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咪和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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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咪和刺猬
浴室裏的淋浴頭間或地向下滴落著殘留的水珠, 滴答滴答地砸在地面上，發出清脆卻恰好讓人聽得清楚的輕響。
從謝淩逸的身上彌漫出一股好聞的清新薄荷香，不知道是沐浴露的味道、還是洗發水的味道、又或許是少年的體香, 聞起來似乎能夠讓人昏沈的頭腦清醒稍許。
比浴室外面溫度高了許多的水蒸氣從浴室裏往外蔓延, 將外面的空氣也染上幾分潮熱濕潤, 氣氛被這股溫熱包圍, 顯得纏綿暧昧。
晏懷桑覺得自己的體溫也升高了幾度，心率異常地急速上升。
“滴答——”又是一聲水珠落地的輕響。
伴隨著這聲輕響，謝淩逸向晏懷桑靠近了一步, 浴袍與肌膚摩擦的細小聲音在此刻似乎被放大了數倍。
那雙猶如棕色瑪瑙般的瞳孔在被水霧浸潤過後多了一層透亮, 攝人心魄，晏懷桑一時之間竟然看得呆住了，思緒忽地中斷。
“你正在盯著我的臉看。”謝淩逸開口道, 語氣裏滿是不悅。
晏懷桑緊張地滾動了下咽喉, 被他逼得向後退去, 一直退到墻壁、退無可退了才不得不被迫止步, 望著謝淩逸的眼睛，點了點頭。
沒什麽好否認的，她的確正在看謝淩逸的臉。
系統冷冰冰的提示音出現：
【恭喜宿主獲得50點厭惡值, 系統自動為您轉換為50天的生命值。】
“你看到了什麽？”謝淩逸又朝她走近一步, 眸色暗了暗，手撐在她身後的墻壁, 俯身上去。從某個角度看上去，就像是擁抱一樣。
晏懷桑被他靠近過來的體溫燙到, 腦海裏無意識地浮出不久前看到的畫面, 雙頰再次發燙，支支吾吾地回答：“浴袍和......內、內褲？”
【恭喜宿主獲得50點厭惡值, 系統自動為您轉換為50天的生命值。】
“別裝傻。”謝淩逸的音量無意識地加大了幾分，眉心緊擰，彎腰將臉湊到晏懷桑的面前，“看到什麽就直說。”
【宿主，請你冷靜。】
【謝淩逸應該是在問你，你在他的臉上看到了什麽。】
不帶一絲感情的機械音在腦海深處響起，晏懷桑深呼吸一口，鎮靜了不少，聚精會神地端詳起謝淩逸的臉，片刻後歪頭：“你臉上什麽都沒有啊？”
她有些納悶，謝淩逸的臉上不就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和一張嘴巴嗎，難道她還能看出什麽別的東西來嗎？
不過......晏懷桑的潛意識裏的確覺得眼前的謝淩逸看起來有些違和感，卻又想不出是哪裏散發出了這種微妙的違和感。
謝淩逸直視著晏懷桑清澈的眼神，眸光流轉，視線在她的五官上來回打量，終於放開了她，從床邊拿起他的換洗衣物，回到浴室裏，關上門。
晏懷桑聽到浴室門被反鎖上的聲音，背靠著墻壁，緊繃的全身從高度緊張的狀態中脫出，松了一口氣。
【系統，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她總覺得系統經常瞞著一些重要的信息，然後故意等到關鍵時刻才說出來。
系統巧妙地回避了她的提問：
【宿主，系統覺得你現在應該優先平覆狂跳不止的心臟。】
“......要你管。”晏懷桑頗為咬牙切齒地發出怨言，卻也覺得系統說得有道理。
於是她用後背沿著墻壁緩慢地下滑，靠坐在地面上，望向窗外，試圖整理思緒。
半個月前，她還沒穿越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她正坐在辦公樓裏過著一潭死水一樣的無望人生。但是現在的她，居然在短短的十幾天內經歷了這麽多精彩荒誕的事件。
晏懷桑低頭看了看手掌，原主和她一樣，掌心右下角都有一顆小小的痣。
“吱——”浴室的門被打開。
謝淩逸已經穿好了衣服，看到坐在地上的晏懷桑，淩厲的瑞鳳眼向下睥睨，語氣凜冽，吐出五個簡短的字：“不許說出去。”
不許說出去？
晏懷桑奇怪地擡頭看他，完全不明白他指的是什麽，一頭霧水。
不許說出去什麽？謝淩逸的身材很好？謝淩逸洗澡時喜歡播放超大音量的搖滾樂？謝淩逸洗澡完出來的時候一般只穿內褲？謝淩逸......
系統似乎聽不下去了，立馬打斷了晏懷桑的胡思亂想：
【......停！】
【宿主，請您仔細看看謝淩逸的臉，和五分鐘前有什麽不同。】
晏懷桑得到了系統的提示，狐疑地擡頭，再次望著站在房間裏用毛巾擦拭頭發上水分的謝淩逸。
現在的謝淩逸、和五分鐘前的謝淩逸有什麽不同？
穿了衣服、穿了褲子、戴了耳夾、也戴上了眉釘和唇釘——
晏懷桑終於察覺到了她覺得不對勁的違和感來自哪裏。
剛才她離謝淩逸的臉那麽近，也沒發現謝淩逸戴著眉釘的地方有穿過孔的痕跡。
“沒有打洞，你是怎麽把眉釘戴上去的？”晏懷桑望著謝淩逸的側臉，站了起來，好奇地問，“難道你的眉釘......”
