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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5章 帝後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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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5章 帝後45

大軍返程走得很快。

盧皎月覺得不是自己的錯覺, 明明是打了勝仗回去,周行訓的興致反而不高,起碼沒有來的時候那樣高興。一路上都情緒萎靡、人也顯得蔫蔫的。

出來的時候到處撒歡, 到了歸程的時候蔫蔫噠噠。

——真就小學生春游唄!

戰場上的冷酷果決、森涼厲色還歷歷在目,他整個人卻像是脫了水的草似的、看起來都枯萎了。

盧皎月:“……”

這人真的很難評。

不管神情怏怏的周行訓對“回長安”到底是什麽態度,反正在一連串的接迎禮節結束後,終於回到長樂宮的盧皎月是徹底放松了下來。

周行訓說著“有點兒事要忙”一回宮就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盧皎月也沒管。她讓望湖知會下去, 讓宮妃們先不必過來請安, 自己則在簡單梳洗後,舒舒服服地睡下了。

——還是自己的床睡得安心。

也就是盧皎月睡下沒多久, 不知道忙什麽的周行訓人就找過來了。

他一掃行軍途中的萎靡, 整個人都興沖沖的,“阿嫦!我知道……”

這話沒說完,他註意到長樂宮裏反常的安靜,行禮的人也都放輕了手腳、怕鬧出動靜來的樣子。

周行訓不確定:“阿嫦休息了?”

可這才剛剛回來。

聽到動靜匆匆趕過來的望湖也忙著見禮, “回稟陛下,皇後殿下方才睡下。”

頓了一下, 又道:“陛下有事,不若先行吩咐, 待殿下醒來,奴婢自會前去通稟。”

周行訓疑惑:“睡了?”

剛回來就睡、是不是不舒服?

想著,他忍不住想進去看看, 但一擡腳就註意到, 來人有意無意擋在宮殿入口, 像是生怕他進去打擾到人睡覺似的。

周行訓:“……”

他不由地撇了撇嘴。

阿嫦都沒發現,長樂宮的人被她縱得、膽子都特別大。敢攔聖駕……也就是他從來都沒計較過。

不過這也確實不像是有事的樣子。

他松了口氣, 也沒非要往裏走,鬧出動靜來吵到阿嫦就不好了。

而且他這會兒心情特別好。

他回來第一時間就問清楚了盧瑀和蕭氏的事情,也知道阿嫦想要什麽了。

——不納妾,不另娶。

這不是特別簡單嗎?非常簡單!!

他就跑過來找阿嫦了。

結果人居然睡下了。

周行訓緩了下神,覺得倒也不必這麽著急,他把事情辦好了再來找阿嫦也是一樣的。

於是大手一揮,說了句“等皇後醒了,找人去告訴朕一聲”。緊接著就和來時一樣,風風火火地走了。

回去路上還遇到了追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劉通。

周行訓有點嫌棄地瞥了人一眼,才這兩步路就喘成這樣,也不知道他不在宮裏這段時日、這人懈怠成什麽樣了。

嫌棄歸嫌棄,周行訓還是開口,“找人去準備筆墨,朕要擬旨。”

劉通不明所以,但是他這會兒大腦缺氧、呼吸都帶著血氣,簡直全憑著本能領命稱“是”,撐著一口氣轉頭吩咐身後的跟班。等再看的時候,周行訓已經人不在原地了。

劉通:“……”

他實在撐不住,一個屁股墩坐在了原地。他是真追不動了!

劉通在原地緩過那口氣來,到底還是強撐著站起來,拖著灌鉛的腿、一步一挪地往紫宸殿去。宮中就是這麽個地方,不抓準了機會往上爬、有的是人想取而代之。他也只能一邊嘔著血,一邊慶幸,那位真不是一般人能伺候來的。

等劉通到紫宸殿的時候,看見周行訓在揮毫弄墨、洋洋灑灑地寫著什麽,竟是在親筆寫旨。

這倒是挺少見的,畢竟聖旨那麽多,能讓皇帝親筆寫的其實沒有多少,這位又尤其不耐煩這些,多半是口述讓他人寫了,最後蓋上印了事。

皇帝怎麽做,劉通是管不著的,他的註意力落在旁邊侍奉筆墨的內侍上。

皇帝擬旨,旁邊當然有人伺候筆墨,但是這磨墨也是有講究的,磨完了就該退下去老實候著,免得礙著主子的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木頭樁子似的直直地杵在原地。

劉通一開始覺得是哪來的楞子這麽不懂事,但是剜了幾眼過去,對方也不知道是沒看見還是沒感覺,硬是站在原地,沒一點動彈的意思。

劉通:“……”

好的,明白了。

這哪是“不懂事”,這分明是“心大了”。

想取你爺爺我代之,還早著呢!

想明白的劉通也不客氣,正待上前幾步把人擠開。

但是人剛剛上前,周行訓倒是先擡了下頭,“你來得正好。放宮妃出宮是什麽個定例,你知道嗎?”

劉通一楞,他懷疑自己聽岔了,“陛下說是放宮妃出宮?”

他特意加重了“宮妃”二字的音,確定不是“宮人”“宮女”之類的詞。

見周行訓點了下頭、面上並無異色,他又小心翼翼地問,“可是哪位娘娘觸怒了陛下?”

