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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餘霞成綺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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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餘霞成綺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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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城郊亂葬崗的那片林子裏, 挖出兩具白骨,陸綺凝跟南珵趕到時,白骨分肢已完全曝露在樹蔭蔽日的土地面上。

起先沈翎所言, 這人雙親是死在這片林子中, 二人一致認為沈翎不曾誆騙, 人被仇人追殺,是不會將屍身好生安葬的, 最有可能之處便是殺了就離開,屍身慢慢腐爛被黃土淹沒。

二人找了侍衛每天在這林中查探, 挖掘, 直到有人前往湖心亭稟明, 二人心才放在肚子裏。

日光淒涼,光影斑駁。

陸綺凝瞧著地上擺著的一堆白骨,如此也便分不清誰是誰, 只道是兩具完整的白骨, 她眼瞧著白骨被侍衛用提前備好的白布蒙上, 心中思索萬千。

忽而她側轉頭, 看向她跟南珵之前所在的山上,綠葉層疊, 好似烏雲遮日, 難以辯日,何以辨山。

她眸中微顫, 之前她跟南珵在山上看到的蒙面人, 為何會選在林中殺掉六房中的一房呢, 是否也是趁機在找這兩具屍體。

“沈翎雙親的屍身, 楊獻夫人, 跟蒙面人還有背後之人是否有關系。”陸綺凝在南珵身側小聲道。

她的視線慢慢又落在被蒙起來的白骨布上, 其中關竅還需細想。

二人回到別院,已近酉時。

風中熱意難擋,陸綺凝坐在檐廊下的美人椅上,手中搖著一把宮扇,南珵坐她邊上玩投壺。

乍然,陸綺凝道:“天下最容易作惡被人忽視之地就是寺廟。”

南珵那只剛好飛出去落在壺嘴中的箭與壺清脆碰撞,“陳年舊案之所以查不著什麽,是因為證據不足,不足矣將案犯一擊致命。”

我佛慈悲,世人很難想象日夜對著佛像之人作祟會是何等姿態,既悲憫也害人。

陸綺凝起身,邊搖宮扇,邊在檐廊下走動,“席策雙親的死,應當不單單是沈翎雙親妒忌所致,焉尚疑;沈翎雙親被追殺,大致是楊獻夫人所為,苦無據;當時蒙面人選擇在林子裏殺掉六房其一房,究竟何為,不得而知,總不得只單單碰巧一說;還有殺害徐伯伯的兇手是不是前三者中的一人,有待證實。”

若想把幾者貼合起來,怕不是難事一樁,何況案子過去太久,除非其有一方行跡暴露,才好給二人一定的機會。

能讓二人查了這麽久都查不到一點線索的,也不是簡單的,南珵眉間微皺,視線落在院中陰涼與光影交叉處,手中持著的那只準備投壺的箭遲遲不見動靜。

片刻,他才道:“那沈翎唯一一次出昭蘭寺,身邊就跟著住持,這二人應不單單是救與被救的關系。”他將手中的箭放下,“阿予想想,為何寺廟中其他帶發修行的僧人每到休沐時便可自由下山,而這沈翎卻一直未見其人。”

陸綺凝搖宮扇的手頓住,她提著裙擺坐下,這句話好生點撥了她,寺廟每年那麽些願剃度,與青燈相伴的,不見住持關心,單關心沈翎,好像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那這關鍵就是沈翎。”

“夏涼宴,一向是城中富貴人家設宴,不如我們托江家手設宴,再將住持跟沈翎一並請過來,不過這次,要讓沈翎跟席策單獨待會兒。”

這宴席,並不是在盛夏,而是在初夏設宴,天熱但不灼熱,待在月川亭裏,陰涼遮日。

陸綺凝讓笑竹寫了拜帖給信一並送去江家。

戌時末刻,晚霞將天空攏成紅暈,太子別院迎來一位不速之客。

陸綺凝聽門口侍衛來稟時,她微微吃驚,道:“快請。”

她在春景堂的貴妃榻上坐著,朝內室瞧了眼,南珵這會兒剛進去沐浴,罷了,她還是去院中見人罷。

她起身出春景堂門,恰好與被婢女迎到月洞門處的席策對視一番,她之前說別院大門永遠為席策開著,如今人來了,她倒不知人來目的竟為何。

待席策給她施完禮也坐下後,陸綺凝道:“不知席姑娘所來為何?”