【恭喜宿主獲得50點厭惡值，系統自動為您轉換為50天的生命值。】
謝淩逸的身形一頓，扭頭看她，眼神閃著冷厲的光：“我說了，不許再提。”
說完，謝淩逸將擦拭過濕發的白色毛巾掛在電腦桌前的靠椅上面，沒有用吹風機繼續將頭發吹幹，而是在他的行李箱面前蹲下，似乎在翻找著什麽東西，不再理會她。
晏懷桑再一次毫無理由地被謝淩逸用眼神兇了一回，心裏堵得慌，悶悶不樂，並且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委屈的情緒從心底不斷地蔓延至咽喉處。
從頭到尾，都是謝淩逸他自己莫名其妙地撲上來、逼問她、還用眼神兇她。
而她什麽都沒做。
她根本沒惹謝淩逸！
晏懷桑捏了捏拳頭，她現在又不是上輩子那個憋屈的社畜了——作為一個已經死過一次的人，憑什麽這輩子受氣了仍然要獨自忍受。
她現在就應該走過去揪著謝淩逸的衣領，告訴他：她也不是好惹的！
況且，就算她過會兒真的惹怒了謝淩逸，對她來說也未嘗不是好事，說不定能因此獲得許多厭惡值。
於是晏懷桑壯著膽子走到謝淩逸的身前，冷靜地開口：“謝淩逸，你對我的態度很有問題。”
【恭喜宿主獲得20點厭惡值，系統自動為您轉換為20天的生命值。】
謝淩逸循聲擡頭，眼神不悅，雙唇微張，正準備說什麽。
“你別蹲著了，給我坐起來。”晏懷桑又向前走了一步，暗自給自己加油打氣，眼神十分認真，“我現在很嚴肅。”
“......”謝淩逸不知道晏懷桑這是在鬧哪出，但還是起身坐到了床邊，把從行李箱裏找出來的一小包草莓瑞士卷放到一旁。
見他坐好了，晏懷桑深吸一口氣，把憋在心中的話一股腦地說了出來：“你給我聽好了——首先！是我想要知道你戴眉釘的地方有沒有穿孔、然後再偷偷地想方設法地去看的嗎？不是吧？分明是你自己主動打開門讓我看到的。”
謝淩逸聞言微怔，皺起的眉毛稍有松動，瑞鳳眼裏的不虞之色也淡去了幾分。
晏懷桑看他沒說話，又往前走了一步，小腿恰好抵在床邊、也是謝淩逸的雙腿之間：“還有！現在的狀況明顯是你不希望讓其他人知道這件事情、同時還想讓我替你保守秘密。我說的沒錯吧？”
謝淩逸還從來沒有被人這樣囂張地對待過，沈默數秒，直視著她的深棕色瞳孔微動，點了點頭。
“也就是說，現在的情況是——你有求於我。”晏懷桑來勁了，左腿的膝蓋放到他的大腿之間、撐在床板上，彎腰看他，頗有一副咄咄逼人的氣勢。
被晏懷桑這麽驟然逼近，謝淩逸一手撐在身後的床單上，不自然地身體向後傾斜，與她拉開距離，仍舊濕潤的紅發隨著動作向後滑落。
狼尾處的頭發稍長，有幾縷糾纏在他的脖頸間。
晏懷桑覺得自己十分占理，索性得理不饒人了一回，雙手抱胸，整個臉貼了過去：“那你覺得、你剛才對我那種兇神惡煞的態度，是求人辦事的態度嗎？”
本就極盡親昵的距離忽地被再一次拉近，謝淩逸頭一次感到一瞬間的茫然。
他擡頭望著面前氣鼓鼓的晏懷桑，忽然覺得她像一只發怒的小貓，隨時可能伸出尖銳的爪子向他撲來。
晏懷桑發現謝淩逸不理她，又往前傾斜了幾分，頭都快抵到他前額的劉海了：“我問你呢，你自己覺得這合理嗎？”
咫尺之間的距離，謝淩逸似乎在晏懷桑的身上嗅到一股好聞的香氣，視線不自然地下移，又恰好對準了晏懷桑潔白光滑的脖頸，喉嚨一緊，幹脆閉眼，說話間的溫熱吐息輕輕地打在她的鎖骨附近。
“你、太近了。”
晏懷桑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姿勢太過不雅，險些就要把謝淩逸推到在床上了，立馬心虛地把左腿膝蓋從床上移了下去，整個人往後退了好幾步。
“你說得對。”謝淩逸重新坐直身子，寒冽的嗓音響起，“不合理。”
雖然晏懷桑自己也覺得她剛才說的那些話沒有任何問題，反而句句在理......但是她沒也想到謝淩逸的態度居然會這麽配合，心裏忽然又有些發毛。
【餵餵餵，系統，謝淩逸是這麽好說話的人嗎？】
【他不是很拽的那種校園酷哥嗎？】
晏懷桑莫名地感到一絲慌張，不露聲色地往後面挪動腳步，用心聲問系統。
系統及時出現，耐心地為它的宿主解釋：
【謝淩逸的性格並不算惡劣。他只是不善言辭，是一種想到什麽就說什麽的類型。】
【正如我之前說過的那樣：從來沒有人教過謝淩逸如何與他人溝通，也沒有人教過謝淩逸如何和他人建立良好的關系。】
【所以謝淩逸最初對宿主您的態度那麽惡劣，只是因為他不知道如何和宿主您、乃至他面前的每一個人進行正確的社交溝通。】
【但這並不代表他是個不講理的人。】
【在宿主您方才的一系列語言輸出後，謝淩逸覺得您說得有道理，於是便不假思索地認同了您的觀點。】
晏懷桑安靜地聽完系統說的話，認真地理解完畢，默默地扭頭看向謝淩逸。
總是面無表情、不懂得控制情緒、毫無人際交流的常識......
她怎麽越想越覺得，謝淩逸像剛從深山老林裏跑出來的不谙世事的野人。
所以他到底是在怎樣的生長環境中長大的啊！
“咳咳。”晏懷桑十分做作地咳嗽了幾聲，眼角觀察著謝淩逸的神情，裝作成熟老練的樣子，“總之，今天是你做錯了，你應該向我道歉。”
意料之外地，謝淩逸面無表情，語氣卻透露出真摯，幾乎是脫口而出：“對不起。”
晏懷桑的瞳孔驟然放大，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雖然是她提出讓謝淩逸向她道歉的......但是當她真的聽到謝淩逸毫不猶豫地說出對不起時，她還是有點不敢相信。
這一瞬間，晏懷桑又突然覺得，謝淩逸在她心中的形象從狠戾囂張的校霸變成了涉世未深的小學生。
“......好吧，我原諒你了。”晏懷桑認為自己實在沒必要和一個小學生置氣，無奈地嘆了口氣，在她的床位上坐下，“說到底，我就不明白你為什麽會因為沒有給眉釘處穿孔打洞、這麽一件小事來兇我。”
謝淩逸的視線輕輕掃了她一眼，很快移向別處，音量不著痕跡地低沈了稍許：“......因為丟臉。”
“丟臉？為什麽會覺得沒給眉釘穿孔很丟臉？”晏懷桑不理解他的腦回路，奇怪地望向他。
“......嘖。”謝淩逸發出輕輕的嘖舌聲，索性將腦袋扭到一旁，朱紅色的劉海稍微遮住瑞鳳眼上挑的眼角，明顯不情願地開口，“因為怕疼。”
晏懷桑沈默了很久，試探性地開口問道：“因為怕疼所以沒有去給眉釘穿孔、然後覺得這樣很丟臉？”
天哪，這真的是相當小學生的簡單思維。
“不許......”謝淩逸想到了什麽，一頓，改口道，“不要說出去。”
晏懷桑點頭，又問：“那你的眉釘是怎麽戴上去的？”
“......是粘貼式的，直接貼在皮膚上。”謝淩逸換了個姿勢，終於正眼看她，面無表情的臉因為難為情而微微泛紅，“還有什麽想問的，一起問。”
晏懷桑越來越覺得謝淩逸像那種有問必答的小孩子了，不禁笑了出聲，莫名覺得他這副模樣有點可愛。
謝淩逸聽到晏懷桑的笑聲，臉色立刻變得十分難看，並且大有一幅臉色愈來愈黑的趨勢。
【恭喜宿主獲得40點厭惡值，系統自動為您轉換為40天的生命值。】
“放心吧，我不會告訴別人的。”晏懷桑見狀，及時地向他做出保證。
謝淩逸聞言後面色稍霽，又望了她一眼：“......你很不一樣。”
“不一樣？我怎麽了？”晏懷桑有些好奇他的答案，支起腦袋看他。
“如果是其他人，會把它當作把柄。”謝淩逸垂眸，視線沒有憑依地飄在空中，不知是想到了什麽往事，“然後嘲笑、利用。”
晏懷桑好像明白謝淩逸腦中獨有的自洽邏輯了：“......所以你剛才兇我，是因為你覺得我會把這件事情當作把柄，然後嘲笑、利用你？”
謝淩逸點頭。
【系統，謝淩逸到底度過了怎樣的人生，怎麽會有這麽可怕的想法。】
【而且嘲笑也就算了......怕疼這種小事情還能怎麽被利用啊！】
晏懷桑在心裏向系統吐槽道。
系統猶豫了半晌：
【很抱歉，宿主。】
【這個事情......系統現在不好說。】
【不過條件符合的話，系統認為宿主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了解到謝淩逸的過去。】
晏懷桑在心裏呵呵了兩聲。
她才不想努力呢，只是問問而已，她又不是真的在乎謝淩逸的過去。
“你能住進這棟宿舍樓，應該也來自上流社會。”謝淩逸看晏懷桑忽然噤聲，看了過去，“你知道這個圈子裏都是怎樣的人。”
這大概是晏懷桑從認識謝淩逸以來，第一次聽到他一次性說出這麽長的句子。
感慨過後，晏懷桑仔細想了想。
原主作為伯爵千金，生下來以後卻從未得到過家族成員的關心，反而被硬生生地關在家中。
從原主日記裏的逐詞逐句中，晏懷桑能看出原主的心理已經變得相當扭曲。
原主的母親晏氏伯爵也是個不太正常的女人，在原主面前十分冷漠，但是背地裏又似乎有幾分詭異的關心。
......而且她還會因為利益與一個毫無感情的男人結婚。
裴歡辭的父親更是不用多說，妥妥的家暴孩子的大人渣一枚。
並且他為了巴結爵位更高的晏氏伯爵，居然甘願入贅、和毫無感情基礎的晏氏伯爵結婚。
......
