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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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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回去的路上,兩人餓得前心貼後背,只覺得路更難走了。

想到臨走時說的三日後,田福氣喘籲籲地問:“小山長,咱們三日後還要再下山嗎?”

“不知道。”

莊念竹嗓子幹的直冒煙,用著氣音道:“但我知道,下次出門的時候一定要帶水……”

“我忘記了。”

田福寶撓撓頭,從他親眼看著小山長沒花錢就有了肉餅吃後,就對小山長格外信服了。小山長說不知道,那他也不在多問。

但他問起了另一個讓莊念竹想哭的問題。

“小山長,咱們今晚吃什麽?”

吃什麽?莊念竹今天就吃了半個肉餅,聽到這句話更餓了,兩眼直發黑一不留神摔了個屁股蹲。

費力拽著地上的草起身後,打眼一看。

野菜,素的,綠油油的,但可以吃。

“吃這個吧。”她有氣無力的晃了下手裏的野菜。

在天色黑下來之前,倆人各用衣擺兜著一兜野菜,一瘸一拐的回到了書院。

當晚,兩人喝了一大鍋野菜湯。

夜間,莊念竹躺在床上,渾身疼得連翻身都困難。很累,可睡不著。

下山這一趟,十五文錢那是花的一幹二凈,半個銅板的差價她都沒賺到。

其實,這個朝代的物價不算貴。可盡管不貴,但耐不住她沒錢啊。

現在已經三月末了,竹筍吧,已經吃不動了。錢吧,沒有。存款吧,應該也是沒有的。

唯一有的,也就是現在這個書院了。要不,賣掉?

“我瘋了嗎我?”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立馬被她掐斷。

莊念竹捂臉嘆氣。

別說賣了,單單這個想法被容晁知道,她怕是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可是,可是她好想吃肉啊……

這晚,莊念竹夢裏都是肉。

三日後,張函沒有回書院。

走路還打著顫的莊念竹,仍舊帶著田福寶下了山,熟門熟路的來到張函家。

開門的依舊是張母,她走路已經沒什麽大礙了。可短短幾日她仿若又蒼老了許多,鬢角的白發又多出一截。

“莊山長,您來了。”

張母臉上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函兒今早上回鄉裏了,現在應該也快回來了,勞煩您多等會兒了……”

“左右沒事,不著急。”

終於得以坐下,莊念竹不著痕跡的舒了口氣,一旁張母留意到趕緊起身。

“上次來連口茶水都沒讓您喝,看我這記性!”

“我們帶的有水,不渴,您別忙活了。”

這次下山,吸取了之前的教訓,莊念竹和田福寶都帶了水。

張母仍是起身,直到把兩人腰間的水囊裝滿,才坐下。

接著她雙手握交在一起,沒等莊念竹問,猶豫開口:“莊山長,其實您上次來時我騙了您,函兒那日並不是有事不在家,而是去酒樓裏做工去了……”

說完她小心去瞧莊念竹的神色,見他面色絲毫不變並無吃驚之色。

張母隨即長長吐了口氣,嘴角笑意苦澀:“看來您上次就知道了。”

莊念竹並未出聲靜靜聽著。

“函兒確實是因為我摔著回來照看我的,本也是想著等我好些了就回學院。只是,現如今因為家中的一些私事,不願在回學院了……”

私事?莊念竹擡眸看向張母,然而張母卻避開她的視線低下了頭。

莊念竹以為她是不方便說,於是開口:“福寶,你先出去等我。”

“不用不用,是我想好沒有怎麽說。”

張母說完頓住,過了許久,她才道:“當年函兒他爹,下地時不小心從山坡上摔了下來。雖然請了大夫,可還是落了病根,沒多久就去了,那時函兒才九歲。從那後,家裏的田地就被族裏收回去了大半,不過還剩下的幾畝中等田,日子倒也能過。”

“可我身體不怎麽好,下地做活總也比別人慢,函兒雖然能幹活,但幾畝地不能指望都他一個孩子。”

“何況那時候函兒已經在念書了,他爹走的時候就說函兒聰明,讓他以後也要繼續念書。正好家裏有些積蓄,我就把田租了出去帶著函兒來了城裏。”

“平日裏我找些活兒做,再加上一年的租錢,夠用還留有剩餘。可三年前,函兒他大伯母來找我,說這幾年家裏得了個新法子。只要用了,糧食就能比別人家的多收上個一兩成。她說以後函兒讀書,開銷會越來越大。我能攢些就多攢些。田地租給別人,總是不如租給自家人,自家人總不會坑算我。日後函兒成家,家裏也會多幫襯些……”

