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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相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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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相認

池玉昭才剛回了郡主府,把東西收拾好,便發現明德帝賜給自家兄長的府邸正在郡主府鄰近,想來聖上早已料到有此一遭。

不久,宮裏又傳來懿旨,說是皇後娘娘憐惜,特賜下良田珠寶做嫁妝,這下這樁婚事倒真真是貴人促成的大好事了。

說是金玉良緣也不為過。

池玉昭心中感激,如今他們兄妹二人單薄,若要拿出那麼多嫁妝,池岱怕也吃不消。

思及此處,玉昭不禁抿直了唇線。

她要嫁人了,能與兄長團聚的日子便變得如此短暫。

臨近婚期,她甚至才與他相認。

看出她有心事,池岱輕聲問她:“昭昭怎麼了?不開心?”

她說:“哥,你知道我要嫁人了嗎?”

池岱點點頭,“前幾天我親眼瞧見那流水似的聘禮嘩嘩送進侯府,哪兒還能不知道。”

“噢!”她眨著眼睛,又問:“兄長怎麼這麼篤定是我嫁人?”

“因為這婚事,也算是經過我點頭答應了的。”

池玉昭瞪大了眼睛,池岱瞧她這炸毛了的模樣,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

“顧世子來問過我,他說會與你一生一世一雙人,否則我才不舍得把你嫁給他。”

池玉昭狐疑:“真的?”

“真的。”

她又忍不住鬧起來,“就算他這麼說,你就真舍得了?!”

瞧見妹妹這般無賴的模樣,他也只得哄著:“是是是,我不舍得!”

明明才相處不到一天,血脈相連的親切感讓池玉昭便總忍不住與他親近。

她現在也是有人撐腰的小女郎了,她只希望這樣溫和的時光能過得慢些,再慢些。

“兄長,我不想嫁人了,那你會一直寵著我麼?”

池岱點點頭,眼裏的寵溺都快要溢了出來,但他還是一臉正色。

平靜的說著:“不嫁人,那可不行。”

“哦。”

兩人之間似有千言萬語要講。她想聽揚州城裏爹娘的事,池岱便耐下心來,將壓在心底的有關父母的記憶講給她聽。

邊說他邊打開了一個木盒。

“打開看看。”

池玉昭接過,將木盒的扣子揭開:裏面整整齊齊放著的,是大小不一的平安符。

“自你出生以來,母親每年進廟裏祈福,都給你我求了護身符。”

“大小不一,則是有幾年去了別的寺廟。”

沈玉芙拿起一張疊放得好好的護身符,心頭沖上一股熱氣,眼淚吧嗒吧嗒,便打濕了符紙。

她哽咽著聲音,又問一遍:“這個,真的是給我的嗎?”

“嗯。本來就是屬於你的。”

池岱輕輕抹去她的眼角的淚珠。

其實這是池母在池瑤房中尋出來的,替她理好後便一直放在了自己的房裏。然後便是聽到池父逝去的噩耗,她一病不起之下,也忘了把木盒歸還給池瑤。

而池瑤自然也記不起這事,卷了家裏的地契銀票,就這樣上了盛京。

但池岱沒說,他已經不想再提到池瑤。

池玉昭紅著眼睛,問出了自己一直想問的問題,“爹娘知道我在京城嗎?為何……你們一直不來尋我……”

池岱頓了頓搖搖頭,他喃喃:“不知道……不僅我不知道,爹娘也不知道……”

玉昭捏緊了手中木盒,只聽著池岱繼續往下說。

“娘親病重時,十幾年前接生你的穩婆才順路回來看了一眼。她拿著侯府的錢財換了兩家兒女,生活雖是富足了但心裏一直愧疚難安,眼看娘親病重,這才吐露了當年實情。”

池玉昭動了動唇,卻發不出聲音。

她心中的難受痛苦以及悔怨自責扼住了她的咽喉。

“母親……”

“……母親走的時候痛苦嗎?”

池岱想到母親合上眼時流的那一滴淚,臨終了都在悔恨得念叨著“昭昭……昭昭”。

他強忍住心中酸楚,只說:“母親走的很安詳,只托付我一定要找到你。”

“所幸,哥哥找到你了。”

“騙人……”池玉昭抽噎著,已經泣不成聲,她反駁:“病故的人,哪有安樂的……哥,你騙我!”