晏懷桑總結完畢，得出結論：貴族圈子裏全都是怪家夥。
“不過，你為什麽非要貼上眉釘？不戴那些不是也可以嗎？”晏懷桑饒有興趣地問道。
明明什麽都不裝飾就很好，難道謝淩逸只是為了裝酷？
“......唇釘也是貼上去的。”謝淩逸自覺地補充說明，而後一頓，眉心微擰，“我不想讓別人靠近我，那種感覺很討厭。”
晏懷桑被謝淩逸的邏輯折服，眉毛頗為無語地跳動了幾下，無言以對。
她很想說：謝淩逸就算不貼這些東西，一般情況下，僅僅靠他兇神惡煞的眼神，也不會有人敢靠近他的。
“像個渾身帶刺的刺猬一樣。”晏懷桑小聲地嘟囔著。
“叮咚——”、“叮咚——”、“叮咚——”
接連好幾聲的手機提示音冷不丁地在安靜的房間內響起。
晏懷桑感受到口袋裏的持續震動，掏出手機看了一眼。
是醫生發來的Connect消息：
【晏小姐，你好。】
【我聽晏伯爵說，你今天提前返校了。】
【恰好半個月的時間過去，藥效應該已經快消散了。】
【方便的話，請晏小姐今天來一趟醫務室，我把新藥給你。】
雖然不清楚校醫說的藥是什麽，但是晏懷桑知道校醫不會害她，乖乖回覆了一句：【好的，我一個小時後過來。】
發完以後，晏懷桑回顧著校醫發來的這幾條消息。
原主的母親其實還是挺在乎原主的？至少還清楚原主上學的時間，也會留意原主是何時離開家門的。
“那是Connect的提示音。”謝淩逸的聲音在晏懷桑的頭頂響起。
晏懷桑擡頭，正好撞進他淡然的目光之中，點頭道：“沒錯。”
說完，晏懷桑才意識到謝淩逸剛才的語氣並不是疑問句的語氣。
“我加你好友。”謝淩逸低頭拿出他的手機，點出Connect的個人名片二維碼，放到晏懷桑的面前。
晏懷桑懷疑自己聽錯了，遲疑著問了一遍：“你、要加我好友？”
他不是最討厭貴族出身的人嗎？
“嗯。”謝淩逸微微點頭，神色如常，深棕色的眼眸裏沒有起伏，“不是你之前說要做我朋友的嗎？我現在認可你了。”
“哈？”要不是晏懷桑現在足夠清醒，她險些要以為自己在做夢了，“我什麽時候說過”
“廁所那天。”謝淩逸把手機屏幕向前推了推，催促她盡快掃碼，“你說過的，你想當我的摯友。”
廁所那天......晏懷桑想起來了，她為了嚇走廁所霸淩三人組，謊稱她是謝淩逸的摯友來著。
但是謝淩逸是怎麽把那天的事情理解為她想成為他的朋友的？
晏懷桑本來還想解釋一番，在看到謝淩逸篤定的眼神後沈默了。
......他似乎是真情實感地這麽認為的。
“謝淩逸，你的思維方式真的很獨特。”晏懷桑懶得和他多說，掃了謝淩逸的Connect名片二維碼，申請好友。
“叮咚——”手機裏再次傳出提示音。
手機上方的通知欄也跳出Connect的消息：
【我通過了你的朋友驗證請求，現在我們可以開始聊天了。】
望著Connect好友列表裏的【謝淩逸】，晏懷桑又擡頭看了他本人一眼。
所以，她現在成了謝淩逸心目中的朋友？
真是好神奇的一天。
.
