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關燈
小
中
大
第 7 章
春雨一連下了三天，長期的潮濕讓人心情也跟著發潮、發黴。
好不容易天氣終於放晴，公路上行駛的一輛黑色轎車上，坐在副駕駛座的皮夾客突然開口：“三個人用一臺車還是太難了，不是斷油就是斷糧，得想辦法再弄一臺車過來。”
“怎麽弄，我都聽你的。”坐在後排和一堆物資擠在一起的大個頭說。
“我也是。”開車的白襯衫附和。
皮夾客摸摸下巴：“你們誰覺得自己車技好一點，有把握把別人的車逼停，又不會讓車損傷太大？”
大個頭縮縮脖子，不作聲了。
白襯衫苦笑：“哥，你也知道我駕照才拿一年兩個月……”
皮夾客“嘖”了一聲。
是，他很清楚，這裏拿駕照時間最長的是他。
可是他拿完以後頗有些自知之明，連車都沒摸過，就鼓動發小去考。
沒想到白襯衫這發小讀書可以，考起駕照來比他還沒用。他當初一次通用，而發小除了科一科四還能拿來吹吹牛，其他兩科都考得格外艱難。
艱難到什麽程度？科二考了四次，科三考了八次！
要不是教練跟他關系好，他都不一定能知道真相。
白襯衫一開始還想瞞著他，拿到駕照就開始吹車技，又在租車行租了一輛車，喊了他倆出來兜風。
他原本是想嘲笑他的，看到車也興奮得忘了，還得到換開的承諾。
三人吹著牛開著車，一路順暢無堵，越開越自信，趁著放假高速免費，大著膽子開上去，然後……就下不來了。
白襯衫則在想，他們三人的車技全在這條公路上面練的，一年多了，逃跑湊合，要商議逼停別人還不翻車就已經很難，現在又提出盡量保證兩輛車完好，那不是強人所難嘛。
問出這話的皮夾客能不知道？
可他心裏苦。
三個大男人擠一臺車，好不容易熬過一年，後面還有無數個年頭等著，再不變，幾時能過上好日子？
哥們是指望不上了，最終還是只能靠他自己。
皮夾客擺擺手：“算了，你下來，我多練練，說不定能成。”
白襯衫二話不說馬上停下換座，賠著笑：“大哥牛皮不解釋，弟兩個就靠你改善生活了。”
皮夾客聞言恨恨地踩下油門，發動機一聲轟鳴，車身紋絲不動。
白襯衫尷尬小聲提醒：“手剎，手剎。”
皮夾客紅著耳尖，一臉淡定放下手剎，默念口訣檢查應該沒有遺漏，離合油門換檔幾個來回，順利將車開起來。
安全帶的卡扣輕叩車側，發出細小的悶響，被輪胎噪音掩蓋，只有後排的大個子註意到。
他緊緊抱著旁邊的一箱裝滿雨水的礦泉水瓶不撒手，心跳如雷，不敢多言。
皮夾客開了一個小時，腳踝開始發麻。
開兩個小時，腰傷開始隱隱作痛。
開三個小時，眼睛發直。
開四個小時，突然看到前面有輛小白車，終於精神一震：“肥羊來了！”
白襯衫右手緊緊攀著車頂扶手，臉色發白：“哥，親哥，要不下次？咱再練練？”
大個子的腳緊緊抵在前面座椅下，趕緊檢查身上安全帶，確認完好後，用氣聲提醒：“先把安全帶系上，安全帶！”
皮夾客聽到白襯衫的話，被其中兩個字刺激到，沒有留意大個子仿佛蚊子嗡嗡的聲音，心神鉆進牛角尖，四分的小心沒了，只剩下激動：“下次，下次，你們說說，已經有多少個下次了？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
說完，他油門用力一踩——
黑車動力不足，艱難地拉近兩車的車距。
方小瑜剛註意到後面的黑車時，先按了下喇叭，提醒對方註意車距。
後來發現黑車不管不顧，就換了車道，降下車速，想讓對方先過去。
不料黑車緊跟其後，也換了車道。
她再換，黑車這次不換了，直接行駛到右側，與白車並行。
高速長時間並行很危險。
皮夾客也清楚這一點，為此很緊張，一並行就下意識松了油門，很快就落後對方一個車身。
但他又趕緊追上，只是沒把握好，又超了一個車頭。
方小瑜見暫時甩不開，降了小半車窗，禮貌詢問：“有事？”
皮夾客緊張得舌頭打結：“打打打……打劫！”
一旁的白襯衫探過頭，一張長期坐辦公室的白瘦臉配合他的說辭，努力做兇惡狀。
方小瑜：“……”
她二話不說趕緊提速。
