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36、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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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秘密
“不是好奇我會怎麽對付他？走吧。”
姜梨她扭頭環視四周, 再一看這設宴大殿中座無虛席，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可這宴會……”
這宴上還沒空位, 少了一人看上去便明顯多了, 若是叫人發現他們走了可如何是好。
顧珽懶散道：“你若不走便留在這。”與其在這無聊的宴會上虛與委蛇，還不如去給太子找些麻煩。
反正今日前來也是有所需，至於對付太子，那就是順便的事情。
見他都不害怕，姜梨不自覺的也打消了些俱意, 跟在他身後便出了席。
-
等到姜梨被顧珽帶入冷宮時門口, 整個人都是懵的。
宮中她來的少, 加之她從未來過這等無人之境, 就連方才一路上都不曾見到幾個宮女, 實在有些怪異了些。
“這是什麽地方, 夫君怎麽帶妾身來這了？”說話間, 姜梨忍不住再度起了環視四周。
想著是夏日，她今日便只穿了身較薄的裳裙, 忽而一陣涼風吹來，冷的她直打寒顫。
這地方看起來陰森可怖, 可不像是什麽好地方。
顧珽薄唇微抿, 擡頭看了眼前方宮門處掉了漆的題字，漫不經心道：“冷宮。”
姜梨：“！”
夫君帶她來冷宮做什麽！
她順著顧珽的視線, 擡首看了看冷宮門口處快要掉落的門匾，周遭光線有些昏暗，遠處設宴的燈火不曾照過來半分, 更顯了幾許寂寥。
那門匾上的墨跡雖掉了漆, 但仍能看出其間風骨, 那字跡栩栩如生，一看便是出自名家之手，歷來冷宮便是建在宮中偏遠之地，只有冷宮之名，用的也是宮中廢棄的殿宇罷了。
因此，就連周圍都充斥著股陰森可怖的氣氛，直讓人打冷顫。
“夫君說的報覆回去，不會就是來冷宮吧？”
忽而一陣涼風吹來，姜梨不知怎的，便想起了今日夏虞同她說起的冷宮不幹凈一事兒，氣氛渲染下，頓覺這整個地方都陰森森的。
想到那些令人膽寒的東西，她不由有些害怕的抱著雙臂，唯恐惹怒了鬼神，不敢再去看那前方的宮殿一眼。
嗚嗚，今天是怎麽回事，怎麽一整天都這般提心吊膽的。
顧珽側眼便見了她這副模樣，不由譏諷一笑，“怎麽，那日宰執府你是太黑了看不清，今日宮中燈火通明，你又怕上了？”
姜梨才不想被他給看不起，就將今日從夏虞那處聽來的話，都說與了他聽。
怕他不信，她還將那些意思給渲染的更恐怖了些。
顧珽聽完這通莫須有的事情後，語氣涼涼，“蠢貨，怎麽，你活了這麽些年，可曾見過鬼神？”竟就連這般拙劣的流言也能信了去。
他真想敲開她腦袋瞧瞧，裏頭是不是盛滿了水。
姜梨認真的想了想，搖頭道：“那倒未曾。”
鬼神確實從未親眼見過，她經歷過最離奇的事情便是莫名其妙一朝重回了十六歲。
“那不就得了。”
就這膽子，今日太子面前竟還有本事說要護著他。
雖然方才他說了這地方沒鬼，但姜梨卻怎麽也想不通，若是沒鬼，怎麽就將冷宮有鬼這事給傳的沸沸揚揚了？
甚至就連夏虞都能得了這消息。
索性她也想不明白，便將心內的疑問給問了出來。
顧珽聽完涼涼的看了她一眼，“莫不是你上輩子積了德，竟還能想到這來。”
就她這腦子，能覺察出不對勁倒是難得。
姜梨皺眉道：“那為何會有傳言？”
“自然是某些人在搞鬼了。”
深宮裏的人可都不是什麽良善之輩，不用腦子想也知道是有人借著廢後的名頭在搞事情了。
有些時候，人心可比鬼神可怕多了。
顧珽不欲再說，轉身道：“行了，走吧。”
姜梨得知深宮鬧鬼一事是有人在搞鬼後便也沒方才那般害怕了，邁步便向他跟去。
就算知道這地方沒鬼，但這方環境淒清，莫說這宮殿中沒得半個人影了，就連來的路人也不曾瞧見一個人。
倒也能理解些許，這宮裏的下人必然也是聽說了最近的事兒，才繞著這邊走的，瞧不見人也算是正常。
哪曾想走在半路時，卻驀然響起來一道沙啞嗓音，透著些瘆人的涼意，隱隱約約的傳來。
若仔細聽，便能聽出來，似乎唱的還是童謠。
這童謠大楚人皆是自小聽到大的，姜梨幼時聽這歌謠差些就把耳朵給聽出繭子了，記得很深，自然不可能忘。
本該清脆幹凈的歌謠，此時聽起來卻滿是涼意。
這嗓音唱童謠，再如何想也不合適。
恰逢此時，又是一陣涼風吹過，雖是盛夏，入夜時的風仍是涼的，環境烘托下，姜梨不由又想起了那些不可能的事情，心都給提了起來，咽了口唾沫，“夫……夫君，你……好像有什麽聲音。”
顧珽斜眼看她，“你當我是傻子？”
這般大的聲音，若聽不見豈不是耳聾。
姜梨現下連聲音都顫顫巍巍的，“那……那是誰？”
或者，不是人，是什麽嚇人的東西也說不定。
顧珽一看便知她又想到天外去了，倒也懶得再說什麽，滑動著輪椅朝那聲音發出的源頭處去，只給她留下了句，“是人是鬼，去看看不就好了？”
姜梨見他半點都不害怕，只得任命的跟上前，不過是進宮來赴個宴罷了，怎麽一整日都提心吊膽的。
只見前方的偏殿之處的橋上，正有個白色的影子，月色光線稀疏，透著細碎的楊柳打下，那影子影影綽綽的打在湖光水面上，瘆人得緊。
越往前走，歌聲便聽得比方才更清楚，不消多想，那童謠大抵便是這東西發出來的。
姜梨哪裏見過這場面，便是前世在莊子裏，都未曾親眼見過這樣聳人聽聞的事情，險些就嚇了一跳，正準備叫出聲，細看之下才看出那是一個人。
話本中的鬼都是沒影子的，前方那東西有影子，她瞧得分明，那身影還能投在湖面上，分明就是個活人，怎麽可能是鬼？
她不由有些生氣，難怪別人都說這宮中鬧鬼了，分明就是這人在故意搞鬼，活人這樣是想做什麽，生怕嚇不死人？
夫君果然沒騙她，還真是有人在這裏搞事。
不過……那人為何看見他們來了都不跑的，竟半點不害怕麽？
“夫君，那是誰？”
顧珽看向那殿中正唱著歌謠的人影，雙眸沈了些許，“蘇嬤嬤，此前廢後跟前得寵的婢女。”
這話一出，姜梨才想起來那些早已被忘卻的記憶。
