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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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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重生

雲謠覺得,死了又活這事兒,漸漸也就習慣了。

她記得自己是死在小皇帝的懷裏的,雖說當時她看不見唐訣的臉,不知他是什麽表情。不過唐訣在她死前沒將她松開,還把她抱在懷裏似乎怕她冷似的,雲謠就覺得唐訣在不瘋的時候,也算是不錯的。

雲謠想過不斷死,以此來逃離皇宮,可死亡需要莫大的勇氣,一個正常活著對生活滿懷希望的人,不舍得往自己身上捅刀。

所以腦子一熱跑過去幫小皇帝擋刀,算是別人捅的,換她自己來,不成。

死亡之後,又是一陣茫然的彌留,她不知何去何從,只知眼前一片漆黑,這回到了誰的身體,是否離開皇宮,以後能否過上好的生活,全都看命。

耳畔似乎有奏樂聲,雲謠嘗試著動了動自己的四肢,手腳都在位,就腦子有些沈。

奏樂聲不大,樂聲之後便有位女子揚喉歌唱,聲音婉轉動聽,仿若百靈,雲謠正聽得舒服,近處卻傳來了兩聲咳嗽,她回神,擡手揉了揉眼睛,眼前光亮適中,穿過五指映在她的臉上。

身下睡的是涼椅,身上穿著也輕薄,一把團扇放在了胸前,她拿起扇子扇了扇風,只覺得周圍涼爽,難道她這一死,過了不少日子?

眼前是半開的門,門窗遮蔽一半日光,另一半照進來,屋外正是清晨時,太陽剛剛升起。雲謠朝門外看了一眼,院中擺著不少樂器,古箏、古琴、編磬,還有一面大鼓,奏樂聲便是敲擊編磬配著古琴,現在還在演奏。

敲編磬的二人,彈古琴的一人,其餘幾個都在旁邊吃著早飯,還有一名女子坐在小凳子上,正配著那音樂哼唱,唱的什麽詞雲謠聽不出來,不過調子不錯,音色也好。

一曲唱完,又是一陣咳嗽,雲謠回頭看過去,這才看清了整個兒屋子的全貌。

這屋子像是個宿舍,一個客廳,六張床,門不開在房間正中間,而是房中右側,右側一進來便是客廳,往左走一排過去四張床,靠左側的那一面墻有兩張。

床與床之間隔著簾子,窗前掛著紗幔,還有兩張拼在一起的大桌子,上面放了不少東西,衣服、胭脂、還有首飾。

雲謠在宮裏住了好幾個月,一眼就看出這些東西不值錢,做工粗糙,應當只是表演時配著好看的。

五張床上的紗幔掛起,唯有一張垂下,裏頭躺著一個人,咳嗽便是她傳出的。

雲謠下了長椅朝那邊走過去,站在紗幔前沒敢靠近,古人生病麻煩,若是有傳染的一旦被感染上就難醫治了,雲謠死得多,也惜命,於是站得稍微有點兒遠問:“你怎麽了?”

“琦水?我渴了。”裏面的女子開口,她聲音帶著些許沙啞,聽起來令人不舒服。

一聲琦水,讓雲謠想起來不少事兒。

記憶湧來頭就疼,好些事情就如同第一視覺的電影快速前進,跑馬燈似的閃過,她閉上眼睛深吸了兩口氣,轉身去給床上的女子倒水。

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叫琦水,本來是富家小姐的,從小讀書習字,家道中落時還小,原是要被債主賣到窯子裏去的,不過另被一個民間的歌舞團給買了。當時因為琦水得知要入窯子正在哭,那歌舞團的師父聽她嗓子不錯,算是救了她一命。

而後便從小到大跟在了歌舞團裏,歌舞團名叫‘思樂坊’,在民間似乎有不小的名氣,一個月前思樂坊的師父說是接了一單大活兒,讓大家好好準備,她跟著舞團的車隊顛簸好幾日,到了這處。

進來走的是後門,這是誰家的院子,院子外頭有多大,究竟是給誰表演,大家都不知道。

躺在床上的女人名叫素丹,入團才二十多天,她長得漂亮,身段好,說是這一單活兒她來當主角,惹了許多人不高興,不過素丹跳舞大家都看過,雖然只有一小段也足夠驚艷。

前幾天素丹被舞團中的其他人合夥欺負,一盆冷水當頭澆下,這才受了涼,咳嗽了,躺在床上,大夫來看過,並不是大病,再過三五日便好。

雲謠端了一杯水,走到了床邊掀開紗幔將水遞給對方。

素丹長得好看,一雙眼睛斜斜上翹,嘴唇有唇珠,臉蛋只有巴掌大,現在體弱,看上去惹人憐愛。

她起身捧著水杯,一口喝下才覺得舒服多了,靠在床邊,素丹嘆了口氣:“也你只有你對我算好的。”

雲謠頓了頓,琦水天性善良,欺負人沒她的份,素丹生病的這幾天,都是她陪在旁邊看著的。

素丹將水杯還給她,朝雲謠看了一眼,而後怔了怔:“琦水……我怎麽突然覺得你今日,和往日有些不同?”

雲謠擡眸,問了句:“哪裏不同?”

