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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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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她只說是人,卻不說是男是女,可這時的梁瀟時卻不懂其中含意。

他不知何時早已握緊雙手,心中驀地湧上些難言的悸動,想到什麽,下一秒這悸動就如潮水般退去。

裴久註意到他漸漸變得蒼白的臉色,卻不願放過他,只笑著說著意味深長的話。

“我若愛上誰,就算是死,我也會護他此生平安。”

“梁公子早點睡,晚安。”

讓你這般想我,那就別睡了。

裴久蒼白的臉上帶著笑意,她轉頭朝梁瀟時揮了揮手就毫不留戀的轉身進房了。

這一晚裴久睡得極好,而隔壁的燭燈卻燃了一整夜。

……

一晃就到了休沐這日,裴久一大早就被遲笙這傻子的敲門聲吵醒,她閉著眼在心中默念了三遍——他要過生日了別生氣,才從床上坐起。

因著是去寺廟,裴久便穿了一身月白色金線團紋長衫,外面披了件金軒閣剛送來的同色系披風,上面還用金線繡了只栩栩如生的老虎。誰知她剛出去遲笙就圍著她轉,眼睛像是黏在她這新衣上了一般。

“阿久,你身上這件是金軒閣的新品吧?我上次去買都沒買到。”

話裏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裴久想著這件披風她之前也沒穿過,也就沒說什麽直接脫下扔給了遲笙。自己又回屋中換了件玄色披風。

遲笙則直接就把這披風穿上了,樂顛顛地敲宋祈的房門去炫耀了。裴久看他這樣搖了搖頭,轉頭就註意到正對著她的房門不知何時打開了,梁瀟時穿著一身玄色長袍站在那不知看了這邊多久。

裴久還記著這人昨日諷刺她的話,口是心非的男人最該打。她理了理衣擺,琥珀色的丹鳳眼一下都不眨,就這麽直直的盯著梁瀟時。

對面的人嘴角勾了勾,像是投降一般先向裴久走來,玄色衣擺隨著他的動作飄蕩。

被他用那雙淡漠的眼眸註視著,裴久的心跳沒出息的加快了,那晚聽到的話再次回蕩在腦中。

‘你要是個女子該多好’

‘女子該多好’

‘該多好’

“新衣服不好看嗎?”

遠處遲笙的大嗓門傳來,裴久的胡思亂想被打斷,也慢慢朝院中的梧桐樹走去,梁瀟時就停在樹下。等走進了裴久才註意到今日梁瀟時頭上插的,正是她送給他的那只金絲楠木簪。

果然很適合他,她想。

“你對他未免有些太縱容了。”

身旁的聲音傳來,裴久反應了一會才明白他在說誰,看著正在宋祈身邊轉圈的遲笙,她依舊沒什麽血色的臉上露出一個笑。

“他的生日不是要到了嗎?先讓他開心開心吧。”

不遠處的遲笙拉著宋祈往這邊走來,梁瀟時抿了抿唇,最終什麽都沒說。

四人一道上了馬車,遲笙不知又從哪掏出一堆零嘴。裴久接過一塊綠豆糕,馬車行進一路也沒吃完。

遲笙盯著她手中的綠豆糕看了許久,最後移開了伸向綠豆糕的手轉而拿了個雪花酥。

劉十安吃了這麽久都沒吃完,這綠豆糕一定不好吃。他在心中直誇自己聰明。

裴久現在吃什麽東西都沒味道,自是對什麽吃食都提不起來興趣。她看著坐在對面不知想到什麽正偷笑的遲笙,有些嫌棄的轉了轉頭。

“你今日為何突然想來寺廟?”

裴久趁著自己說話的間隙,自然的將手中的糕點放到遲笙包裹角落。

遲笙剛在嘴裏猛塞了一塊雪花酥,此刻想說話卻反倒把自己嗆住了,他用手指了指宋祈,示意這個問題由宋祈替他回答。

“他還未出生時,遲伯母曾來極樂寺上過香。當時空心大師剛好在廟中講學,見到遲伯母後竟走上前對著她說了一句話。”

“什麽話?”

“仙子吹笙期子來,懷子未曉碧桃花。”

裴久皺眉:……一定要這麽文鄒鄒嗎?

