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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章
隊伍之後跟隨著幾輛馬車, 除了攔截下來的蠱毒貨物，與捆起來的席弘化和仵作，便是雙茸、彌蛇與珞安等人。
珞安坐在馬車車廂外趕車，見前面的人馬疾馳而去, 連忙用力駕馬, 馬鞭甩得快要飛起。
彌蛇撩著車簾, 探出半個身子，皺眉催促道：“你快點。”
珞安也急著，沒好氣道：“催什麽催啊，我這不是盡快了嘛, 咱們這馬車當然比不上一人一馬，更別說領頭的那是咱們家小侯爺, 誰的馬術能快得過小侯爺？別催了！”
彌蛇看著前方逐漸遠離的身影, 眉頭皺得更緊了，“紀無因，馬術很好嗎？”
“小侯爺的名號也是你能叫的嗎？”珞安生氣道, “要叫紀小侯爺, 或者指揮使，你這人有沒有禮貌？”
雙茸看了彌蛇一眼，移開視線，“紀小侯爺是什麽人？全京城可找不出第二個比紀小侯爺的馬術箭術還要優秀的人了, 你說紀小侯爺厲不厲害？”
彌蛇轉頭看向雙茸, 皺了皺眉，不再說話。
在他們南疆，民風淳樸, 表達也最直白, 如果同時和其他男子遇上喜歡的姑娘, 便決鬥之後，誰勝出誰才能贏得姑娘的芳心。
彌蛇心中茫然了下，覺得自己好像在紀無因面前毫無勝算。
雙茸忽然想起他也是南疆之人，再聯系到不久之前他為了姜厘來找紀無因麻煩，當即明白他心中所想，不由嘲笑輕叱道：“你別癡人說夢了，姜小姐是紀小侯爺看中的人，和你有關系嗎？”
彌蛇惱怒地看向她，雙茸瞪眼，“怎麽，我說錯了嗎？”
彌蛇想起紀無因，又洩了氣。雙茸在口頭勝了一局，莫名覺得心情很好，又和珞安搭話道：“珞安，你們現在是要跟著紀小侯爺回鎮撫司嗎？”
畢竟要先把這些貨物都送回去，派專人看押。
珞安驅著車，納悶道：“我也不知道。”他想了想，努力驅策著馬趕上前面最後一個錦衣衛，揚聲道：“勞煩大人問一問紀小侯爺，咱們現在去哪兒啊？”
那錦衣衛轉頭應了一聲，把話遞到了前面去。
穆洲聽見後面人傳來的問話，看向紀無因，“指揮使，我們現在回鎮撫司嗎？”
紀無因目視前方，額邊鬢發飛揚，“不回。”
“那我們……”穆洲滿心疑惑。
“直接進宮。”
穆洲愕然道：“指揮使，咱們現在趕回去，到皇宮的時候，恐怕宮門都已經下鑰了……”
紀無因並不在意，輕笑了聲道：“那就快點。”
說著，少年一揚馬鞭，登時與他拉開了一大串距離。
“……”穆洲心中淚流滿面，只能頷首，“是！”
跟著這位傳聞中馬術箭術絕佳的紀小侯爺，他們這些做屬下的都只能日日被迫精進馬術！
一路奔波，眾人將路過的百姓議論的聲音盡數拋在了身後，街道上的百姓駐足在路邊，只能看見一隊疾馳而來的人馬飛速奔過，往皇宮而去。
“那是誰啊？”
“看衣裳，好像是錦衣衛的服制啊……”
“什麽，居然是錦衣衛？難道是紀小侯爺嗎？”
“聽說原本和紀小侯爺在一塊的姜小姐，好似又和易家大公子走到一塊兒去了。”
“啊？”
“可我聽說的，怎麽是姜家那位小小姐生病了，才不得不求助易家啊……”
“什麽生病，繞得我頭都暈了，到底是什麽情況？”
這些話並沒有被穆洲一幹人等聽到，他們掠過街道，終於在宮門下鑰之前，飛快趕到了城門外。
隔著一段距離，穆洲本要拿出令牌出示，讓士兵開門，可沒想到紀無因竟連馬都不屑於拉停，就這樣直直沖向了緊閉的宮門。