黑車也提速。
她換道、減速。
黑車也跟著換道、減速。
它時而在前，時而在後，偶爾車頭一歪，想要靠近，又自己驚恐地扭回去。
方小瑜：……
她開不下去了，幹脆把車停下。
黑車沒料到她停得這麽突然，多跑出二十米才踩下剎車。
這時皮夾客好像開竅了，停車的時候特意調了個頭，堵在白車前方。
方小瑜沒有下車，心裏已經有了主意，只是想聽聽對方還能說出什麽驚人之語。
皮夾客擺擺頭，白襯衫和大個子心神領會下車。
可能是因為發現開車的是女人，兩人都沒有拿兇器。
還是皮夾克先開口：“把車留下，物資……物資也可以帶走一半，我們不傷人。”
他單手搭在方向盤上，感覺自己坐著氣場也有一米八。
方小瑜想笑：“真的嗎？”
“我們說話算話。”白襯衫斯文補充，“大家都是文明人，能不動手就不動手。”
大個子秀了一下拳頭：“不要逼我們動粗。”
方小瑜輕嘆一聲，拿出一瓶還沒來得及燒開的雨水，在三人茫然地註視下擰開，瓶口朝外，往車窗外倒，同時開始慢慢倒車。
皮夾客笑趴在方向盤上：“哈哈哈哈，她是不是傻，這能跑多遠？”
白襯衫一臉憐憫：“可能剛來沒多久，不知道情況。”
大個子點頭讚同：“等著便是。”
果然，方小瑜一瓶水還沒倒完，熟悉的眼花出現，連車帶人重新出現在三人面前。
三人哈哈大笑，其中皮夾克笑得最大聲。
皮夾客挑眉：“還不是回來了，趕緊吧，我們只要車也行。”
白襯衫看著地上的痕跡，突然感覺哪裏不對，想要阻止她：“等等……”
方小瑜沖他們笑笑，然後開著車突然沖到三人跟前，把站在外面的兩人嚇得跳躲散開，皮夾克也差點要一腳油門想要倒車避開。
黑車輪子剛轉起，她又快速掉頭，開到水痕斷掉的位置才停下車，也挑挑眉，大喊：“車就是在這兒，你們來拿呀。”
皮夾客見女司機身上什麽危險武器都沒有，心裏一喜，對她制造的驚嚇當作對方發洩式的惡作劇，檔位也調回空檔，對兩個兄弟說：“你們去把車開過來，對了，順便幫她把車上的東西搬下來，就當是她配合的謝禮了，咱要有點紳士風度。”
白襯衫撫著額頭：“算了哥，咱們走吧，這車搶不到了。”
大個子茫然，不知道應該聽誰的：“啊？”
皮夾客眉毛一豎，剛要置疑，下一秒恍然，接著不可置信，非要試試。
果不其然，他在距離小白車二十米左右的位置閃回到兄弟身邊。
大個子後知後覺：“啊！”
方小瑜眨眨眼：“你們是打算跟我耗死在這兒，還是放我離開？”
皮夾客氣得要跳腳：“好狡猾的女人！”早知道，早知道就應該先擋在車後，不讓她有機會跑。
此刻的他忘了整條公路不只一個車道。
白襯衫勸說：“算了哥，她就一個人，沒了車，物資能護多久，又能走多遠的路？被咱搶了不就只能等死，還是換個目標吧。”
大個子附和：“說得對，換個吧。”
皮夾客心裏已經開始打退堂鼓，方小瑜聽到對話也一秒收起挑釁的表情，他便當對方是在服軟，加上兄弟勸說，自我感覺得到階梯下，拿手指點了點她的方向，最後放下一句話：“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今天就放過你。”
這種情況下方小瑜只會順毛，並不會因為自己暫時占上風而得意忘形。
她大聲誠懇地說：“謝謝大哥大人有大量，謝謝你們，好人一定會有好報的！”
說完，打著方向盤換到一旁的車道一溜煙離去。
皮夾客盯著白車車尾，覺得哪裏怪怪的，開始反省：“……下次我們要是沖到前面，是不是應該學別人灑把玻璃鐵釘什麽的，把別人的輪胎先給紮了。”
白襯衫設想一番後，不忍地說：“哥，要是車速太快把別人搞爆胎，運氣不好可能會出人命的。”
皮夾客也想起途中見過的西瓜汁場景：“……算了算了，咱幾個都暈血。”
“是啊，都暈。”大個子憨憨一笑，“要是以後食物不夠，我可以少吃點，我扛餓。”
“得了吧，還少你那口吃的？”皮夾客哼笑一聲，對白襯衫說，“還是你來開車吧，我腰病犯了，要休息休息。”
白襯衫笑著點頭，和他換了座位，坐回駕駛座，等大家都坐穩後，順滑地將車調頭，沿著方小瑜離開的方向開去。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春雨一連下了三天，長期的潮濕讓人心情也跟著發潮、發黴。
