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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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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想你

被委托人堵到家門口找這件事, 席慎澤只說他會解決,但沒有講要怎麽解決。

方書漫只知道他後來再也沒在家門口或者小區附近遇見過那個男人,想來是他已經解決好了。

至於方書漫遺體捐獻的事情, 自然是在經過席慎澤的同意簽字後很快就辦妥了。

席慎澤都同意了, 魏路生也不會阻撓方書漫。

就這樣, 方書漫順順利利地拿到了她的遺體捐獻登記證書。

她回家後第一件事就是把她的申請材料和證書跟他的放到一起。

這下他們是真的死後都可以去同一個地方了。

方書漫只有一個感受——她死而無憾。

.

九月的最後一個周六,方書漫和席慎澤難得都不用去上班。

早上方書漫還沒睡醒,就被席慎澤給鬧得慢慢有了意識。

清晨的陽光明亮溫暖, 從簾縫偷偷鉆進了室內,得以窺見一室旖旎。

席慎澤不準方書漫背對著他,兩個人全程面對著面,他將她臉上的迷亂和動情盡收眼底。

良久,他終於肯放過她, 抱著她進了衛生間。

方書漫和席慎澤一起沖了個澡。

她主動提議:“今天要不要出去玩呀?”

“去哪兒?”席慎澤詢問。

在方書漫沒回來之前, 席慎澤幾乎每天都像個陀螺, 不知疲倦地圍繞著工作打轉, 偶爾得了空,也不出去社交或者游t玩, 要麽獨自在家看看書寫寫論文, 要麽就回爺爺那邊陪陪老頭子。

生活對他來說沒什麽吸引力, 周圍的一切統統沒有。

他發現不了不經意間的美好,也不覺得某個瞬間他是幸福或者快樂的。

每一天都一樣,沒有什麽不同,毫無特別之處。

他活著, 好像就只是多承載了一份理想。

就像他在畢業之前就收到了公安和法院等各大單位的邀約, 比沈醫大還要好的出路多了去,可他固執地就要在這兒紮根。

似乎在等一個未歸的人。

往常這種閑下來的周末, 席慎澤基本就在家鉆研學術。

哪怕不工作,他的腦子也從不閑著。

不敢閑著。

所以在方書漫提出要出去玩的時候,席慎澤一時間也不知道去哪兒玩。

他問方書漫:“你有想去的地方嗎?”

方書漫搖搖腦袋。

她就是想出去轉轉,也不知道具體要去哪兒。

“大致方向呢?”席慎澤想知道方書漫喜歡的類型,“歡樂谷海洋館這種,還是博物館美術展這類的?或者,自然風光?森林公園植物園?”

方書漫立刻回答:“自然風光,想看花!”

席慎澤點點頭,“一會兒搜一下。”

洗漱過後,席慎澤用手機搜索了片刻,決定帶方書漫去妙園轉悠轉悠。

他直接在公眾號上買了兩張成人門票,隨即告訴方書漫:“票買好了,一會兒吃過早飯我們就出發。”

方書漫好奇道:“去哪兒啊?”

“妙園。”席慎澤說:“看著還行。”

方書漫瞬間驚喜地睜大了眼睛,她問:“妙園重新開了嗎?我前幾個月就想去的,但是當時暫定營業了,說是升級改造。”

席慎澤邊煎蛋邊問方書漫:“前幾個月?”

“嗯,”方書漫也沒閑著,她負責沖泡咖啡,“就是六七月份的時候,因為聽說妙園的百合花很漂亮,我想去看看百合花的。”

她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但是沒能看到。”

席慎澤把夾好煎蛋和培根還有芝士的堡端過來,在她腦袋上胡擼了一把,嘴角噙著笑安慰:“明年再去看,帶上我一起。”

她欣然地莞爾應允:“好。”

妙園距離他們家並不算近,再加上有點堵車,兩個人八點出發,十點半才到。

找地方停車又費了些時間,進妙園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十一點了。

方書漫今天穿了條半身的碎花長裙,上衣搭了件短款的白色V領衫,腳上踩著一雙白板鞋。

席慎澤的穿搭就更簡單舒適,白T黑褲白色運動鞋。

出門的時候席慎澤提醒方書漫:“穿雙運動鞋,板鞋走路太多腳會累。”

