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撒點金創藥就好了，這幾天不要碰水”說完，姜齊收起藥箱，轉過頭看著從頭到尾都不發一語的衛廷琛</p>

罷看到好友時，好友的表情更陰沈，讓他著實嚇了一跳，而且好友的手還滴著血，卻不讓吳婉瑀妹子止血，她都一副快哭了的模樣</p>

“聽汪總管說，婉瑀妹子有個表哥來找她，那個人走後，就見你的手受了傷，桌上還有個被掐碎的杯子……你這醋勁也太大了，竟捏碎杯子”姜齊看著他，語帶揶揄</p>

衛廷琛臉上終於有一絲表情了，只是神情覆雜</p>

因為他嫉妒是嗎？蘇冠文登堂入室就說要帶她走，還說要娶她，甚至要他放過她，他一時情緒激動，便克制不住的捏碎了杯子，對她興師問罪，還差點對她月兌口說出她只能嫁他</p>

在閃過這個念頭時，他當下有如被雷打到，他發現自己愛上前妻了……</p>

“我看得出婉瑀妹子的心思，她那點心事都寫在臉上，你們也算是郎有情妹有意，晉兒又希望你們能覆合，不如你們就……”</p>

聽著好友說的話，衛廷琛嗅到了古怪，“你不是對她有意思？”怎麽說得像在很想撮合他們？</p>

姜齊哈哈大笑，跟他老實說了，“婉瑀她是脾氣好又會燒菜，可是我真的只當她是妹妹，我是故意做些小動作來刺激你的”</p>

衛廷琛臉震驚的瞪著他，“為什麽這麽做？”</p>

明知說了他會生氣，姜齊仍道：“因為我發現你很在意你這個前妻，你竟會為了讓她留下而向王爺、王妃求情，還看她點茶看到魂都被勾走了，我和她聊個天，你也會在意老半天，但我也不是隨便攝合你們的，我一直都在觀察她，發現她真的是變好了，對晉兒好，對任何人都好，所以我才會要晉兒去纏著你們……讓你們一塊睡……”</p>

他想說話變得很困難，因為他的領子早被衛廷琛往上提起</p>

對上這足以在他身上射出窟窿的眸光，姜齊依舊嘻皮笑臉道：“你在怪我嗎？其實你大可不必理會晉兒的，但你照做了不是嗎？婉瑀妹子幫你慶生辰的事也是，你用點心就會發現我和汪總管在攝合你們，可是你完全沒去深思不是嗎？後來你們每晚幽會，也是你自己決定的，我可沒逼著你愛上她啊！”</p>

衛廷琛完全沒有反駁的佘地，他確實是情不自禁受到前妻的吸引</p>

靶覺到勒住自己的力道緩下，姜齊積極勸道：“廷琛，你這個人太正經了，從不識兒女情長，現在好不容易有個讓你喜歡的人，你應該要好好把握住，盡情去品嘗情愛的滋味才對”</p>

衛廷琛瞪著他，憤怒的語氣裏帶有顫抖，“她可是我的前妻！”</p>

姜齊坦蕩蕩回視他，“前妻又如何？人要活在當下！婉瑀妹子現在那麽溫柔可愛，你為什麽不能喜歡她？而且她疼愛晉兒是有目共睹的，晉兒也需要娘，你們重新來過有什麽不好？”</p>

聞言，衛廷琛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般，忽地松開了他的領子，重重落坐在一張木椅上，喃喃道：“那要是哪一天她恢覆記憶，變回以前那個她，該怎麽辦？”</p>

