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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5章 結發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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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5章 結發04

盧皎月去軍營的時候倒是沒被攔, 守門的人或許不認識她,但是肯定認得出跟著她來的人——那位在老夫人口中“有事沒法去”的小廝。

顧易的親兵迎了過來,但聽了盧皎月的來意後卻露出點為難的神色。

少將軍現在在練兵場, 雖然天寒,可活動開了也冒汗,少夫人要就這麽過去、撞上一幫打赤膊的漢子,那可太糟心了。

盧皎月也看出了對面的神色。

她就是過來刷好感又不是添亂的, 見此情形也就順勢開口, “這湯還燙呢, 沒法入口。勞煩你找個地方先放一放,等夫君忙完了, 正合適用一些。”

那親兵抓耳撓腮想找理由的表情一下子舒展開來, 連聲應道:“應該的,應該的。”

猶豫了一下,又開口,“那少夫人您是先坐坐呢?還是我帶您在裏頭轉轉?”

盧皎月搖頭拒了, “不必了。”

軍營沒什麽好看的,她在上個世界就很熟了。

她接著:“軍中事忙, 我就不打擾了。”

親兵一楞,又忙勸:“少將軍過會兒就出來了, 少夫人不若稍等等?屬下這就去找人叫少將軍過來!”

少夫人該不會會錯意了吧?他真不是趕人的意思!!

盧皎月搖了搖頭,“不用。”

不合適。軍營並不是讓外人多留地方,縱然主將的家室也是如此。當一個人還沒有打破規則的能力之前, 最好不要做什麽淩駕於規則之上的事。顧易, 起碼現在的顧易, 還到不了“規則制定者”的程度——營中的還不是他的兵,只是父兄留下的遺澤。

見盧皎月實在堅持, 親兵也只能送人往外走。

只是路上的時候還在勸,“少夫人真的不留下嗎?少將軍看見您過來了一定高興。”

盧皎月覺得這倒是未必。

顧易是個很遵守規則的人,他在這方面甚至有些執拗了。

為人子,他願意為母親做出退讓;為夫君,即便是被迫娶妻,仍舊認真做到一個“夫君”的一切;就連到了最後,他坐在了那個大權獨攬、可以肆意廢立幼帝位置上,也始終沒有踏出最後的一步——人臣之極,卻依舊是臣子之名。

讓他踐踏掉自己的一切準則,做的最瘋狂、最不顧一切的事,也只有那麽一件:冒天下之大不韙,迎著千夫所指、萬人唾罵,去迎娶太後。

年少時的刻骨銘心啊……

盧皎月其實有點好奇,愛情真的會那麽久那麽執著又那麽始終如一嗎?

她原本不相信。

但是人這個物種裏,總是會出現一些奇怪的特例。她抿了抿唇,決定對此持保留態度。

告別了那位依依挽留的親兵之後,盧皎月走在回顧府的路上。

思緒莫名放空了一會兒,少頃,她突然對系統道:[我想看看。]

系統:[什麽?]

盧皎月:[這個世界的結局。]

頓了一下,又不確定地問:[能看到嗎?我那時候應該已經不在了。]

系統一口答應:[可以。我去申請權限,到時候給你開轉播。]

盧皎月彎了下眼,[謝謝。]

她只是忍不住想要確認一下。大概是、想滿足自己好奇心?

*

關安邑愁眉苦臉地回去了。

他挽留少夫人倒也沒什麽特別的目的。就是這可是新婚之後少夫人第一次來營中,結果連少將軍面都沒見著就被他給送出去了。回頭小夫妻之間鬧別扭,可別拿著他出氣啊。

他憂心忡忡地回去,把接來的湯放到主將營帳裏,人還得接著值守。

終於等到來替換的人,關安邑舒了口氣回到帳子裏,瞧見裏面的情景卻是一楞,“哪來的炭爐啊?還燒上熱水了?”

帳裏的同僚奇了,“不是你弄來的?你剛才讓六子頂了一會兒值,回來沒多久就有人送來了。”

他還以為關安邑專門出去弄這個了。

關安邑:“我是去迎少夫人……”

說著卻是一楞,他剛才接食盒的時候,沒去用拎的,而是手托著底、借著食盒的溫度暖了暖手。完全是下意識的做法。畢竟沒誰家當值的時候是把手揣懷裏的,手晾在外面吹這麽久的風,早就凍得發僵了,碰到點帶熱乎氣兒的東西就不自覺地摸上去了。

少夫人看了他好幾眼。

他還以為對方是怕他把湯灑了,給扶著端正了點。

同僚:“唉?你去哪?!”

這剛回來,屁.股還沒坐熱吧?

關安邑:“去送湯!”

同僚:???

送哪門子湯啊?

關安邑拎著食盒去尋顧易的時候,後者已經從練兵場回來了。關安邑只能哼哧哼哧地又把拎出來的食盒又帶回去。

顧易習以為常,“母親又送吃的來了?”