宮城門外的人本大吃一驚，要把人攔下來，最前頭那個定睛一看，認出是紀無因，當即催促其他士兵道：“開門，開門，是紀小侯爺！”
在身後穆洲等人愕然的目光中，那道紅衣少年身影策馬沖向城門，恰好在士兵合力急忙把城門拉開一條僅供一人的縫隙之時，直接穿過了城門而去。
穆洲看得目瞪口呆，反應過來，連忙一揮手示意身後的人跟上。珞安跟在後面，也帶領著押解蠱蟲的馬車進了皇宮。
直到站在了煊帝所在的金鑾殿之外，穆洲還有些恍惚，他看著不遠處跟隨宦官走進宮殿的身影，道：“我是在做夢嗎？”
身後的錦衣衛低聲道：“千戶大人，還沒到做夢的時候呢。”
也就是說這些都是真的。
他們本以為當錦衣衛，平素雷厲風行已然很是效率，可沒想到換了個紀小侯爺當指揮使，直接把這做事的效率拉到了從前難以達到的地步。
從傍晚在枳宜鎮搜查席弘化，到連夜趕回京城，再到在宮門下鑰的前一刻闖進皇宮城門，這些都跟做夢一樣。
穆洲不由納悶，瞇著眼睛道：“你說指揮使為什麽這麽趕啊？像是急著去做什麽似的。”
那錦衣衛會心道，“咱們做屬下的，也不好揣摩指揮使的心思啊。”
“行吧，”穆洲定了定神，想起什麽，“把東西帶上，跟著我一起進去面聖。”
那幾個錦衣衛應是，扛起隨車帶回的木箱子，跟著穆洲進了金鑾殿。
煊帝正準備回乾清宮休息，看見紀無因和身後的一幹人等，眉頭立即皺起，“紀無因，你怎麽回事？”
少年衣擺翻飛，從容不迫走到龍階下，“臣給皇上帶回了源頭和證據，皇上應該高興才是。”
“什麽？”煊帝一楞。
紀無因側頭看穆洲，穆洲會意，當即派人把東西呈送上來。
“臣在枳宜鎮搜到了這些東西，皆是南疆的劇毒蠱蟲。”他掀起眼皮，“其中最大一箱，是枳宜鎮的裏正席弘化，準備送進京城，給禹王殿下的禮物。”
煊帝看著他，眼神微凝，片刻後跌坐在皇位上，沈聲道：“紀無因，你什麽意思。”
紀無因垂下眼睛，淡淡道：“臣要稟報的，都已經稟報完了，物證在此，皇上若不相信，還有人證。席弘化與其身邊的仵作已經被單獨關押起來，隨時供皇上提審。”
宮殿中安靜了許久，煊帝沈默過後，終於道：“朕知道了。”
包括穆洲與一幹錦衣衛，還有躬身在旁邊站著的大太監王福祥，都明白這個消息對煊帝來說不亞於驚空一雷。雖然很早之前煊帝便懷疑到了禹王身上，但一直因為手足之情，不願相信。
如今鐵證如山擺在面前，就算不願相信，也只能接受。
紀無因頷首道：“若皇上無事，臣告退了。”
煊帝見他要走，皺眉，“宮門都下鑰了，你怎麽出去？直接在宮裏休息一晚行了。”
紀無因不為所動，“宮門若是下鑰，只要皇上一句話，臣不就能出去了嗎？”
“你……”煊帝氣得說不出話，“你這小子，還真是膽大包天，朕的指令能隨便下嗎？”
紀無因也不說話，擡起眼看向煊帝。
“罷了罷了，你去吧。”煊帝無奈地捏捏眉心，揮手道，“你也離開京城許多日了，好好回去休息。別去姜家了啊，聽說小厘被你煩得不行，抱怨都傳到朕這兒來了，要讓朕做主。”
紀無因正要邁出去的步子一頓，皺眉看向煊帝，“姜厘？”
他似乎覺察到了什麽。
煊帝看著他，一字一頓道：“剛傳來的消息，建寧侯府出了點事情，小厘鬧病了，臥床不起，朕警告你，你可別……”
然而，煊帝的話還沒說完，底下站著的那道少年身影已然疾步離開，邁過殿門門檻揚長而去。
煊帝眼看著人叫不回來，怒得瞪眼，“這個小子……”
底下穆洲等一幹錦衣衛也看傻了眼，忙也行禮，轉身退了下去。
