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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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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 胡燕就趕到酒店,領著一家人吃了早飯。

昨天因為有老人有孩子,所以話都沒說清楚, 今天早餐的間隙, 胡明終於問清楚了胡燕這些年的發展。

胡燕也懶得再遮遮掩掩, 出來幾年了,她也把被服廠從一個小廠子經營的擴大了三倍規模,她早就不是那個被原生家庭困住的胡燕了。

“我現在跟元棠合夥開了個廠子,做羽絨服的。”

胡燕笑著說了幾句廠子的情況, 既沒有誇大, 也沒有刻意的往小了說。

胡明當然知道什麽是羽絨服,去年他還給胡母買了好幾件呢。蔡州那地方說是不南不北,但冬天還是難熬,胡母上了年紀,一到冬天就冷的不敢出門。

“那感情好, 這生意有幹頭。”

胡燕:“我也這麽想,以前想著這樣也做那樣也做, 到後面就覺得還不如專做一樣。”

她的廠子現在不論季節, 廠裏只做羽絨服。

這兩年的銷路好, 只要廠子裏能出的貨, 就都能賣出去。

胡青看著眉眼間自信傲然的妹妹, 心中湧上一股酸澀。

胡燕也沒只跟胡明聊天,她摸摸胡星的腦袋, 對蘇紅說道:“正好你們來了,等這兩天閑了, 嫂子你去我倉庫看看,看上什麽款式就拿。”

離家這些年, 範娟是一次問候都沒有的,她媽看兒媳臉色過日子,平時除了催婚,也沒見過給她寄點什麽。倒是蘇紅,這幾年每年茶葉下來都會給她寄過來點,說是蘇紅的父母現在在老家包了一片茶山,老兩口閑不住,炒出來的茶葉送完親朋好友,就是放在自己的鋪子裏賣。

胡燕記著二嫂的好,於是對著蘇紅格外的客氣。

這些年下來,蘇紅的氣質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現在的蘇紅整個人都十分溫婉。只是不知道為什麽,胡燕總覺得蘇紅跟二哥的關系不如原先那樣好了。

胡燕的示好蘇紅接了下來,她讓胡星謝謝小姑姑,胡星奶聲奶氣的喊了一句,然後就有點害羞的撲進她懷裏。

胡燕心裏軟的不得了,忍不住逗著胡星玩。

這邊相處的和諧落在範娟眼裏,那是十足的難受。

她捅咕捅咕兒子,大聲說道:“凱旋,你來之前不是說過特別想念小姑姑嗎?趕緊的,給你小姑姑背首詩!”

胡凱旋正在埋頭苦吃呢,被他媽一捅咕,嘴裏塞著的培根就掉了下來。

他被胡母和範娟慣得脾氣大,一看東西掉了就不依了,把碗往桌面上一扣,吐了吐舌頭,就氣呼呼的跑了。

這一幕在路上已經發生過很多次,大家都見怪不怪,唯有胡燕露出了一個皺眉的表情。範娟第一次覺得下不來臺,在後面喊兒子的小名,讓回來。

偏偏她的話一點威懾都沒有,胡凱旋咯咯笑著,在大廳裏到處跑,還差點撞上端著粥碗的服務生。

胡青覺得丟人,騰的一下來了火氣,他豎著眉毛喊:“你給我跑一個試試!滾回來!”

胡青一發火,胡凱旋還是怕的,灰溜溜跑回來,躲在範娟身邊。

胡青這麽一嚇,範娟卻先心疼了。

她護著兒子,小聲嘀咕:“撒什麽氣呢,真當自己是什麽大人物……”

胡青被她說中心事,頓時眼前都是黑的,他臉色漲紅,上來就要揪住胡凱要打。

這大早上的,酒店裏吃飯的人不少,這樣的鬧劇很快就引來旁人側目。

胡凱旋嗷嗷叫著呼救,先是喊奶奶,接著喊媽,聲嘶力竭,在胡青手裏像個翻過來的小青蛙。

範娟急了,趕緊要護:“你說說你,孩子還小,你幹什麽啊這是。”

胡母也著急忙慌的起身要來拉著大兒子,嘴裏喊著:“又這樣,又這樣!”