日楚帝廢後諭旨下了後，這嬤嬤便瘋了。
倒也是個忠心的。
隨後若有所思的思索起來。
既是活人，又敢在這當頭裝鬼，既然是此前廢後身邊的忠心之人，莫不是想為主子做些事，才裝鬼的？
姜梨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卻也不敢確定，頗有些生氣地道：“如此說來，近來冷宮鬧鬼一事，便是這嬤嬤搞出來的？”
顧珽聽後唇角微勾，低聲說了句，“蠢貨。”
“那嬤嬤瘋病都有些年頭了，再者她住在冷宮也許久了，沒那個本事。”
螳螂捕蟬，黃雀可在在後頭。
姜梨只覺得猜不透真相，既然不是這嬤嬤搞鬼，還能是誰？
“就你這腦子，便是再來一輩子也想不明白。”
“那夫君來這趟冷宮是要做什麽？”
“找人。”
姜梨聽後再沒多問一句不相幹的，乖乖的跟著他走，也沒去問是要找誰。
夫君上次同她說過的話她記得清清楚楚，秘密知道的太多是要掉腦袋的。
-
待穿過了好幾層院落，顧珽才終於停了下來。
所幸因著上次宰執府的經驗，姜梨早有準備，才沒撞上輪椅的後背。
她擡眼看去，前方的寢殿大門關緊，那房檐上方還結了不少的蛛絲，一看便是有些年頭了。
按這修葺的規格來看，想必是正殿了。
不消多想，既是正殿規格，這大抵便是住著廢後的寢宮了。
姜梨將這淒涼破敗的景象看在眼裏，心中不免也有些唏噓。
要論起來，當初楚帝同廢後也算是蒹葭情深，那些帝後間的事兒，坊間都不知傳了多少，只道帝後恩愛兩不疑，那幾年，宮中除去廢後所誕下的大皇子外，楚帝再無旁的子嗣。
誰曾想，一個巫蠱之禍，便能叫曾被萬人敬仰的皇後成了那般模樣，還被打入冷宮。
所謂的帝後情深，認真思索起來，也不過如此。
自古帝王多薄情，一時的恩寵，能得幾時好。
說起來倒也奇怪，在先後被褫奪封號後，就連大皇子本人也不知所蹤了。
顧珽單手推開緊關著門的宮門，入目便是漆黑無光的廢棄大殿。
只見那榻上結了不少蛛絲，一道女子身影披頭散發，口中不知在喃喃自語什麽，竟是連來了人都未曾發覺。
這女子的身份不難猜，想必就是廢後了。
“夫……夫君今日要找的，莫不是她……？”
看著眼前狀若瘋癲的女人，姜梨心中不免有些奇怪，若說是因為宮中爭寵才成了這樣子，可廢後如今已成了這副模樣，得是何等狠心之人，才能把人給弄成這樣？
瞧著哪裏還有半分皇後儀態，簡直活得不像個人了。
顧珽垂頭看著地面上的幾許白色痕跡，嗓音沈了些許，多了些她聽不出的情緒，“自然是被人餵了東西才會如此。”
廢後都被打入冷宮了，即便說是宮妃間的爭端，委實也有些太過讓人難以相信，難不成中間還藏著個更大的秘密？
她思考間，沒去註意身旁，待反應過來時，就見顧珽手下滑動著輪椅，已然是到了廢後身前。
姜梨見狀下意識的喚了聲：“夫君……”
廢後如今理智都不清醒了，難保不會做出傷人的事情，不過想到顧珽的本事，她又稍稍放心了些。
她剛想到這，就見他輕俯下身，在喃喃自語的女人身前，低聲說了句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話。
“姨母。”
姜梨神情倏爾一怔，嘴無意識的張開：“！！”
救命，她耳朵應是沒毛病的吧，方才都聽到了什麽？！
怎麽辦，她好像突然知道了個不得了的秘密！
不過……若是她沒記錯的話，廢後家族乃是昔日關中最富庶的蘇氏，自前朝便是最大的名門望族，一族中出了不少名相，就連皇後，前前後後加起來也出了四個，委實是太過顯赫。
尋常坊間的女子，都道生來當做蘇家女，其尊榮異常可想而知。
可惜自那次巫蠱之禍後，楚帝下旨，蘇氏一族盡諸之，廢後被打入冷宮，滿族榮寵盡皆不再。
想到顧珽方才的那聲姨母，姜梨暗自擰眉，她似乎不記得蘇氏一族自那次巫蠱之禍後，還留有後人啊……
真要說起來，就連顧珽此人都算是前幾年憑空冒出來的，從未參過科舉，卻能一朝奪得狀元探花郎。
隨後便引得楚帝龍心大悅，算是近年來最為引人註目的朝中新貴了。
現在想來，委實也太過奇怪了些。
姜梨想來想去，只覺得腦子都不夠用了，那些絲絲縷縷的線索宛如亂麻，叫她分不清真假。
誰來教教她，夫君的身份背景太過神秘怎麽辦？
而自打顧珽剛說了那聲姨母後，廢後那瘋癲自語便停了下來，“我當是誰呢，原是珽兒來了？”
這語氣比起先前的瘋癲，多了絲平和慈祥。
顧珽輕點頭，應了聲，“嗯”。
“你沒事來我這景仁宮做什麽，又是來找庭之的吧……”
若姜梨沒記錯的話，昔日隱太子的字，好像就是庭之吧……
廢棄的宮殿內未點燭火，只有稀疏的月光透了進來，姜梨看不清顧珽的神情，只能看見他沈默良久，眉眼間盡是她看不懂的情緒。
許久後，才聽他道：“景之近日策論有些地方不解，特來宮中尋表兄解惑。”
“你啊，每次都是這樣，一來姨母宮中，便是為了找庭之。”
話落，蘇後語停半晌，姜梨見她神情奇怪，以為又要如之前一般犯病了，卻見她自顧自地說了話。
“今日這景仁宮是怎麽回事，竟都不點燈，也不知這小李子是怎麽做事的，他那大內總管可是本宮一手一手提拔上去的，怎的現在反而不比昔日了。”說到最後時，話中不免生氣，通身氣度盡顯。
那又是怎樣的一種氣度，仿若經過了歲月深沈的歷練，大風大浪過後的平靜。
即便是此刻被剝了皇後服飾，但那由內自外散發的深沈氣質，依舊並非旁人可比擬的。
姜梨在旁看得清楚，內心暗暗輕嘆了句。
不愧是昔日的後宮之主，單就這滿身浸入骨髓的儀容，哪是旁人可比擬的。
“珽兒，你身後那姑娘是誰，莫不是你媳婦？”
此話一出，顧珽才轉過身，看向了在房中充當透明人的姜梨。
姜梨：“！！”
廢後此時難得的清醒，見他不答，自顧自地打趣起來：“怎麽，這次來我這未央宮，還帶上個姑娘來了，以往可不見你如此。”
他微斂眉目，輕扯了下嘴角，“姨母，她是……”
哪曾想他剛開口的話，就被姜梨給徑自打斷。
“臣女姜……姜柔，見過娘娘。”一個“梨”字在舌尖打了幾個轉，差些便要脫口而出了
姜梨身後被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要命，她方才差些就把真名給說了出來。
好在她反應快。
顧珽正欲呵斥她的自作主張，垂於身側的手就被少女小手給拉住。