王福祥站在龍椅旁邊，揣著袖子笑道：“皇上，紀小侯爺哪是故意要煩人家，那是喜歡姜小姐。”
煊帝輕嗤一聲，“怎麽，回頭草好吃嗎？這小子……之前給他賜婚，他當場拒婚，現在又拉著朕的外甥女不放，居心可見一斑。”
王福祥笑得臉都皺了起來，“時辰不早了，皇上先休息吧，那些煩心事之後再提不遲。”
***
從枳宜鎮騎回來的那匹馬已經跑得精疲力竭，紀無因從皇宮官署換了匹馬，徑直出了宮。
夜色深沈，天幕漆黑，擡頭望不見一點星子。
紀無因飛快策馬趕向姜府。
可當他轉過一處拐角，終於來到建寧侯府門外，看著安安靜靜、連門外燈籠都未點起的建寧侯府，陡然瞇起眼睛，拉住韁繩。
為什麽這麽安靜？
路邊店鋪裏有人認出紀無因，見他在建寧侯府外徘徊，不由道：“紀小侯爺回來了啊！您這是要找姜家小小姐嗎？”
紀無因看了過去，那人楞了下，又道：“我在我這鋪子裏坐一天了，姜家小小姐早上出了門，就沒回來過呢。”
紀無因沈下神情，“到現在還沒回來？”
身後不遠處，珞安乘著錦衣衛的馬，氣喘籲籲地趕回來，“小侯爺！”
珞安累得直翻白眼，等錦衣衛停下，匆匆忙忙地跳下了馬，跑到紀無因馬旁，低聲道：“小侯爺，打探的暗衛剛剛回稟來消息，姜小姐似乎中了蠱毒，現在正在易家。”
話音落下，珞安眼睜睜看見馬匹之上的少年，臉色遽然沈冷如冰，隨即，珞安眼前一花，紀無因已然驅策著馬匹，朝另一個方向沖了過去。
***
易家。
點著燈盞的屋子內，易近舟則坐在床邊，易稚和易珊都站在旁邊看著。
易青脈已經離開去了書房，尋找換血的具體施行方法。
易近舟低著頭，正手握艾條給姜厘灸穴道，試圖讓她好受一些。
易稚看了半晌，苦惱道：“到底能不能找到神醫白裏明啊……我不想讓小厘受苦，可也不想看大哥把自己搭進去，多危險啊……”
易珊無奈道：“阿稚。”
易稚明白自己失了言，癟了癟嘴，“好吧，我不說了。”
易近舟把燃燒殆盡的艾條放到旁邊，轉而擡眼，看向了床榻上沈睡的少女。他也一直不曾說話，可眼中的心疼和柔情卻十分明顯。
易珊自然看得明白，思索片刻，低聲對易稚道：“阿稚，我們出去，現在也到了該休息的時間了。”
“啊，為什麽？”易稚嘟囔道，“我不困，我也想在這裏陪著小厘。”
然而，對上易珊的眼神，易稚忽然明白過來，看了看易近舟，又看看昏迷不醒的姜厘，連連點頭道：“好，三姐我跟你出去。”
易稚跟著易珊離開了。
走的時候，順帶也讓屋中的丫鬟也一齊跟了出去，只守在門外。
屋中只剩下易近舟和姜厘二人。
易近舟註視著昏迷不醒的姜厘，片刻後，握住了她的手，心疼過後，露出微笑道：“小厘，不用怕，我會救你的。”他深吸了口氣，笑容加深，“等你醒了之後，我們就成親……”
這句話還沒說完，外面突然傳來小廝的驚叫聲，伴隨著巨大的門板碰撞聲，“紀、紀小侯爺！”
易近舟神情一變，陡然站了起來，“怎麽回事？”
屋外的丫鬟驚恐道：“大公子，好像……好像是紀小侯爺闖進來了！”
也就在丫鬟這話落下的一瞬間，遠處敞開的院門外，出現一道頎長高挑的紅衣身影。少年黑發馬尾，衣擺獵獵，邁步走了進來，周身盡是一派冰冷弒殺之意。
易近舟厲聲道：“紀無因，你這是幹什麽？”
“幹什麽？你搶了我紀無因的人，你說我要幹什麽？”