周行訓搖頭,“沒有。”

他跟這些人有什麽好生氣的?

見人似乎還沒明白他的意思,周行訓又強調,“不是哪一個,是所有。皇後以下,所有宮妃。”

劉通:“……?”

他總算知道那人為什麽木楞在原地了,因為他也有點發木。再想想這位一回來就雞飛狗跳地打聽盧瑀和蕭氏的舊事,他腦子裏不由生出點可怕的猜測。

周行訓還在問:“你知道嗎?有什麽定例?”

劉通:這事哪來的定例?分明連先例都沒有!

他嘴唇哆嗦著,磕磕巴巴地回,“奴、奴不知。”

周行訓當即露出了個“你好沒用”的表情。

這本該誠惶誠恐的時候,劉通卻巴不得自己再沒用一點,最好沒用到讓這位主子徹底打消念頭。

不過周行訓顯然不會被這點小問題絆住腳,他只凝神思索了一陣,就大筆一揮、筆走龍蛇地接著寫了下去:找不著定例就按軍中的規則辦唄,反正這種事都差不多。

周行訓本來想寫“限今日日落前”,但落筆前倒是頓了頓。

阿嫦總愛心疼人……

他遲疑了一下,覺得還是稍微寬限一點,於是改成了“三日之內”。

劉通在旁邊都快厥過去了。

三天、三天能幹什麽?!

宮裏的事最是繁雜,就是搬個行宮也得提前知會下去、各宮都有起碼個把月準備,這位主兒就給三天,這哪是“放宮妃出宮”?這分明是“把人攆出去”!還是不讓帶家當的那種。

周行訓不覺得有什麽問題。

他這次召集大軍才用了多長時間?這些人又不是去打仗,有什麽可磨蹭的。

他飛快地寫完旨意,然後往劉通手裏一塞,“宣旨去吧。就說朕的意思,叫她們快點。”

劉通:“……”

他只覺得自己手裏捧的不是聖旨,是塊滾燙滾燙還沒法扔的烙鐵。

*

大軍是清晨入的城,祭祀接迎的禮節費了點時辰,但也不算太久,盧皎月回來略微收拾了一下就睡了。這一覺直接睡到了艷陽高照的正午,醒了之後渾身發軟,身上還有點剛剛換了床的酸疼。

疼也是舒服的疼。

醒了,但是不想動。

盧皎月睜眼看著床帳,覺得自己還可以和這張久別重逢的寶貝大床再相親相愛一會兒。

正這麽想著,卻聽到一陣隱隱約約的啜泣聲,還不止一道。

聲音很輕,被一層層厚重的簾幔阻隔,落入耳中只餘下模模糊糊的一點,但是叫人怪毛骨悚然的。

盧皎月:?!

這大中午的、隔著床帳都能覺出外面艷陽高照,不至於吧?

躺是躺不下去了,盧皎月後背發涼地坐起來。

察覺到裏面的動靜,旁邊侍立的宮女連忙過來掛起床帳。

是活生生的人,還是熟面孔。

盧皎月不著痕跡松了口氣,問:“望湖呢?”

這宮裏其實有不少不成文的規定,就比如所有在主子面前露臉的工作都是大宮女的事。盧皎月也習慣了一起來就看見望湖,這會兒見換了人、就有點奇怪。

知宿:“回殿下,外頭各宮嬪妃求見,望湖姐姐出去招待了。”

盧皎月一邊起身下床,一邊疑惑:“我是不是說了麽?等我醒了再讓她們過來。”

她剛剛回宮,按照禮節、妃嬪們是該來拜見的。但是禮節是一回事,打擾皇後休息又是另一回事了,盧皎月要是沒吩咐下去,這些人只能在外頭幹等。

她覺得自己睡前應該說過這事了啊?

難不成是夢裏說的?

“殿下確實吩咐了,但……”

知宿的回應讓盧皎月心下稍微定了定,但是後者緊接著就露出了一副非常糾結的表情。

盧皎月立刻就知道“出事了”。

估計還是挺糟心的那種。

盧皎月:“……我出去看看。”

這才剛剛回宮第一天吧?周行訓就不能消停一點嗎?!

盧皎月那被迫上崗的怨氣在看見一屋子漂亮美人的時候散了不少。

真是蓬蓽生輝、整個宮殿都亮堂堂的。

但還是有一點小小的問題。周行訓的審美一向是明艷大氣最好還有點攻擊性的那種,就連極其偶爾的有幾個看起來小白花的,其實也是食人花。這會兒一屋子人聚在一起,有點讓人誤入盤絲洞的錯覺。

所有人的表情都不怎麽好看。

不同品級的妃嬪能戴的首飾是不一樣的,盧皎月註意到幾個高位嬪妃發飾都沒戴全,顯然是來得匆忙、沒顧得上。而後面有幾個位分低更是哭了出來,也就是盧皎月剛才聽到的動靜來源。

註意到盧皎月瞥過來的視線,幾個還在哭的美人立刻看過來了。

梨花帶雨、盈盈一睇。

就算知道她們哭得這麽漂亮肯定有表演的成分在,但還是叫人忍不住心底一軟。

——好好好,你要什麽朕都給(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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