顯然這樣的情況不是第一次發生。

這樣的場合,自然是不能讓胡青把胡凱旋真的打了。

胡燕和胡明也攔著,把兩邊拉開。

胡凱旋嚎了半天,眼淚一點沒掉,範娟攔了幾下,然後氣呼呼的吵了胡青幾句,最後看人一拉開,幹脆拉著兒子上樓去了。

“你這當爹的脾氣大,我們不惹你!”

“你弟弟妹妹都在這兒,你們是一家人,我們礙你眼了!”

範娟不分青紅皂白,把胡明和胡燕也牽進來拉拉雜雜的說了幾句,聽的胡燕一腦門的問號。

人走了,胡燕直接問二哥。

“大嫂這幾年就一直這樣?”

胡明也看不上這個嫂子,可礙於胡青還在場,於是稍微點點頭,顧左右而言他。

“凱旋還小,嫂子是寵了點。不過也沒啥,男孩子麽,肯定是皮一點的。”

這話說完,胡燕看見蘇紅用平靜的眼光瞥了二哥一眼。

胡明還在那兒當和事佬:“小孩子都皮,將來長大了就穩重了。”

胡燕有點失望的看著二哥,胡明還覺得自己說的挺好,突然就被妹妹這樣看著,他沒覺得哪裏有毛病,於是就接著說。

一桌子人,除了胡明不停說話的聲音,就是胡母偶爾問胡燕幾句,其他幾個人都不怎麽說話。

等到吃完了早飯,範娟還是帶著胡凱旋下來了。

胡燕開著七座車,陪著去景點玩。

晚上是在滬市的東方明珠塔上吃的飯,這座新建成的旋轉餐廳,自從開業之後就一直客似雲來。

胡母坐在餐廳裏,如夢似幻的環境讓她仿佛身處夢中。她想不到自己居然臨到老了t還有這樣的享受。

胡燕點了一桌子菜,服務生還送了幾個小禮物給胡星和胡凱旋。

胡凱旋霸道的全部要拿,胡燕笑瞇瞇的從他手裏掰出一個遞給胡星。

“一人一個。”

範娟心裏不舒服,可她現在也不敢說什麽。

胡燕現在笑的比以前在老家時候還多,但是她就是覺得這丫頭不好惹。

胡星小聲說道:“謝謝小姑姑。”

胡凱旋看看奶奶,又看看媽媽,誰說小孩子不會看臉色,他當即認識到這個小姑姑不是他能胡攪蠻纏的對象,於是只能嘟著嘴算了。

胡燕就這樣陪著家裏人過了兩天。

第三天晚上,元棠請吃飯。

席間大家都知趣的不提過去那些事,也沒有人不長眼的在元棠面前說元家人如何。

元棠現在一身的精英味,過的好與不好,顯而易見。

元棠倒是沒有跟胡燕那樣把自己的情況和盤托出,但胡明問了幾句就知道元棠現在身價估計比自己不差什麽,興許比自己高多了。於是態度更加的正式。

元棠嘗試了幾次,發現胡明還是那樣,於是後來她也說起了場面話。

飯局到最後,別人都沒醉,只有胡明醉的站不起來。

把胡明送到酒店,胡燕正打算和元棠一塊回去,卻看見胡青在酒店外頭抽煙。

胡燕停了下來,讓元棠先走。

元棠看了一眼胡青,曉得這是兄妹兩個有話要說。

胡燕看著元棠的車離開,走到胡青的面前。

胡青剛才席間一杯酒沒喝,現在手裏卻放著一瓶簡陋的燒白。

酒店外面是一個長長的臺階,側面來的人少,胡青就坐在臺階上,茫然看著下面走來走去的人。

胡燕喊了一聲哥。胡青如夢初醒。

“幾點了,你還沒走啊?”

