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皎月

在攤上買了盞河燈，攤主人貼心，一旁的桌子上都備著花箋和墨條。

顧如琢提筆飛快寫下了些什麼，沈玉芙只走近了些捧著河燈瞧他。

他臉上戴著面具，只露出半邊下巴和一雙明亮的眼。

骨節分明的手提著筆桿下筆認真，他今日穿著身靛藍色錦袍，衣襟和袖口鑲著金線是祥雲紋滾邊，腰間束著青色寬邊錦帶，前襟綴著枚青玉佩。從她的視線看過去，顧如琢低斂著眉眼，看著清雋又矜貴。

沈玉芙按了按自己胸口，摘下兜帽。

街上繁華，鳳簫聲動魚龍舞。顧如琢停筆，珍而重之的將花箋放入河燈之中。

他先是註意到投到花箋上的身影，這才擡眼看向捧著河燈乖乖候在一旁的沈玉芙。

“好了，我們過去吧。”

“嗯。”

“現在不冷了？”

顧如琢故意開口逗她。

“不冷了……”

“想知道我許了什麼願？”

“……不是。”

不是？

那剛剛怎麼離他那樣近，頭上發釵綴著的流蘇輕輕晃動，投在箋紙上的一片剪影也能輕易讓他亂了心。

沈玉芙捧著河燈送到岸邊，將它輕輕投入水面。旁邊的小廝撐起一根細細的竹竿輕推，這便將眾人的寄願送了出去。

河燈也隨之靜靜飄遠。

顧如琢跟在她身後，也將河燈投至水面。薄薄的箋紙在透亮的火光下顯出些字跡，他站起身來，沒忍住往還沒飄遠的河燈上看了一眼。

旦逢良辰，歲歲無憂。

是寫給他的。

顧如琢目送著兩道河燈飄遠，心神激蕩，片刻之後才踏上石階轉身去尋她。

輕輕拂過的夜風卷起她肩上一縷發絲，她膚色很白，面上只淡淡施了層脂粉，櫻唇不點而紅，眉似遠山深黛，眼裏盈著點點動人笑意，姣麗又出塵。

薄薄月光下，她整個人籠著層淡淡的光暈，皎潔的明月也無法與她爭輝。

而那眼裏笑意，竟也生生讓他看出些纏綿來。

月亮淡漠又孤寂的懸在天邊，他的眼中月，心上人卻只距他幾尺。

皎皎明月，我心悅之。

顧如琢拾級而上，走近她。

周圍哄鬧的人群與嘈雜的聲響仿佛都消失不見。

她的眉稍微彎，眼瞳裏化開一團笑意。輕輕灑下的一縷月光，便是此刻雋永。

“你看見了？”

沈玉芙早看見他對著水面河燈失神。

顧如琢走近，聲音微涼帶啞，“嗯。”

沈玉芙彎了彎眼睛。

“那我再親口對你說一遍。”

“願你，歲歲無憂常安樂。”

顧如琢久久凝望著她的眼睛。殊不知，他的心早已在她眼底怦然。

顧如琢喉結輕滾，良久才道：“你沒給自己許願。”

沈玉芙笑了笑，只說“今日沒給你準備生辰禮，只好聊贈一個心願，略表心意。”

顧如琢聲音微啞，“我很喜歡。”

而且沒關系，我的願望裏有你。

……

二人回到鋪子旁，拿回寄存在攤主人那裏的荷花燈。顧如琢一手提燈跟在沈玉芙身旁，身邊自帶生人勿近的氣場，震住了好幾個貿貿然想給沈玉芙塞花燈的毛頭小子。

斯人若明月，想來之前說要她摘面具的是自己，現在想要她戴上面具的也是自己。

顧如琢與她並肩，克制又有禮。

他想，誰會不想私藏這皎皎明月，不讓別人窺見哪怕一分月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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