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關燈
小
中
大
第五十三章
李景琮把自己舅舅文太尉找個由頭搞下臺。舅舅和母親文太後結為一黨, 盤踞朝堂三十年，威望素著，尾大不掉，是他心中的大隱患。
而後, 李景琮的鐵桿擁簇, 國丈魏光輔迅速頂替成為新太尉。
一系列軍方高層的變動, 也影響到邊境將領的存留。不可靠的舊派當然要逐一替換成自己的心腹人。
厲南棠操作一番，在春末夏初的時候，順利得到幽州節度使這個新職位。
對頭聽了高興, 朋友聽了可惜。因為經常是宰相做錯事情，被罷相以後貶出外地做節度使或者刺史。
畢竟長安是全國最繁華鼎盛的中心, 如果有機會, 誰不願意留在這個名利場中拼搏呢？
但是厲南棠情況很特殊。
一個不知從哪兒傳來的惡毒流言，說厲南棠有隱疾，斷子絕孫生不出孩子來。
謠言剛起的時候，厲南棠正要想什麽法子自汙——古代名臣為了消解帝王的猜忌，會用貪財或做錯一些事情，毀壞自己的名聲, 來讓帝王放心他不會威望過高, 有不臣之心。
厲南棠幹脆順水推舟, 擴散了謠言，並且買通了禦醫苗鳴鶴作假證, 說他暗地裏偷偷吃有關那方面的藥，讓李景琮以為他真的有這個缺陷。
李景琮震驚又好笑，他本人就生育艱難, 沒想到厲南棠比他還慘淡。說真的，除了同情之外, 他心裏竟然覺得一絲詭異的安慰。
一個沒有後代的臣子，不用為後代謀求什麽，忠誠度比別人可靠多了。
而且，長安謠言沸沸揚揚，厲南棠在這裏實在有些待不住。正好邊境需要親信，很自然的，就把這個差事派給了他。
李景琮還哥倆好地拍著厲南棠肩膀，在私底下安慰他。
你就幫我守幾年邊疆，沒孩子不要緊，不一定是絕癥，好好吃藥，說不準以後就有了。
等過幾年，風言風語少了，邊疆也穩固了，到時候再請你入京拜相。
拍完肩膀，就要求厲南棠給他推薦人才補缺。
原本，李景琮想讓厲南棠當掌中刀，撕咬他人的爪牙，替自己打擊太後派系，清除異己。
如今他走了，得再找個代替他的好鷹犬。
厲南棠心裏冷笑，提了兩個人選。想起皇上鏟除異己的狠厲激進，最後還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您和太後鬥沒關系，但過幾年朝廷穩固以後，一定還需要能臣治理。所以別把陷入黨爭的大臣全一刀殺了，良臣能將沒那麽好找。
不如暫且貶謫外地，等過幾年穩固了，再一一施恩召回朝堂，保存未來清正的力量。
李景琮稍微有點兒不耐煩，但知道他是忠言，點點頭應了。
*
符杉聽到這個謠言，非常無語。
別人不知道，但她知道，沒孩子是因為避孕了呀。
莫名其妙討論人家的房中事，一定是他那些死對頭們幹的。
呵呵，現在她才知道，最高端的鬥爭，往往用最樸素的方式進行。厲南棠官職越高，與他人矛盾越大，竟然有對頭朝堂幹不過，就直接派刺客暗殺於他。
厲南棠把公主守衛全調換成最精銳的將士，又重金延請高手專程保護她。
符杉無語，“他們要害的是你，不是我，你還是好好保護你自己吧。”
厲南棠說知道了，然後繼續增厚她這邊的防護盾。
公主府包圍的銅墻鐵壁一般，有些不適應的同時，倒是倍覺安全。
符杉最近也不願意出門了。