姜梨俯身湊到他耳旁，低聲道：“廢……娘娘現在神志不清，夫君也別惹娘娘生氣了。”
廢後見顧珽沒拒絕之前那話，頓時笑開了，“好孩子，快上前來，讓姨母好好看看。”
雖然廢後如今已不清人事，但既然夫君都喚了姨母，那就是他們的長輩，借著廢後此時少有的清醒，姜梨只得走上前去。
“說起來啊，近來的景仁宮太過冷清，就連庭之也不常來了。”
哪裏是不常來，分明就是再沒來過。
輪椅上的男子微垂眉目，姜梨就站在顧珽身側，她不知他心中現在是何想法。
姜梨見他半晌不說話，也怕廢後再念便又犯病了，只得輕聲應道：“會的，我們，都會常來的。”
宮中的人慣會踩高捧低，廢後那手上盡是泥土碎屑，卻不見她有半分嫌棄。
顧珽看在眼中，雙眸再度深了些，默了片刻後，將現下的氣氛打斷。
“景之還要去找表兄，便不打攪姨母休憩了。”
姜梨本還害怕廢後會被刺激到又犯了之前那病，好在她好似早已習慣了顧珽這般做法，“我就知道你待不了多久便會說這話。”
隨後便戀戀不舍的揉了揉手中少女的小手。
“孩子，姨母整日就在這宮中，你以後可得常來看看姨母。”
姜梨連忙應下，“會，日後自然會常來的。”
-
待到出了殿門後，顧珽一路都未曾說話，氣氛寂靜異常。
姜梨不由偷偷看了眼身旁神情晦暗的男子，小心翼翼道：“方才妾身自作主張在姨母，不對，廢……娘娘面前認下了是夫君的妻子，夫君不會是生氣了吧？”
她問了這話後，就見顧珽轉身看向她，眸色晦暗，深的看不清其中情緒，但那語氣難得的冷。
“怎麽，難不成你不是我三媒六聘娶的？”
“啊，不不不……妾身不是這意思。”
見他會錯了意，姜梨懊惱的伸手捶了下腦袋，前方的顧珽卻仿佛身後長了眼睛般，冷嗤了聲，“本來腦子就生得笨，多敲幾下，你這腦子也不用要了。”
其實她還有好多話想問，但想到那些滔天的秘密後，還是歇了心思。
還是不問得好，若是那日她說漏了嘴，豈不是真正害了顧珽。
但是……
“既然娘娘在這冷宮中過得這般艱難，夫君為何不想辦法幫幫忙？”
說艱難都算是她委婉的意思了，曾經的她只聽聞過被打入冷宮的嬪妃，過的都不是人過的日子，具體是何等日子卻不懂。今日見了過後，那現狀何止是艱難可形容的。
這裏除去廢後外，便只剩了那嬤嬤，可嬤嬤都成了那般樣子，自己都是需要人照顧的了，哪裏是能照顧主子的。
“夫君那般有本事，定是有辦法的，為何不……”
話還沒說完，只見身前的人忽地停了下來，男子側臉隱在陰暗中，光線昏暗，也瞧不清神情。
“你話太多了。”
這語氣不同以往的責備呵斥，涼的沒有半分溫度。
姜梨將那語氣聽在耳中，長睫微微顫了顫。
一路上再沒開口說過話。
察覺到身後嘰嘰喳喳的少女恢覆了沈悶，顧珽沒由來得有些躁郁。
按理說那聒噪的聲源沒有了他本該滿意的，現下卻莫名的更加煩悶。
待到兩指將指間的玉扳指攥到泛白後，他忽而開口，“跟緊了。”
只見身後的少女本是喪著臉的，聽後猛地擡起頭，忙噠噠噠的往前方走去，那些低沈的情緒轉瞬間便都消失無蹤了，笑得眉眼彎彎。
“好。”
她跟在顧珽身後，只見他輕車熟路的推開那偏殿的宮門，入目盡是些書架，一望無際，看上去比上回在宰執府中的那閣樓藏書還要多上不少。
這處大抵便是往日未央宮廢棄的藏書閣了。
姜梨擡眼看去，就見他直直的行到桌案前，拿起了份密報樣的東西翻看。
也不知是為何，做這一切時，並沒刻意避開她。
今日經歷的事情屬實有點多，姜梨掩不住心下的好奇，踮起腳尖，探頭看去。
那字跡，那是……
她想起上次在宰執府閣樓中見過的場景，又想到方才他喊的那聲姨母，忍了又忍，終是再也忍不住，按捺下心中的詫異，靠近了顧珽，試探的問道：“夫……夫君在找的……是隱太子嗎？”
若真是那般，她應當是能幫上什麽忙的。
這話一落，顧珽翻看書卷的手驀地停住，雙眸深邃如潑了墨，倏爾回頭直直的看向她，語氣凜冽如寒冬：“你說什麽？”
這語氣中不止有涼意，還有暗藏其中的殺意，仿若她有半句答錯，便會當即命喪當場。
姜梨只覺得周身溫度突地降了下來，冷得讓人打顫，不禁抱著雙臂，不解地道：“上次在宰執府中，夫君也未曾藏著不讓妾身看，我自然是看見了的，那些來往信件中的字跡，分明就是太子殿下的……”
不待她將話說話，顧珽便徑自上前，將手中的書卷闔上，單手將她抵在墻角處，話中藏了幾分寒意。
“你怎會認得知道他的字跡？”
姜梨不知道他這麽兇是做什麽，雙眸睜大，眼中竟是茫然不解。
夫君好好的，同她這樣是怎麽了？
前段時日關系不都已經稍有緩和了嗎，這是怎麽回事……
顧珽緊緊盯著她面上的神情，並未放過一絲一毫。
姜梨不知道他心中想法，委屈的癟嘴，“妾身分明就是見夫君之前都是在找隱太子，存了想幫忙的心思才那樣問的。”
她之所以能見過扶蘇太子的真跡也是托了前世的福，但這等聳人聽聞的言論她自然不敢同顧珽說，即便是說了他也不可能信。
“妾身本就是存了幫忙的心思才開這口的，既然夫君不願，那就怨妾身多嘴了吧。”
少女軟糯嗓音雖是在自責，但真正聽在耳裏盡是控訴，仿若他做的是什麽捅破天的事兒一般。
顧珽雙眸微瞇，見她面上神情不似作偽，默了許久，姜梨也不知他是在想些什麽，不敢再出聲打擾。
等了許久也未等到眼前人開口，這到底是冷宮，周遭環境難免讓人打寒顫。
姜梨忍了又忍，終是忍不住了，舉起右手，弱弱地說道道：“夫……夫君若是要找隱太子，妾身想必能幫上些忙。”
她也不是故意出聲打斷顧珽思緒的，實在是這氣氛太叫人壓抑了些。
如果他真是只為找到那人，事情便好辦多了。
今朝雖然沒有隱太子下落，但後世可是有不少坊間傳言，那麽些流傳後世的言論不可能是無所根據傳開來的，定有一個最合理的。
幸而她從前因著對這段歷史的好奇，將那些不同說法流派的著作都看了不少，有個分析後她覺得最為真切的說法。
“說，若你說得不錯，我便信你。”
說到這可算是到了姜梨的長處了，她挺起胸脯，將自己所知道的盡數給說了出來。
“夫君既是要找隱太子，自然是知道仙丹的吧？當初太子奉命去為陛下求那仙丹，不想便失了蹤跡，妾身說的對不對？”
哼，讓他總是看不起她，還說她笨，好歹也是活了兩世的人，若要論起這些這些事情，想必普天之下可沒人能能知道的比她還要多。