關安邑忙道:“是少夫人。少夫人親自送過來的。”

他特別加重了“親自”的音,然後把食盒推過去,還主動給打開把湯盛了出來,生怕顧易就放哪兒不管了:以往就有過這事。

顧易倒不是故意的,畢竟是母親的一番心意。只是有時候忙起來就忘了,擱在旁邊一直到走。不過要是想起來了,就算涼透了帶著發膩的冷油花,他也就那麽喝了。

他在這上面一向不怎麽挑剔。

食盒做了夾層,保溫很不錯,過了這麽久了還帶著點熱氣。湯都被推到了跟前了,顧易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他順手接過來喝了一口,緊接著就動作一頓。

……甜的。

這麽一大盆湯當然不是給顧易一個人的,正當值的親衛也都能分到點兒。

這都是不消多說的慣例了,關安邑順著手盛了送出去,也給自己留了碗,見少將軍有了動作,也就沒再客氣。

只是喝了一口後,神情到底有點訝異:居然是甜湯啊?這湯的做法能做成甜的嗎?

有點怪,再嘗嘗。

關安邑仔細品味了大半天,給出了一個中肯的評價,“少夫人這做法怪新奇的。”

吃人的嘴短,聽了這話,分到湯的親兵也紛紛開腔。

“少夫人手藝好!”/“不愧是少夫人!”/“屬下有福氣了,嘗到少夫人親手做的湯!”

七嘴八舌地就把帽子扣穩了,完全是“好不容易把這事抹過去”的廚娘氣死在當場的程度。

顧易卻晃了一下神。

‘這可是為兄我親自下的廚!怎麽樣?阿易你可得好好嘗嘗,可別浪費兄長的一片心意。’

那人側支著一條腿,靠著桌邊笑。

一臉“關愛幼弟”的表情,可半點都不掩飾眼底的捉弄。

顧易低頭看了看手裏的碗,抿緊了唇。

少頃,擡手端起來,一口一口地把碗裏的湯喝了個幹凈。

*

顧易並不是一個遲鈍的人,更何況面對的是自己的親娘。雖然顧老夫人竭力避免在兒子面前表露虛弱,但是幾次見面之後,他還是發現了異樣。

他不是那麽確定向盧皎月確認,“月娘,母親是不是不生病了?”

盧皎月:“……”

這種時候的沈默是比一口肯定下來還要可怕的回應。

顧易也就是迷惑了幾秒,就飛快地想通了關竅,臉色陡然變了。他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話來,隔了好半天,才輕著聲用氣音,“病得很重?”

他臉上不自覺地帶著‘想要一個否認’的期盼。

但是盧皎月卻沒有辦法給他。

她只能道:“抱歉。”

顧易像是懵在了原地。

但他實在是一個過度顧及別人感受的人,即便在這個時候,等緩過神來,開口的第一句話還是開解對面的人,“不,月娘你不用抱歉,這不是你的錯。多虧了你,要不然我還……”

要不然他會怎麽樣呢?

顧易無法想象,他就那麽無知無覺地放任病重的母親一點點在自己的院子裏油盡燈枯。他甚至沒有好好去看看她、和她說說話,母子最後居然是以刀相見的。

那種從心底泛上來的冰涼寒意幾乎將他整個人吞沒,這是一個恐怖得他都沒法設想的未來。

“多虧了你。”顧易喃喃地重覆著。

他頓了下,拉起了盧皎月的手,語氣稱得上鄭重了,“幸好有你,月娘。”

盧皎月輕輕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慰。

*

顧老夫人沒什麽求生欲這點,盧皎月以一個外人的立場不好說什麽,但是顧易這個親兒子卻沒那麽多顧忌。他連當晚都沒過,直接去和顧老夫人挑明了。

然後張榜求醫,床前侍奉湯藥。

顧易開始肉眼可見的忙碌起來。

白日裏去軍營,晚上回來侍奉母親。前者是逝去父兄留給他的責任,後者是生他養他的母親。他哪個都放不下、哪個都不能放下,所以只能把自己劈成兩半用。

就這樣了,等顧老夫人睡著了,他深夜回來還翻醫書。

顧易恐怕自己也知道這種臨事拜佛的行為沒什麽用處,但是人總要有點精神寄托。

就是再這麽下去,盧皎月總擔心男主還沒等到劇情開場就猝死了。

只是任誰看著顧易現在這個樣子,都沒法說出“歇一歇”這種話來。

盧皎月無聲地嘆了口氣,還是走了過去,幫忙把他隨手搭在一邊的外袍收起來。

顧易習慣挺好的,大概是在軍中待久了的人都習慣自力更生,就連周行訓那個當皇帝的都不怎麽用人照顧日常,顧易甚至還要更細致點,他的衣裳一直都是自己規規矩矩放起來,以備第二天穿。

只是盧皎月想要拿走的一瞬間,那件外袍卻被拽住了。

盧皎月楞了一下,低頭看過去,發現顧易拽的並不是外袍,而旁邊解下來放在一邊的一塊青玉,因為抓得太急,才連外袍的布料一塊揪住了。

顧易像是也楞住了。

他似乎是完全是下意識的反應,這會回神,看了看盧皎月,又看了看被自己握在手心的那塊玉,神色變得非常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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