打從洛陽回來以後，太後等人長居洛陽，她的舊日派系越加受到排斥打壓。
外面風氣日漸不好，大理寺官員權利空前膨脹，皇帝為了對付異己，暗地裏允許他們隨便羅織罪名。
栽贓告密漸漸形成風氣，抄家流放，和覆仇抵抗也越演越烈。
那麽恐慌動亂，不如留在府裏清清靜靜。
厲南棠為了做戲做全套，開始熬藥，符杉吃了一驚。
“外面說的到底是謠言，還是真的呀。你怎麽還真找大夫開藥了？”
“真不真的，看你信不信了。”
符杉有點兒不敢相信。奶奶的，難道厲南棠真是她的天菜？
長得帥，符合她審美，能力強，還絕育。
以後手拉手一塊領養孩子，也太完美了吧？
晚上，她推著他的胸膛，試探道:“咱那個還用戴嗎？”
天才玉城姑姑那裏流傳出來的避孕措施，也和現代的差不多了，雖然她也沒見過現代的套長什麽樣，但原理應該差不多。
“戴。”
“不是說……不會有嗎？你還成天抱怨那玩意勒地你難受。”
“……戴吧，萬一又有了呢？”
想戴就戴唄，符杉心想，這是套麽？這是男人的自尊。反正難受的不是自己，隨他去吧。
不需要出去交際，時間一下子空出來許多。
除了看賬本，管理家事，跟貓狗玩耍，符杉空餘時間拾起來古琴，將喜歡的曲子旋律哼唱給樂師聽，叫她謄抄出來曲譜，而後自己慢慢學。
正認真看著曲譜，一小節一小節彈奏，譜子忽然被一只大手拿走。
“又是你家鄉流傳的曲子？”
“嗯。”
“有點兒哀傷。”
可能是個人心境問題，符杉喜歡的曲子確實都帶些哀傷。
“歡快的曲子也有，旋律太快了，手速跟不上。”
哪天她要是能彈奏出狂風暴雨千本櫻，她就牛逼格拉斯了。
符杉伸手去拿曲譜，厲南棠從頭到尾看完了，才給她放回原處。
符杉本來有一處彈不順，他把她抱在腿上，手指夾著她的手指，帶動她彈。
低眉信手續續彈，旋律是順暢了，但緊貼在一塊的地方也熱起來了。
“哎呀，我又不出去和人比試高低，慢慢學就是，你怎麽又著急呀。你一邊去，貼一塊熱死了。”
“哪兒熱呀，我幫你扇扇。”
泥金骨扇子展開，他還是摟著她不松開，符杉閉著眼睛躺在他手臂上，感受涼風一陣陣吹拂發絲，脖頸。
很快，誰也不彈琴了。
他俯下身，手指撥開薄紗外衫，親了一下她的頸側。
“你這老師怎麽當的，專門過來搗亂的嗎？”
符杉閉著眼睛，拿手推他。
厲南棠擡了擡頭，嘴唇慢慢貼著她耳側皮膚磨蹭，說話的熱氣噴在上面，弄得她癢癢的。
“你說熱，試試你出汗沒有。”
符杉手摸到他的臉頰，用力推開他。
坐起身來，還想學會兒彈琴。
厲南棠教她彈琴，彈一會兒，就啄吻她耳朵尖，後頸。
符杉叫他磨蹭的實在學不下去了，扔下古琴，扭過頭來一邊罵他，一邊抓著他的頸側用力親吻。
夏天的室內，空氣逐漸升溫起來。附近遍植薔薇月季，花朵碩大，香氣氤氳透過門窗。
厲南棠手指插入她的烏發，細密吻著她額頭上的薄汗。
“杉兒，夏天到了，天氣越發潮熱了。”
“每年夏天不都這樣嗎？”
厲南棠深深呼出一口氣，輕輕道：“幽州氣候應該比陵縣涼爽很多。”
“……可陵縣是我的封地，我的家，我的祖廟都在那裏。”
長安現在越來越動亂，留在這裏怕被卷進廝殺。
上回，魏皇後叫她進宮，因為她有“神侍”的名頭，竟然暗示要她說某位韓姓大將軍天生反骨，想借她的口收拾和魏家不對付的人。