素丹搖頭:“仔細看,好似也沒什麽不同,不過你眼下那個紅色的……”

雲謠擡起手捂著臉,哦了一聲:“從小就有,只是我覺得不好看,平日用粉遮了去,這兩天有些累,就沒弄了。”

素丹想起來因為自己生病才讓琦水照顧,於是垂眸:“對不住,都是因為我生病……”

雲謠站了起來道:“沒事的,你好好休息。”

素丹點頭,慢慢側躺著,雲謠垂下紗幔時她看著雲謠的臉說:“紅痣以後別藏了,露出來好看。”

雲謠嗯了一聲,轉身將杯子放在了桌上。

她順著房門朝外走,真正站在初晨陽光之下,才發現這院子是靠著山的。

大山就在不遠處,仰頭望不到頂,雲霧繚繞,陽光是透過山體縫隙照射進來的,這一片院子有,其他院子就未必有了。

這裏像是個山莊,思樂坊從後門進入之後所有人的吃喝排練都在這個院子裏,倒是師父經常出去,琦水跟著幾個調皮搗蛋的出去轉過,院子之大,繞來繞去,一個院落一種景致,往遠了去還有翠竹林。

山莊裏有湖,湖面廣,旁邊停了兩艘畫舫,亭臺樓閣樣樣不少,他們不過才轉了一半不到,就被師父給提回來好好訓斥了一頓。

當時師父說這山莊的主人還沒來,就不追究了,但山莊主人到了,他們不經傳召,絕對不可離開這個院子。

師父罰了幾個帶頭的人,說若要再犯就不許表演了,所以這幾日大家都待在院子裏勤奮練習著。

雲謠剛出去,便有幾個人與她打招呼。

她早上還沒吃,肚子正餓著呢,去隔壁的小房間裏盛了一碗粥,坐在走廊旁邊的長椅上,一邊吃一邊想著自己現在這日子算好還是壞。

她終於離開皇宮了,琦水的一生看上去普普通通,她在思樂防裏主要是唱曲兒的,不過三年前來了個新人唱得不錯,她這兩年漸漸就退下來了,資歷在這兒,故而沒人與她沖突,但這麽下去也不是長久之計。

雲謠這具身體剛好十八歲,正是芳華年齡,師父有個兒子在思樂防裏是打鼓的,與她從小一起長大,前兩年師父有意讓她從舞臺上退下來,也與他這個兒子有關。

師父的兒子比琦水大三歲,今年二十一,尚未娶親,琦水又是師父帶回來的,一手養大,心裏感恩,即便不喜歡那人也沒說過拒絕的話。

雲謠知道,古人很多報恩都是以身相許這種戲碼,琦水能忍,願意妥協,她不能忍。

即便身體是琦水的,可現在裏頭的魂是雲謠,一頓飯的功夫,她想到了許多事兒,離了皇宮雖不用擔心生死,尚且還有其他需要她煩的呢。

放下碗筷,一名身強體壯,皮膚略黑的男人從外頭走進來,他身上穿著單薄的衣裳,一身汗水,衣服汗濕貼在了胸膛,男人走到雲謠旁邊,在桌上拿了個包子後對著雲謠笑。

這便是師父的兒子,名陳河。

“琦水,你餓嗎?”陳河問她。

雲謠頓了頓,道:“我剛吃過。”

“我剛從外頭回來,搬了好些東西。”陳河又說。

雲謠對這種突如其來的聊天有些不太適應,便哦了一聲,陳河見她要走,於是跟上,繼續找話:“我今天跟爹出去見了個大人物,聽到好些事兒,爹叫我不許亂說,我說給你聽啊。”

雲謠朝身旁的大漢看了一眼,這人長得跟熊似的,塊頭很大,笑起來時眼睛瞇成了一條縫隙,憨憨傻傻的。

雲謠道:“師父讓你別亂說,你還要告訴我?”

“你不是別人嘛。”陳河將包子吃完,拉著雲謠道:“今日我與爹見的那個人,是朝中的大臣,見了面要叩頭的,我聽他們說,這次咱們思樂坊是要給皇帝表演呢。”

雲謠本來嫌棄他吃了滿手包子的油沒擦就抓著自己的袖子,不過聽見陳河說這話,頓時擡眸楞了楞:“皇帝?”

“對啊!我爹一直瞞著不說,今日早上才確定下來,皇帝到錦園避暑,又恰逢他的生辰,大臣說皇帝看膩了宮裏的歌舞表演,所以找咱們思樂坊過來歌舞慶生的,你說是不是很厲害?”陳河說著,還晃雲謠的袖子。

雲謠不動聲色抽回了自己的袖子,扯了扯嘴角點頭:“厲害……所以,我們現在所住的其實是錦園?”

“是啊!九五之尊住的地方,被我們先住了!”陳河高興著呢,笑出了一排白牙。

雲謠垂眸,心臟迅速跳動了幾下,她擡手揉了揉心口,說不出什麽感受。

沒重生在皇宮裏,卻依舊與皇宮扯不開關系,不過師父為了讓她能和陳河結親,這次為唐訣獻歌獻舞沒讓她上,應當……不會碰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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