方書漫非說穿板鞋好看,還振振有詞:“就看看花,又不是爬山,不會難受的。”

席慎澤就隨了她,等著她嚷累。

園內各處都有賣花朵形狀的雪糕小鋪。

方書漫進來後拍了幾張美人蕉的照片,就扭臉跟席慎澤說:“慎哥你等我一下,我去買兩根雪糕。”

她剛要跑開,手就被席慎澤給扯住。

方書漫不解地回頭看他。

席慎澤溫聲提醒:“你親戚是不是快來了?”

方書漫很意外地睜大了眼,“啊……”

她又改口:“還有幾天。”

“幾天?”席慎澤追問。

方書漫快速撲閃著眼睫,目光變得飄忽起來,底氣不足地如實答:“兩天……”

席慎澤語氣無奈道:“還要吃?”

方書漫鼓鼓嘴,聲音越發小:“來都來了……”

席慎澤嘆氣,“又不是以後不會再來了。”

雖然這樣說著,他還是牽著她的手去了雪糕小鋪的冰櫃前。

席慎澤問方書漫:“想吃哪個口味的?”

方書漫笑得眉眼彎彎,毫不猶豫地告訴他:“香草香草。”

席慎澤買了一根香草口味的和一根草莓口味的。

他並不愛吃這類東西,但他知道她肯定是要拍照的,所以他就買了兩根。

拆掉包裝盒後,方書漫和席慎澤將各自手中的花朵形狀的冰淇淋靠近,由方書漫拍了好幾張照片。

拍好後,兩個人才開始吃雪糕。

方書漫第一口咬的是席慎澤手中的草莓口味的雪糕,她在一個花瓣上咬了一小口,席慎澤隨後也咬了相鄰的另一個花瓣。

方書漫手中的香草雪糕也是這樣失去的兩個花瓣。

倏爾,方書漫碰了碰席慎澤。

她舉著手中的雪糕,仰臉笑望著他,問道:“慎哥,你看我們的雪糕,像不像那只沒了耳朵的兔子棉花糖?”

席慎澤垂眸同她對視著,嘴角輕勾起來,笑了。

他說:“書書,你真的很可愛。”

方書漫猝不及防被他誇可愛,有點摸不著頭尾的茫然。

她唇邊漾開笑,好奇地問:“為什麽覺得我可愛?”

席慎澤歪了點頭,“就是可愛。”

“不需要理由。”他補充。

兩個說說笑笑地沿著路走,看完了美人蕉看大麗花,看完大麗花又賞菊。

現在正是賞菊的好時節。

方書漫一直拿著手機拍拍拍,拍了好多好多花花的照片。

席慎澤背著一個雙肩包,裏面放了他們要喝的水,還有他裝的紙巾和花露水等各種用品。

方書漫自己也挎了個包包,不過因為容量太小,只夠裝得下她的手機。

所以相比於實用性,她的精致小包觀賞性更強一點。

才在園裏逛了一個小時,方書漫就有些累了。

腳也不是很舒服。

而且,她還被蚊蟲咬了。

明明出門前席慎澤幫她噴了花露水,還是被咬了。

席慎澤看出她有些疲了,主動伸手拿過了她的包包,掛到了自己肩膀上。

方書漫甚至把手機都給了他。

席慎澤很自然地將她的手機放進自己的褲兜。

他牽著她的手,不緊不慢地拉著她往前走。

方書漫因為被蚊蟲咬,時不時就要擡手撓胳膊或者脖頸。

正好前面有空的長凳,席慎澤帶方書漫過去坐下。

“休息會兒。”他溫聲說,然後從背包裏拿出水,擰松瓶蓋遞給方書漫。

方書漫喝水的時候,他拉起她已經被撓得一片片紅的胳膊,幫她噴花露水,噴完再用手給她搓勻。

噴完胳膊噴脖子,然後又叫她往上提了提裙擺,連雙腿都噴好。

等席慎澤給方書漫噴完花露水,他才拿起她放進背包裏的礦泉水,擰開灌了幾口。

“腳疼嗎?”席慎澤問方書漫。

方書漫從不嘴硬,如實道:“腳底板有點疼。”