符杉嚇了一跳，頭皮都麻了，當然不願意害人，只好推說，既不會看反骨，也不適合說這個，反骨多兇煞，自己才剛給小太子祈福，別叫小太子冥冥中沾惹不好的事兒……
這麽暫且敷衍過去了。
因為以前對小太子有救命之恩，魏皇後勉強叫她過關了。
符杉怕有下一次，幹脆就對外聲稱自己開始修煉“閉口禪”，不談論吉兇。
厲南棠一直想讓她跟著他去幽州上任，但比起過分遙遠且經常打仗的幽州，符杉更想回到自己的封地陵縣。
總覺得，去幽州，太遠了，就像是跨省遠嫁一樣。
陵縣卻有她的封地和她的宅子，是屬於她的窩。
厲南棠這個人，就像精力充沛的老虎，總是奔跑拼搏。她覺得自己像個蝸牛，喜歡慢慢的，平和安寧的生活。無論他有沒有調任幽州節度使，符杉都想回陵縣居住。她不太想改變自己的生活。
“陵縣雖然偏僻，但是不打仗，你給我弄的這麽多防衛，住那裏很安全了。有空多寫信吧。”
*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厲南棠相信符杉是喜歡他的，雖然懶散，但一直對他很溫柔。
但她的溫柔下，也有自己的堅持。
厲南棠對朝政上總有辦法，可是對她，有時候卻無計可施。
哄她求她都不管用，強行帶走，又怕惹她生氣。
這天遇到好朋友魯懷麒，問他什麽時候出行，得知公主想回陵縣，倒也不奇怪。
“地方官天南海北的調任，妻子不隨著千裏奔波，倒也常見。倒是你，那個傳聞真的假的呀？”
“你說呢？”
“好好好，別瞪我了，我不也是為你著想嗎？”魯懷麒嘆口氣，
“你說公主不肯跟著你去，別是因為這個傳聞吧？”
厲南棠：“……”
“對不住，我不是那意思，也不想紮你心，可是沒孩子，你們離得又遠……太容易被趁虛而入了……哎，不是咒你，你別走呀！”
厲南棠這邊正煩躁著，聽說他母親最近水土不服，有些生病，又去探望。
素心道姑如今被兒子控制，失去了部分自由，雖然稍微咳嗽，神色倒還行。
“你這步棋走的不錯。”
得知兒子要帶她去雍州，素心道姑神色平淡。
內室按照她的喜好擺設，簡單，清凈。褐色的竹席上擺著黑色的炕桌。木質棋盤上，黑白棋子星羅分布，她正自己打棋譜。
素心道姑年輕時就跋涉千裏，去過好多地方。
以前在南方定居，如今去北方定居，也沒什麽。
“福安公主跟你去雍州嗎？”
“她想去封地陵縣。”
厲南棠擡眼看著母親。
母親放下一枚黑色棋子，專心盯著棋盤說:“陵縣？
要我說，她不如留在長安，作為人質，讓李家母子對你更加放心……”
話音未落，一聲隱含著警告和怒意的聲音打斷了她。
“母親！”
素心道姑不為所動，頓了一下，繼續說:“拖到你起兵，他們就算殺了她，也沒用了。”
“她會活的安全，健康，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
厲南棠胸膛起伏，臉色鐵青。
“包括您，母親。”
“哦，這麽生氣呀。”素心道姑不再下棋，轉過身子，看著兒子。
“為什麽？”
“我喜歡她。”
母親總是嚴苛制止他玩物喪志，小時候，甚至會讓他親手砸爛自己心愛的物品。
很長一段時間，厲南棠不敢在母親面前說“喜歡”兩個字。
真喜歡的東西，他會藏起來，不叫母親發現。
可是一個人，不是石頭和貝殼。
“只是一個養女公主而已，她誘惑了你？”
“她沒有誘惑我，是我喜歡她。”
