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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餘霞成綺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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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餘霞成綺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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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園後宅, 是專供伶人嬉戲玩賞休息之地,綠水人俏。

一上好廂房內,兩位女伶人嗓音婉轉, 房內時不時喧嘩兩聲, 翹檐上啄吊腳鈴鐺的鳥兒鼓動翅膀飛走。

“你一個後來者, 憑什麽替了我的位子,在二月二登臺吟唱。”屋內一女伶人手重重拍著圓桌, 那錦綢鋪著的桌面,順勢皺起來, 好似下一秒擺放在桌面中間的茶具就要落在地上。

席策身上有股子不服輸的勁兒, 俏容絲毫不畏懼她對面坐著的是妙娘子。

妙娘子就是被席策頂掉的, 在二月二那日上臺吟唱的前娘子。

席策不慌不忙地給她和妙娘子斟了盞茶,“妙娘子為何不想想為何會被我擠掉,不是娘子自身問題?”

妙娘子比她年長幾歲, 新人總會替舊人的, 這理常存, 焉有舊人一直不更疊的呢。

妙娘子不服氣地瞥了席策一眼, 眼中盡是無奈,她自問一言一行未出過差錯, 連著三年二月兒都是她上臺, 今兒年便不是她了,心裏有落差罷了。

“珈音娘子, 不也是那般心氣高, 不然怎會容我進屋?”

席策笑而不語, 只是這世道新人笑, 舊人哭的, 再正常不過, 舊人吵翻了天也不會將新人毀掉的,伶人最懂伶人苦,沒個幾年功夫,哪來人前風光。

多的是惺惺相惜之情。

“咚咚咚。”叩門聲引了席策跟妙娘子的註意,接著外頭小廝稟。

“太子妃改日在‘月川亭’宴商客,請珈音娘子一同前往。”

妙娘子沒了剛的氣火,說到底她只是一時難以接受自己不上臺的事實罷了,珈音娘子與她無二,若沒幾年半載的功夫,是不可能跟她平起平坐的,提醒道:“郡主是個好相與的,放輕松些。”

妙娘子雖未有機會面見郡主,但卻很是敬佩這位郡主的,女子當如此才是。

*

這天下午,陸綺凝和南珵乘馬車從湖心書院回到別院,雲笑已將給江南商家的帖子擬好,給二人過目。

二人下江南還有一樁事,便是給都城尋一家合適的官商,如此江南和都城的商家鋪子便可互相汲取所長。

江南自歸南祈以來,朝廷收江南賦稅也是遠低於其他地方的,這賦稅不會更改,但城中鋪子背後所經之人,可不擇手段,不可殺人已保榮耀。

陸綺凝和南珵像是一場宴席,一來是請君入甕;而來便是選選合適商家。

檐廊下宮燈光輝燦爛的,倆人坐在院中用晚膳,風裏淺淺帶著絲絲芬香,令人舒適愜意。

“一切就看明日了。”陸綺凝道。

徐鴻越的死遲遲不見背後人出來,那不如就把江南商家的水也攪渾,一並解決,如今那背後之人大概率就是從寺廟住持身上著手查。

她不信一位住持本領通了天,能領略她心中所思。

“明日珈音娘子跟一和尚前來,也不知彼此能不能識得出。”南珵倒並不是真的關心這二人是否能識出彼此,只他下午派暗衛私下查,在百姓口中聽到了席家當年火災的秘密,甚至這秘密連席策本人都不一定得知。

十年前的席家,在城中有著一間生意興隆的鋪子,這鋪子地段好,老板好,深得百姓愛戴,而沈家那時已慢慢落魄下來,這沈家父母憂思滿面,過慣了舒坦日子,哪裏受得了不富裕的日子。

於是將苗頭引向席家,沈家父母來席家鋪子帶了一會兒,不知說了什麽,這鋪子竟莫名失了火,沈家父母首當其沖地跑出來,席家父母卻再也沒有出來。

矛盾頭就在這兒,席家鋪子生意興隆,為何當時偏沒人呢,為何一條街山的其他鋪子,都在隔岸觀火呢。

“你信沈家是殺人兇手嗎?”南珵給自己斟了杯桂花酒,單給陸書予斟了杯不加茶的蜜水。

陸綺凝明眸高擡看著明月姣姣,長睫上落了柳絮,給她的視線添了點朦朧色,“無論沈家如何辯解,從鋪子內出來,是事實,不找人營救親家,卻選擇出逃,何嘗不失一種罪過。”

即便事實有人在背後助推,也不該是席家被親家親手所害,這過於殘忍無度。

是以陸綺凝信,沈家父母是殺人兇手,哪怕是受了旁人蠱惑,也是。

“人外有人,連朝廷都想不到的殘忍手段,竟在這江南遇到不少。”南珵若有所思。

先是借著陸書予的手殺掉徐鴻越,若這姑娘只是侯府千金,只是他的太子妃,恐真的會陷入自我難釋懷境地;後又是讓親家親手殺了親家。

何其殘忍。

還有一事,陸綺凝視線落在南珵眼中,她忽而想到一件很重要之事,就是徐鴻越在一開始被服藥,神志不清時,那背後之人究竟問了什麽?