紀無因盯著他，輕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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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伍之後跟隨著幾輛馬車, 除了攔截下來的蠱毒貨物，與捆起來的席弘化和仵作，便是雙茸、彌蛇與珞安等人。
珞安坐在馬車車廂外趕車，見前面的人馬疾馳而去, 連忙用力駕馬, 馬鞭甩得快要飛起。
彌蛇撩著車簾, 探出半個身子，皺眉催促道：“你快點。”
珞安也急著，沒好氣道：“催什麽催啊，我這不是盡快了嘛, 咱們這馬車當然比不上一人一馬，更別說領頭的那是咱們家小侯爺, 誰的馬術能快得過小侯爺？別催了！”
彌蛇看著前方逐漸遠離的身影, 眉頭皺得更緊了，“紀無因，馬術很好嗎？”
“小侯爺的名號也是你能叫的嗎？”珞安生氣道, “要叫紀小侯爺, 或者指揮使，你這人有沒有禮貌？”
雙茸看了彌蛇一眼，移開視線，“紀小侯爺是什麽人？全京城可找不出第二個比紀小侯爺的馬術箭術還要優秀的人了, 你說紀小侯爺厲不厲害？”
彌蛇轉頭看向雙茸, 皺了皺眉，不再說話。
在他們南疆，民風淳樸, 表達也最直白, 如果同時和其他男子遇上喜歡的姑娘, 便決鬥之後，誰勝出誰才能贏得姑娘的芳心。
彌蛇心中茫然了下，覺得自己好像在紀無因面前毫無勝算。
雙茸忽然想起他也是南疆之人，再聯系到不久之前他為了姜厘來找紀無因麻煩，當即明白他心中所想，不由嘲笑輕叱道：“你別癡人說夢了，姜小姐是紀小侯爺看中的人，和你有關系嗎？”
彌蛇惱怒地看向她，雙茸瞪眼，“怎麽，我說錯了嗎？”
彌蛇想起紀無因，又洩了氣。雙茸在口頭勝了一局，莫名覺得心情很好，又和珞安搭話道：“珞安，你們現在是要跟著紀小侯爺回鎮撫司嗎？”
畢竟要先把這些貨物都送回去，派專人看押。
珞安驅著車，納悶道：“我也不知道。”他想了想，努力驅策著馬趕上前面最後一個錦衣衛，揚聲道：“勞煩大人問一問紀小侯爺，咱們現在去哪兒啊？”
那錦衣衛轉頭應了一聲，把話遞到了前面去。
穆洲聽見後面人傳來的問話，看向紀無因，“指揮使，我們現在回鎮撫司嗎？”
紀無因目視前方，額邊鬢發飛揚，“不回。”
“那我們……”穆洲滿心疑惑。
“直接進宮。”
穆洲愕然道：“指揮使，咱們現在趕回去，到皇宮的時候，恐怕宮門都已經下鑰了……”
紀無因並不在意，輕笑了聲道：“那就快點。”
說著，少年一揚馬鞭，登時與他拉開了一大串距離。
“……”穆洲心中淚流滿面，只能頷首，“是！”
跟著這位傳聞中馬術箭術絕佳的紀小侯爺，他們這些做屬下的都只能日日被迫精進馬術！
一路奔波，眾人將路過的百姓議論的聲音盡數拋在了身後，街道上的百姓駐足在路邊，只能看見一隊疾馳而來的人馬飛速奔過，往皇宮而去。
“那是誰啊？”
“看衣裳，好像是錦衣衛的服制啊……”
“什麽，居然是錦衣衛？難道是紀小侯爺嗎？”
“聽說原本和紀小侯爺在一塊的姜小姐，好似又和易家大公子走到一塊兒去了。”
“啊？”
“可我聽說的，怎麽是姜家那位小小姐生病了，才不得不求助易家啊……”
“什麽生病，繞得我頭都暈了，到底是什麽情況？”
這些話並沒有被穆洲一幹人等聽到，他們掠過街道，終於在宮門下鑰之前，飛快趕到了城門外。
隔著一段距離，穆洲本要拿出令牌出示，讓士兵開門，可沒想到紀無因竟連馬都不屑於拉停，就這樣直直沖向了緊閉的宮門。
