹脆接過了賞賜。不要白不要,反正這是她應得的。精神損失費,很合理。

裴夢全見狀,嘆息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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