已經是十二月份了，空氣的寒意陡然襲來，晏懷桑離開宿舍前特意換上了冬天穿的厚式校園制服。
晏懷桑覺得天氣變冷挺好的。畢竟在穿得厚實的情況下，女扮男裝也更加方便。
離規定的返校時間還有好幾個小時，晏懷桑已經在食堂用了午餐，行走在偌大的校園內，一路上幾乎見不到幾個活人，很是寂靜冷清。
今天的陽光也很不錯。
晏懷桑心情愉悅地瞇起眼睛，高舉手臂，透過手指間的縫隙去看太陽，腳下的步履不停。
這個世界幾乎每天都是大晴天，就沖這一點，晏懷桑就很喜歡這個穿書世界。
不多時，晏懷桑已經來到醫務室門前，在虛掩著的門前清了清嗓子，喊了聲：“醫生，是我。”
醫務室的門被打開，露出來的卻是一個晏懷桑從未見過的面孔，看樣子是一個年齡至少有五十歲的中年男性。
這位中年男性也身穿白大褂，看得晏懷桑的大腦一時之間沒能轉過彎來，楞在原地。
請問她那位溫柔體貼又美麗動人的醫生到哪裏去了，怎麽突然變成一個糟老頭子了！
“你是來找林醫生的吧？”中年男性看到晏懷桑臉上盡顯無遺的茫然，回頭朝醫務室裏喊了一聲，“林醫生，有學生找你。”
晏懷桑透過這名中年男性的身後，才看到醫務室裏熟悉的身影，坐在裏面的那位是由晏氏伯爵安排進聖亥尼斯學院、也是方才通過Connect消息讓晏懷桑來取藥的校醫。
原來這位醫生姓林。
晏懷桑猛地意識到，她一直都不知道這位醫生的名字，也從來沒有沒有好奇過。
【宿主，這是因為你一直置身事外於這個穿書世界。】
系統的聲音冷冰冰的，在腦海深處出現。
晏懷桑微怔，一時半霎沒能理解系統的意思。
【宿主你看待這個耽美文小說世界裏的所有人、都有一種看待游戲NPC的感覺，不是嗎？】
【你把他們看作陌生的客體，也沒有想過和其中任何一個人建立過深的聯系。】
系統忽然指出晏懷桑內心的真實想法，這讓晏懷桑的思緒瞬間混亂了起來。
她還從來沒有認真思考過這些問題。
“那麽，最後的交接工作也已經結束了。”中年男性沒有註意到晏懷桑的出神，脫下身上帶有聖亥尼斯學院校徽的白大褂，掛在門旁邊的衣帽架上。
他的視線戀戀不舍地環顧了醫務室的每一個角落，隨後向林醫生鞠了一躬：“林醫生，聖亥尼斯學院的孩子們就交給你了。”
“老校醫您言重了。”林醫生連忙站起來，也朝那個中年男子鞠了一躬，“再見，一路順風。”
之後，中年男子便從晏懷桑的身旁經過，徹底離開了。
晏懷桑好奇地看了一眼那人的身影。
【宿主，不知道你是否還記得我之前提到過的——
顏嵐歸是在偶然間被聖亥尼斯學院的老校醫發現他的基因和學校裏基因庫中的孫藹高度重合之後，才被STG財團家的人註意到並且認領。】
【而你眼前的這個中年男性，便是原文中的那位老校醫。】
晏懷桑微微點頭。
就目前的狀況看來，這位老校醫似乎在不久前辭職了，也可能是退休？
【這正是因為你，宿主。】
晏懷桑一楞，下意識地反問：“我？”
【在原文劇情中，原主晏懷桑在開學的第二天不幸猝死。】
【但林醫生本就是受晏伯爵所托，為了照顧原主晏懷桑才來到聖亥尼斯學院的。】
【原主一死，林醫生便直接辭職了，而那位老校醫才有機會繼續在聖亥尼斯學院任職。】
晏懷桑頗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也就是說，那個老校醫是因為她才丟了工作的？
【正是如此。】
【系統早說過，請宿主不要小看蝴蝶效應。】
系統故意一頓，而後繼續道：
【系統希望宿主能夠明白，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都是活生生的人。】
【也請宿主不要再保持著“這個世界與你無關”的想法。】
【宿主，你現在身處的穿書世界，正與你息息相關。】
霎時間，晏懷桑忽地感到如鯁在喉，動了動唇，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晏小姐，你怎麽不進來？”林醫生看晏懷桑一直傻站在門口發呆，索性走過來牽住她的手，將她往醫務室裏拉，然後關上門。
“晏小姐請稍等，我這就給你拿藥。”林醫生松開晏懷桑的手，在辦公桌下的抽屜裏取出一小只藥瓶，遞給她。
“林醫生。”晏懷桑接過藥瓶，緊緊握在手心裏，仰首望向林醫生，“我能問問你的名字嗎？”
林醫生目怔口呆了一下，然後笑笑：“當然可以了，我叫林心言。晏小姐快喝藥吧，否則再過幾天，你的聲音就又變回去了。”
晏懷桑疑惑地看了看手裏的藥瓶。
原來這個藥是改變嗓音的嗎？
她之前也好奇過。
原主的長相、生日、身材等等都和她一模一樣，偏偏嗓音是富有磁性的少年音。
沒想到這種不同是通過藥物改變的。
好神奇的藥，居然能有這種功效。晏懷桑想了想，決定不要太過細究。
反正都小說世界了，她也沒必要較真。
晏懷桑打開藥瓶，一飲而盡，沒有什麽奇怪的味道。
.
離開醫務室後，晏懷桑在校內的便利屋買了份點心，便徑直往宿舍樓的方向走去。
這會兒仍然不到規定的返校時間，路上還是沒有什麽人，整個校園都空蕩蕩的。
晏懷桑忽然想到什麽，打開Connect軟件，給林醫生改了備註：【林心言醫生】。
系統再次冷不丁地出現：
【宿主，系統感到很欣慰。】
【你終於下定決心要和這個世界建立聯系了。】
晏懷桑安靜地關閉手機屏幕，無奈地向系統解釋：“倒也不用說得那麽誇張，我只是覺得她人挺好的，問一下姓名又不過分。”
【宿主，系統想知道您關於未來的打算。】
“你今天的話怎麽這麽多......”晏懷桑心裏咯噔一下，仿佛回到了上輩子求職面試時，被HR當面詢問她未來的職業規劃的場景。
系統默不作聲。
“......也沒什麽想法。”晏懷桑望著沿街種植的常青樹，慢悠悠地行走著，“先按部就班地在聖亥尼斯學院讀書，然後趁那三個重要角色都還在我身邊的時候多賺一點厭惡值。”
【再然後呢？】
“畢業後帶著很多錢和健康的身體遠走高飛？”晏懷桑清楚自己是一個隨心所欲的人，本來就沒有什麽明確的規劃。
“反剛好晏氏伯爵對原主的管教是放養式的。只要我隱姓埋名、不洩露我的身份，晏氏伯爵到時候肯定也不會管我在別的地方做什麽。”
這麽臨時一想，晏懷桑覺得她描繪的未來藍圖堪稱完美，不禁在腦海裏給自己豎了個大拇指，順便問了問系統：“你覺得怎麽樣？”
【宿主的想法很好，但是系統認為您似乎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晏懷桑歪頭：“是什麽？”
【宿主和謝淩逸的關系，就在今天被大幅度的改善了。】
【如果宿主之後再想從謝淩逸身上獲取厭惡值的話，難度也會大幅度地提高。】
晏懷桑的腳步不自覺地放緩，明白了系統的意思。
......她當初正在氣頭上，完全沒想這麽多，只是想給自己爭口氣，不知不覺就發展成這個地步了。
......甚至還加了謝淩逸的社交軟件好友。
【宿主，系統真摯地向您建議。您的性格太過散漫，並不適合走賺取厭惡值的路線。】
【系統還是那句話，你可以隨時選擇放棄賺取厭惡值，轉為接受攻略任一重要角色的任務。】
“你已經說過很多遍了。”晏懷桑的嘴角無語地抽動了兩下，“我不要。”
她又不是只能從謝淩逸那裏獲得厭惡值，不是還有顏嵐歸和裴歡辭這兩個重要角色在嗎。
晏懷桑承認系統說得很對，她是個行為散漫的人，在沒有壓力的情況下會自然而然地選擇怎麽開心怎麽來。
當初她會選擇系統的厭惡值功能，也是覺得這個功能比攻略別人要更輕松自在一些。
“再說了，我覺得厭惡值還挺好掙的。”晏懷桑掏出手機，在備忘錄和計算機裏來回切換，“我現在有2890點厭惡值......”