宮城門外的人本大吃一驚，要把人攔下來，最前頭那個定睛一看，認出是紀無因，當即催促其他士兵道：“開門，開門，是紀小侯爺！”
在身後穆洲等人愕然的目光中，那道紅衣少年身影策馬沖向城門，恰好在士兵合力急忙把城門拉開一條僅供一人的縫隙之時，直接穿過了城門而去。
穆洲看得目瞪口呆，反應過來，連忙一揮手示意身後的人跟上。珞安跟在後面，也帶領著押解蠱蟲的馬車進了皇宮。
直到站在了煊帝所在的金鑾殿之外，穆洲還有些恍惚，他看著不遠處跟隨宦官走進宮殿的身影，道：“我是在做夢嗎？”
身後的錦衣衛低聲道：“千戶大人，還沒到做夢的時候呢。”
也就是說這些都是真的。
他們本以為當錦衣衛，平素雷厲風行已然很是效率，可沒想到換了個紀小侯爺當指揮使，直接把這做事的效率拉到了從前難以達到的地步。
從傍晚在枳宜鎮搜查席弘化，到連夜趕回京城，再到在宮門下鑰的前一刻闖進皇宮城門，這些都跟做夢一樣。
穆洲不由納悶，瞇著眼睛道：“你說指揮使為什麽這麽趕啊？像是急著去做什麽似的。”
那錦衣衛會心道，“咱們做屬下的，也不好揣摩指揮使的心思啊。”
“行吧，”穆洲定了定神，想起什麽，“把東西帶上，跟著我一起進去面聖。”
那幾個錦衣衛應是，扛起隨車帶回的木箱子，跟著穆洲進了金鑾殿。
煊帝正準備回乾清宮休息，看見紀無因和身後的一幹人等，眉頭立即皺起，“紀無因，你怎麽回事？”
少年衣擺翻飛，從容不迫走到龍階下，“臣給皇上帶回了源頭和證據，皇上應該高興才是。”
“什麽？”煊帝一楞。
紀無因側頭看穆洲，穆洲會意，當即派人把東西呈送上來。
“臣在枳宜鎮搜到了這些東西，皆是南疆的劇毒蠱蟲。”他掀起眼皮，“其中最大一箱，是枳宜鎮的裏正席弘化，準備送進京城，給禹王殿下的禮物。”
煊帝看著他，眼神微凝，片刻後跌坐在皇位上，沈聲道：“紀無因，你什麽意思。”
紀無因垂下眼睛，淡淡道：“臣要稟報的，都已經稟報完了，物證在此，皇上若不相信，還有人證。席弘化與其身邊的仵作已經被單獨關押起來，隨時供皇上提審。”
宮殿中安靜了許久，煊帝沈默過後，終於道：“朕知道了。”
包括穆洲與一幹錦衣衛，還有躬身在旁邊站著的大太監王福祥，都明白這個消息對煊帝來說不亞於驚空一雷。雖然很早之前煊帝便懷疑到了禹王身上，但一直因為手足之情，不願相信。
如今鐵證如山擺在面前，就算不願相信，也只能接受。
紀無因頷首道：“若皇上無事，臣告退了。”
煊帝見他要走，皺眉，“宮門都下鑰了，你怎麽出去？直接在宮裏休息一晚行了。”
紀無因不為所動，“宮門若是下鑰，只要皇上一句話，臣不就能出去了嗎？”
“你……”煊帝氣得說不出話，“你這小子，還真是膽大包天，朕的指令能隨便下嗎？”
紀無因也不說話，擡起眼看向煊帝。
“罷了罷了，你去吧。”煊帝無奈地捏捏眉心，揮手道，“你也離開京城許多日了，好好回去休息。別去姜家了啊，聽說小厘被你煩得不行，抱怨都傳到朕這兒來了，要讓朕做主。”
紀無因正要邁出去的步子一頓，皺眉看向煊帝，“姜厘？”
他似乎覺察到了什麽。
煊帝看著他，一字一頓道：“剛傳來的消息，建寧侯府出了點事情，小厘鬧病了，臥床不起，朕警告你，你可別……”
然而，煊帝的話還沒說完，底下站著的那道少年身影已然疾步離開，邁過殿門門檻揚長而去。
煊帝眼看著人叫不回來，怒得瞪眼，“這個小子……”
底下穆洲等一幹錦衣衛也看傻了眼，忙也行禮，轉身退了下去。
王福祥站在龍椅旁邊，揣著袖子笑道：“皇上，紀小侯爺哪是故意要煩人家，那是喜歡姜小姐。”