況且,娘還沒見過她,她還沒見過娘。

她舍不得,她怎麼舍得。

池岱把玉昭擁進懷裏,輕輕拍著她的背,就像安撫年幼的孩童那般,一下一下有節奏的輕輕拍著。

“不哭。不要哭。娘說你要笑,她說你笑起來才一定好看。”

病榻前。

池母握住池岱的手。

“岱兒,昭昭便交給你了……”

池岱眼睛幹澀,已經再也流不出眼淚。他點頭:“嗯。我會上京去尋。”

池母躺在床上,目光渙散,盯著那雪白的帳頂。

“昭昭……我家昭昭笑起來定然好看……”她用了點力氣握緊池岱的手。

“昭昭要笑,不要哭。”

池岱雙手緊緊握住那只已經瘦如枯柴的手,他發誓,“我知道,不會讓昭昭哭。”

“昭昭……女兒……”

池母喃喃,那只手無力垂下,被池岱緊緊握在手中。

而池岱就是這樣,睜著眼睛,親眼目睹了母親的離世。他握緊那只手,直到母親的身體漸漸變得冰冷、變得僵硬……

他無聲痛哭,但他已經再流不出一滴熱淚。

平靜的安排好母親的喪事,將人下葬,父親的屍身也葬於大海,再難收斂。

他平靜的在靈堂前守靈,看著零星幾個街坊前來悼念,看著火盆裏燃起的黃紙,看著堂前飄起的白幡……

他從今以後再也不會流淚。

他要上京,還要去尋妹妹。

……

池玉昭抽噎著,半天說不出話。巨大的悲痛向她襲來,已經讓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她此刻就像尋常所有失去了父母的孩童那樣,狼狽的嚎啕大哭。

滾燙的淚水沁濕了池岱胸前的衣襟,池岱濕著眼眶,只知道一下一下輕輕拍著。

“不哭,不哭……”

“昭昭不哭。”

最後哭累了,池玉昭精疲力竭之下,才蜷在池岱懷裏睡去,像個無依無靠的孩子。

寶琴和青霜一直候在外頭,今日發生的一切,實在讓人難以消化。

池大人居然就是姑娘的兄長!二人之前還見過面!

她們候在外頭,聽到池玉昭的放聲大哭,也聽到了她的聲嘶力竭。

姑娘應該很難過吧。

“來人。”

池岱將人放在床上,掩好被子。

寶琴和青霜聞聲,小心翼翼的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幫你們姑娘擦洗一下。”

“眼睛也記得拿熱毛巾敷一敷,不然明早起來怕是要腫。”

二人應聲:“是。”

“照顧好她。”

“是。”

池岱提步出了房門,沁涼的夜風吹去他眼角的濕痕,他才發覺自己早已潸然。

顧如琢在前廳等他,一直到現在。

“昭昭怎麼樣了?”

池岱看向他,也在椅子上坐下。

“今天事情很多,昭昭很累,她也已經睡下了。”

“嗯。”

顧如琢看向池岱,警敏的發覺了些什麼,又問:“她哭過?”

“是。”

“我想看看她。”

“夜闖姑娘家的閨房,恐怕不大好吧。”

顧如琢抿了抿唇,又問:“看看也不行?昭昭可是我板上釘釘的世子妃。”

“還沒嫁過去呢,世子未免太心急了些。”

顧如琢歇了心思。

他把聘禮送過來,在這廳前等了這麼久,結果還是連面都見不到,還只先前在街角隔著人群遠遠看了一眼。

“好吧。那這些天,你得好好待她。”

“昭昭是我妹妹,我知道該怎麼做。”

顧如琢幹巴巴應了一聲,在池岱面前也收起在外的那兩分倨傲,只想給人留個好印象。

他當時就說什麼來著?現在名分是有了,結果人兄長不讓見!

“那我就先告辭了。”

“慢走。”

顧如琢出了郡主府,站在府門口,又不死心的往裏瞧了瞧——

什麼也沒瞧見,連個出來留人的小廝都沒有。

算了,大不了明日再來。

今天這麼多事,她可能真的累壞了。

這般想著,顧如琢便借著月光在街上散起步來。

畢竟,幸得月色垂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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