有沒有跟她的身世,換而言之跟她日後順利回北冥有關。

徐鴻越被抓時,背後之人知曉她一定會下江南,餵她夫子這藥,是否就是為了引她過來,想到這,陸綺凝擰眉,怎麽理不順。

那時引她過來的目的是什麽,往最壞處向,萬一徐鴻越被問了什麽不該答的,她的身世曝露,那背後人的目的還是之前一開始想引她過來的目的嗎?

“吟知,你如果想綁架一個人,來要挾另一人,會是什麽目的?”陸綺凝覺得事情只靠自己深思,是不如二人交談。

“目的是在綁架這人之前就提前預謀好的,如果可以,我想我會直接綁你來,問你能不能喜歡我。”南珵並非玩笑,也並非故意,他若綁架並不會拐著彎去綁架一人,要挾另一人,除非選擇綁架這事的人並沒身份地位,甚至只把希望寄在被綁架這人身上,以此換來身份地位。

陸綺凝略微透了點,“這便對了,你我做事,即便到了不磊落地步,也是犯不著綁架一人,要挾另一人境地,最多不過是將本人綁過來。”

“那人一開始就是為了引我過來,目的不明,借我手殺掉我和母親的夫子。”她舒了一口氣,重新看向南珵,“是為了讓昭平侯府與官家對立,殺害朝廷命官,這罪名挺大的。”

“也是為了讓你我對立。”南珵默默補充道,他岳父是南祈大功臣,岳母是他父親的妹妹,若昭平侯府殺了朝廷命官,不知要掀起多少血雨腥風。

自古悠悠之口難堵,他父親若站在他岳母那邊,在百姓口中便是個不為大局著想的君王,若站在百姓這頭,屬實心難安。

顯然更是為了讓他和陸書予的夫妻深情,轉而成為夫妻不睦,如此南祈百姓心中對他和陸書予皆會有怨言。

堂堂太子竟連小家都護不好,保不了自己的太子妃;若站在陸書予這頭,便也是不對的,他信是一回事,百姓幽幽口又是另一回事,無論如何害人之人目的都會達成。

只可惜這招悄無聲息地被化解了,一計不成應當還有二計。

陸綺凝恍然,倘若二計是徐鴻越神志不清時,被套路去的話,最終也是為了挑起她和南珵對立,只不過就有南祈太子與太子妃不睦的閑談,成為北冥和南祈兩朝之間的微妙局勢。

“好不容易盼來的和平局勢,不見得是為了再度讓兩朝戰爭紛飛,或許是想造就兩朝對立,那人好在背後行漁翁之利。”陸綺凝思索道。

兩朝太平盛世,你來我往,於那人而言是九牛一毛,但兩朝閉塞,那人在兩朝中間游走,不知能賺到多少銀錢。

陸綺凝所言不無道理,但也只是紙上談兵,那人沒露面,也沒親口所說,一切只能說是提前防患未然,不至於到時弄得她和南珵束手無措的。

“若那人單純就是為了挑起你我對立,不單單要防患未然,更要未雨綢繆。”南珵一遇著跟陸書予有關的事時,他想多做些萬全之策,不怕萬一,就怕一萬。

若徐愛卿真在神志不清時,被問了跟陸書予有關的事宜,那麽還有一種可能性,想要他和陸書予其中一人性命。

居高位往往會把事簡而難化。

烏黑的雲緩緩爬到一勾彎月前,滿地銀霜被風打散,別院後院除了倆人,再無旁的人在。

陸綺凝清眸一亮,她輕輕道:“百毒不侵,南吟知。”

那時她讓南珵喝的那碗毒湯,如今或許真要派上用場了。

南珵長眸微瞇,嚴肅道:“不得俏言,陸書予。”他深知這姑娘並非不在乎,而是想化解一下凝重氛圍。

但這次他不能再順著陸書予話茬,他百毒不侵何用,又不是這姑娘百毒不侵,那藥他得哄著這姑娘喝下!

陸綺凝秀眉一挑,她輕笑一聲,音調歡快,那烏雲仿若被打散,也消失在銀霜裏,“我已經飲過了,我多惜命,不然……”她話說一半,戛然而止。

南珵一聽陸書予飲過,他懸心落地,勾唇一笑,趣道:“不然何事啊,夫人。”

陸綺凝剛差點脫口而出,不然怎會同你成婚呢,這話她眼下說也不合時宜,她視線飄然,東瞅細瞧,就是不與南珵視線對著,“沒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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