煊帝輕嗤一聲，“怎麽，回頭草好吃嗎？這小子……之前給他賜婚，他當場拒婚，現在又拉著朕的外甥女不放，居心可見一斑。”
王福祥笑得臉都皺了起來，“時辰不早了，皇上先休息吧，那些煩心事之後再提不遲。”
***
從枳宜鎮騎回來的那匹馬已經跑得精疲力竭，紀無因從皇宮官署換了匹馬，徑直出了宮。
夜色深沈，天幕漆黑，擡頭望不見一點星子。
紀無因飛快策馬趕向姜府。
可當他轉過一處拐角，終於來到建寧侯府門外，看著安安靜靜、連門外燈籠都未點起的建寧侯府，陡然瞇起眼睛，拉住韁繩。
為什麽這麽安靜？
路邊店鋪裏有人認出紀無因，見他在建寧侯府外徘徊，不由道：“紀小侯爺回來了啊！您這是要找姜家小小姐嗎？”
紀無因看了過去，那人楞了下，又道：“我在我這鋪子裏坐一天了，姜家小小姐早上出了門，就沒回來過呢。”
紀無因沈下神情，“到現在還沒回來？”
身後不遠處，珞安乘著錦衣衛的馬，氣喘籲籲地趕回來，“小侯爺！”
珞安累得直翻白眼，等錦衣衛停下，匆匆忙忙地跳下了馬，跑到紀無因馬旁，低聲道：“小侯爺，打探的暗衛剛剛回稟來消息，姜小姐似乎中了蠱毒，現在正在易家。”
話音落下，珞安眼睜睜看見馬匹之上的少年，臉色遽然沈冷如冰，隨即，珞安眼前一花，紀無因已然驅策著馬匹，朝另一個方向沖了過去。
***
易家。
點著燈盞的屋子內，易近舟則坐在床邊，易稚和易珊都站在旁邊看著。
易青脈已經離開去了書房，尋找換血的具體施行方法。
易近舟低著頭，正手握艾條給姜厘灸穴道，試圖讓她好受一些。
易稚看了半晌，苦惱道：“到底能不能找到神醫白裏明啊……我不想讓小厘受苦，可也不想看大哥把自己搭進去，多危險啊……”
易珊無奈道：“阿稚。”
易稚明白自己失了言，癟了癟嘴，“好吧，我不說了。”
易近舟把燃燒殆盡的艾條放到旁邊，轉而擡眼，看向了床榻上沈睡的少女。他也一直不曾說話，可眼中的心疼和柔情卻十分明顯。
易珊自然看得明白，思索片刻，低聲對易稚道：“阿稚，我們出去，現在也到了該休息的時間了。”
“啊，為什麽？”易稚嘟囔道，“我不困，我也想在這裏陪著小厘。”
然而，對上易珊的眼神，易稚忽然明白過來，看了看易近舟，又看看昏迷不醒的姜厘，連連點頭道：“好，三姐我跟你出去。”
易稚跟著易珊離開了。
走的時候，順帶也讓屋中的丫鬟也一齊跟了出去，只守在門外。
屋中只剩下易近舟和姜厘二人。
易近舟註視著昏迷不醒的姜厘，片刻後，握住了她的手，心疼過後，露出微笑道：“小厘，不用怕，我會救你的。”他深吸了口氣，笑容加深，“等你醒了之後，我們就成親……”
這句話還沒說完，外面突然傳來小廝的驚叫聲，伴隨著巨大的門板碰撞聲，“紀、紀小侯爺！”
易近舟神情一變，陡然站了起來，“怎麽回事？”
屋外的丫鬟驚恐道：“大公子，好像……好像是紀小侯爺闖進來了！”
也就在丫鬟這話落下的一瞬間，遠處敞開的院門外，出現一道頎長高挑的紅衣身影。少年黑發馬尾，衣擺獵獵，邁步走了進來，周身盡是一派冰冷弒殺之意。
易近舟厲聲道：“紀無因，你這是幹什麽？”
“幹什麽？你搶了我紀無因的人，你說我要幹什麽？”
紀無因盯著他，輕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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