“我想著是這個理兒。”張母說著神色懊悔:“剛開始還好,可後來不知怎地,收成卻越來越少了……”

“本來我想著都是自家人,不比太過計較就想著算了。可去年秋收過後,函兒他大伯母就托人送來了幾袋糧食,只說是收成不好。地錢卻一直沒給我。我回鄉裏問過幾次,可不是家裏沒人就是被搪塞出來。”

張母擦了擦眼角繼續道:“我也是因為這事心急摔著的,家裏拿不出錢抓藥,函兒才知道的這事兒。函兒回鄉裏要地錢,卻被他伯父家被打出來了。之後就去找了活計,不願再去學院了。都怪我,要是我小心點,就不會有這事了……”

“如今事已至此,要不回來就罷了,可我,我不能拖累函兒……”

小心什麽?小心不摔著,張函就不知道這件事了?

莊念竹無奈道:“伯母,這不是您的錯。不是您的錯,您再小心也沒用。而且,既然他們做了這事,張函也總會知道瞞是瞞不住的”。

張母搖搖頭,聲音哽咽:“莊山長,我現在已經好多了,能照顧自己了。您一會兒能不能勸勸”

“娘,我回來了。”

話被打斷,門外傳來響動張函回來了。今日出門前,張母提醒他,讓他下午早些回來。

張母快速擦去眼角的濕意,應了一聲。

進門看到莊念竹兩人,張函驚的一楞:“山長?您怎麽來了?”

說著,他看向一旁的田福寶。

這該怎麽說?田福寶聽了半天張函的家事,怎麽看怎麽覺得張師兄可憐。

張函只覺得怪異,這時卻聽到張母道:“是我請莊山長來的,我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你今日就跟著莊山長回學院吧。”

“我,我不回去念書了。”

他聲音悶悶的,說這話的時候卻不敢看莊念竹:“娘,您別說了。以後我就在家照顧您,哪都不去。”

張母不知所措的望向莊念竹,想讓她勸勸張函。

莊念竹心裏直嘆氣,事情沒解決,張函肯定是不會回去的。

想到第一次來時,張母開門時的防備,她道:“伯母,我上次來時,見您那時似乎很是防備?”

張函聞言呼吸急促,看起張母:“他們來過?”

張母面容愁苦,只是搖頭不語。

“我去找他們!”張函臉漲得通紅,雙拳緊握氣沖沖往外走。

“是要去找他們,不過吧,得帶上東西去。”

莊念竹立即讓田福寶把人拉了回來,看向張母:“當初把地租給他們的時候,不知道您有沒有簽字什麽的?”

“有的,有的,立的有字據,您等等我去拿。”張母說著就急急忙忙回房裏去找。

“張函,你也是想回學院的對吧?”莊念竹聲音溫和:“別考慮其他的,就說你自己的想法。”

‘是,可是山長,我不能在只顧著讀書什麽都不管了。’張函神情滿是愧疚:“家中發生這種事,我居然都不知道,實在是不孝。”

莊念竹瞥了眼他臉側的擦痕,意有所指:有孝心是好事,只是,你現在除了讀書外,好像確實也什麽都管不了。”

話到此,張母拿字據出來了。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字據上這幾畝地的租借期限是十年。

張母悔不當初:“都是一家人,我想著函兒她大伯母總不能誆騙我……”

田福寶聽到這忍不住道:“張師兄,不如咱們去報官吧?”

張函看了眼張母一臉難色,搖搖頭沒有說話。

“不能報官。”

張母吞吞吐吐道:“我,我一個婦道人家怎能去告官,何況那還是函兒的親伯父親伯母。函兒日後還要念書,傳出去名聲不好。”

“他們這樣逼您,”田福寶神色不解。

“那也不能報官……”張母直搖頭。

“不報官。”

莊念竹把字據遞給張函,問道:“伯母,不知道您這家裏,這幾代裏有沒有出過什麽能耐點的人物?或者認不認識什麽能耐人?”

“沒有,都是地裏刨食兒的哪認識什麽大人,”張母搖頭,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沒有?那就好辦了。

都是莊稼人,家裏也沒有認識什麽大人物,誰不怕惹上官司?怕,還敢做,就是因為拿捏住了張母的心思,覺得她不會告官。

於是莊念竹對張母仔細交代:“伯母您放心,咱們不報官。不過等一會兒不管我說什麽,您只需點頭說是就行了。您也別擔心,我只是嚇嚇他們,您可得撐住了。哪怕為了張函也好,千萬不能露怯。畢竟這次的字據只是租借,下次就不一定了。”

張母忙答應:“莊山長您放心,一會兒我都聽您的。”

既然已經說妥,莊念竹示意張函帶路,幾個人一同出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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