計算完畢，晏懷桑覺得目前的形勢大好，眉眼彎彎地打了個響指：“按照這種半個月獲得8年生命值的速度，我再努力五個月就能穩穩當當地做百歲老人了。”
【既然宿主執意如此，那在宿主改變心意以前，系統都不會再提了。】
【不過系統想告訴宿主一件事情：如果宿主日後觸發了某種條件，到那時......】
【宿主會喪失“攻略任一原作重要角色以修改短命命格”的選擇。】
晏懷桑下意識地停下腳步，黛眉輕輕地擰在一起：“這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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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裏的淋浴頭間或地向下滴落著殘留的水珠, 滴答滴答地砸在地面上，發出清脆卻恰好讓人聽得清楚的輕響。
從謝淩逸的身上彌漫出一股好聞的清新薄荷香，不知道是沐浴露的味道、還是洗發水的味道、又或許是少年的體香, 聞起來似乎能夠讓人昏沈的頭腦清醒稍許。
比浴室外面溫度高了許多的水蒸氣從浴室裏往外蔓延, 將外面的空氣也染上幾分潮熱濕潤, 氣氛被這股溫熱包圍, 顯得纏綿暧昧。
晏懷桑覺得自己的體溫也升高了幾度，心率異常地急速上升。
“滴答——”又是一聲水珠落地的輕響。
伴隨著這聲輕響，謝淩逸向晏懷桑靠近了一步, 浴袍與肌膚摩擦的細小聲音在此刻似乎被放大了數倍。
那雙猶如棕色瑪瑙般的瞳孔在被水霧浸潤過後多了一層透亮, 攝人心魄，晏懷桑一時之間竟然看得呆住了，思緒忽地中斷。
“你正在盯著我的臉看。”謝淩逸開口道, 語氣裏滿是不悅。
晏懷桑緊張地滾動了下咽喉, 被他逼得向後退去, 一直退到墻壁、退無可退了才不得不被迫止步, 望著謝淩逸的眼睛，點了點頭。
沒什麽好否認的，她的確正在看謝淩逸的臉。
系統冷冰冰的提示音出現：
【恭喜宿主獲得50點厭惡值, 系統自動為您轉換為50天的生命值。】
“你看到了什麽？”謝淩逸又朝她走近一步, 眸色暗了暗，手撐在她身後的墻壁, 俯身上去。從某個角度看上去，就像是擁抱一樣。
晏懷桑被他靠近過來的體溫燙到, 腦海裏無意識地浮出不久前看到的畫面, 雙頰再次發燙，支支吾吾地回答：“浴袍和......內、內褲？”
【恭喜宿主獲得50點厭惡值, 系統自動為您轉換為50天的生命值。】
“別裝傻。”謝淩逸的音量無意識地加大了幾分，眉心緊擰，彎腰將臉湊到晏懷桑的面前，“看到什麽就直說。”
【宿主，請你冷靜。】
【謝淩逸應該是在問你，你在他的臉上看到了什麽。】
不帶一絲感情的機械音在腦海深處響起，晏懷桑深呼吸一口，鎮靜了不少，聚精會神地端詳起謝淩逸的臉，片刻後歪頭：“你臉上什麽都沒有啊？”
她有些納悶，謝淩逸的臉上不就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和一張嘴巴嗎，難道她還能看出什麽別的東西來嗎？
不過......晏懷桑的潛意識裏的確覺得眼前的謝淩逸看起來有些違和感，卻又想不出是哪裏散發出了這種微妙的違和感。
謝淩逸直視著晏懷桑清澈的眼神，眸光流轉，視線在她的五官上來回打量，終於放開了她，從床邊拿起他的換洗衣物，回到浴室裏，關上門。
晏懷桑聽到浴室門被反鎖上的聲音，背靠著墻壁，緊繃的全身從高度緊張的狀態中脫出，松了一口氣。
【系統，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她總覺得系統經常瞞著一些重要的信息，然後故意等到關鍵時刻才說出來。
系統巧妙地回避了她的提問：
【宿主，系統覺得你現在應該優先平覆狂跳不止的心臟。】
“......要你管。”晏懷桑頗為咬牙切齒地發出怨言，卻也覺得系統說得有道理。
於是她用後背沿著墻壁緩慢地下滑，靠坐在地面上，望向窗外，試圖整理思緒。
半個月前，她還沒穿越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她正坐在辦公樓裏過著一潭死水一樣的無望人生。但是現在的她，居然在短短的十幾天內經歷了這麽多精彩荒誕的事件。
晏懷桑低頭看了看手掌，原主和她一樣，掌心右下角都有一顆小小的痣。
“吱——”浴室的門被打開。
謝淩逸已經穿好了衣服，看到坐在地上的晏懷桑，淩厲的瑞鳳眼向下睥睨，語氣凜冽，吐出五個簡短的字：“不許說出去。”
不許說出去？
晏懷桑奇怪地擡頭看他，完全不明白他指的是什麽，一頭霧水。
不許說出去什麽？謝淩逸的身材很好？謝淩逸洗澡時喜歡播放超大音量的搖滾樂？謝淩逸洗澡完出來的時候一般只穿內褲？謝淩逸......
系統似乎聽不下去了，立馬打斷了晏懷桑的胡思亂想：
【......停！】
【宿主，請您仔細看看謝淩逸的臉，和五分鐘前有什麽不同。】
晏懷桑得到了系統的提示，狐疑地擡頭，再次望著站在房間裏用毛巾擦拭頭發上水分的謝淩逸。
現在的謝淩逸、和五分鐘前的謝淩逸有什麽不同？
穿了衣服、穿了褲子、戴了耳夾、也戴上了眉釘和唇釘——
晏懷桑終於察覺到了她覺得不對勁的違和感來自哪裏。
剛才她離謝淩逸的臉那麽近，也沒發現謝淩逸戴著眉釘的地方有穿過孔的痕跡。
“沒有打洞，你是怎麽把眉釘戴上去的？”晏懷桑望著謝淩逸的側臉，站了起來，好奇地問，“難道你的眉釘......”