梁瀟時在一旁看著好笑,補充道。

“就是暗示遲夫人已有身孕之事,遲夫人回去後連忙叫了醫師,竟真是懷孕之兆。”

宋祈接過話茬。

“遲笙的名字就是這麽來的,之後每年他生辰前夕,遲夫人都會帶著阿笙來極樂寺祭拜。算是拜謝。”

裴久了然的點了點頭,這樣想來這位大師倒是很有實力的樣子。

“今年我娘因為生意上的事外出未歸,只寫信囑咐我別忘了來寺中祈福。”對面的少年講到興頭上,沖裴久擠眉弄眼。“我爹原本要叫我遲桃花的,我娘死活沒同意。”

那你還真得好好感謝你娘,裴久抽了抽嘴角,剛要說話就看到遲笙被糕點噎住,此時整張臉漲的通紅。裴久嚇了一跳,連忙將水遞過去。

遲笙一口氣將水喝完才緩過來,他繼續開口。

“我幼時總覺得自己的名字太女氣,就一直纏著我娘想讓她給我改個名字。她被我纏的煩了就…”

裴久接話,“就同意給你改名了?”

“就讓我在‘笙’與‘桃花’中選一個。”

裴久:你娘不愧是你娘。

“祈哥與瀟哥名字的寓意也不錯,祈哥名祈,字明禮。他與德元公主的名字湊成即為‘祈願’,是祈願民安的意思。”

裴久了然的點點頭,隨後將目光轉向梁瀟時,眼中有幾分好奇。

“那梁公子呢?”

“瀟哥名瀟時,字‘乙安’,意為希望他平安的意思。”

這字是梁夫人臨死前為梁瀟時取的,這只是一個母親對孩子最簡單的期盼。只不過很少有人會這般稱呼梁瀟時。

“梁乙安”

梁瀟時聽到身側人的小聲呢喃,心不由一動。一般只有極為親近之人才會用男子的冠字,他與父親心中有隔閡、阿姐又偏愛喚他阿時、小姨不願回想與母親有關的一切、遲笙和宋祈怕他傷心,一時竟從未有人叫過他的冠字。

“我馬上也要及冠了,倒是你劉十安,距離及冠還有一年。你可打聽過長輩為你取的字?”

裴久語塞,她似乎不需要及冠吧?

“我沒事打聽這個做什麽?反正總會知道的。”

遲笙撇撇嘴。

“你都不好奇嗎?我最近左右試探我爹娘,可他們就是不願透露分毫。”

裴久不願再理這個好奇心極強的傻子,轉頭去看梁瀟時,他閉著眼也不知睡沒睡著。她又去看宋祈,他同樣也閉著眼睛端坐,裴久猜他們這般應該是不想陪遲笙廢話。

不過大反派不說話的時候真好看啊,這麽一張無可挑剔的臉偏偏配了張不會好好說話的嘴。這般想著盯著他的目光不由久了些,裴久沒註意這人的眼簾微顫。等回過神時,這人正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正好此時馬車到了山腳下,緩緩停下。不等前面車夫招呼,裴久便先行竄下了馬車。遲笙的聲音落在後頭,聽得裴久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她這是坐久了屁股疼嗎?怎的這麽著急。”

裴久:遲笙你今晚睡覺時最好兩只眼睛輪流站崗。

寺廟建在山頂上,裴久幾人下了馬車往上走,路上裴久看到有婦人一步一叩首,嘴裏還念著些她不懂的經文。

明明自己過的也不好但還是看不得別人受苦,不好貿然上前打斷這位夫人祈福,她不動聲色換了個位置,走到了宋祈的左側,最邊上的位置。

梁瀟時註意到她的動作,向那邊的婦人看了眼,便也明白了她的想法,病秧子這爛好人的性子應是看不得這種場面。他不動聲色的加快腳步,不一會就看不到那婦人的身影了。

這山不算低,裴久之前曾護送遲笙來過一次,但那次她並未上山。此時她倒是覺出點樂趣來,許是山中有廟不宜殺戮,這山中動物格外多。

裴久一路來看到了松鼠、猴子、樹懶甚至還有幾只梅花鹿,很多動物她都是第一次見不由覺得新奇,她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嘴角也帶著笑。

宋祈看她這副模樣也覺得新奇,不由開口調侃。

“揚州最是富饒、物產豐富,劉兄沒見過這些嗎?”