好不容易天氣終於放晴，公路上行駛的一輛黑色轎車上，坐在副駕駛座的皮夾客突然開口：“三個人用一臺車還是太難了，不是斷油就是斷糧，得想辦法再弄一臺車過來。”
“怎麽弄，我都聽你的。”坐在後排和一堆物資擠在一起的大個頭說。
“我也是。”開車的白襯衫附和。
皮夾客摸摸下巴：“你們誰覺得自己車技好一點，有把握把別人的車逼停，又不會讓車損傷太大？”
大個頭縮縮脖子，不作聲了。
白襯衫苦笑：“哥，你也知道我駕照才拿一年兩個月……”
皮夾客“嘖”了一聲。
是，他很清楚，這裏拿駕照時間最長的是他。
可是他拿完以後頗有些自知之明，連車都沒摸過，就鼓動發小去考。
沒想到白襯衫這發小讀書可以，考起駕照來比他還沒用。他當初一次通用，而發小除了科一科四還能拿來吹吹牛，其他兩科都考得格外艱難。
艱難到什麽程度？科二考了四次，科三考了八次！
要不是教練跟他關系好，他都不一定能知道真相。
白襯衫一開始還想瞞著他，拿到駕照就開始吹車技，又在租車行租了一輛車，喊了他倆出來兜風。
他原本是想嘲笑他的，看到車也興奮得忘了，還得到換開的承諾。
三人吹著牛開著車，一路順暢無堵，越開越自信，趁著放假高速免費，大著膽子開上去，然後……就下不來了。
白襯衫則在想，他們三人的車技全在這條公路上面練的，一年多了，逃跑湊合，要商議逼停別人還不翻車就已經很難，現在又提出盡量保證兩輛車完好，那不是強人所難嘛。
問出這話的皮夾客能不知道？
可他心裏苦。
三個大男人擠一臺車，好不容易熬過一年，後面還有無數個年頭等著，再不變，幾時能過上好日子？
哥們是指望不上了，最終還是只能靠他自己。
皮夾客擺擺手：“算了，你下來，我多練練，說不定能成。”
白襯衫二話不說馬上停下換座，賠著笑：“大哥牛皮不解釋，弟兩個就靠你改善生活了。”
皮夾客聞言恨恨地踩下油門，發動機一聲轟鳴，車身紋絲不動。
白襯衫尷尬小聲提醒：“手剎，手剎。”
皮夾客紅著耳尖，一臉淡定放下手剎，默念口訣檢查應該沒有遺漏，離合油門換檔幾個來回，順利將車開起來。
安全帶的卡扣輕叩車側，發出細小的悶響，被輪胎噪音掩蓋，只有後排的大個子註意到。
他緊緊抱著旁邊的一箱裝滿雨水的礦泉水瓶不撒手，心跳如雷，不敢多言。
皮夾客開了一個小時，腳踝開始發麻。
開兩個小時，腰傷開始隱隱作痛。
開三個小時，眼睛發直。
開四個小時，突然看到前面有輛小白車，終於精神一震：“肥羊來了！”
白襯衫右手緊緊攀著車頂扶手，臉色發白：“哥，親哥，要不下次？咱再練練？”
大個子的腳緊緊抵在前面座椅下，趕緊檢查身上安全帶，確認完好後，用氣聲提醒：“先把安全帶系上，安全帶！”
皮夾客聽到白襯衫的話，被其中兩個字刺激到，沒有留意大個子仿佛蚊子嗡嗡的聲音，心神鉆進牛角尖，四分的小心沒了，只剩下激動：“下次，下次，你們說說，已經有多少個下次了？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
說完，他油門用力一踩——
黑車動力不足，艱難地拉近兩車的車距。
方小瑜剛註意到後面的黑車時，先按了下喇叭，提醒對方註意車距。
後來發現黑車不管不顧，就換了車道，降下車速，想讓對方先過去。
不料黑車緊跟其後，也換了車道。
她再換，黑車這次不換了，直接行駛到右側，與白車並行。
高速長時間並行很危險。
皮夾客也清楚這一點，為此很緊張，一並行就下意識松了油門，很快就落後對方一個車身。
但他又趕緊追上，只是沒把握好，又超了一個車頭。
方小瑜見暫時甩不開，降了小半車窗，禮貌詢問：“有事？”
皮夾客緊張得舌頭打結：“打打打……打劫！”
一旁的白襯衫探過頭，一張長期坐辦公室的白瘦臉配合他的說辭，努力做兇惡狀。
方小瑜：“……”
她二話不說趕緊提速。
黑車也提速。
她換道、減速。
黑車也跟著換道、減速。