姜梨滿心以為會得到他的另眼相看，奈何她等了半晌也沒等到顧珽的回話，擡頭看去，才見他正雙眸幽深的看著她。
姜梨：“！”
這視線穿透性委實太強，一擡頭對上這樣的目光差些嚇她一跳。
“是……是妾身說錯什麽了嗎？”
顧珽聲線涼涼，“繼續說。”
既選了相信，那他便信她到底。
說完，還將方才翻看的簿子一同遞給了她。
姜梨：“！！”
驚喜來得也太突然了些。
不過她並沒去接那簿子，反正這些東西早在前世時就已經記在了她腦中，她什麽都不好，也不聰明，唯獨記性好。
手中微揚，她環視了下四周，仿佛在找什麽東西，等看到書架上第三排書卷扉頁上的東西，眼睛頓時一亮。
顧珽見她不接這東西，反而到處看，眉梢挑的更高了些。
下一刻就見少女踮起腳，就欲要拿書架上的東西。
奈何她到底還是高估了自己的身高，盡管現下盡了全力踮腳，許是因為書架太高的緣故，指尖也只能夠得都第二格。
姜梨直覺空氣都靜默了片刻，不由有些尷尬，扭頭看去，就見男子正抱著臂，眼中含滿了戲謔。
她忍不住尬笑了兩下，才可憐巴巴地道：“夫……夫君，能不能幫忙拿下東西。”
這話剛落，等她意識到方才說了什麽話，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嘴巴子。
夫君現在坐著輪椅，比她還要矮上幾分，既然她都拿不到，他自然更不可能將那東西給拿下來。
說出口的話也不可能收的回來，她又沒那個讓時光倒流的本事，姜梨自責的低下頭，不敢去看他面上是何表情。
這模樣像極了學堂裏做錯了事，唯恐被夫子責罰的學生一般。
正懊惱著，冷不防聽到了句，“要拿什麽？”
姜梨頓時擡頭看去，仔細端詳了下，見他面上沒有半分不悅，才指著第三格角落處的東西。
“就是那本。”
顧珽斜眼看去，只見那角落處的案卷毫不起眼，單就這個方向看去，也能看見泛黃的扉頁，想必也是有些年頭了。
姜梨只見他手中輕撚了枚石子，朝著她方才手指的地方便直直的擊去。
“嗤”地傳來了聲石子擊破空氣的破空聲，隨後準準的擊中案卷，那書卷似是經不住這般的力道，微微顫了顫，下一刻，那案卷就徑直的往下落去。
顧珽擡起手，單手將那東西接在手中，一切只在瞬息間。
姜梨把這本事看在眼中，直拍手誇讚道：“夫君好身手！”
這樣的話姜梨也不是頭回說了，顧珽沒去理會她的吹捧，低頭將那東西打開，才見是本地圖。
地圖？
她要拿地圖做什麽？
“費盡心思，便就是要拿這東西？”
姜梨要拿的就是這東西，沒去管他的打趣，上前將那地圖給接過，瞄了眼扉頁，便直直的翻開第三頁。
“夫君不是要找隱太子麽？”
說著，她纖指指著那頁地圖中一小的如墨點般大的地方，“人便是在這裏。”
顧珽順著她所指的方向，垂眸往那地方看去，那是……
東瀛？
姜梨不免得意的看他一眼，緩緩說道：“世人大多只知太子失蹤是因治理水患，但無人得知，太子殿下是去為陛下尋求仙丹……”
“且那地方還是蠻夷之地，若是妾身猜得不錯，那地方便是東瀛。”
將話說完，她便雙眼亮晶晶的看向他，顧珽瞧得清楚，那眼中的含滿了“快誇我”的意思。
他毫不懷疑，那身後若是有只尾巴，此刻怕是飄得快上天去了。
倒是跟之前養的旺財像得很。
顧珽將這副得意的小模樣看在眼裏，把玩著手中的圖紙，漫不經心道：“說的確實有些道理，但我為何要信？”
姜梨見他不信，也來了些小脾氣，輕哼了聲，抱著雙臂，學著他之前的語氣。
“妾身知道的便是這些了，夫君若是不信大可前去一查便知，人定是就在東瀛的。”
她都沒隱瞞什麽，全將知道的同他說了，這樣竟還不信她，那便讓他慢慢的在這些死物中找線索去，看他得找到什麽時候去。
姜梨這般想著，暗自撇了撇嘴，若說不好，隱太子已在那處有了不小的功績呢……
但她深知點到為止，話都已說到了這個份上，顧珽若是相信她的話，自然會去東瀛找人的。
索性今日之事已做，顧珽頓覺有些無趣，將那些案卷都扔回了書架上。
“走吧。”
-
姜梨本都跟著他快走到冷宮門口了，突地想起他之前說過的報覆，心裏莫名有些不開心。
“之前也不知是誰，分明說過要幫妾身還回去的，卻不想來了只顧著做自己的事，真討厭。”
前方正前行的顧珽旋即頓住輪椅，斜眼看過去，“你這是在指桑罵槐？”
不想姜梨卻越作越起勁了，陰陽怪氣道：“妾身怎麽有這個本事，妾身哪裏敢呢？”
她不過就是不開心有小脾氣罷了，又能有什麽錯呢。
也不知是不是上次作起來不見他生氣，這次就更有膽子了。
她一貫如此，給點顏色便能順個順著桿子往上爬。
顧珽將這番陰陽怪氣的話聽完，額角青筋都跳了跳，冷著臉扔了句，“……閉嘴。”
指望能讓個傻子想明白，他才是那個傻子。
隨後轉身指了指廢棄宮門旁掉落的玉佩。
姜梨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接著便楞了楞，那玉佩是什麽時候落在那處的，她不記得來時看過啊？
心有不解，她就將疑惑給問了出來。
“夫君，那玉佩是誰的？”
“自然是太子的了。”
姜梨正想問問為什麽扔個玉佩在那就算是報覆太子了，可還不等她將話問出口，回應她的則是顧珽暗含譏諷的一眼，“以後出門記得帶腦子。”
如今冷宮傳出那些牛鬼蛇神的東西，整個大楚，最擔驚受怕的無疑是楚帝。
等那玉佩被發現之時，太子免不得要受些磋磨了。
當然，那都是後話，暫且不提。
作者有話說：
劇情先走到這就算是一個伏筆完結了，這些是不得不寫的，不然脫離男主事業線了，後頭會是感情進展，感情才是重頭戲啊啊啊！！！！（尖叫，扭動）小兒科權謀寫的我自己看著都摳腳的程度（陰暗爬行，扭曲，不安滾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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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好奇我會怎麽對付他？走吧。”
姜梨她扭頭環視四周, 再一看這設宴大殿中座無虛席，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可這宴會……”
