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詩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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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詩會
三日後，錦屏山下。
流雲小築。
這山腳下種著一片桃林，現在正是桃花爛漫的時候，山頂有流泉飛瀑順勢而下，流入山澗，水石激蕩。
正逢前幾日一場大雨，諸多花瓣被打得七零八落。如今晴了兩日，綠枝上又見新芽，餘下的花苞正嫣然綻放，美不勝收。
這座郊邊的宅院外，已陸續停了多輛馬車，外頭早有小廝等候，為來客領路。沿著桃林往裏，路上都鋪了鵝卵石，也不怕雨後打滑。
沈玉芙帶著寶琴過來時，只見漫山的桃花開得如霞似錦。
風一吹，桃花亂落如紅雨。
二人隨著引路小廝往裏走，染了滿身桃花香。
步進院內，裏面引出了一溪山澗，只聽流水潺潺，想來院主人有曲水流觴之意。
二人來得不算早，前頭都坐了好些人。為尋清靜，沈玉芙帶著寶琴坐到了溪流中下流處，那兒恰好種了叢湘妃竹，秀拔瑩潤。
寶琴在她旁邊坐下，左瞧瞧右看看。
“姑娘，這裏伺候的小廝都好生規矩，像是被人統一訓練過似的。來的路上也安安靜靜的不說話，害我大氣都不敢喘。”
“畢竟是文人雅士齊聚，放聲高歌也怕擾人神思。無妨，入了席可自在些。”
順水流飄過來的精致碗碟裏放了各色糕點，美酒。離席不遠處也有小廝伺候，招手吩咐一聲便是。
看寶琴放松下來，沈玉芙這才開始打量起這方院落。
甫一進院時，她便覺滿眼繡華生輝，無一處不低調奢華，卻又不失雅致。園中蘭草香木皆有人精心打理，亭子裏裝點用的書畫皆出自名家，琴音嫋嫋，如遇仙境。
而再往一旁的高樓雅閣看去，其中一扇窗子半開著，影影綽綽能看出裏面兩道人影。
“姑娘，我瞧見大公子了！”
寶琴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沈玉芙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確實是沈頌，旁邊那道粉色的身影是沈明珠無疑。而走在二人前頭的俊秀男子，著金羅蹙鸞華服，正是三皇子——李明煜。
沈玉芙心下一驚，原來他們這麼早便相識了麼？
沈玉芙收回視線，兀自盯著溪水。
枉她上輩子還天真地以為三皇子端方雅正，只是天意弄人，難成良緣。什麼認錯人，被人陷害，想來一切都是早有預謀。
“姑娘，咱們待會兒可要尋過去？”
沈玉芙聲音冷冷的，顯然失望至極：“不用了。”
他們三人尋了個上游的位置坐下。沈明珠坐在沈頌旁邊，三皇子與沈頌顯然在談論著什麼，她不好搭話，便笑意盈盈地望著李明煜。
沈玉芙別過腦袋，不去看這礙眼的一幕。身邊卻有人走了過來，坐在了她身旁。
是溫錦顔和大理寺卿常家的嫡次女，常珂。
溫家與常家自幼交好，他們兩家都住在一條街上。在弘文館上學時，也常能見到二人互相從對方家的馬車裏鉆出來，想來感情甚篤。
三人點頭示意，也算打過了招呼，溫錦顔卻突然問了一句：“坐在沈頌旁邊的是你二妹妹麼？”
想來上次賞花宴落水，沈明珠早成了那段時間貴女間的談資，溫錦顔這樣不愛湊熱鬧的，也悄摸問了過來。
沈玉芙答：“是。”
溫錦顔點了點頭，沒再說話，也不知和常珂又琢磨什麼去了。
來客漸多，中下游的位置漸漸被坐滿。不過男女有別，為了避嫌，她們四人這一頭一尾處的位置倒是都空著。
這時垂花門裏又進來了兩個人。
溫南瀟一腳踏進院子裏，就瞧見人都排排坐滿了。邊往後頭走，視線一邊在人群裏逡巡，嘴裏還有空數落顧如琢。
“你瞧瞧你，一個詩會非得磨磨蹭蹭的不出府，害我等你等半天！現下好了，沒位置給咱們倆坐了！”
顧如琢墨發雪衫跟在溫南瀟身後，嘴角噙著一抹笑。眉眼如精雕細刻一般，肩寬窄腰，身姿挺拔。倒真有如書上那句：“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二人走近了，自然瞧見了這兩個空位。溫南瀟二話不說自然地坐在了常珂身旁，又向顧如琢示意，讓他坐到後邊。
