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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錯認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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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錯認28

成朝作為東道主, 還是很有特權的。

就比如說這會兒,借著換獵裝的間隙,盧皎月跟前放了好幾張弓, 長的、短的、大的、小的、嵌著著寶石裝飾華美的、造型古樸帶著牛角花紋的……但是無一例外,看起來都很貴。而陪著盧皎月選弓的也不是一般人,正是禦前的頭號親信李樅安。

盧皎月和這位李公公也很是熟悉了,倒是沒什麽受寵若驚的情緒, 很淡定地一張一張弓地掂著重量, 只是試到其中的一個 , 還是忍不住開口:“這是陛下的私藏吧?”

她好像在慶和殿的墻上看到它掛著過。

李樅安急得頭上都快冒汗了,但還是強自鎮定到:“郡主這是哪裏的話?如今這情況, 郡主便是想開國庫, 陛下也必定是點頭應允的。”

他這麽說著,旁邊又有小內侍過來稟報了幾句。

李樅安臉色登時一變,連忙對盧皎月:“瞧奴!這真是昏了頭。郡主可有慣用的弓?奴這就吩咐個腿腳快的,讓他去芙蕖宮取。”

在宮裏禦.用的東西都挑習慣了, 卻忘了弓這等東西,可不看珍稀不珍稀, 用得順手比旁的都要緊。

要不是桓羯那邊自備弓箭,他還沒想起這一樁事。

李樅安說話的這會兒功夫, 盧皎月已經挑了張還算趁手的弓,隨口答道:“不用,我沒有慣用的。”

李樅安:“郡主的意思是?”

盧皎月:“我都好些年沒碰弓箭了。”

李樅安:“……”

他使勁咽了口唾沫, 小心翼翼:“好些年?”

盧皎月還在試著弦的松緊, 回答也沒走心, “十多年吧。”

原主對騎射興趣寥寥,雖然有時候也去騎馬出游, 但不會專門去獵場打獵,盧皎月來了以後也沒有刻意扭轉這方面的印象。而上個小世界裏,到了後來,她身體狀況也不允許什麽劇烈活動,這麽算算,她確實挺久沒碰弓箭了。

盧皎月答得沒上心,但是李樅安卻臉色一白。

他啞了好半天,哆哆嗦嗦地出聲,“郡主這玩笑……”可真好笑。

他話沒說完,就聽一道淩厲的羽箭破空聲。

聲音倒是很利索,但李樅安縱目一看,不遠處的靶子幹幹凈凈的,上面什麽都沒有。

——竟是連箭靶都沒挨著。

李樅安:“……”

他差點一口氣背過去。

盧皎月在心裏默默嘆了口氣,果然不行。

射箭這種東西,很多時候都是憑著肌肉記憶的,而原主這個身體,顯然在這方面沒建立什麽神經回路。

也沒辦法了。

這種情況,可不講什麽公平競爭的精神。

盧皎月打開了系統插件,再往前看的時候,眼前已經是密密麻麻的數據分析——沈浸式三維實景射箭游戲。

盧皎月一邊緩緩地調整著箭矢的方向,一邊收放著拉著弓弦的力道,腦子裏倒是不期然地想起了周行訓對此的吐槽。

他說話其實挺不客氣的,經常噎人還不自知,那次也不例外。

他看著盧皎月射箭,像是遇到了什麽很不理解的事一樣,眉頭擰得死緊,好半天才出聲,“阿嫦,你不能這樣。”

似乎不知道如何解釋現在的情況,他一邊比劃著模仿盧皎月的舉弓瞄準的姿.勢,一邊不客氣地出聲,“你這樣,在戰場上早死了八百回了!”

盧皎月:“……”

我真是謝謝你啊。

要不是你,我這輩子都不會上戰場(微笑.jpg)

回憶著某些到現在都想起來都很無語的事,盧皎月終於調整好角度,勾弦的手指驟然松開。

箭矢破空而出,旁邊的李樅安只覺得心跟著一跳,只恨不得閉上眼睛。可是他領著皇命而來,這會兒非但不敢閉上眼,還得好好看著,等著一會兒回去覆命。

讓他松口氣的是,這次的箭終於落到箭靶上了。

雖然位置還是偏了點,但起碼不是之前那樣的三不沾了。

想來高平郡主那句“好些年沒碰弓箭”是實話。

當然不可能是“十多年”,高平郡主現在人才多大?!