“往回走還是再轉轉?”他詢問。

方書漫當然舍不得就這樣打道回府,她不假思索地做出了選擇:“再逛逛吧,還有好幾個園沒看呢。”

下一秒,方書漫突然蹙緊眉閉上了左眼。

“慎哥,我眼睛裏好像進了只小飛蟲。”她忍不住擡手揉起眼睛。

席慎澤握住她的手腕拉下她的手,方書漫就瞇著眼,止不住地快速眨眼睛,但還是覺得不舒服。

他捧著她的臉湊近她的眼睛,眉心微鎖地認真看了看。

“我看到了,靠近眼眶,”席慎澤低聲說:“等我拿張紙巾。”

他快速的從背包裏摸出一包幹凈的紙巾,撕開開口,從裏面抽了一張紙巾出來。

席慎澤用紙巾慢慢地、很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給方書漫擦拭眼睛,最終將鉆進她眼睛裏的小飛蟲給擦了出來。

方書漫的左眼已經變得紅通通。

他憐惜地用大拇指的指腹在她的眼尾處輕輕摩挲了兩下。

方書漫正註視著他。

此時此刻,她的眼中只有他。

就在席慎澤想要退開的時候,方書漫驀地湊過來親了他一口。

而後她就伸手環住他的脖子抱緊他笑開。

她清清淺淺的笑響在他的耳畔,席慎澤也不不由得被感染笑。

他回擁著她,低聲笑問:“怎麽了?”

方書漫搖頭,“開心。”

這樣好的天氣,和愛的人出門閑逛賞花,如此普通的生活,卻讓她特別、特別開心。

方書漫輕輕閉上眼,仿佛都能感受到時間在靜靜流淌。

跟他在一起的每時每刻都過得好快。

她好想讓時間慢一些。

後來方書漫和席慎澤經過百合園,牽手過去看了看,園內只剩下大片的綠葉,花早已經謝了。

但方書漫還是拍了張照片留念。

並和席慎澤在這兒留了張合照。

這次是他持手機,她踮起腳,幾乎整個人依偎在他懷裏。

她笑的明朗燦爛,比了個剪刀手。

席慎澤的另一只手從她後背繞過來,在她肩膀上方也比了個剪刀手。

三個小時不到,他們就逛完了妙園。

沿著路往t園區門口走的時候,席慎澤主動向方書漫提:“我背你?”

方書漫驚訝:“啊?”

席慎澤問:“你腳不疼麽?”

疼……

不過也沒到疼得難以走路的地步,只是腳底板酸痛而已。

方書漫還沒回答要不要他背,他已經把背包掛在胸前,在她面前蹲了下來。

“上來。”席慎澤的雙手向後伸,做好了要接住她的準備。

方書漫沒有拒絕。

她走上前,趴在了他寬闊的脊背上。

她這點斤兩,對他來說根本不會費什麽力氣。

席慎澤背老婆背得格外輕松,就這樣一路背著方書漫朝著園區的門口走去。

每一步都走得穩穩當當。

中途還沒忍住說了她:“你這幾年不僅沒長個兒,體重也沒漲,一米六的人怎麽能輕成這樣。”

“我長個子了的!”方書漫嘟噥著糾正他:“我現在一米六二。”

“體重……我也沒辦法,就是吃不胖嘛。”

體重的問題,方書漫也很無奈。

她一向不節食,胃口也很好,吃得挺多的,可體重就是不漲一點。

席慎澤被她說的“一米六二”給逗笑。

他是清楚她有一米六二的,早在她去相親被他撞見那次,他就聽到她在向相親對象做自我介紹的時候說了。

只不過對席慎澤來說,一米六二和一米六也沒什麽區別就是了。

他還沒說話,方書漫就歪頭問:“你現在多高了呀?”