沈玉芙不禁擡眼看他。
誰料顧如琢那雙明亮如星的眸子正一瞬不瞬得註視著自己，眉宇間還帶著幾分野氣與笑意。
顧如琢走到寶琴身旁，輕問“姑娘應該不介意我坐在這裏吧？”目光卻是看向沈玉芙，語氣真誠。
寶琴飛快答話：“不介意，不介意，世子請坐。”
可當人真的坐下後，寶琴又開始如坐針氈。一下子往右瞧瞧自家主子，要麼往水面瞧瞧那貴氣逼人的顧家世子，最後還是撈了碟點心上來，一邊慢慢吃著，一邊緩緩自己激蕩的心神。
寶琴在心裏掰著指頭數著：廟裏一次，拜師一次，告假一次，詩會一次。
不得了，姑娘見那些少爺公子的次數兩只手就能數完，單單一個顧世子，就已經巧遇過四次了。
這不是天定良緣？
寶琴邊想邊吃，最後看向沈玉芙隱晦地笑了起來。
沈玉芙瞧她一眼就知道她打的什麼主意。肯定是話本子看多了，下次得督著她學習，省得又看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
但是，真的是巧遇嗎？
她微微側過腦袋看向顧如琢。他正端杯自飲，鼻梁高挺，眉飛入髻。有陽光穿過竹葉灑在他身上，衣袍上的雲紋正泛著光，整個人幹凈而挺拔，讓人不由得想起山崖上覆雪的青松。
沈玉芙急急收回視線，有些臉熱。
顧如琢卻扭頭問她：“沈姑娘要嚐一嚐這南山雪嗎？”
沈玉芙看向他手中杯盞，有些猶豫。
顧如琢又道：“南山雪味甘清冽，甜而不醉，釀制時加了天山雪蓮，有滋補之效，女子亦可飲用。”
沈玉芙這才撈過水面上一個玉碟，碟裏的琉璃盞正盛著香甜的酒液。
她嚐了一口，確實是甜的，還伴著果香。不醉人，卻誘人，倒是讓人想再來上一杯。
“果然很好喝。”玉芙笑瞇瞇地給出了飲酒後的感想。
一杯下肚，舌尖都是淡淡的甜香。那片菱唇被清亮的酒液沾染上，更顯紅潤。
顧如琢喉頭不自覺的滾動，將杯中酒液一飲而盡。
“我也覺得很好。”
很好什麼？酒很好喝？沈玉芙來不及細想，前頭就有人高聲唱喝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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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雲小築。
這山腳下種著一片桃林，現在正是桃花爛漫的時候，山頂有流泉飛瀑順勢而下，流入山澗，水石激蕩。
正逢前幾日一場大雨，諸多花瓣被打得七零八落。如今晴了兩日，綠枝上又見新芽，餘下的花苞正嫣然綻放，美不勝收。
這座郊邊的宅院外，已陸續停了多輛馬車，外頭早有小廝等候，為來客領路。沿著桃林往裏，路上都鋪了鵝卵石，也不怕雨後打滑。
沈玉芙帶著寶琴過來時，只見漫山的桃花開得如霞似錦。
風一吹，桃花亂落如紅雨。
二人隨著引路小廝往裏走，染了滿身桃花香。
步進院內，裏面引出了一溪山澗，只聽流水潺潺，想來院主人有曲水流觴之意。
二人來得不算早，前頭都坐了好些人。為尋清靜，沈玉芙帶著寶琴坐到了溪流中下流處，那兒恰好種了叢湘妃竹，秀拔瑩潤。
寶琴在她旁邊坐下，左瞧瞧右看看。
“姑娘，這裏伺候的小廝都好生規矩，像是被人統一訓練過似的。來的路上也安安靜靜的不說話，害我大氣都不敢喘。”
“畢竟是文人雅士齊聚，放聲高歌也怕擾人神思。無妨，入了席可自在些。”
順水流飄過來的精致碗碟裏放了各色糕點，美酒。離席不遠處也有小廝伺候，招手吩咐一聲便是。
看寶琴放松下來，沈玉芙這才開始打量起這方院落。
甫一進院時，她便覺滿眼繡華生輝，無一處不低調奢華，卻又不失雅致。園中蘭草香木皆有人精心打理，亭子裏裝點用的書畫皆出自名家，琴音嫋嫋，如遇仙境。
而再往一旁的高樓雅閣看去，其中一扇窗子半開著，影影綽綽能看出裏面兩道人影。
“姑娘，我瞧見大公子了！”
寶琴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沈玉芙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確實是沈頌，旁邊那道粉色的身影是沈明珠無疑。而走在二人前頭的俊秀男子，著金羅蹙鸞華服，正是三皇子——李明煜。
