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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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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你本名姓裴,單名一個久字。你出生在一個無風的秋日,你的父親是大元簪纓世家的嫡系長子,你的母親號稱涼都第一美人。你還有一個哥哥,名喚裴幼生,如今是元帝最信任的臣子。”

“你祖母不喜你母親,同樣也不喜你。你剛出生沒多久你父親便隨軍出征了,你祖母以你母親與人私通為由,將你二人趕到了莊子上。你身上的毒就是那時候種下的,你母親本就體弱又在生產完沒幾日長途奔波,最終沒能活過那個秋天。你父親也死在了戰場上。”

“你在莊子上住了11年,你11歲那年,被你兄長接回了涼都。這才過了段好日子,但是在你14歲那年的一次宮宴上,你被大元那個喜怒無常的皇帝盯上了,你不願入宮,便偷偷逃到了大宋。”

“元帝大怒,直接派人追殺你,而領頭的正是你的兄長。”

裴久心道,這大元的皇帝真是殺人誅心啊,殺妹焉用哥哥刀啊。他也不怕臣子不滿轉而起異心。

像是看出裴久的疑惑,那人又道。

“裴家百年基業皆在涼都,裴幼生不會輕易叛變的。”

好家夥,原來是有人質在手裏啊。裴久點了點頭,即使知道兄長正在追殺自己臉上也未見半分震驚,她拿起對方為她斟的茶輕輕的抿了一口,隨後挑挑眉。

是花茶,她向來不愛喝茶總覺得苦,唯有花茶能多喝上幾杯。

“您說了這麽多,我還不知道您的身份。”

對面的人沈默了一會,像是不知道怎麽開口。過了許久,裴久才聽到他的聲音。

“我是你母親留給你的護衛,你以前一直叫我劉叔。”

明明這聲音與方才那毫無起伏的敘述沒有任何區別,但聽到這句話,她的心口驀地疼了一下。像是原主殘存的靈魂見到熟悉的人後的回應,裴久心中傳來深深的負罪感,她終究是占了別人的身體。

她是奪舍的孤魂野鬼。

“您叫什麽名字?”

“劉承恩。”

兩個劉承恩,一個猜測在裴久腦中閃過,她一時間來不及思考其他。

“您與大宋丞相有什麽關系嗎?”

“我們是一對雙生子,他是我弟弟。我們的父親是宋人,母親是元人。我二人出生後不久他們便分開了,我跟著母親回了大元;他則陪著父親留在了大宋。父母抱著永不相見的念頭為我們起了相同的名字。”

“劉思婉為什麽是我的替死鬼?”

劉承恩一頓,“他和你說了什麽?”

“我想不明白你們是怎麽知道我必死無疑,又早早為我安排了一個替死鬼的。劉大人,你告訴我,我一個大元的官家小姐,有什麽樣的權勢能讓大宋丞相唯一的女兒為我去死?”

劉承恩看著面前神情嚴肅的女孩許久,終是開口道。

“因為他在贖罪,你身上的蠱毒是他研制出來並親手交到那人的手上的。”

“他沒想到那人竟是要把藥用在你身上,他很後悔。”

“這種蠱名叫噬幼蠱,需在人出生後的三個時辰內服下。蠱蟲在嬰兒體內會休眠5年,直至幼童初步發育健全後才會被喚醒,開始一點點的蠶食人的心脈。一直到這人16歲之時,心脈會徹底損傷,必死無疑。”

“這種蠱毒由上千種蠱毒融合而成,至今無人研制出解藥。”

裴久早就知道自己的身體無藥可救,但是聞言還是驚了一下。原身的祖母多大的仇啊,要對一個小孩子下這麽狠的毒手。這是什麽瘋婆子啊!

“所以劉小姐怎麽個替死法?把蠱蟲引到她身上,還是取她的心頭血為我配制解藥。”裴久像是想到了什麽,瞇著眼睛開始猜測。“她不會是從小就被劉承恩那個毒夫餵各種惡心的蟲子和劇毒,日日痛苦煎熬、生不如死,最後心頭血成了可解百毒的靈丹妙藥了吧!”

“還是說她從小就和各種補藥,最後成了一株行走的千年人參?”

裴久覺得自己真相了,她閱書無數,早已對各種套路手拿把掐。她看向劉承恩覺得對方也許會說出一個比她想的更恐怖的故事,這小劉承恩太不是東西了。

劉承恩看向正經不過三秒的少女,搖了搖頭。

“少主想多了,虎毒不食子,他所說的替死是在你出意外的時候代替你死。劉思婉活得很好,比少主您活得更好。”所以你大可不必心疼她。

裴久聽懂了這人未說的話,心中只覺得荒謬。

“什麽叫出意外?”