這宴上還沒空位, 少了一人看上去便明顯多了, 若是叫人發現他們走了可如何是好。
顧珽懶散道：“你若不走便留在這。”與其在這無聊的宴會上虛與委蛇，還不如去給太子找些麻煩。
反正今日前來也是有所需，至於對付太子，那就是順便的事情。
見他都不害怕，姜梨不自覺的也打消了些俱意, 跟在他身後便出了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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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姜梨被顧珽帶入冷宮時門口, 整個人都是懵的。
宮中她來的少, 加之她從未來過這等無人之境, 就連方才一路上都不曾見到幾個宮女, 實在有些怪異了些。
“這是什麽地方, 夫君怎麽帶妾身來這了？”說話間, 姜梨忍不住再度起了環視四周。
想著是夏日，她今日便只穿了身較薄的裳裙, 忽而一陣涼風吹來，冷的她直打寒顫。
這地方看起來陰森可怖, 可不像是什麽好地方。
顧珽薄唇微抿, 擡頭看了眼前方宮門處掉了漆的題字，漫不經心道：“冷宮。”
姜梨：“！”
夫君帶她來冷宮做什麽！
她順著顧珽的視線, 擡首看了看冷宮門口處快要掉落的門匾，周遭光線有些昏暗，遠處設宴的燈火不曾照過來半分, 更顯了幾許寂寥。
那門匾上的墨跡雖掉了漆, 但仍能看出其間風骨, 那字跡栩栩如生，一看便是出自名家之手，歷來冷宮便是建在宮中偏遠之地，只有冷宮之名，用的也是宮中廢棄的殿宇罷了。
因此，就連周圍都充斥著股陰森可怖的氣氛，直讓人打冷顫。
“夫君說的報覆回去，不會就是來冷宮吧？”
忽而一陣涼風吹來，姜梨不知怎的，便想起了今日夏虞同她說起的冷宮不幹凈一事兒，氣氛渲染下，頓覺這整個地方都陰森森的。
想到那些令人膽寒的東西，她不由有些害怕的抱著雙臂，唯恐惹怒了鬼神，不敢再去看那前方的宮殿一眼。
嗚嗚，今天是怎麽回事，怎麽一整天都這般提心吊膽的。
顧珽側眼便見了她這副模樣，不由譏諷一笑，“怎麽，那日宰執府你是太黑了看不清，今日宮中燈火通明，你又怕上了？”
姜梨才不想被他給看不起，就將今日從夏虞那處聽來的話，都說與了他聽。
怕他不信，她還將那些意思給渲染的更恐怖了些。
顧珽聽完這通莫須有的事情後，語氣涼涼，“蠢貨，怎麽，你活了這麽些年，可曾見過鬼神？”竟就連這般拙劣的流言也能信了去。
他真想敲開她腦袋瞧瞧，裏頭是不是盛滿了水。
姜梨認真的想了想，搖頭道：“那倒未曾。”
鬼神確實從未親眼見過，她經歷過最離奇的事情便是莫名其妙一朝重回了十六歲。
“那不就得了。”
就這膽子，今日太子面前竟還有本事說要護著他。
雖然方才他說了這地方沒鬼，但姜梨卻怎麽也想不通，若是沒鬼，怎麽就將冷宮有鬼這事給傳的沸沸揚揚了？
甚至就連夏虞都能得了這消息。
索性她也想不明白，便將心內的疑問給問了出來。
顧珽聽完涼涼的看了她一眼，“莫不是你上輩子積了德，竟還能想到這來。”
就她這腦子，能覺察出不對勁倒是難得。
姜梨皺眉道：“那為何會有傳言？”
“自然是某些人在搞鬼了。”
深宮裏的人可都不是什麽良善之輩，不用腦子想也知道是有人借著廢後的名頭在搞事情了。
有些時候，人心可比鬼神可怕多了。
顧珽不欲再說，轉身道：“行了，走吧。”
姜梨得知深宮鬧鬼一事是有人在搞鬼後便也沒方才那般害怕了，邁步便向他跟去。
就算知道這地方沒鬼，但這方環境淒清，莫說這宮殿中沒得半個人影了，就連來的路人也不曾瞧見一個人。
倒也能理解些許，這宮裏的下人必然也是聽說了最近的事兒，才繞著這邊走的，瞧不見人也算是正常。
哪曾想走在半路時，卻驀然響起來一道沙啞嗓音，透著些瘆人的涼意，隱隱約約的傳來。
若仔細聽，便能聽出來，似乎唱的還是童謠。
這童謠大楚人皆是自小聽到大的，姜梨幼時聽這歌謠差些就把耳朵給聽出繭子了，記得很深，自然不可能忘。
本該清脆幹凈的歌謠，此時聽起來卻滿是涼意。
這嗓音唱童謠，再如何想也不合適。
恰逢此時，又是一陣涼風吹過，雖是盛夏，入夜時的風仍是涼的，環境烘托下，姜梨不由又想起了那些不可能的事情，心都給提了起來，咽了口唾沫，“夫……夫君，你……好像有什麽聲音。”
顧珽斜眼看她，“你當我是傻子？”
這般大的聲音，若聽不見豈不是耳聾。
姜梨現下連聲音都顫顫巍巍的，“那……那是誰？”
或者，不是人，是什麽嚇人的東西也說不定。
顧珽一看便知她又想到天外去了，倒也懶得再說什麽，滑動著輪椅朝那聲音發出的源頭處去，只給她留下了句，“是人是鬼，去看看不就好了？”
姜梨見他半點都不害怕，只得任命的跟上前，不過是進宮來赴個宴罷了，怎麽一整日都提心吊膽的。
只見前方的偏殿之處的橋上，正有個白色的影子，月色光線稀疏，透著細碎的楊柳打下，那影子影影綽綽的打在湖光水面上，瘆人得緊。
越往前走，歌聲便聽得比方才更清楚，不消多想，那童謠大抵便是這東西發出來的。
姜梨哪裏見過這場面，便是前世在莊子裏，都未曾親眼見過這樣聳人聽聞的事情，險些就嚇了一跳，正準備叫出聲，細看之下才看出那是一個人。
話本中的鬼都是沒影子的，前方那東西有影子，她瞧得分明，那身影還能投在湖面上，分明就是個活人，怎麽可能是鬼？
她不由有些生氣，難怪別人都說這宮中鬧鬼了，分明就是這人在故意搞鬼，活人這樣是想做什麽，生怕嚇不死人？
夫君果然沒騙她，還真是有人在這裏搞事。
不過……那人為何看見他們來了都不跑的，竟半點不害怕麽？
“夫君，那是誰？”
顧珽看向那殿中正唱著歌謠的人影，雙眸沈了些許，“蘇嬤嬤，此前廢後跟前得寵的婢女。”
這話一出，姜梨才想起來那些早已被忘卻的記憶。
日楚帝廢後諭旨下了後，這嬤嬤便瘋了。
倒也是個忠心的。
隨後若有所思的思索起來。
既是活人，又敢在這當頭裝鬼，既然是此前廢後身邊的忠心之人，莫不是想為主子做些事，才裝鬼的？
姜梨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卻也不敢確定，頗有些生氣地道：“如此說來，近來冷宮鬧鬼一事，便是這嬤嬤搞出來的？”