李樅安只能拼命安慰自己,高平郡主竟然還有心開玩笑,說明情況還不算太糟。這麽想著,他又忙轉頭吩咐旁邊的內侍多拿幾支箭來,也好讓這位趕緊找找手感。

李樅安尚且這麽想著,卻見高平郡主竟放下了弓。

原是那邊有人牽了馬來。

李樅安簡直眼前一黑。

騎射!

陛下說比的還不是立射,而是馬上射箭!

就連李樅安這會兒也不由在心底道一句:陛下這真是給自己挖了好大一個坑!

*

李樅安回到成帝這邊的時候,臉色有些怪異。

成帝問了一句,“怎麽樣?”

李樅安一時也不知道自己該給出個什麽回答。

他倒是看出高平郡主是真的手生了,對方熟悉了幾箭之後,立射是能夠射中靶心了,但是騎射還不知道如何,可這邊的時間卻著實拖不下去。

成帝一看李樅安那表情就知道,恐怕情況並不那麽太好。

想想也是,平素也沒見高平多喜歡騎射,這次站出來也是被逼無奈,想要對方做得多好也是為難人了。

他擡了擡手,示意李樅安不必說了,又低聲道:“你回頭傳朕的口諭,讓她不必把這事放在心上。不過一時之輸贏,算不得什麽。”

沒有把國事盡壓在一人身上的道理。

方才那境地,高平要是不站出來才是難以收場。

成帝和李樅安說話的這會兒功夫,兩邊也都換上了獵裝出來了。

大抵是身份已經被揭開,敕婭渃也沒做先前的男裝打扮,一席合身的獵裝,襯得她身姿窈窕。盧皎月猜測李樅安應當給下面的人下了什麽“爭取時間”的吩咐,這位桓羯公主連發辮都重新綁了一遍,上面墜著漂亮的寶石,是個很具異域風情的大美人。

盧皎月這麽想著,忍不住看了梁渙一眼,卻碰巧和對方對上了視線。

對上對方眼底的擔憂,盧皎月一怔,倒是忍不住笑起來:看起來這會兒愛情的火花還沒有擦起來,梁渙還是胳膊肘往內拐的。

盧皎月給了梁渙一個放心的眼神,對著對面的草原公主拱了拱手,做了個“先請”的手勢。

敕婭渃可沒有客氣,她慣占先手,這會見盧皎月示意,更沒有推讓的意思。

當即挽弓縱馬,馬蹄輕靈地前躍,馬上之人發辮隨風揚起,上面點綴的一粒粒寶石在陽光下反射著奪目的光,是燦爛的、野性的、帶著濃烈生命力的美。

盧皎月有點想去看梁渙,但是她還是忍住了。

和男主、女主、甚至他們未來的感情無關,單單這樣的美麗本身就值得人專註地投以目光。

敕婭渃搭箭引弓、連發三箭,羽箭的破空聲幾乎連成一片,只眨眼的功夫她已經越過了靶子的區域,一勒馬韁,輕快地調轉過來馬頭。

她連靶子都沒看一眼,已經高高地揚起頭來,驕矜地迎接著屬於自己的歡呼。

三箭連中靶心。

桓羯那邊幾乎立刻響起了一片叫好聲。

與之相對的,成朝君臣的臉色都很難看。

太子擔憂地看了一眼盧皎月,他的座位就在成帝下首一側,這會兒忍不住對著成帝小聲懇求,“父皇,不然別讓高平去了?”