席慎澤告訴她:“一八七。”

方書漫小聲感嘆:“你真的好高哦。”

他笑出聲,語氣寵溺:“小不點。”

她輕哼了下,也不反駁。

比他矮25cm呢。

後來,方書漫問:“我下來吧?你累不累?”

席慎澤幽幽地反問回去:“我哪裏讓你覺得我累了?”

方書漫也沒覺得他累,但是……

她的語調像撒嬌:“怕你累嘛。”

席慎澤把她往上掂了掂,溫聲回:“不累,等到車邊再放你下來。”

她沒說話,只默默環緊了他的脖子,抿嘴偷樂了半天。

席慎澤一直把方書漫背到停車的地方,才將她放下來。

背著她走了好幾公裏,他臉不紅氣不喘的。

負重86斤走了這麽遠竟然跟沒事人一樣,甚至還能氣息平穩如常地跟她聊天。

方書漫不禁在心裏默默地想,他體力怎麽能這麽強。

本來方書漫還想在回家之前去看個電影的,但是正好快國慶,國慶檔的電影要10月1號才上映,這兩天電影院排了片的電影也沒讓她很感興趣的。

方書漫最終作罷。

回家的路上,方書漫同席慎澤商量:“今年國慶中秋一起放,我們要不要在中秋的時候回去看看爺爺呀?”

席慎澤應允:“好。”

“那就……5號回?6號是中秋。”方書漫問他。

席慎澤“嗯”了聲,又說:“好。”

“我還想去看國慶檔的電影。”方書漫跟他說完,低頭滑著手機,自顧自地碎碎念起來:“這個想看,這個也想看,還有這個,不知道到時候有沒有時間看三部電影。”

“啊!”她忽而想起來什麽,很懊悔道:“忘了!”

“忘了什麽?”席慎澤不知道她的思維一下子蹦到了哪裏去。

方書漫苦著臉,告訴席慎澤:“秦師兄不是送了個拍立得嗎?上次不知道去爺爺家還能回高中學校看看,當時就想著下次有機會出去玩的話,就帶上拍立得,結果這次又給忘了。”

席慎澤笑她,又安慰:“下次我幫你記著。”

到家時已經是下午三點多,兩個人還沒吃午飯。

席慎澤問方書漫要不要吃點東西,方書漫搖頭說不餓。

於是,他們先一起沖了個澡。

洗完澡出來,方書漫回臥室去換床上四件套,席慎澤琢磨著做點什麽吃。

最後他把冰箱裏的幾種水果洗凈,該削皮的削皮,該剝皮的剝皮,該切塊的切塊,弄了個水果沙拉。

席慎澤回屋喊方書漫吃水果時,方書漫已經開了洗衣機洗床單被套等物件,正在獨自鋪床單。

他走過去,彎身從床上撿起床單的另外兩頭,和方書漫一起將床單鋪好,再固定住。

然後兩個人一人套了一個枕罩。

把兩只枕頭放好,只剩下被罩沒有套。

席慎澤又和方書漫一起將被罩也套好。

自從她住進來後,家裏的一切都漸漸有了溫度。

本來純灰色的四件套被淘汰,現在都暖色系的四件套,四件套上還有漂亮可愛的小圖案,有種ins風的清新感。

客廳的沙發也是,現在不僅有抱枕,還有她的趴趴恐龍,以及她放的其他可愛玩偶。

沙發背靠的那面墻本來只有大片的空白,看起來空蕩蕩冷冰冰,現在也多了幾幅治愈的掛畫。

是她把住的房子裝飾成了一個溫暖的家。

將被子鋪好後,方書漫就從床的一邊橫著倒進了床裏。

是幹燥的帶著洗衣凝珠香氣的被子。

方書漫晃晃腳,把腳上的拖鞋給晃掉,隨即就格外歡喜地在床上來回滾了兩圈,用被子把自己裹住。

然後他就被站在床邊的席慎澤給連人帶被扛了起來。

方書漫登時驚呼,又笑又怕地嗔怪他:“慎哥!慎哥放我下來。”