“……你是說我的兒子，被人強點了駙馬以後，不覺得侮辱，竟然喜歡上了那個公主？哈……天底下怎麽會有這麽可笑的事情？”
素心道姑驚異起來，冷笑一聲。
“可笑嗎？”
“當然可笑！”
“那就可笑吧。”他說:“誰讓我是您的兒子。都願意喜歡一個不同尋常的人。”
素心道姑拍案而起，棋罐子被震倒了，棋子嘩啦啦撒了一地。
“厲南棠，你在譏諷你的母親嗎？
我告訴你，兒女情長對你沒什麽好處。你若是沈迷於她，還不如馬上分開的好！”
“我們不會分開，您要是想操縱我們分開，我就把燕懷太子所有存在於世的痕跡，全部毀了。”
“你說什麽？！”
“我是說，您要是想讓我們分開，我就把燕懷太子所有痕跡，全部抹殺，一把火燒掉史冊就可以了，就像世間根本沒有過這個人……”
啪的一聲，厲南棠偏過頭去。
半張臉泛起紅色，他轉過頭來，平靜面對母親。
“那是你的父親！”
“我希望他不是我的父親，就像您希望我喜歡的人，不是您的兒媳一樣。”
知道真相的那夜，他的世界坍塌了。
母親不顧他的死活。
那他，是否也可以脫掉枷鎖，不再做一個處處順從的兒子。
“我喜歡她。我想和她永遠在一起。她活，我活。她死，我死。”
如果他面紅耳赤，說的咬牙切齒，素心道姑還可以認為，是兒子跟自己賭氣。
可他臉色蒼白，說的非常平靜，眼眸微微泛著冷光，直視著母親，不閃不避，代表他說到就一定做到。
“她膽子小，很怕黑。母親，我不能讓她一個人害怕。請您記住，無論她去哪兒，最後我都一定會陪著她。”
素心道姑憤怒的心，一點點冷卻下來，最後，胸腔冰涼。
*
厲南棠折返回府邸。
路過皇宮的時候，他找工部要了一份福安公主府存留的底圖。
他想要在雍州建造一座類似的府邸，或許杉兒覺得習慣，就會跟著去了。
回到府邸的時候，忽然看見玉城姑姑的華麗馬車離去。
厲南棠頓時攥緊了手掌。
這個玉城姑姑，前些日子聽說侄女要回陵縣，竟然想送她美少年。
這個賬還沒算，這次又想幹什麽？！
下馬進入府邸，見符杉正在指揮著仆役收拾屋子。
大箱小箱，裝了許多。
“這麽早就裝箱子了？”厲南棠心裏一緊。
“不是說等送完我，再收拾東西去陵縣嗎？難道你準備先行一步，不打算送我了？”
符杉轉過頭，笑吟吟說:“是啊，不送了。”
厲南棠的心臟，一下子墜入谷底。
她還笑。
厲南棠難受的說不出話來，就聽見清亮的聲音接著道:
“厲南棠，我想去雍州借你地方住幾天。”
“……”
“怎麽，不說話？不是你說，夏天的雍州比陵縣和長安都涼快的嗎？
啊……你之前該不會都是假客氣吧？其實你就想自己一個人出遠差，不想讓我跟你去？”
符杉楞了，抿起嘴，轉身就想叫仆役拆箱子。
“當然不是。求之不得，歡迎還來不及。”
厲南棠馬上拉著她的手，把人掰回來。
“不過你說錯了。”
“什麽？”
“不是借住我的地方。是一起去我們的家，新家。”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李景琮把自己舅舅文太尉找個由頭搞下臺。舅舅和母親文太後結為一黨, 盤踞朝堂三十年，威望素著，尾大不掉，是他心中的大隱患。
而後, 李景琮的鐵桿擁簇, 國丈魏光輔迅速頂替成為新太尉。
一系列軍方高層的變動, 也影響到邊境將領的存留。不可靠的舊派當然要逐一替換成自己的心腹人。