在她對面坐著的席策,抿了抿唇,她心中有諸多疑惑想問,她姍姍道:“能否請太子妃幫我把沈翎約出來,我想見他。”

有些事席策不能不說,更不能不做。

陸綺凝不懷疑席策此舉,上次在昭蘭寺沒見著,想見再正常不過,但是她怕的是席策會出其不意,口中所言與心中所想不一。

“三天後,月川亭的夏涼宴,席姑娘不如喊上妙娘子一道前往。”

她註意到席策伸展放在月牙桌上的手微微蛐卷回去,懶洋洋道:“屆時換首曲子罷。”

席策本不敢擡眸瞧陸綺凝,她上次在隔壁院中出言不遜,雖然眼前人並未怪罪她,但她心中還是有些觸的,高高在上的太子妃也不是旁人啊,哪能讓她心平靜,她心這會兒也跳得厲害。

“民女謝過太子妃。”

陸綺凝輕笑道:“不必謝,本就是官家該查之事。”她瞧著席策眸中閃過驚訝,大致也猜到了,這姑娘到如今也還不知她和南珵在查席家案子,她直白言語,就是想讓這姑娘將自個知曉當年事的概況告知她,以備不時之需。

席策楞了一會兒,才緩過勁兒,明白太子妃用意,“我雙親勤勤懇懇,不曾開罪城中富商人家。”

“十年前席家鋪子著火時,民女還在書院呢,待有人慌裏慌張告知時,城中沸沸揚揚言語,就是沈家夫婦縱火燒死了我雙親。”

當時從書院跑到鋪子時,她雙親屍身已經沒了,那間被燒焦的鋪子煙味嗆人,無一人靠近,鋪子外清清冷冷,十米開外卻竊竊私語聲不斷。

她還怪不了旁人事不關己,不施以援手。

雙親沒了,家散了,她被遠方母家親戚憐憫,帶走做了珈音娘子,這一離開江南,就是十餘年。

這麽多年,無數日日夜夜,她無時無刻不想親手殺掉沈家夫婦,奈何當時她手無寸鐵,如今回來,沈家卻不見蹤跡,沈翎帶發修行,就能減輕當時罪孽嗎?

席策擡手將她眼角滑落的淚水擦拭掉,那是不能夠的,她一定要手刃仇人。

陸綺凝從自個袖口拿了帕子出來遞給席策,“沈翎雙親在不久後,被人殺了,那白骨剛被找到,丟在亂葬崗。”

席策眼中飽含淚水,她視線比往常還清晰幾分,她瞧陸綺凝從容面貌,眼淚竟再度不自覺滑落,“死了好,就是不是我殺的,好可惜。”她哭著哭著便笑了起來,“天理昭彰,壞人終究得以伏法。”

沒便宜沈家夫婦茍且偷生到現在,就是蒼天有眼。

陸綺凝待這姑娘宣洩一番,消停下來,她才接著道:“我需要你三日後幫我做一件事。”

*

待席策離去後,南珵才從春景堂出來,目光觸及是陸綺凝纖瘦背影,他進凈室不久,這姑娘起身到屏風前跟他道明,席家姑娘前來,他出來時,席家姑娘剛離開。

他雙手背在身後,故意腳步聲加重,想讓陸書予扭過頭來瞧他一眼,始終未果,他只好心中微嘆,坐在人身側,自顧自斟了杯茶水,飲完一盞接一盞,茶盞放在桌上的聲響故意被他弄得很大聲,這姑娘想不註意到都難。

陸綺凝從南珵出春景堂,她便聽著了,這人腳步聲重,她也聽著了,但就是不想扭頭,一直輕輕搖著手中宮扇,直到過了會兒,這人故意將茶盞聲弄得很重,擾得她難以靜心,她略帶嫌棄道:“安靜些。”

她身側人還是不吭聲,依舊照常重覆。

直到她提裙擺轉過身子,這人嘴角未來得及收回的那抹輕笑,被她察覺,這人剛沐浴完,清冽果香在她鼻尖繚繞,五官棱角分明,因著剛出內室不久,臉頰紅意尚殘留,像晚霞沒落後,黑夜悄然降臨的交替,讓陸書予視線一直停留在這人臉上。

“我還以為夫人心中只有瑣事了。”南珵語調委屈極了,他剛聲音弄那麽大,人才轉過來看著他。

於是他擡手捏著這姑娘耳垂上那帶耳環之地,這姑娘先沐浴的,沐浴完未帶耳環,他好想知道這姑娘耳朵靈敏幾度,才聽不到他過來。

陸綺凝故意道:“我剛沒聽到。”她剛說完,這人先是嘴角漾笑,後慢慢俯身在她唇瓣一啄,打算將頭挪向她耳,又欲趴在她耳畔時,被她輕輕用力推開,“可我這會兒心中只有你。”

昨晚她到後半夜才睡著,這人慣能折騰的,一直在她耳畔呢喃,讓她喊郎君,她喊了一遍又一遍,才反應過來,為何這人一直在她耳畔呢喃。

“不許再在我耳畔呢喃。”陸綺凝不知她自己此刻就像個紙老虎,“你一說話,就影響我。”怪不得南珵一直說教她教她,教著教著她也沒學會什麽。

腦海中一片白,教了也白教,怕不是這人故意的。

南珵被這姑娘推起後,未做其他,只一臉寵溺地聽著她言說,心中漣漪泛泛,似寵溺更似肆意瘋漲地愛意,從他眸底躍出。

海風淡淡清風送香,身側之人是路盡頭。

頃刻,南珵低吟:“讓我成為影響你的那個人罷。”

陸綺凝嘴巴微微一張,她沒說這人不是啊,她話意思不是這個,但好像多說無用,在她嘴微張時,南珵便湊她跟前吻了她。

月光素潔,清輝不減,院內樹影銀霜裹衣,嫩葉泛綠,雙人影纏綿,相依相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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