和她在一起直的很快樂，每一晚，他都期待能吃她煮的宵夜，喝她點的茶，哪怕是不怎麽舒服的刮痧，他都甘之如飴，有生以來，這是他第一次在一個女人身上感受到幸福</p>

但，一旦意識到他愛她，有了想娶她的念頭，過去那四年多來慘不忍睹的婚姻生活就會如同夢魘般籠罩住他的心頭，讓他喘不過氣，讓他不受控制打起冷顫</p>

他怕，現在沈溺於快樂的他，無法承受某一天早上夢醒了，她又變成以前的洪婉瑀……</p>

姜齊倒很樂觀，“不會的，她真的不是以前的她了，我知道你不迷信，但在這世間，真的有這種怪奇又無法解釋的現象，她完全變了個人，有可能是……”</p>

“你要說是借屍還魂嗎？你要怎麽證明她不是洪婉瑀，而是另一個人？你能保證現在的她不會消失嗎？”衛廷琛質間</p>

姜齊啞口無言，他的確無法印證</p>

見好友說不出話來，衛廷琛沮喪的抱頭，啞聲道：“你知道嗎？要是她變回以前那樣，我會掉入地獄的……”</p>

門外，吳婉瑀端著冰涼的酸梅汁，卻動也不動，一副失魂落魄樣</p>

她原本要端這冰鎮酸梅汁讓大動肝火的衛廷琛消消火氣，心裏也暗暗欣喜著他為她吃醋，肯定他是喜歡她，也會讓她留在王府的，豈知，她竟在門外聽到這番對話</p>

沒錯，他沒有否認愛她，卻顧慮起怕她會恢覆記憶，但她該怎麽告訴他，她不會變回去的，因為她根本不是洪婉瑀……</p>

那天之後，衛廷琛接到皇上給的差事，一連四天都沒回王府</p>

吳婉瑀隱約嗅得出他是在躲她，藉這個機會離她離得遠遠的</p>

她其實好想大聲對他說，她不是洪婉瑀，她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吳婉瑀！</p>

但要說出自己是附在洪婉瑀身上來自千百年後的人，這實在是太難以令人信服了，他會不會當她瘋了，或覺得她很可怕？可除此之外，她又不知道該怎麽讓他相信她不會消失這件事</p>

扁煩惱這件事，她時常想到就嘆息，心不在焉，晚上睜著眼睡不著，幸好還有可愛的晉兒在，看到他，她心裏才安慰一點</p>

衛子晉正在午睡，天氣變熱了點，吳婉瑀畫著扁子替他扁風，唇邊帶著寵溺的笑</p>

“夫人，讓我來吧”翠鳳看她扇了許久，想接下扇子</p>

“沒關系，我手還不酸”才剛說完，她就聽到推門聲，轉過頭看，就見不知跑哪兒去的繡兒回來了，蓉兒也來了，並有禮的朝她點了點頭</p>

看出蓉兒有話要說，她將扇子遞給翠鳳，走出房間</p>

蓉兒沒馬上說，又往前走了一段路</p>

吳婉瑀以為她是怕吵到衛子晉午睡，沒多問的跟著走，直到出了月門才停下</p>

“蓉兒，你要說……”什麽？後頭的字消失在吳婉瑀的喉嚨裏，因為蓉兒臉上的凝重讓她心生不安，再望向繡兒，這時她才看到繡兒雙眼紅腫，她擔心的間道：“繡兒，你怎麽哭了？”</p>

她鳴咽哭道：“小姐，繡兒對不起你，是繡兒太放肆了，膽敢要王爺、王妃成全你和世子爺，結果讓王爺、王妃更生氣……”</p>

繡兒說得不清不楚，沒有前因後果，說完還伴隨哭聲，但吳婉瑀還是大致聽懂了，忽覺得陣天旋地轉，臉色慘白的對著蓉兒說：“王爺、王妃要見我嗎？”</p>

蓉兒就是為此而來的，她沈重的點了頭，“夫人，有人看到你和世子爺在深夜幽會，你還進了世子爺房裏……其實那些丫頭只是私下說說罷了，並沒有要向王妃告密的意思，不知怎地事情還是傳到王妃耳裏，今天王妃問了世孫些話，世孫說出你和世子爺同床睡的事，方才，王妃也把繡兒叫去問話了”</p>

吳婉瑀的眼袖黯下，裏然，她和衛廷琛甭男寡女在夜裏獨處的事再怎麽小心翼翼，還是會被發現了，而且晉兒是個孩子，更是無法保密</p>

只是她沒想到，這件事曝光會是在衛廷琛不在的時候，這讓她格外不安，真怕王爺、王妃會要她離開……</p>

蓉兒看對方頗受打擊，心裏很是同情，只是她心裏雖讚成夫人和世子爺覆合，但她終究只是個丫鬟，哪有說話的餘地</p>

“請夫人走一趟吧”</p>

吳婉瑀的腳像是戴上了腳鐐，沈重得她幾乎得用力跨步才有辦法往前走，在走了一段很長很煎熬的路後，她和蓉兒、繡兒來到王爺、王妃寢房外的廳堂</p>

王爺、王妃坐在離刻華美的高椅上，意外的是汪總管也在，臉上流露無奈</p>

汪總管是管王府大大小小事務的人，當然也被王爺、王妃叫來問話了，他知道事關重大，便謊稱自己並不清楚，請王爺、王妃當面問世子爺，豈知王爺、王妃不願等世子爺回來，還想趁世子爺不在時處置洪婉瑀.</p>