顧珽聽後唇角微勾，低聲說了句，“蠢貨。”
“那嬤嬤瘋病都有些年頭了，再者她住在冷宮也許久了，沒那個本事。”
螳螂捕蟬，黃雀可在在後頭。
姜梨只覺得猜不透真相，既然不是這嬤嬤搞鬼，還能是誰？
“就你這腦子，便是再來一輩子也想不明白。”
“那夫君來這趟冷宮是要做什麽？”
“找人。”
姜梨聽後再沒多問一句不相幹的，乖乖的跟著他走，也沒去問是要找誰。
夫君上次同她說過的話她記得清清楚楚，秘密知道的太多是要掉腦袋的。
-
待穿過了好幾層院落，顧珽才終於停了下來。
所幸因著上次宰執府的經驗，姜梨早有準備，才沒撞上輪椅的後背。
她擡眼看去，前方的寢殿大門關緊，那房檐上方還結了不少的蛛絲，一看便是有些年頭了。
按這修葺的規格來看，想必是正殿了。
不消多想，既是正殿規格，這大抵便是住著廢後的寢宮了。
姜梨將這淒涼破敗的景象看在眼裏，心中不免也有些唏噓。
要論起來，當初楚帝同廢後也算是蒹葭情深，那些帝後間的事兒，坊間都不知傳了多少，只道帝後恩愛兩不疑，那幾年，宮中除去廢後所誕下的大皇子外，楚帝再無旁的子嗣。
誰曾想，一個巫蠱之禍，便能叫曾被萬人敬仰的皇後成了那般模樣，還被打入冷宮。
所謂的帝後情深，認真思索起來，也不過如此。
自古帝王多薄情，一時的恩寵，能得幾時好。
說起來倒也奇怪，在先後被褫奪封號後，就連大皇子本人也不知所蹤了。
顧珽單手推開緊關著門的宮門，入目便是漆黑無光的廢棄大殿。
只見那榻上結了不少蛛絲，一道女子身影披頭散發，口中不知在喃喃自語什麽，竟是連來了人都未曾發覺。
這女子的身份不難猜，想必就是廢後了。
“夫……夫君今日要找的，莫不是她……？”
看著眼前狀若瘋癲的女人，姜梨心中不免有些奇怪，若說是因為宮中爭寵才成了這樣子，可廢後如今已成了這副模樣，得是何等狠心之人，才能把人給弄成這樣？
瞧著哪裏還有半分皇後儀態，簡直活得不像個人了。
顧珽垂頭看著地面上的幾許白色痕跡，嗓音沈了些許，多了些她聽不出的情緒，“自然是被人餵了東西才會如此。”
廢後都被打入冷宮了，即便說是宮妃間的爭端，委實也有些太過讓人難以相信，難不成中間還藏著個更大的秘密？
她思考間，沒去註意身旁，待反應過來時，就見顧珽手下滑動著輪椅，已然是到了廢後身前。
姜梨見狀下意識的喚了聲：“夫君……”
廢後如今理智都不清醒了，難保不會做出傷人的事情，不過想到顧珽的本事，她又稍稍放心了些。
她剛想到這，就見他輕俯下身，在喃喃自語的女人身前，低聲說了句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話。
“姨母。”
姜梨神情倏爾一怔，嘴無意識的張開：“！！”
救命，她耳朵應是沒毛病的吧，方才都聽到了什麽？！
怎麽辦，她好像突然知道了個不得了的秘密！
不過……若是她沒記錯的話，廢後家族乃是昔日關中最富庶的蘇氏，自前朝便是最大的名門望族，一族中出了不少名相，就連皇後，前前後後加起來也出了四個，委實是太過顯赫。
尋常坊間的女子，都道生來當做蘇家女，其尊榮異常可想而知。
可惜自那次巫蠱之禍後，楚帝下旨，蘇氏一族盡諸之，廢後被打入冷宮，滿族榮寵盡皆不再。
想到顧珽方才的那聲姨母，姜梨暗自擰眉，她似乎不記得蘇氏一族自那次巫蠱之禍後，還留有後人啊……
真要說起來，就連顧珽此人都算是前幾年憑空冒出來的，從未參過科舉，卻能一朝奪得狀元探花郎。
隨後便引得楚帝龍心大悅，算是近年來最為引人註目的朝中新貴了。
現在想來，委實也太過奇怪了些。
姜梨想來想去，只覺得腦子都不夠用了，那些絲絲縷縷的線索宛如亂麻，叫她分不清真假。
誰來教教她，夫君的身份背景太過神秘怎麽辦？
而自打顧珽剛說了那聲姨母後，廢後那瘋癲自語便停了下來，“我當是誰呢，原是珽兒來了？”
這語氣比起先前的瘋癲，多了絲平和慈祥。
顧珽輕點頭，應了聲，“嗯”。
“你沒事來我這景仁宮做什麽，又是來找庭之的吧……”
若姜梨沒記錯的話，昔日隱太子的字，好像就是庭之吧……
廢棄的宮殿內未點燭火，只有稀疏的月光透了進來，姜梨看不清顧珽的神情，只能看見他沈默良久，眉眼間盡是她看不懂的情緒。
許久後，才聽他道：“景之近日策論有些地方不解，特來宮中尋表兄解惑。”
“你啊，每次都是這樣，一來姨母宮中，便是為了找庭之。”
話落，蘇後語停半晌，姜梨見她神情奇怪，以為又要如之前一般犯病了，卻見她自顧自地說了話。
“今日這景仁宮是怎麽回事，竟都不點燈，也不知這小李子是怎麽做事的，他那大內總管可是本宮一手一手提拔上去的，怎的現在反而不比昔日了。”說到最後時，話中不免生氣，通身氣度盡顯。
那又是怎樣的一種氣度，仿若經過了歲月深沈的歷練，大風大浪過後的平靜。
即便是此刻被剝了皇後服飾，但那由內自外散發的深沈氣質，依舊並非旁人可比擬的。
姜梨在旁看得清楚，內心暗暗輕嘆了句。
不愧是昔日的後宮之主，單就這滿身浸入骨髓的儀容，哪是旁人可比擬的。
“珽兒，你身後那姑娘是誰，莫不是你媳婦？”
此話一出，顧珽才轉過身，看向了在房中充當透明人的姜梨。
姜梨：“！！”
廢後此時難得的清醒，見他不答，自顧自地打趣起來：“怎麽，這次來我這未央宮，還帶上個姑娘來了，以往可不見你如此。”
他微斂眉目，輕扯了下嘴角，“姨母，她是……”
哪曾想他剛開口的話，就被姜梨給徑自打斷。
“臣女姜……姜柔，見過娘娘。”一個“梨”字在舌尖打了幾個轉，差些便要脫口而出了
姜梨身後被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要命，她方才差些就把真名給說了出來。
好在她反應快。
顧珽正欲呵斥她的自作主張，垂於身側的手就被少女小手給拉住。
姜梨俯身湊到他耳旁，低聲道：“廢……娘娘現在神志不清，夫君也別惹娘娘生氣了。”
廢後見顧珽沒拒絕之前那話，頓時笑開了，“好孩子，快上前來，讓姨母好好看看。”
雖然廢後如今已不清人事，但既然夫君都喚了姨母，那就是他們的長輩，借著廢後此時少有的清醒，姜梨只得走上前去。
“說起來啊，近來的景仁宮太過冷清，就連庭之也不常來了。”