“就像現在,有人在追殺您,我們便可以想辦法讓那些人將劉思婉認成您。”

裴久覺得可笑,“你不是說來人是我兄長嗎?那你怎會不認識…”,說到這她猛然停住,對啊,來人是原主的兄長,自然不會真殺了自己的妹妹,他可能還巴不得有一個替死鬼呢。

這局面對那位劉小姐來說是死局,裴久心說情敵一場,我可只救你一次啊,她立馬拍桌而起,學著梁瀟時平時冷漠的神情命令道。

“我不同意,你不是我的護衛嗎?我命令你立刻放棄這個想法,你弟弟犯的錯讓他自己承擔。你們有本事就讓他來當我的替死鬼!在我這沒有父債女償的說法。”

劉承恩看到她這虛張聲勢的樣子也沒拆穿,只點了點頭,“我早料到如果您知道這件事定會反對”,頓了頓,他補充道,“我會再想其他辦法的。”

裴久這才理了理衣袍,重新坐好。

“我還有幾件事要問,我要你快速回答我。”

“好”

“誰是金源商行的老板?”

“一開始是劉家在經營,後來被您接手。”

“揚州劉家是怎麽回事?”

“劉家家主算是您的屬下,他是表面上金源商行的老板。”

“真正的劉十安在哪?”

“他早在幾年前久病逝了。”

“那他的未婚妻呢?”

“這場婚約是您為了幫阿肆姑娘脫離沈家的辦法。”

“這個阿肆也是我的手下嗎?”

對面的劉承恩這次明顯的停頓了一下,“不是,她是您的朋友。您與她的事情我也不太了解。”

裴久點了點頭隨後看了眼窗外,她太陽將落之時來的,現在天色已然黑了下來。今日知道的消息已經足夠了,她還需要時間來分解一下消息。於是便起身告別,在她離開之際劉承恩將一個藥瓶遞了過來。

“這是阿肆姑娘新研制的藥丸,您一定要按時服用。”

裴久伸出手接過瓷瓶,這世界上除了她每個人都很在意她的身體。

“謝謝,我什麽時候才能見到她?”

“很快。”

她點了點頭,臨走前看向依舊坐在桌案上的身影,猶豫片刻,終是開口。

“您說,現在忘記一切的我,還是之前那個人了嗎?”

裴久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些什麽。

劉承恩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門前的少女。他的語調依舊是平淡的,但裴久莫名覺得親切。

“你只是忘記了。”

“記憶會改變,但是現實不會。”

裴久走出房門時還能聽到他平淡的音調,袖中的手不由收緊。他最後說,“你袖中的匕首是我做的。”

……

梁瀟時放下手中的書,側頭看了看窗外。已經戌時了,病秧子還沒回來。他捏了捏鼻梁,暗想著病秧子是該收拾了。

看著手上的繃帶,他又不受控制的想到了那晚的大火。他闖進禪房後房梁忽地掉了下來,他註意著床帳的方向一時沒躲過,只來得及用手擋,好在床帳內並沒有人,地上的鞋子還在。他又在看了一圈確認沒人後這才往回沖。

剛沖到入口就聽到裴久被找到的消息,他就沒顧得上手上的傷直接去找人了。

他那時在想什麽?

他在想,還好劉十安不在,不然他該怎麽辦。

待他回神時又被窗前蒼白的腦袋嚇了一跳,裴久笑嘻嘻的蹲在窗口只露出一個腦袋。梁瀟時默了默,忽地想起他們剛認識時自己也是被這人嚇了一跳。

“梁公子在想什麽怎得這般入神?”

“我在想身為一個病秧子為何沒有半分自覺。”

裴久:……嘴不要可以捐給有需要的人,謝謝。

沒等人發問她便很自覺的開始匯報行程,“我今日下了課就去金軒閣了,那日大火,我是被金軒閣的一個管事救下的。我這次去就是為了問些事情,這事說來話長。”

“不知梁公子方不方便我進去細談。”

她嘴上這麽說著,實際上已經推開門進來了。

“你這順竿爬的本事是和誰學的?”梁瀟時看她這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忍不住開口問道。

“跟遲笙學的!”誰知某人也是甩鍋的一把好手。

遠在遲府的遲笙不由的打了一個噴嚏,他撓了撓頭,是誰在罵我?叢深這個鱉孫,別以為他猜不出來!