席慎澤聽了她的,把她放回了床上。

只是不等方書漫完全從被子底下脫離出來,席慎澤就忽而湊了過來。

本來已經滑到她腰間的被子重新被席慎澤提起。

他往上一撩,輕薄的被子便將他倆一同蓋住。

席慎澤也脫了拖鞋,上床。

和跪坐在床上的方書漫面對面坐下。

被子遮住了光,僅有幾道微弱的光線從縫隙間鉆進來。

他和她凝望著彼此。

須臾,方書漫伸手去牽了席慎澤的手。

她輕輕捏著他的指尖,將他的手擡高,同時自己低頭,在他的手背上印了淺淺的一吻。

下一秒,方書漫就被席慎澤單手捧起側臉。

他精準地攫住了她的唇瓣。

方書漫的長睫顫了顫。

旋即,她溫順地閉上了眸子,和他慢條斯理地在黑暗中接吻。

好一會兒,被子下的兩個人歪身倒在床上。

方書漫悶悶的笑意隔著被子傳出來,嬌軟的聲音也有點悶,她止不住地樂:“好悶,快喘不過氣了……”

席慎澤伸手把被子撩開,兩個人相擁著在床上躺了會兒,然後他就率先起來,又把她拉起來,抱著她出了臥室。

方書漫像只樹袋熊似的掛在席慎澤身上,她問:“幹嘛呀?”

“吃水果,看電視,”席慎澤頓了頓,“隨便做什麽都好。”

方書漫咯咯笑,“那我要看紀錄片。”

她告訴他:“有個醫療紀錄片叫《手術兩百年》,不知道你看沒看過,巨好看!”

席慎澤知道,也看過,是講外科醫學發展史的紀錄片。

看紀錄片的時候,席慎澤讓方書漫把雙腳搭在他的腿上。

之後快一小時,她抱著玻璃碗吃水果沙拉,他就給她緩慢地按摩腳心的穴位,幫她緩解腳上的酸痛。

偶爾故意撓一下她的腳心,鬧鬧她。

席慎澤陪方書漫看完兩集紀錄片後就去做晚飯了。

他倆之間有種心照不宣——只要席慎澤有空,基本都是他下廚。

因為方書漫最喜歡吃他做的飯菜。

兩天後的晚上,方書漫的親戚準時到訪。

席慎澤親眼看著她在短短一個小時不到的時間裏臉色變得蒼白。

盡管方書漫在發現親戚到訪後就吃了止痛膠囊,但藥物起效需要些時間,所以她還是不可避免地疼了會兒。

席慎澤覺得是他前兩天縱容她吃了雪糕才會導致她現在要遭受這樣的折磨,愧疚不已,在心裏把自己罵了好多遍。

他給她泡紅糖水,幫她揉肚子,希望能讓她好受一點。

方書漫瞧出來了他在自責,輕聲安慰他:“慎哥,我沒事的,每次來大姨媽第一天都會這麽疼的,吃了止痛藥就沒事啦。”

每次?

可席慎澤明明記得,她高中的時候姨媽到訪不會疼成這樣的。

好在方書漫在睡過一夜後就恢覆了精氣神,席慎澤這才稍稍放心。

接下來幾天他格外註意她的飲食,一點生冷辛辣的食物都不準她碰。

.

盡管方書漫和席慎澤已經說好5號回爺爺家,6號陪爺爺過中秋。

但現實一直都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因為席慎澤出差去了。

剛好在5號走。

不過好在他這次出差時間也不長,24小時而已,6號下午就能回來。

他接到出差通知的時候,正在爺爺家,剛和方書漫陪爺爺吃完午飯。

席慎澤匆匆忙忙開車離開,方書漫只來得及在送他出門的時候跟他說一句t:

“註意安全。”

他轉過身,親了她一下,笑著安撫:“明天就回來了。”