哪裏是不常來，分明就是再沒來過。
輪椅上的男子微垂眉目，姜梨就站在顧珽身側，她不知他心中現在是何想法。
姜梨見他半晌不說話，也怕廢後再念便又犯病了，只得輕聲應道：“會的，我們，都會常來的。”
宮中的人慣會踩高捧低，廢後那手上盡是泥土碎屑，卻不見她有半分嫌棄。
顧珽看在眼中，雙眸再度深了些，默了片刻後，將現下的氣氛打斷。
“景之還要去找表兄，便不打攪姨母休憩了。”
姜梨本還害怕廢後會被刺激到又犯了之前那病，好在她好似早已習慣了顧珽這般做法，“我就知道你待不了多久便會說這話。”
隨後便戀戀不舍的揉了揉手中少女的小手。
“孩子，姨母整日就在這宮中，你以後可得常來看看姨母。”
姜梨連忙應下，“會，日後自然會常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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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出了殿門後，顧珽一路都未曾說話，氣氛寂靜異常。
姜梨不由偷偷看了眼身旁神情晦暗的男子，小心翼翼道：“方才妾身自作主張在姨母，不對，廢……娘娘面前認下了是夫君的妻子，夫君不會是生氣了吧？”
她問了這話後，就見顧珽轉身看向她，眸色晦暗，深的看不清其中情緒，但那語氣難得的冷。
“怎麽，難不成你不是我三媒六聘娶的？”
“啊，不不不……妾身不是這意思。”
見他會錯了意，姜梨懊惱的伸手捶了下腦袋，前方的顧珽卻仿佛身後長了眼睛般，冷嗤了聲，“本來腦子就生得笨，多敲幾下，你這腦子也不用要了。”
其實她還有好多話想問，但想到那些滔天的秘密後，還是歇了心思。
還是不問得好，若是那日她說漏了嘴，豈不是真正害了顧珽。
但是……
“既然娘娘在這冷宮中過得這般艱難，夫君為何不想辦法幫幫忙？”
說艱難都算是她委婉的意思了，曾經的她只聽聞過被打入冷宮的嬪妃，過的都不是人過的日子，具體是何等日子卻不懂。今日見了過後，那現狀何止是艱難可形容的。
這裏除去廢後外，便只剩了那嬤嬤，可嬤嬤都成了那般樣子，自己都是需要人照顧的了，哪裏是能照顧主子的。
“夫君那般有本事，定是有辦法的，為何不……”
話還沒說完，只見身前的人忽地停了下來，男子側臉隱在陰暗中，光線昏暗，也瞧不清神情。
“你話太多了。”
這語氣不同以往的責備呵斥，涼的沒有半分溫度。
姜梨將那語氣聽在耳中，長睫微微顫了顫。
一路上再沒開口說過話。
察覺到身後嘰嘰喳喳的少女恢覆了沈悶，顧珽沒由來得有些躁郁。
按理說那聒噪的聲源沒有了他本該滿意的，現下卻莫名的更加煩悶。
待到兩指將指間的玉扳指攥到泛白後，他忽而開口，“跟緊了。”
只見身後的少女本是喪著臉的，聽後猛地擡起頭，忙噠噠噠的往前方走去，那些低沈的情緒轉瞬間便都消失無蹤了，笑得眉眼彎彎。
“好。”
她跟在顧珽身後，只見他輕車熟路的推開那偏殿的宮門，入目盡是些書架，一望無際，看上去比上回在宰執府中的那閣樓藏書還要多上不少。
這處大抵便是往日未央宮廢棄的藏書閣了。
姜梨擡眼看去，就見他直直的行到桌案前，拿起了份密報樣的東西翻看。
也不知是為何，做這一切時，並沒刻意避開她。
今日經歷的事情屬實有點多，姜梨掩不住心下的好奇，踮起腳尖，探頭看去。
那字跡，那是……
她想起上次在宰執府閣樓中見過的場景，又想到方才他喊的那聲姨母，忍了又忍，終是再也忍不住，按捺下心中的詫異，靠近了顧珽，試探的問道：“夫……夫君在找的……是隱太子嗎？”
若真是那般，她應當是能幫上什麽忙的。
這話一落，顧珽翻看書卷的手驀地停住，雙眸深邃如潑了墨，倏爾回頭直直的看向她，語氣凜冽如寒冬：“你說什麽？”
這語氣中不止有涼意，還有暗藏其中的殺意，仿若她有半句答錯，便會當即命喪當場。
姜梨只覺得周身溫度突地降了下來，冷得讓人打顫，不禁抱著雙臂，不解地道：“上次在宰執府中，夫君也未曾藏著不讓妾身看，我自然是看見了的，那些來往信件中的字跡，分明就是太子殿下的……”
不待她將話說話，顧珽便徑自上前，將手中的書卷闔上，單手將她抵在墻角處，話中藏了幾分寒意。
“你怎會認得知道他的字跡？”
姜梨不知道他這麽兇是做什麽，雙眸睜大，眼中竟是茫然不解。
夫君好好的，同她這樣是怎麽了？
前段時日關系不都已經稍有緩和了嗎，這是怎麽回事……
顧珽緊緊盯著她面上的神情，並未放過一絲一毫。
姜梨不知道他心中想法，委屈的癟嘴，“妾身分明就是見夫君之前都是在找隱太子，存了想幫忙的心思才那樣問的。”
她之所以能見過扶蘇太子的真跡也是托了前世的福，但這等聳人聽聞的言論她自然不敢同顧珽說，即便是說了他也不可能信。
“妾身本就是存了幫忙的心思才開這口的，既然夫君不願，那就怨妾身多嘴了吧。”
少女軟糯嗓音雖是在自責，但真正聽在耳裏盡是控訴，仿若他做的是什麽捅破天的事兒一般。
顧珽雙眸微瞇，見她面上神情不似作偽，默了許久，姜梨也不知他是在想些什麽，不敢再出聲打擾。
等了許久也未等到眼前人開口，這到底是冷宮，周遭環境難免讓人打寒顫。
姜梨忍了又忍，終是忍不住了，舉起右手，弱弱地說道道：“夫……夫君若是要找隱太子，妾身想必能幫上些忙。”
她也不是故意出聲打斷顧珽思緒的，實在是這氣氛太叫人壓抑了些。
如果他真是只為找到那人，事情便好辦多了。
今朝雖然沒有隱太子下落，但後世可是有不少坊間傳言，那麽些流傳後世的言論不可能是無所根據傳開來的，定有一個最合理的。
幸而她從前因著對這段歷史的好奇，將那些不同說法流派的著作都看了不少，有個分析後她覺得最為真切的說法。
“說，若你說得不錯，我便信你。”
說到這可算是到了姜梨的長處了，她挺起胸脯，將自己所知道的盡數給說了出來。
“夫君既是要找隱太子，自然是知道仙丹的吧？當初太子奉命去為陛下求那仙丹，不想便失了蹤跡，妾身說的對不對？”
哼，讓他總是看不起她，還說她笨，好歹也是活了兩世的人，若要論起這些這些事情，想必普天之下可沒人能能知道的比她還要多。