梁瀟時被她的回答噎了一下,也驚訝於這人的厚臉皮。裴久不慌不忙的走到他身旁坐下,牽起他纏著紗布的手。

梁瀟時只覺心臟漏了一拍,他眼眸中滿是身旁這人的身影,好似再也裝不下其他。

裴久笑得狡黠,像變戲法一般從袖中拿出一個瓷瓶。

“這是我向掌櫃要的燙傷膏,是阿肆調配的。”

“她可厲害了,之前我肩膀上的傷用了她的藥膏很快就結疤了!”

裴久邊推銷邊打開藥瓶,就看到一粒粒圓潤的藥丸。

裴久:……

她無辜的看了眼梁瀟時,對上對方有些揶揄的視線。

“拿錯了拿錯了,這個是我的藥。”

說著她在袖中掏了掏,這才又拿出一個瓷瓶。這次她長記性了,先打開看了看。隨後點了點頭。

“這回對了,是這個。”

她輕輕的揭開紗布,看到傷口時還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這般好看的手,要是留疤就不好了。”

梁瀟時挑了挑眉,低垂眉眼盯著小心翼翼捧著他的手的人。

“你知道了?”

說到這,裴久立馬精神起來。

“蕭姐姐早就告訴我了,梁公子下次不用這般沖動了。”

她說到這秀氣的眉微微蹙起,神情頗為認真的盯著面前明顯沒聽進去的人。

“萬一出了什麽意外,你讓大家怎麽辦?”

對面的人不動聲色的轉移了話題。

“你叫我小姨姐姐,那我該叫你什麽?”

說完他還頗為認真的補了一句。

“裴…久,姨姨?”

裴久:……

她莫名覺得這個稱呼十分羞恥,有些氣惱地瞪了胡言亂語的人一眼。賭氣般開口。

“欸,我的好外甥真乖。“

說完還狗膽包天地擡手揉了揉大反派的頭發。

梁瀟時楞了兩秒,隨後大笑出聲。裴久很少看到這人笑得這般放肆,她有些懷疑自己把人揉傻了。

“stop!”

剛喊完便意識到自己說了錯話,她忙低下頭繼續幫人塗藥。

梁瀟時極快的恢覆了平靜,他似是有些疑惑,歪著頭慢慢湊近裴久低垂的腦袋。

“死到婆是何意?”

他大膽猜測。

“你在罵我嗎?”

裴久依舊低著頭,含含糊糊開口。

“我誇你呢,這是誇你笑得好看的意思。”

對面的人點了點頭,將腦袋往回收了收,這個動作將兩人的距離拉遠了些,裴久這才松了一口氣。她放下藥膏,開始纏紗布。

等她打完一個自認為十分完美的蝴蝶結,準備將這人的手放開的時候。梁瀟時又不不緊不慢的開口了,語氣幽幽的。

“你笑起來也很stop。”

裴久:……

字正腔圓的,她懷疑這人剛剛不說話是因為一直偷偷在心裏練習這個詞。

“謝謝”

她假笑道。

“你被誇了為何不開心?”

“梁公子看錯了,我很開心。”

“哦,這回看出來了。”

裴久看出來,這人根本就沒相信她方才胡謅的話,在這戲弄她呢。

她自覺跳過這個話題,將今日在大劉承恩那得到的消息又粗略的講了一遍。梁瀟時一直安安靜靜的聽著,等裴久口幹舌燥的講完後他又貼心的遞上一杯清水。

看她將水喝完,梁瀟時才開口。

“他說的這些我會派人去核實,你覺得他可信嗎?”

裴久會想起今日和劉承恩的交談,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我對他莫名覺得熟悉,而且…他很了解我。”

這就是相信的意思了,梁瀟時點了點頭,轉而說起其他。

“我聽說過裴幼生”他看向裴久,“傳聞這人心狠手辣,判起案來毫不留情,是元帝身邊最忠誠的…人。”

裴久聽懂了他的意思,也就是說這人未必會顧念對她的兄妹之情。

兩人又談論了幾句,她沒忍住打了個哈氣。梁瀟時立馬停住了話頭。

“你回去睡覺。”

裴久聽話的起身,慢騰騰的往外走。

“等等”,梁瀟時叫住她,“你先把藥吃了。”

於是她在梁瀟時的註視下乖乖將藥吃下這才被準許離開。

裴久覺得自從大家得知她的病後就都變成了老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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