沈玉芙心下一驚，原來他們這麼早便相識了麼？
沈玉芙收回視線，兀自盯著溪水。
枉她上輩子還天真地以為三皇子端方雅正，只是天意弄人，難成良緣。什麼認錯人，被人陷害，想來一切都是早有預謀。
“姑娘，咱們待會兒可要尋過去？”
沈玉芙聲音冷冷的，顯然失望至極：“不用了。”
他們三人尋了個上游的位置坐下。沈明珠坐在沈頌旁邊，三皇子與沈頌顯然在談論著什麼，她不好搭話，便笑意盈盈地望著李明煜。
沈玉芙別過腦袋，不去看這礙眼的一幕。身邊卻有人走了過來，坐在了她身旁。
是溫錦顔和大理寺卿常家的嫡次女，常珂。
溫家與常家自幼交好，他們兩家都住在一條街上。在弘文館上學時，也常能見到二人互相從對方家的馬車裏鉆出來，想來感情甚篤。
三人點頭示意，也算打過了招呼，溫錦顔卻突然問了一句：“坐在沈頌旁邊的是你二妹妹麼？”
想來上次賞花宴落水，沈明珠早成了那段時間貴女間的談資，溫錦顔這樣不愛湊熱鬧的，也悄摸問了過來。
沈玉芙答：“是。”
溫錦顔點了點頭，沒再說話，也不知和常珂又琢磨什麼去了。
來客漸多，中下游的位置漸漸被坐滿。不過男女有別，為了避嫌，她們四人這一頭一尾處的位置倒是都空著。
這時垂花門裏又進來了兩個人。
溫南瀟一腳踏進院子裏，就瞧見人都排排坐滿了。邊往後頭走，視線一邊在人群裏逡巡，嘴裏還有空數落顧如琢。
“你瞧瞧你，一個詩會非得磨磨蹭蹭的不出府，害我等你等半天！現下好了，沒位置給咱們倆坐了！”
顧如琢墨發雪衫跟在溫南瀟身後，嘴角噙著一抹笑。眉眼如精雕細刻一般，肩寬窄腰，身姿挺拔。倒真有如書上那句：“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二人走近了，自然瞧見了這兩個空位。溫南瀟二話不說自然地坐在了常珂身旁，又向顧如琢示意，讓他坐到後邊。
沈玉芙不禁擡眼看他。
誰料顧如琢那雙明亮如星的眸子正一瞬不瞬得註視著自己，眉宇間還帶著幾分野氣與笑意。
顧如琢走到寶琴身旁，輕問“姑娘應該不介意我坐在這裏吧？”目光卻是看向沈玉芙，語氣真誠。
寶琴飛快答話：“不介意，不介意，世子請坐。”
可當人真的坐下後，寶琴又開始如坐針氈。一下子往右瞧瞧自家主子，要麼往水面瞧瞧那貴氣逼人的顧家世子，最後還是撈了碟點心上來，一邊慢慢吃著，一邊緩緩自己激蕩的心神。
寶琴在心裏掰著指頭數著：廟裏一次，拜師一次，告假一次，詩會一次。
不得了，姑娘見那些少爺公子的次數兩只手就能數完，單單一個顧世子，就已經巧遇過四次了。
這不是天定良緣？
寶琴邊想邊吃，最後看向沈玉芙隱晦地笑了起來。
沈玉芙瞧她一眼就知道她打的什麼主意。肯定是話本子看多了，下次得督著她學習，省得又看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
但是，真的是巧遇嗎？
她微微側過腦袋看向顧如琢。他正端杯自飲，鼻梁高挺，眉飛入髻。有陽光穿過竹葉灑在他身上，衣袍上的雲紋正泛著光，整個人幹凈而挺拔，讓人不由得想起山崖上覆雪的青松。
沈玉芙急急收回視線，有些臉熱。
顧如琢卻扭頭問她：“沈姑娘要嚐一嚐這南山雪嗎？”
沈玉芙看向他手中杯盞，有些猶豫。
顧如琢又道：“南山雪味甘清冽，甜而不醉，釀制時加了天山雪蓮，有滋補之效，女子亦可飲用。”
沈玉芙這才撈過水面上一個玉碟，碟裏的琉璃盞正盛著香甜的酒液。
她嚐了一口，確實是甜的，還伴著果香。不醉人，卻誘人，倒是讓人想再來上一杯。
“果然很好喝。”玉芙笑瞇瞇地給出了飲酒後的感想。
一杯下肚，舌尖都是淡淡的甜香。那片菱唇被清亮的酒液沾染上，更顯紅潤。
顧如琢喉頭不自覺的滾動，將杯中酒液一飲而盡。
“我也覺得很好。”
很好什麼？酒很好喝？沈玉芙來不及細想，前頭就有人高聲唱喝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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