如今這局面,一個不好就是自取其辱。

他知父皇對高平的期許,但就是如此,才不忍心高平在群臣面前落這麽大的面子。

太子接下來的話還沒說完,被成帝眼神嚴厲地止住。

他沈著聲,“你看著高平。你給我好好看一看。”

可怕的永遠不是輸,而是畏怯。

可以失敗。

但不能畏懼失敗。

將來坐在這個位置上的是太子,和桓羯的下一任王儲對上的也是太子。

他可以輸,但是絕對不能退。

太子楞了一下,到底還是依著成帝的話擡頭看了過去,卻又是一怔。他看著那個一身獵裝、氣質依舊溫柔此刻卻莫名顯得鋒利的人,突然產生了一點疑惑,那真的是高平?是他的妹妹嗎?

這點想法剛剛冒出來,像是有什麽無形的力量將之模糊了,太子再去回憶,腦海中確確實實回憶起對方幼年時初學弓箭畫面。是高平沒錯。

這邊成帝父子對話間,那邊伏圖也終於冷靜下來。

知道這場合實在不適合做得太過分,伏圖壓了又壓,才勉強收起臉上那又是驕傲又是得意的神情,對著上首的成帝打圓場道:“只是玩樂罷了,陛下不必……”

話未說完,再度入耳的箭矢破空聲讓他猛地回頭。

鋒銳的箭鏃破開空氣,緊緊貼著先前射進去的那支箭沒入靶心,兩箭入靶的幾乎是同一個位置,箭矢的尾羽在空中輕顫。

伏圖擡頭,對上了一雙眼睛。

冷靜、鋒利,帶著一絲淡薄卻又淩厲的殺氣。

宛若刀鋒逼近的感覺在後頸激起一片戰栗,伏圖使勁咬了咬舌尖,才壓下那陡然升起的、遭逢強敵的興奮。手指卻不自覺地勾了勾,輕撫上了腰側暗藏的匕首。

他想和這人打一架!

三箭,同樣的正中靶心。

緊緊貼著先前入靶的那三支箭矢。

場中一片寂靜,好半天都沒有說話。不管是成朝還是桓羯都沒料想到這個結果。

伏圖率先反應過來,用桓羯語低嘆了一句,“敕婭渃輸了。”

敕婭渃在旁“哼”了一聲,沒有反駁。

靶心區域有多大?箭鏃沒入靶子的範圍有多大?每一箭都貼著她的箭入靶,分明是故意示威。

敕婭渃左想右想還是不服氣,當即就要跳起來再次約戰。

伏圖沈下了聲,“敕婭渃。”

敕婭渃:“……”

她到底分得清什麽什麽時候能鬧,什麽時候不能鬧。被這麽一喝,還是不情不願地坐下,就是臉色臭得很。

上首的成帝這會兒也終於回過神來。

他輕飄飄地刮了李樅安一眼,意思不外乎“你這老東西也學會吊朕胃口了”。

李樅安:“……”

他這可真的冤得慌。您敢信高平郡主第一箭連箭靶子都沒挨著?

成帝這會兒可沒心情聽李樅安解釋,他滿面紅光、口中卻無不遺憾地宣告,“可惜是個平局,看來朕今日要舍兩壇美酒了。”

中原大國乃禮儀之邦,當然要有謙虛謹讓的氣度。

這麽想著,成帝又很謙虛地把兩邊都一起誇上了,“桓羯公主和朕的高平都是巾幗之才,入能諫言問策、出能策馬執弓,得女如此,是朕、是桓羯大汗的幸事啊!”

底下的眾臣:“……”

您想誇可以直白點誇,不用非得捎帶上個桓羯公主。

伏圖也覺得微妙。

但緊接著就聽上面的譯官在短暫的停頓後,選擇性省略並臨時增加了部分內容,把敕婭渃誇得天花亂墜。

這一讓人通體舒泰的誇讚說下來,敕婭渃連方才的憤憤都忘了,不自在地撥弄了下發辮上的寶石,矜持道:“我也沒那麽厲害啦。”

頓了頓,又小聲嘀咕,“不過,父汗確實說過,他能有我是長生天的恩賜。”

一副“算你們還有點眼光”的語氣。

伏圖:“……”

“…………”

——狡猾的中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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