雖然席慎澤走了,但方書漫沒有回家裏。

她留在了這邊陪鄺仕玉。

晚上方書漫做的飯,被鄺仕玉誇了廚藝好。

老人睡覺都早,鄺仕玉也不例外。

晚飯過後沒多久,他就回房間休息去了。

只剩方書漫自己在客廳開著電視玩手機。

席慎澤很忙,只在吃晚飯的時候有空跟她發了幾條消息,之後就沒再回她的消息。

後來方書漫去洗漱,回了他的臥室準備睡覺。

但她其實不困,方書漫就在他臥室裏自己玩了起來。

上次過來他們的感情還沒這麽好,她也是時隔七年再一次回到這裏,多少有些拘束,也沒好好地打量他的房間。

其實和原來相差不大。

還是她記憶中的席慎澤的臥室。

那個時候,不知有多少回,他們在這個空間裏偷偷地擁抱,親吻,說著只屬於他們兩個人的悄悄話。

所以方書漫喜歡這裏。

這個地方承載著少年時期的她很多美好的記憶。

是那時心驚膽戰過生活的她可以暫時躲起來安心喘-息的港灣。

方書漫在屋子裏溜達了幾圈,然後坐在了床邊,正好正對著衣櫥。

過了會兒,她起身打開衣櫥的門,打算從裏面找件席慎澤的T恤,當作睡裙穿著睡覺。

就在她彎腰翻找衣服的時候,方書漫的目光落到了最下層的格子裏。

那裏面只放了兩個物件。

一雙穿舊但洗的幹幹凈凈的白板鞋,和一個頭戴式白色耳機。

方書漫倏爾怔住。

她緩慢地蹲下來,伸出手想要去觸碰鞋子和耳機,但是又懸在了半空。

最終,伸出去的手又慢慢縮了回來。

她就蹲在衣櫥前,垂眸盯著眼前的東西,不知不覺間已然淚眼朦朧。

鞋子和耳機都是她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19歲的他穿43碼的鞋。

20歲的他睡覺時需要戴耳機減輕外界的噪音。

現在的席慎澤得穿45碼的鞋才行,也不再需要降噪耳機才能睡著。

鞋不是什麽貴重牌子,耳機也是個她當時沒聽過現在記不起來的不知名雜牌。

她送不起他多貴多好的東西。

給他買禮物的錢都是從她本就不多的生活費裏克扣出來的,還不夠的話她就用自己兼職的錢填補。

剩下的都交給他。

可他,一直都留著她送給她的東西,哪怕這些他已經用不上。

後來方書漫還是觸碰了鞋子和耳機。

她這才發現,鞋子的底已經折了,耳機也壞掉了。

壞掉的東西他都沒扔。

方書漫還是沒出息地掉了眼淚。

她抱膝蹲在衣櫥前好久好久,等把情緒緩解好,她才起身去拿手機,再折回來,對著這層格子拍了張照片。

然後她才拿出一件他的半袖,換上。

上面有她很熟悉的洗衣粉的味道。

就在這時,席慎澤回了她之前的消息,方書漫跟他說:【慎哥,我想你了。】

領證52天,席慎澤還是頭一次聽到方書漫這麽直白地表達想他。

他一時受寵若驚,楞了片刻,隨即就給方書漫撥了個微信視頻。

方書漫沒想到席慎澤回突然打視頻給她。

她急忙站起來,想找鏡子看看自己的眼睛紅不紅,她不想被他看出來她哭過。

但是他房間裏沒有鏡子。

方書漫又不想錯過他的視頻,只好硬著頭皮點了接受。

開了後,她沒有露臉。

席慎澤打趣地問:“不給我看嗎?”

方書漫努力讓聲音聽起來正常,回他:“沒有不給看。”

可席慎澤還是一瞬間就從她的聲音中捕捉到了不對勁。

他微微皺眉,“哭了?”

雖然他在疑問,但語氣卻透著篤定。

方書漫見藏不住,就敗陣般露出了臉。

眼睛是紅的。

一看就是哭過了。

席慎澤嘆氣,“怎麽哭了?”

“想我想哭了?”他無奈地哄她。

方書漫撇撇嘴,小聲“嗯”了下。

“騙我吧你就,”他好笑道:“肯定是看到什麽了。”

“我房間裏能有什麽讓你見了就哭的呢……”他若有所思地盯著她,猜了個八九不離十:“看到你送我的鞋和耳機了?”