唉，能怎麽辦，就算他現在馬上寫信通知世子爺，世子爺也趕不回來啊！</p>

他只能謹遵王爺的盼咐，將一個長盒子遞到她手上</p>

吳婉瑀忐忑的接過盒子，已經有預感會看到什麽，但當她真的在盒子裏看到高面額的銀票時，仍不禁雙手發抖，幾乎快將盒子摔落地上</p>

“當初說好的，晉兒的病好，你就得走”</p>

聽到謹王爺威嚴且不容置喙的命令，吳婉瑀臉色慘白，膝蓋一屈就跪下，“王爺，我不能收，我不要錢，我只想留下來……”她帶著懇求的眼神望向謹王妃道：“王妃，請讓我留下來……”</p>

啪！謹王爺震怒拍桌，“放肆！念在你照顧晉兒，也在府裏幫了不少忙的分上，才給你這筆錢的，你竟不知足，是妄想回來當世子妃嗎？還被下人看到你勾引世子，真是不知羞恥，不像話！”</p>

“王爺，我來跟她說說吧”謹王妃看她的頭愈來愈低，還全身發抖，終於出聲阻止丈去繼續罵下去</p>

謹王爺哼了聲，拂袖離去</p>

“你們都出去吧”謹王妃屏退了留在屋子裏的下人，也要汪總管離開</p>

“王妃，求求你幫幫我，我對世子爺是真心的！”吳婉瑀擡起頭道，知道王妃會要人離開，肯定有話想單獨對她說，而且比起嚴錄難說情的王爺，王妃的性子雖直，卻是個真性情的人，近日來對她也不錯，或許會幫她</p>

謹王妃一嘆，“你這又何必呢？你早知道不可能的不是嗎？”</p>

吳婉瑀不甘的含淚道：“王妃，以前的事我都不記得了，難道就不能給我重新來過的機會嗎？”她一直很努力想改變別人對她的壞印象，為什麽他們就是不給她一個機會？</p>

沈默好一會兒，先是嘆了氣，謹王妃才無奈又心掉的勸道：“婉瑀，你確實改變了許多，你變得溫柔熱心、善解人意，我和王爺都看到了，可是你之前的名聲已壞，惡名傳遍千裏，再迎娶你，會讓琛兒和王府成為全國的笑柄，而且照我朝的律法，王孫公子的婚配都得經過皇上同意才行，偏偏皇上對你之前的惡言惡行很不諒解，他不會準許你們覆合的，婉瑀，你好好認清吧，你和琛兒是不可能的”</p>

聞言，地上多了兩小窪積水，那是吳婉瑀滑下的眼淚</p>

“今天收到琛兒的信，再過三天他就回來了，你好好向晉兒道別吧”謹王妃知道她在哭，揉了揉自己發疼的太陽穴，沒再多看她一眼，“你走吧”</p>

吳婉瑀吃力的站了起來，跪了太久，她腳麻了，只好扶著墻走出去</p>

她很想再對王妃說什麽，說她不想放棄，可是王妃說的她都懂，她還住在村子時，就受到村民惡意的羞辱嘲笑，而王室貴旌審重視顏面，絕對會受到更大的輿論壓力和抨擊，若她強行和衛廷琛在一起會帶給他、王爺、王妃和府裏所有人的困擾，或許也會讓晉兒受到傷害</p>

而且，若是皇上不允許，說什麽都沒有用，畢竟古代的皇帝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她不能讓衛家為了她而得罪皇上……只要她個人離開就沒事了，府裏就會直保有和諧和樂，她離開就好…</p>

踏出門檻沒幾步，吳婉瑀的視線迎上繡兒擔心的眼神</p>

“我們後天就走”她幹啞著嗓音道，接著她聽到了繡兒的哭泣聲</p>

兩人回到衛子晉的房間，進房前，吳婉瑀想起這時候兒子應該睡醒了，便強打起精神，不想讓人看出她有哭過的痕跡，她想好好向晉兒說，就說她要到很遠的地方去，可能好幾年都不會回來，晉兒還小，等時間久了，自然會忘記她的</p>

她綻開笑臉，這才推開房門，晉兒果然醒了，她要翠鳳跟繡兒一塊出去，自己則慢慢走向坐在床上專心玩折紙的兒子，他專心到沒發現她的靠近</p>

“晉兒”她坐上床鋪，喊了聲</p>

“娘！”衛子晉擡頭，撲入娘親懷裏，在她胸前磨蹭，“晉兒好想爹喔”</p>

吳婉瑀笑容僵，頓了會才又微笑道：“你爹再三天就回來了”</p>

“真的嗎？太好了！”</p>

“晉兒，娘有話想對你說”她松開兒子，要兒子坐好，她和他面對面坐著，她得小心說，用他這年紀的孩子可以接受的字詞說，不能傷他的心，吸了口氣，她讓自己的語氣聽來很冷靜，“晉兒，如果有一天，娘去了很遠的地方……”</p>