胡燕也不管身上的衣服,徑直往臺階上一坐。

“哥,你晚上沒吃多少,光喝酒不得傷胃?走,我帶你去吃點東西。”

胡青要推辭,胡燕卻直接把人拉起來,塞進車子裏直接去到爛泥渡的麻辣燙店裏。

魏娜父母現在也學著鄒家一樣,在外面做了個夜市攤位,胡燕直接點了兩大碗麻辣燙,加上幾盤子的下酒菜,兩人坐在人來人往的過道上,迎著晚風喝酒吃菜。

“哥,你嘗嘗,這地方我常來。”

胡青沒想到妹妹會帶他來這麽一個地方,胡燕卻熱情的把筷子塞給他。

“你嘗嘗!”

胡青心中那股郁氣一下子散了一半,他夾起一筷子雞爪,酸酸辣辣,確實是不同於蔡州做法的好吃。

“不錯。”

胡燕噗嗤一下笑了。

“哥你還是沒變,以前就是這樣,給你吃個什麽你都說不錯,就沒聽見你嘴裏說過好吃兩個字。”

胡燕拿筷子挑挑揀揀:“我還記得那時候咱爹還在,說你這種人太老實了,好吃不說,難吃也不說,將來就不是個闖蕩的人。”

提到早逝的父親,胡青也懷念起來,說起來也是可笑,他年輕時候最不喜歡回憶過去,因為那時候太苦。

爹死的早,媽又是個不當事的。村裏那時候的幾個寡婦約著去給人扒苞米,他媽去一次,回來就能哭半夜。

哭來哭去,就是哭自己男人死的早,叫她沒依靠。

胡青那時候也不大,十幾歲的年紀,勸又不會勸,只能往死裏幹活。

日子太苦,以致於他日子好過之後再也不願意回想。

可今天妹子一提,他又仿佛回到了那個時候。

仔細想想,那時候日子苦是苦,卻遠遠沒有現在這樣糟心。

他幹上一天活回來,弟弟會給他端飯,妹妹會給他捶背,母親從竈房裏端一碗熱豆腐,一家人就著辣蘿蔔絲一人一口……

胡青甚至覺得那時候的辣蘿蔔絲都比今晚上的山珍海味更香。

胡青恍惚了片刻:“是啊,爹是這麽說過我。”

兩人打開話匣子,越聊越多。

從相依為命的小時候,到後來胡燕去賣褲衩襪子。

“那時候我就跟元棠說,要是沒我大哥幫,沒小棠拉拔我,我怕是還在地毯廠混日子呢。等到了時間就下崗,現在估計還不知道過什麽日子。”

胡青笑了一聲:“現在想想是該謝謝元棠,給你拉出來了,地毯廠前兩年徹底倒閉,廠子裏的工人都跳了三四個。”

有些人從廠子開始就在,幾十年下來,一夜巨變,他們根本不知道用什麽去謀生。

胡燕手頓了下,放下筷子:“哥,你後來怨過我沒?”

胡青有點驚訝:“我怨你什麽?”

胡燕劃拉了一下手裏的包:“就那年你出事,我還瞞著……”

胡青打斷妹妹的話:“你是聽你嫂子說了?你別往心裏去,這事本就跟你沒關系,那時候賠錢都是你跟你二哥給的,這已經是幫了我大忙。”

胡青頓了一下:“其實這幾年我一直想找你說,但就是不知道怎麽開口。”

“咱媽那時候是急了眼,再加上你嫂子在那兒敲邊鼓,她腦袋昏了才動了歪主意。你一個姑娘家,能自己幹下點家業不容易。家裏也沒幫上你什麽忙,哪兒有臉要你的錢來貼?”

“其實這些年我也想明白了,那時候是因為分家的事,你心裏不痛快了。”

胡燕要解釋,胡青卻執意要說。

“我是進了城才知道,人家城裏也有不分男女一樣對待的人家,現在養老都是兒女一樣。按道理講,老家是該有你的一份。只不過那時候……”

他苦笑了一聲。

“燕子,其實看到你這樣,我是真的挺為你高興的。”

“我就是……就是不知道我為什麽混成了這樣。”胡青捂著眼睛嗚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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