方書漫懵然地問:“你怎麽知道的?”

她什麽都沒說,他竟然能猜的這麽準。

席慎澤提示:“你換了衣服。”

方書漫明白了。

“對啦,爺爺每天幾點醒啊?”方書漫問席慎澤,而後又說:“我想早點起來,給他做飯。”

席慎澤笑著回:“不用給他做飯,他喜歡去早點鋪子吃早飯。”

“不過你要是想陪他遛遛彎,也可以早起,大概五點半起就行。”

方書漫杏眸裏盈上了淺笑,“好,那我明早陪爺爺去遛彎。”

“需要我叫你嗎?”席慎澤主動自薦:“席慎澤的電話叫醒服務,席太太要不要試用一下?”

方書漫被他逗樂,欣然點頭,“好,那我就不定鬧鐘啦。”

“嗯。”席慎澤見她開心了,稍稍放了心。

.

隔天黎明,方書漫還在睡夢中,手機突然響起了來電鈴聲。

平常睡覺被吵醒都是魏路上因為有緊急工作打電話讓她去殯儀館。

方書漫還不清醒,沒記起昨晚訂了席慎澤電話叫醒服務。

她摸過手機後,瞇著睜不開的眼睛點了接聽,然後閉上眼睛,用一種半死不活的語氣喊人:“師父……”

席慎澤先是被她軟軟乎乎的嗓音給弄楞,隨即就無語又無奈地出聲告訴她:“不是你師父,是你男人。”

方書漫疑問著“嗯”了下,她又勉強睜開眼看了看來電顯示,這才改口:“慎哥……”

“還起不起了?”他好笑地問。

方書漫慢吞吞地回他:“嗯,要起的。”

席慎澤溫聲告訴她:“不想起不用勉強,多睡會兒也沒事。”

下一秒,方書漫聽到客廳有動靜,立刻就坐了起來,人也在一瞬間就清醒了不少。

她對席慎澤說:“慎哥,爺爺好像要出門了,我讓他等等我,先掛了啊。”

不等席慎澤再說什麽,方書漫就掐斷了通話。

連句“早安”都沒來得及說的席慎澤:“……”

他嘆了口氣,給方書漫在微信上發了句:【早安。】

此時,方書漫剛叫住要出門的鄺仕玉:“爺爺!”

她打開房門,只露了個腦袋,對鄺仕玉說:“爺爺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出門!我很快的,換個衣服洗把臉就可以。”

鄺仕玉笑呵呵地回她:“不急不急,你慢慢收拾,爺爺等你。”

方書漫現在房間了換好衣服,然後就進了衛生間。

她快速地洗漱刷牙,然後就跑了出來,她拿起沙發上的外套,跟鄺仕玉說:“好啦,我們走吧爺爺。”

方書漫跟著鄺仕玉去了小區旁邊的公園。

公園裏有好多人,大多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

大家都在清晨的陽光和空氣中不緊不慢地晨練。

拉伸、慢走、打太極……

十月初的早上,溫度略低。

哪怕方書漫穿著薄外套,都還是覺得有風侵襲了她的皮膚。

她不禁雙手交叉抱在胸前。

鄺仕玉註意到她不經意間的動作,笑著問:“冷啊?”

方書漫彎眸說:“是點涼颼颼的。”

鄺仕玉:“跟爺爺來。”

到了公園的小廣場,鄺仕玉讓方書漫和他一起打八段錦。

方書漫笨拙地跟著鄺仕玉做動作,勉勉強強能跟上節奏。

等打完八段錦,鄺仕玉問:“不冷了吧?”

渾身暖乎乎的方書漫笑著點頭,身子暖了,感覺也很輕松。

打完八段錦,鄺仕玉和方書漫在旁邊的長椅上坐著休息了會兒。

鄺仕玉問她:“漫漫,這會兒沒別人,你跟爺爺說說,你當年怎麽一聲不吭就走了?”

方書漫沒想到鄺仕玉會問她這個問題,她猝不及防怔忡住,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合適的措辭回答老人家。

鄺仕玉溫和道:“爺爺不是質問你,也不是在向小澤討要一個說法和公道,爺爺就是想不明白,你們感情那麽好,你也眼看就要熬出頭了,怎麽突然說走就走了?”