“娘要去什麽地方？”衛子晉睜著水汪汪的眼望著她</p>

真怕她沒說完他就會哇哇大哭，吳婉瑀改用另種說法，“不，這是假設，如果有一天，娘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娘希望你可以堅強，好好的吃飯睡覺”</p>

“堅強是什麽意思？娘，你要去哪裏？”</p>

她嘆了氣，該怎麽說才好？“娘要去……”看到兒子一臉不安，她又改口，“不，娘沒有要去哪裏”她實在說不出口</p>

衛子晉朝她憨笑道：“娘，你不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好不好？晉兒會折一千只紙鶴向老天爺許願，讓爹娘能順利成親……姜叔叔說，只要爹娘成親，娘就能永遠留在我身邊了”</p>

聽到兒子的童言童語，吳婉瑀心揪，沒想到兒子天天折紙鶴是為了許願，他把她的話當真了……想到這，她眼眶一紅，往房間外跑，最後蹲在院子的地上，捂著嘴哭得悲戚卻不敢出聲</p>

她或許有辦法離開她愛的那個男人，但身為個母親，她有辦法離開自己的孩子嗎？她是想找出最不殘忍的方式離開她的孩子，但她根本找不到呀</p>

衛廷琛回來的倒數兩天，吳婉瑀把握時光陷伴在兒子左右，恨不得將所有的愛都給兒子，為兒子做他愛吃的菜，對他說了一遍又一遍的她愛他，在兒子面前笑容滿面，想讓他留下最美好的回憶，然後躲在兒子背後哭，哭得斷腸</p>

謹王妃看她仍說不出要走的話，便要她別勉強了，說會在她離開後，騙晉兒說她改嫁了，謊稱她有一天會回來看他，等他大一點再告訴他實情</p>

今天，吳婉瑀要趁著衛子晉午睡時離開，她溫柔望著兒子粉女敕可愛的睡臉，不時綻開微笑，但笑容裏流露哀傷，情緒難以平覆</p>

看了兒子最後一眼後，她轉過身頭也不回的踏出房間、離開王府，準備搭上馬車離去</p>

王府裏只有翠鳳、蓉兒和汪總管知道她要離開的消息，都前來為她送行</p>

姜齊並不知道她要走了，對她和衛廷琛的事，他一直抱著支持態度，所以她覺得不要讓他知道比較好，幸好這幾天姜齊時常要出府義診，不會註意到她要離開的這件事</p>

吳婉瑀一一吩咐了翠鳳和蓉兒要多照顧晉兒後，才跟汪總管道別</p>

汪總管嘆了氣，說著不知第幾遍好言相勸的話，“夫人，你真的不等世子爺回來嗎？我已經替你捎信了，世子爺收到信，就會馬上趕回來，你就暫且住進我為你安排的客棧，等世子爺去接你，世子爺會為你作主的”</p>

她果斷地搖頭，“和我在一起太辛苦了，我不想他為難”</p>

“夫人——”</p>

見汪總管還想勸她，吳婉瑀打斷他的話，握住他的手道：“汪總管，真的很謝謝你直以來都幫著我，還借我錢，我會還你的”</p>

她沒拿王爺給的銀票，也沒拿王妃私下要蓉兒給她的盤纏，她並不想讓那筆錢成為照顧晉兒的謝金，但她沒拒絕汪總管的好意，當成是友誼相助，畢竟她和繡兒兩個女人要在外頭討生活不容易，沒剩下多少陪嫁的她要衡量現實</p>

“夫人，你真是固執了”汪總管嘆息一聲，真的被她打敗！</p>

“汪總管，世子爺就交給你，拜托你了”吳婉瑀低下頭懇求道，雙眸藏滿了她對一個男人最深的思念，見不了他最後一面，將是她的遺憾</p>

同時，繡兒也把握時間和蓉兒、翠鳳說些珍重的話，說著說著，她似乎瞥到一道小小的綠色身影匆匆自她眼前掠過，但因為氣氛太感傷了，她很快就將這事拋到腦後，抹著淚和蓉兒、翠鳳道別</p>

道別了好一會兒，吳婉瑀回頭望向王府裏的一瓦一墻，一草一木，用視線做最後的巡禮，將它們全記在心裏，而後朝蓉兒、翠鳳和汪總管綻開微笑道：“請多保重，各位”</p>

“夫人，你也多保重”</p>

吳婉瑀和繡兒在他們三人的目送下坐上馬車，這時候的他們還不知道，世孫衛子晉早巳不在房間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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