【恭喜宿主獲得50點厭惡值，系統自動為您轉換為50天的生命值。】
謝淩逸的身形一頓，扭頭看她，眼神閃著冷厲的光：“我說了，不許再提。”
說完，謝淩逸將擦拭過濕發的白色毛巾掛在電腦桌前的靠椅上面，沒有用吹風機繼續將頭發吹幹，而是在他的行李箱面前蹲下，似乎在翻找著什麽東西，不再理會她。
晏懷桑再一次毫無理由地被謝淩逸用眼神兇了一回，心裏堵得慌，悶悶不樂，並且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委屈的情緒從心底不斷地蔓延至咽喉處。
從頭到尾，都是謝淩逸他自己莫名其妙地撲上來、逼問她、還用眼神兇她。
而她什麽都沒做。
她根本沒惹謝淩逸！
晏懷桑捏了捏拳頭，她現在又不是上輩子那個憋屈的社畜了——作為一個已經死過一次的人，憑什麽這輩子受氣了仍然要獨自忍受。
她現在就應該走過去揪著謝淩逸的衣領，告訴他：她也不是好惹的！
況且，就算她過會兒真的惹怒了謝淩逸，對她來說也未嘗不是好事，說不定能因此獲得許多厭惡值。
於是晏懷桑壯著膽子走到謝淩逸的身前，冷靜地開口：“謝淩逸，你對我的態度很有問題。”
【恭喜宿主獲得20點厭惡值，系統自動為您轉換為20天的生命值。】
謝淩逸循聲擡頭，眼神不悅，雙唇微張，正準備說什麽。
“你別蹲著了，給我坐起來。”晏懷桑又向前走了一步，暗自給自己加油打氣，眼神十分認真，“我現在很嚴肅。”
“......”謝淩逸不知道晏懷桑這是在鬧哪出，但還是起身坐到了床邊，把從行李箱裏找出來的一小包草莓瑞士卷放到一旁。
見他坐好了，晏懷桑深吸一口氣，把憋在心中的話一股腦地說了出來：“你給我聽好了——首先！是我想要知道你戴眉釘的地方有沒有穿孔、然後再偷偷地想方設法地去看的嗎？不是吧？分明是你自己主動打開門讓我看到的。”
謝淩逸聞言微怔，皺起的眉毛稍有松動，瑞鳳眼裏的不虞之色也淡去了幾分。
晏懷桑看他沒說話，又往前走了一步，小腿恰好抵在床邊、也是謝淩逸的雙腿之間：“還有！現在的狀況明顯是你不希望讓其他人知道這件事情、同時還想讓我替你保守秘密。我說的沒錯吧？”
謝淩逸還從來沒有被人這樣囂張地對待過，沈默數秒，直視著她的深棕色瞳孔微動，點了點頭。
“也就是說，現在的情況是——你有求於我。”晏懷桑來勁了，左腿的膝蓋放到他的大腿之間、撐在床板上，彎腰看他，頗有一副咄咄逼人的氣勢。
被晏懷桑這麽驟然逼近，謝淩逸一手撐在身後的床單上，不自然地身體向後傾斜，與她拉開距離，仍舊濕潤的紅發隨著動作向後滑落。
狼尾處的頭發稍長，有幾縷糾纏在他的脖頸間。
晏懷桑覺得自己十分占理，索性得理不饒人了一回，雙手抱胸，整個臉貼了過去：“那你覺得、你剛才對我那種兇神惡煞的態度，是求人辦事的態度嗎？”
本就極盡親昵的距離忽地被再一次拉近，謝淩逸頭一次感到一瞬間的茫然。
他擡頭望著面前氣鼓鼓的晏懷桑，忽然覺得她像一只發怒的小貓，隨時可能伸出尖銳的爪子向他撲來。
晏懷桑發現謝淩逸不理她，又往前傾斜了幾分，頭都快抵到他前額的劉海了：“我問你呢，你自己覺得這合理嗎？”
咫尺之間的距離，謝淩逸似乎在晏懷桑的身上嗅到一股好聞的香氣，視線不自然地下移，又恰好對準了晏懷桑潔白光滑的脖頸，喉嚨一緊，幹脆閉眼，說話間的溫熱吐息輕輕地打在她的鎖骨附近。
“你、太近了。”
晏懷桑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姿勢太過不雅，險些就要把謝淩逸推到在床上了，立馬心虛地把左腿膝蓋從床上移了下去，整個人往後退了好幾步。
“你說得對。”謝淩逸重新坐直身子，寒冽的嗓音響起，“不合理。”
雖然晏懷桑自己也覺得她剛才說的那些話沒有任何問題，反而句句在理......但是她沒也想到謝淩逸的態度居然會這麽配合，心裏忽然又有些發毛。
【餵餵餵，系統，謝淩逸是這麽好說話的人嗎？】
【他不是很拽的那種校園酷哥嗎？】
晏懷桑莫名地感到一絲慌張，不露聲色地往後面挪動腳步，用心聲問系統。
系統及時出現，耐心地為它的宿主解釋：
【謝淩逸的性格並不算惡劣。他只是不善言辭，是一種想到什麽就說什麽的類型。】
【正如我之前說過的那樣：從來沒有人教過謝淩逸如何與他人溝通，也沒有人教過謝淩逸如何和他人建立良好的關系。】
【所以謝淩逸最初對宿主您的態度那麽惡劣，只是因為他不知道如何和宿主您、乃至他面前的每一個人進行正確的社交溝通。】
【但這並不代表他是個不講理的人。】
【在宿主您方才的一系列語言輸出後，謝淩逸覺得您說得有道理，於是便不假思索地認同了您的觀點。】
晏懷桑安靜地聽完系統說的話，認真地理解完畢，默默地扭頭看向謝淩逸。
總是面無表情、不懂得控制情緒、毫無人際交流的常識......
她怎麽越想越覺得，謝淩逸像剛從深山老林裏跑出來的不谙世事的野人。
所以他到底是在怎樣的生長環境中長大的啊！
“咳咳。”晏懷桑十分做作地咳嗽了幾聲，眼角觀察著謝淩逸的神情，裝作成熟老練的樣子，“總之，今天是你做錯了，你應該向我道歉。”
意料之外地，謝淩逸面無表情，語氣卻透露出真摯，幾乎是脫口而出：“對不起。”
晏懷桑的瞳孔驟然放大，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雖然是她提出讓謝淩逸向她道歉的......但是當她真的聽到謝淩逸毫不猶豫地說出對不起時，她還是有點不敢相信。
這一瞬間，晏懷桑又突然覺得，謝淩逸在她心中的形象從狠戾囂張的校霸變成了涉世未深的小學生。
“......好吧，我原諒你了。”晏懷桑認為自己實在沒必要和一個小學生置氣，無奈地嘆了口氣，在她的床位上坐下，“說到底，我就不明白你為什麽會因為沒有給眉釘處穿孔打洞、這麽一件小事來兇我。”
謝淩逸的視線輕輕掃了她一眼，很快移向別處，音量不著痕跡地低沈了稍許：“......因為丟臉。”
“丟臉？為什麽會覺得沒給眉釘穿孔很丟臉？”晏懷桑不理解他的腦回路，奇怪地望向他。
“......嘖。”謝淩逸發出輕輕的嘖舌聲，索性將腦袋扭到一旁，朱紅色的劉海稍微遮住瑞鳳眼上挑的眼角，明顯不情願地開口，“因為怕疼。”
晏懷桑沈默了很久，試探性地開口問道：“因為怕疼所以沒有去給眉釘穿孔、然後覺得這樣很丟臉？”
天哪，這真的是相當小學生的簡單思維。
“不許......”謝淩逸想到了什麽，一頓，改口道，“不要說出去。”
晏懷桑點頭，又問：“那你的眉釘是怎麽戴上去的？”
“......是粘貼式的，直接貼在皮膚上。”謝淩逸換了個姿勢，終於正眼看她，面無表情的臉因為難為情而微微泛紅，“還有什麽想問的，一起問。”
晏懷桑越來越覺得謝淩逸像那種有問必答的小孩子了，不禁笑了出聲，莫名覺得他這副模樣有點可愛。
謝淩逸聽到晏懷桑的笑聲，臉色立刻變得十分難看，並且大有一幅臉色愈來愈黑的趨勢。
【恭喜宿主獲得40點厭惡值，系統自動為您轉換為40天的生命值。】
“放心吧，我不會告訴別人的。”晏懷桑見狀，及時地向他做出保證。
謝淩逸聞言後面色稍霽，又望了她一眼：“......你很不一樣。”
“不一樣？我怎麽了？”晏懷桑有些好奇他的答案，支起腦袋看他。
“如果是其他人，會把它當作把柄。”謝淩逸垂眸，視線沒有憑依地飄在空中，不知是想到了什麽往事，“然後嘲笑、利用。”
晏懷桑好像明白謝淩逸腦中獨有的自洽邏輯了：“......所以你剛才兇我，是因為你覺得我會把這件事情當作把柄，然後嘲笑、利用你？”
謝淩逸點頭。
【系統，謝淩逸到底度過了怎樣的人生，怎麽會有這麽可怕的想法。】
【而且嘲笑也就算了......怕疼這種小事情還能怎麽被利用啊！】
晏懷桑在心裏向系統吐槽道。
系統猶豫了半晌：
【很抱歉，宿主。】
【這個事情......系統現在不好說。】
【不過條件符合的話，系統認為宿主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了解到謝淩逸的過去。】
晏懷桑在心裏呵呵了兩聲。
她才不想努力呢，只是問問而已，她又不是真的在乎謝淩逸的過去。
“你能住進這棟宿舍樓，應該也來自上流社會。”謝淩逸看晏懷桑忽然噤聲，看了過去，“你知道這個圈子裏都是怎樣的人。”
這大概是晏懷桑從認識謝淩逸以來，第一次聽到他一次性說出這麽長的句子。
感慨過後，晏懷桑仔細想了想。
原主作為伯爵千金，生下來以後卻從未得到過家族成員的關心，反而被硬生生地關在家中。
從原主日記裏的逐詞逐句中，晏懷桑能看出原主的心理已經變得相當扭曲。
原主的母親晏氏伯爵也是個不太正常的女人，在原主面前十分冷漠，但是背地裏又似乎有幾分詭異的關心。
......而且她還會因為利益與一個毫無感情的男人結婚。
裴歡辭的父親更是不用多說，妥妥的家暴孩子的大人渣一枚。
並且他為了巴結爵位更高的晏氏伯爵，居然甘願入贅、和毫無感情基礎的晏氏伯爵結婚。
......