方書漫還是沒想好要怎麽說。

有的事三言兩語也講不清楚。

她只能幹巴巴地告訴鄺仕玉:“爺爺,我當時覺得我真的配不上慎哥,他太好了,我不想成為他的拖累。”

“我覺得,我很虧欠他。”

其實直到現在,她依然這樣覺得。

鄺仕玉笑笑,“傻孩子。”

“愛本身就是時常覺得虧欠。”他告訴她:“你覺得你虧欠他,他其實也覺得虧欠你t。”

“你們兩個啊,都太懂事了,又都是心思重主意大的孩子。”鄺仕玉停頓了下,又說:“太懂事不好,該任性些。”

“以後你就對他任性些,他喜歡的。”鄺仕玉囑咐方書漫。

方書漫笑起來,點頭,“好。”

“這些年過的不容易吧?”鄺仕玉關切地問。

“還行的。”方書漫眉眼彎彎地回答。

她不願多透露,是不想讓老人因為過去的事為她擔心,好與不好,也都過去了。

對她來說,前方會是好日子就夠了。

休息好,鄺仕玉帶方書漫去了他幾乎每天都會光顧的早點鋪子。

方書漫在微風正好的清晨,迎著並不灼熱的明朗陽光,吃了一份豆腐腦和兩根油條,還有一個茶葉蛋。

這樣悠閑自在的早上,似乎讓時間都慢了下來。

好幸福。

方書漫很喜歡這樣愜意舒適的時光。

回家的路上,小區門口旁邊的花店開始營業。

方書漫本來只是路過,卻一眼就相中了一個盆栽。

問過老板後才知道,這盆花叫紅掌。

聽老板說,紅掌寓意熱情和熱血。

方書漫想到了席慎澤。

身為法醫的他,把滿腔熱血都灑在了自己的熱愛的職業上。

方書漫買下了這盆花。

她想送給席慎澤。

獻給他。

獻給他熱愛的理想。

不知道是不是在爺爺家就是會讓方書漫過度放松,她中午吃過午飯後又一次在他的房間睡了午覺。

方書漫做了個夢。

夢中,席慎澤還是始終背對著她,也不理她,並且就這樣背離著她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她不想讓他走,但又似乎又沒辦法留住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離她越來越遠。

最後她終於忍不住,哭著求他不要走,她說她很想他。

然後,他回頭了,告訴她:“方書漫,你終於肯要我了。”

夢中的方書漫心想,明明是他肯要她。

等方書漫再醒來,發現她就在席慎澤的懷抱裏。

他沒戴眼鏡,正認真地盯著她看,安靜地守著睡覺的她。

她睡眼惺忪地望著他,目光很不清明。

甚至有幾秒鐘,方書漫還以為自己依然處在夢境之中。

席慎澤已經洗過澡,也換了衣服。

他穿著幹凈清爽的白T和黑色短褲,短發還略微潮潮的,就這樣側身,一手支撐著頭,一手搭在她的後背,輕摟著她。

按理說,他來回走動、洗澡換衣服、開門關門,她都會聽到的。

但她完全沒聽到動靜。

一點聲音都沒聽到。

方書漫的神情還迷糊著,人就沖他露出了笑,聲音和她臉上漾開的笑一樣,又甜又軟:“你回來啦。”

她說完,很安心地又往他懷裏鉆了鉆。

方書漫好開心的。

這種一醒來就見到了夢中人的感覺,真的讓她格外欣喜。

席慎澤放下撐著頭的手,將主動靠過來的她抱住。

這下是完全把她圈進了懷裏。

他低頭在她的發頂輕輕落下一吻,嗓音低低地溫柔道:“好想你。”

之前每一次都沒說出口的“想你”,終於還是化為最直接最生動的語言告訴了她。

回應他的,是方書漫仰起臉印在他唇上的淺吻。

慎哥,我好想你。

這七年來有無數次,她哭著從夢中醒來,腦子裏盤旋的,都是這句話。

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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