姜梨滿心以為會得到他的另眼相看，奈何她等了半晌也沒等到顧珽的回話，擡頭看去，才見他正雙眸幽深的看著她。
姜梨：“！”
這視線穿透性委實太強，一擡頭對上這樣的目光差些嚇她一跳。
“是……是妾身說錯什麽了嗎？”
顧珽聲線涼涼，“繼續說。”
既選了相信，那他便信她到底。
說完，還將方才翻看的簿子一同遞給了她。
姜梨：“！！”
驚喜來得也太突然了些。
不過她並沒去接那簿子，反正這些東西早在前世時就已經記在了她腦中，她什麽都不好，也不聰明，唯獨記性好。
手中微揚，她環視了下四周，仿佛在找什麽東西，等看到書架上第三排書卷扉頁上的東西，眼睛頓時一亮。
顧珽見她不接這東西，反而到處看，眉梢挑的更高了些。
下一刻就見少女踮起腳，就欲要拿書架上的東西。
奈何她到底還是高估了自己的身高，盡管現下盡了全力踮腳，許是因為書架太高的緣故，指尖也只能夠得都第二格。
姜梨直覺空氣都靜默了片刻，不由有些尷尬，扭頭看去，就見男子正抱著臂，眼中含滿了戲謔。
她忍不住尬笑了兩下，才可憐巴巴地道：“夫……夫君，能不能幫忙拿下東西。”
這話剛落，等她意識到方才說了什麽話，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嘴巴子。
夫君現在坐著輪椅，比她還要矮上幾分，既然她都拿不到，他自然更不可能將那東西給拿下來。
說出口的話也不可能收的回來，她又沒那個讓時光倒流的本事，姜梨自責的低下頭，不敢去看他面上是何表情。
這模樣像極了學堂裏做錯了事，唯恐被夫子責罰的學生一般。
正懊惱著，冷不防聽到了句，“要拿什麽？”
姜梨頓時擡頭看去，仔細端詳了下，見他面上沒有半分不悅，才指著第三格角落處的東西。
“就是那本。”
顧珽斜眼看去，只見那角落處的案卷毫不起眼，單就這個方向看去，也能看見泛黃的扉頁，想必也是有些年頭了。
姜梨只見他手中輕撚了枚石子，朝著她方才手指的地方便直直的擊去。
“嗤”地傳來了聲石子擊破空氣的破空聲，隨後準準的擊中案卷，那書卷似是經不住這般的力道，微微顫了顫，下一刻，那案卷就徑直的往下落去。
顧珽擡起手，單手將那東西接在手中，一切只在瞬息間。
姜梨把這本事看在眼中，直拍手誇讚道：“夫君好身手！”
這樣的話姜梨也不是頭回說了，顧珽沒去理會她的吹捧，低頭將那東西打開，才見是本地圖。
地圖？
她要拿地圖做什麽？
“費盡心思，便就是要拿這東西？”
姜梨要拿的就是這東西，沒去管他的打趣，上前將那地圖給接過，瞄了眼扉頁，便直直的翻開第三頁。
“夫君不是要找隱太子麽？”
說著，她纖指指著那頁地圖中一小的如墨點般大的地方，“人便是在這裏。”
顧珽順著她所指的方向，垂眸往那地方看去，那是……
東瀛？
姜梨不免得意的看他一眼，緩緩說道：“世人大多只知太子失蹤是因治理水患，但無人得知，太子殿下是去為陛下尋求仙丹……”
“且那地方還是蠻夷之地，若是妾身猜得不錯，那地方便是東瀛。”
將話說完，她便雙眼亮晶晶的看向他，顧珽瞧得清楚，那眼中的含滿了“快誇我”的意思。
他毫不懷疑，那身後若是有只尾巴，此刻怕是飄得快上天去了。
倒是跟之前養的旺財像得很。
顧珽將這副得意的小模樣看在眼裏，把玩著手中的圖紙，漫不經心道：“說的確實有些道理，但我為何要信？”
姜梨見他不信，也來了些小脾氣，輕哼了聲，抱著雙臂，學著他之前的語氣。
“妾身知道的便是這些了，夫君若是不信大可前去一查便知，人定是就在東瀛的。”
她都沒隱瞞什麽，全將知道的同他說了，這樣竟還不信她，那便讓他慢慢的在這些死物中找線索去，看他得找到什麽時候去。
姜梨這般想著，暗自撇了撇嘴，若說不好，隱太子已在那處有了不小的功績呢……
但她深知點到為止，話都已說到了這個份上，顧珽若是相信她的話，自然會去東瀛找人的。
索性今日之事已做，顧珽頓覺有些無趣，將那些案卷都扔回了書架上。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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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梨本都跟著他快走到冷宮門口了，突地想起他之前說過的報覆，心裏莫名有些不開心。
“之前也不知是誰，分明說過要幫妾身還回去的，卻不想來了只顧著做自己的事，真討厭。”
前方正前行的顧珽旋即頓住輪椅，斜眼看過去，“你這是在指桑罵槐？”
不想姜梨卻越作越起勁了，陰陽怪氣道：“妾身怎麽有這個本事，妾身哪裏敢呢？”
她不過就是不開心有小脾氣罷了，又能有什麽錯呢。
也不知是不是上次作起來不見他生氣，這次就更有膽子了。
她一貫如此，給點顏色便能順個順著桿子往上爬。
顧珽將這番陰陽怪氣的話聽完，額角青筋都跳了跳，冷著臉扔了句，“……閉嘴。”
指望能讓個傻子想明白，他才是那個傻子。
隨後轉身指了指廢棄宮門旁掉落的玉佩。
姜梨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接著便楞了楞，那玉佩是什麽時候落在那處的，她不記得來時看過啊？
心有不解，她就將疑惑給問了出來。
“夫君，那玉佩是誰的？”
“自然是太子的了。”
姜梨正想問問為什麽扔個玉佩在那就算是報覆太子了，可還不等她將話問出口，回應她的則是顧珽暗含譏諷的一眼，“以後出門記得帶腦子。”
如今冷宮傳出那些牛鬼蛇神的東西，整個大楚，最擔驚受怕的無疑是楚帝。
等那玉佩被發現之時，太子免不得要受些磋磨了。
當然，那都是後話，暫且不提。
作者有話說：
劇情先走到這就算是一個伏筆完結了，這些是不得不寫的，不然脫離男主事業線了，後頭會是感情進展，感情才是重頭戲啊啊啊！！！！（尖叫，扭動）小兒科權謀寫的我自己看著都摳腳的程度（陰暗爬行，扭曲，不安滾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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