晏懷桑總結完畢，得出結論：貴族圈子裏全都是怪家夥。
“不過，你為什麽非要貼上眉釘？不戴那些不是也可以嗎？”晏懷桑饒有興趣地問道。
明明什麽都不裝飾就很好，難道謝淩逸只是為了裝酷？
“......唇釘也是貼上去的。”謝淩逸自覺地補充說明，而後一頓，眉心微擰，“我不想讓別人靠近我，那種感覺很討厭。”
晏懷桑被謝淩逸的邏輯折服，眉毛頗為無語地跳動了幾下，無言以對。
她很想說：謝淩逸就算不貼這些東西，一般情況下，僅僅靠他兇神惡煞的眼神，也不會有人敢靠近他的。
“像個渾身帶刺的刺猬一樣。”晏懷桑小聲地嘟囔著。
“叮咚——”、“叮咚——”、“叮咚——”
接連好幾聲的手機提示音冷不丁地在安靜的房間內響起。
晏懷桑感受到口袋裏的持續震動，掏出手機看了一眼。
是醫生發來的Connect消息：
【晏小姐，你好。】
【我聽晏伯爵說，你今天提前返校了。】
【恰好半個月的時間過去，藥效應該已經快消散了。】
【方便的話，請晏小姐今天來一趟醫務室，我把新藥給你。】
雖然不清楚校醫說的藥是什麽，但是晏懷桑知道校醫不會害她，乖乖回覆了一句：【好的，我一個小時後過來。】
發完以後，晏懷桑回顧著校醫發來的這幾條消息。
原主的母親其實還是挺在乎原主的？至少還清楚原主上學的時間，也會留意原主是何時離開家門的。
“那是Connect的提示音。”謝淩逸的聲音在晏懷桑的頭頂響起。
晏懷桑擡頭，正好撞進他淡然的目光之中，點頭道：“沒錯。”
說完，晏懷桑才意識到謝淩逸剛才的語氣並不是疑問句的語氣。
“我加你好友。”謝淩逸低頭拿出他的手機，點出Connect的個人名片二維碼，放到晏懷桑的面前。
晏懷桑懷疑自己聽錯了，遲疑著問了一遍：“你、要加我好友？”
他不是最討厭貴族出身的人嗎？
“嗯。”謝淩逸微微點頭，神色如常，深棕色的眼眸裏沒有起伏，“不是你之前說要做我朋友的嗎？我現在認可你了。”
“哈？”要不是晏懷桑現在足夠清醒，她險些要以為自己在做夢了，“我什麽時候說過”
“廁所那天。”謝淩逸把手機屏幕向前推了推，催促她盡快掃碼，“你說過的，你想當我的摯友。”
廁所那天......晏懷桑想起來了，她為了嚇走廁所霸淩三人組，謊稱她是謝淩逸的摯友來著。
但是謝淩逸是怎麽把那天的事情理解為她想成為他的朋友的？
晏懷桑本來還想解釋一番，在看到謝淩逸篤定的眼神後沈默了。
......他似乎是真情實感地這麽認為的。
“謝淩逸，你的思維方式真的很獨特。”晏懷桑懶得和他多說，掃了謝淩逸的Connect名片二維碼，申請好友。
“叮咚——”手機裏再次傳出提示音。
手機上方的通知欄也跳出Connect的消息：
【我通過了你的朋友驗證請求，現在我們可以開始聊天了。】
望著Connect好友列表裏的【謝淩逸】，晏懷桑又擡頭看了他本人一眼。
所以，她現在成了謝淩逸心目中的朋友？
真是好神奇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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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是十二月份了，空氣的寒意陡然襲來，晏懷桑離開宿舍前特意換上了冬天穿的厚式校園制服。
晏懷桑覺得天氣變冷挺好的。畢竟在穿得厚實的情況下，女扮男裝也更加方便。
離規定的返校時間還有好幾個小時，晏懷桑已經在食堂用了午餐，行走在偌大的校園內，一路上幾乎見不到幾個活人，很是寂靜冷清。
今天的陽光也很不錯。
晏懷桑心情愉悅地瞇起眼睛，高舉手臂，透過手指間的縫隙去看太陽，腳下的步履不停。
這個世界幾乎每天都是大晴天，就沖這一點，晏懷桑就很喜歡這個穿書世界。
不多時，晏懷桑已經來到醫務室門前，在虛掩著的門前清了清嗓子，喊了聲：“醫生，是我。”
醫務室的門被打開，露出來的卻是一個晏懷桑從未見過的面孔，看樣子是一個年齡至少有五十歲的中年男性。
這位中年男性也身穿白大褂，看得晏懷桑的大腦一時之間沒能轉過彎來，楞在原地。
請問她那位溫柔體貼又美麗動人的醫生到哪裏去了，怎麽突然變成一個糟老頭子了！
“你是來找林醫生的吧？”中年男性看到晏懷桑臉上盡顯無遺的茫然，回頭朝醫務室裏喊了一聲，“林醫生，有學生找你。”
晏懷桑透過這名中年男性的身後，才看到醫務室裏熟悉的身影，坐在裏面的那位是由晏氏伯爵安排進聖亥尼斯學院、也是方才通過Connect消息讓晏懷桑來取藥的校醫。
原來這位醫生姓林。
晏懷桑猛地意識到，她一直都不知道這位醫生的名字，也從來沒有沒有好奇過。
【宿主，這是因為你一直置身事外於這個穿書世界。】
系統的聲音冷冰冰的，在腦海深處出現。
晏懷桑微怔，一時半霎沒能理解系統的意思。
【宿主你看待這個耽美文小說世界裏的所有人、都有一種看待游戲NPC的感覺，不是嗎？】
【你把他們看作陌生的客體，也沒有想過和其中任何一個人建立過深的聯系。】
系統忽然指出晏懷桑內心的真實想法，這讓晏懷桑的思緒瞬間混亂了起來。
她還從來沒有認真思考過這些問題。
“那麽，最後的交接工作也已經結束了。”中年男性沒有註意到晏懷桑的出神，脫下身上帶有聖亥尼斯學院校徽的白大褂，掛在門旁邊的衣帽架上。
他的視線戀戀不舍地環顧了醫務室的每一個角落，隨後向林醫生鞠了一躬：“林醫生，聖亥尼斯學院的孩子們就交給你了。”
“老校醫您言重了。”林醫生連忙站起來，也朝那個中年男子鞠了一躬，“再見，一路順風。”
之後，中年男子便從晏懷桑的身旁經過，徹底離開了。
晏懷桑好奇地看了一眼那人的身影。
【宿主，不知道你是否還記得我之前提到過的——