好嘛,看來這死狐貍是想開了,都有心思調侃她了。裴久看了這些小動物心情不錯,實在不想和這人鬥嘴,便直接使出一招綠茶一式之道德綁架。

“我自幼身體不好,很少出府。自是不像殿下一般,常上山游玩。”

說完她還做作的咳嗽一聲,遲笙和梁瀟時本在閑聊,聞言兩人都看過來。遲笙眼中譴責意味十分明顯,就連梁瀟時也微微皺了眉。

宋祈:……我閉嘴,我閉嘴還不行嗎?

極樂寺是京都中最有威望的寺廟,每年香火不斷前段時間的洪災他們也捐出不少錢來。遲笙走在前面帶路,梁瀟時和宋祈顯然也來過不少次,對此相當熟悉。獨獨裴久四處張望,看什麽都一副新奇模樣。

幾人站在大殿中,遲笙先行上前行跪拜禮,又去找大師還願。其餘三人跟著他拜了拜後就在正殿等他,裴久看著殿中巨大的金色佛像不由心生敬畏,默默在心中祈禱自己能順利完成心願。沒過一會兒遲笙便一臉興奮的小跑過來。

“今日空心大師剛好游歷歸來,你們快同我一起去拜見一下。”

說著就拉著裴久快步往前走,梁瀟時和宋祈都不信佛,只不緊不慢的跟在他倆身後。

遲笙拽著裴久越走越快,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小,裴久忙道。

“他們兩個還沒跟上……”

“時哥同祈哥都不信佛,對大師的講解不感興趣。我們先去,他們總會找過來的。”

其實我也不怎麽信佛,看著遲笙興奮的模樣,這話裴久沒說出來。兩人七拐八拐的饒了許久,終於停在了一處殿前。

這座大殿沒有牌匾,裴久盯著空空蕩蕩的屋檐看了好一會,果然,每個厲害的人都有些和別人不太一樣的地方。寺廟深處的無名大殿才是大師的選擇。

“這是問心殿,每次只能進一人。我先進去,你在這裏等我。”

哦,這服務還是一對一的。裴久沖遲笙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看著遲笙走進殿中,她理了理衣擺,開始漫無目的的欣賞起這院中的景致。

不到一刻鐘的時間,遲笙便出來了,他嘴角微微上揚著。顯然對大師的講解很滿意,裴久開始對所謂的“大師”提出質疑了。

反派的結局都不會太好,他們三更是一個比一個慘,這小傻子沒活過22,最後落得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顯然,這大師沒算出這結果,估計只是個會說些好話的江湖騙子。想到這裴久瞬間失去了興趣,不願再進去聽騙子故弄玄虛。

但看著遲笙亮晶晶的眼睛,她將想要直接離開的話咽回了肚子裏。這是個相信光的孩子,保護小孩子的天真,是每個大人應該做的事。

進到殿內,裴久才發現這裏面的裝飾簡單得過分,只有幾個蒲團與一方矮幾。這位‘大師’的衣著也十分簡樸,灰撲撲的僧袍讓裴久想起了電視裏的掃地僧。長得也是慈眉善目,眉眼間隱隱透出幾分佛相。

這是一個專業的騙子,這是裴久對空心的第一印象。

她跪坐在蒲團上,與對面的僧人大眼對小眼,一時沒人說話,空氣有一瞬間的凝固。

“檀越想要問些什麽?”

空心好脾氣的打破了這尷尬的場面,面上的微笑恰到好處。裴久不好說自己只是來走個過場,保護一下外面小傻子的信仰。

“姻緣,我想請大師幫我看看姻緣。”

對面的人點點頭,示意裴久看桌上的簽筒。

簽筒被人左右搖晃,許久後兩只簽文同時掉了出來。

裴久:……

空心只是笑笑,慢條斯理的拾起桌上的兩只簽。裴久本想說要不她在搖一次,但在看清簽文的瞬間便失去了開口的欲望。

那是兩只下下簽,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這簽筒裏應該也沒放幾只下下簽吧。

“與君夙昔結成冤,今日相逢那得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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