它時而在前，時而在後，偶爾車頭一歪，想要靠近，又自己驚恐地扭回去。
方小瑜：……
她開不下去了，幹脆把車停下。
黑車沒料到她停得這麽突然，多跑出二十米才踩下剎車。
這時皮夾客好像開竅了，停車的時候特意調了個頭，堵在白車前方。
方小瑜沒有下車，心裏已經有了主意，只是想聽聽對方還能說出什麽驚人之語。
皮夾客擺擺頭，白襯衫和大個子心神領會下車。
可能是因為發現開車的是女人，兩人都沒有拿兇器。
還是皮夾克先開口：“把車留下，物資……物資也可以帶走一半，我們不傷人。”
他單手搭在方向盤上，感覺自己坐著氣場也有一米八。
方小瑜想笑：“真的嗎？”
“我們說話算話。”白襯衫斯文補充，“大家都是文明人，能不動手就不動手。”
大個子秀了一下拳頭：“不要逼我們動粗。”
方小瑜輕嘆一聲，拿出一瓶還沒來得及燒開的雨水，在三人茫然地註視下擰開，瓶口朝外，往車窗外倒，同時開始慢慢倒車。
皮夾客笑趴在方向盤上：“哈哈哈哈，她是不是傻，這能跑多遠？”
白襯衫一臉憐憫：“可能剛來沒多久，不知道情況。”
大個子點頭讚同：“等著便是。”
果然，方小瑜一瓶水還沒倒完，熟悉的眼花出現，連車帶人重新出現在三人面前。
三人哈哈大笑，其中皮夾克笑得最大聲。
皮夾客挑眉：“還不是回來了，趕緊吧，我們只要車也行。”
白襯衫看著地上的痕跡，突然感覺哪裏不對，想要阻止她：“等等……”
方小瑜沖他們笑笑，然後開著車突然沖到三人跟前，把站在外面的兩人嚇得跳躲散開，皮夾克也差點要一腳油門想要倒車避開。
黑車輪子剛轉起，她又快速掉頭，開到水痕斷掉的位置才停下車，也挑挑眉，大喊：“車就是在這兒，你們來拿呀。”
皮夾客見女司機身上什麽危險武器都沒有，心裏一喜，對她制造的驚嚇當作對方發洩式的惡作劇，檔位也調回空檔，對兩個兄弟說：“你們去把車開過來，對了，順便幫她把車上的東西搬下來，就當是她配合的謝禮了，咱要有點紳士風度。”
白襯衫撫著額頭：“算了哥，咱們走吧，這車搶不到了。”
大個子茫然，不知道應該聽誰的：“啊？”
皮夾客眉毛一豎，剛要置疑，下一秒恍然，接著不可置信，非要試試。
果不其然，他在距離小白車二十米左右的位置閃回到兄弟身邊。
大個子後知後覺：“啊！”
方小瑜眨眨眼：“你們是打算跟我耗死在這兒，還是放我離開？”
皮夾客氣得要跳腳：“好狡猾的女人！”早知道，早知道就應該先擋在車後，不讓她有機會跑。
此刻的他忘了整條公路不只一個車道。
白襯衫勸說：“算了哥，她就一個人，沒了車，物資能護多久，又能走多遠的路？被咱搶了不就只能等死，還是換個目標吧。”
大個子附和：“說得對，換個吧。”
皮夾客心裏已經開始打退堂鼓，方小瑜聽到對話也一秒收起挑釁的表情，他便當對方是在服軟，加上兄弟勸說，自我感覺得到階梯下，拿手指點了點她的方向，最後放下一句話：“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今天就放過你。”
這種情況下方小瑜只會順毛，並不會因為自己暫時占上風而得意忘形。
她大聲誠懇地說：“謝謝大哥大人有大量，謝謝你們，好人一定會有好報的！”
說完，打著方向盤換到一旁的車道一溜煙離去。
皮夾客盯著白車車尾，覺得哪裏怪怪的，開始反省：“……下次我們要是沖到前面，是不是應該學別人灑把玻璃鐵釘什麽的，把別人的輪胎先給紮了。”
白襯衫設想一番後，不忍地說：“哥，要是車速太快把別人搞爆胎，運氣不好可能會出人命的。”
皮夾客也想起途中見過的西瓜汁場景：“……算了算了，咱幾個都暈血。”
“是啊，都暈。”大個子憨憨一笑，“要是以後食物不夠，我可以少吃點，我扛餓。”
“得了吧，還少你那口吃的？”皮夾客哼笑一聲，對白襯衫說，“還是你來開車吧，我腰病犯了，要休息休息。”
白襯衫笑著點頭，和他換了座位，坐回駕駛座，等大家都坐穩後，順滑地將車調頭，沿著方小瑜離開的方向開去。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