顏嵐歸是在偶然間被聖亥尼斯學院的老校醫發現他的基因和學校裏基因庫中的孫藹高度重合之後，才被STG財團家的人註意到並且認領。】
【而你眼前的這個中年男性，便是原文中的那位老校醫。】
晏懷桑微微點頭。
就目前的狀況看來，這位老校醫似乎在不久前辭職了，也可能是退休？
【這正是因為你，宿主。】
晏懷桑一楞，下意識地反問：“我？”
【在原文劇情中，原主晏懷桑在開學的第二天不幸猝死。】
【但林醫生本就是受晏伯爵所托，為了照顧原主晏懷桑才來到聖亥尼斯學院的。】
【原主一死，林醫生便直接辭職了，而那位老校醫才有機會繼續在聖亥尼斯學院任職。】
晏懷桑頗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也就是說，那個老校醫是因為她才丟了工作的？
【正是如此。】
【系統早說過，請宿主不要小看蝴蝶效應。】
系統故意一頓，而後繼續道：
【系統希望宿主能夠明白，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都是活生生的人。】
【也請宿主不要再保持著“這個世界與你無關”的想法。】
【宿主，你現在身處的穿書世界，正與你息息相關。】
霎時間，晏懷桑忽地感到如鯁在喉，動了動唇，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晏小姐，你怎麽不進來？”林醫生看晏懷桑一直傻站在門口發呆，索性走過來牽住她的手，將她往醫務室裏拉，然後關上門。
“晏小姐請稍等，我這就給你拿藥。”林醫生松開晏懷桑的手，在辦公桌下的抽屜裏取出一小只藥瓶，遞給她。
“林醫生。”晏懷桑接過藥瓶，緊緊握在手心裏，仰首望向林醫生，“我能問問你的名字嗎？”
林醫生目怔口呆了一下，然後笑笑：“當然可以了，我叫林心言。晏小姐快喝藥吧，否則再過幾天，你的聲音就又變回去了。”
晏懷桑疑惑地看了看手裏的藥瓶。
原來這個藥是改變嗓音的嗎？
她之前也好奇過。
原主的長相、生日、身材等等都和她一模一樣，偏偏嗓音是富有磁性的少年音。
沒想到這種不同是通過藥物改變的。
好神奇的藥，居然能有這種功效。晏懷桑想了想，決定不要太過細究。
反正都小說世界了，她也沒必要較真。
晏懷桑打開藥瓶，一飲而盡，沒有什麽奇怪的味道。
.
離開醫務室後，晏懷桑在校內的便利屋買了份點心，便徑直往宿舍樓的方向走去。
這會兒仍然不到規定的返校時間，路上還是沒有什麽人，整個校園都空蕩蕩的。
晏懷桑忽然想到什麽，打開Connect軟件，給林醫生改了備註：【林心言醫生】。
系統再次冷不丁地出現：
【宿主，系統感到很欣慰。】
【你終於下定決心要和這個世界建立聯系了。】
晏懷桑安靜地關閉手機屏幕，無奈地向系統解釋：“倒也不用說得那麽誇張，我只是覺得她人挺好的，問一下姓名又不過分。”
【宿主，系統想知道您關於未來的打算。】
“你今天的話怎麽這麽多......”晏懷桑心裏咯噔一下，仿佛回到了上輩子求職面試時，被HR當面詢問她未來的職業規劃的場景。
系統默不作聲。
“......也沒什麽想法。”晏懷桑望著沿街種植的常青樹，慢悠悠地行走著，“先按部就班地在聖亥尼斯學院讀書，然後趁那三個重要角色都還在我身邊的時候多賺一點厭惡值。”
【再然後呢？】
“畢業後帶著很多錢和健康的身體遠走高飛？”晏懷桑清楚自己是一個隨心所欲的人，本來就沒有什麽明確的規劃。
“反剛好晏氏伯爵對原主的管教是放養式的。只要我隱姓埋名、不洩露我的身份，晏氏伯爵到時候肯定也不會管我在別的地方做什麽。”
這麽臨時一想，晏懷桑覺得她描繪的未來藍圖堪稱完美，不禁在腦海裏給自己豎了個大拇指，順便問了問系統：“你覺得怎麽樣？”
【宿主的想法很好，但是系統認為您似乎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晏懷桑歪頭：“是什麽？”
【宿主和謝淩逸的關系，就在今天被大幅度的改善了。】
【如果宿主之後再想從謝淩逸身上獲取厭惡值的話，難度也會大幅度地提高。】
晏懷桑的腳步不自覺地放緩，明白了系統的意思。
......她當初正在氣頭上，完全沒想這麽多，只是想給自己爭口氣，不知不覺就發展成這個地步了。
......甚至還加了謝淩逸的社交軟件好友。
【宿主，系統真摯地向您建議。您的性格太過散漫，並不適合走賺取厭惡值的路線。】
【系統還是那句話，你可以隨時選擇放棄賺取厭惡值，轉為接受攻略任一重要角色的任務。】
“你已經說過很多遍了。”晏懷桑的嘴角無語地抽動了兩下，“我不要。”
她又不是只能從謝淩逸那裏獲得厭惡值，不是還有顏嵐歸和裴歡辭這兩個重要角色在嗎。
晏懷桑承認系統說得很對，她是個行為散漫的人，在沒有壓力的情況下會自然而然地選擇怎麽開心怎麽來。
當初她會選擇系統的厭惡值功能，也是覺得這個功能比攻略別人要更輕松自在一些。
“再說了，我覺得厭惡值還挺好掙的。”晏懷桑掏出手機，在備忘錄和計算機裏來回切換，“我現在有2890點厭惡值......”
計算完畢，晏懷桑覺得目前的形勢大好，眉眼彎彎地打了個響指：“按照這種半個月獲得8年生命值的速度，我再努力五個月就能穩穩當當地做百歲老人了。”
【既然宿主執意如此，那在宿主改變心意以前，系統都不會再提了。】
【不過系統想告訴宿主一件事情：如果宿主日後觸發了某種條件，到那時......】
【宿主會喪失“攻略任一原作重要角色以修改短命命格”的選擇。】
晏懷桑下意識地停下腳步，黛眉輕輕地擰在一起：“這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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