厲南棠操作一番，在春末夏初的時候，順利得到幽州節度使這個新職位。
對頭聽了高興, 朋友聽了可惜。因為經常是宰相做錯事情，被罷相以後貶出外地做節度使或者刺史。
畢竟長安是全國最繁華鼎盛的中心, 如果有機會, 誰不願意留在這個名利場中拼搏呢？
但是厲南棠情況很特殊。
一個不知從哪兒傳來的惡毒流言，說厲南棠有隱疾，斷子絕孫生不出孩子來。
謠言剛起的時候，厲南棠正要想什麽法子自汙——古代名臣為了消解帝王的猜忌，會用貪財或做錯一些事情，毀壞自己的名聲, 來讓帝王放心他不會威望過高, 有不臣之心。
厲南棠幹脆順水推舟, 擴散了謠言，並且買通了禦醫苗鳴鶴作假證, 說他暗地裏偷偷吃有關那方面的藥，讓李景琮以為他真的有這個缺陷。
李景琮震驚又好笑，他本人就生育艱難, 沒想到厲南棠比他還慘淡。說真的，除了同情之外, 他心裏竟然覺得一絲詭異的安慰。
一個沒有後代的臣子，不用為後代謀求什麽，忠誠度比別人可靠多了。
而且，長安謠言沸沸揚揚，厲南棠在這裏實在有些待不住。正好邊境需要親信，很自然的，就把這個差事派給了他。
李景琮還哥倆好地拍著厲南棠肩膀，在私底下安慰他。
你就幫我守幾年邊疆，沒孩子不要緊，不一定是絕癥，好好吃藥，說不準以後就有了。
等過幾年，風言風語少了，邊疆也穩固了，到時候再請你入京拜相。
拍完肩膀，就要求厲南棠給他推薦人才補缺。
原本，李景琮想讓厲南棠當掌中刀，撕咬他人的爪牙，替自己打擊太後派系，清除異己。
如今他走了，得再找個代替他的好鷹犬。
厲南棠心裏冷笑，提了兩個人選。想起皇上鏟除異己的狠厲激進，最後還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您和太後鬥沒關系，但過幾年朝廷穩固以後，一定還需要能臣治理。所以別把陷入黨爭的大臣全一刀殺了，良臣能將沒那麽好找。
不如暫且貶謫外地，等過幾年穩固了，再一一施恩召回朝堂，保存未來清正的力量。
李景琮稍微有點兒不耐煩，但知道他是忠言，點點頭應了。
*
符杉聽到這個謠言，非常無語。
別人不知道，但她知道，沒孩子是因為避孕了呀。
莫名其妙討論人家的房中事，一定是他那些死對頭們幹的。
呵呵，現在她才知道，最高端的鬥爭，往往用最樸素的方式進行。厲南棠官職越高，與他人矛盾越大，竟然有對頭朝堂幹不過，就直接派刺客暗殺於他。
厲南棠把公主守衛全調換成最精銳的將士，又重金延請高手專程保護她。
符杉無語，“他們要害的是你，不是我，你還是好好保護你自己吧。”
厲南棠說知道了，然後繼續增厚她這邊的防護盾。
公主府包圍的銅墻鐵壁一般，有些不適應的同時，倒是倍覺安全。
符杉最近也不願意出門了。
打從洛陽回來以後，太後等人長居洛陽，她的舊日派系越加受到排斥打壓。
外面風氣日漸不好，大理寺官員權利空前膨脹，皇帝為了對付異己，暗地裏允許他們隨便羅織罪名。
栽贓告密漸漸形成風氣，抄家流放，和覆仇抵抗也越演越烈。
那麽恐慌動亂，不如留在府裏清清靜靜。
厲南棠為了做戲做全套，開始熬藥，符杉吃了一驚。
“外面說的到底是謠言，還是真的呀。你怎麽還真找大夫開藥了？”
“真不真的，看你信不信了。”
符杉有點兒不敢相信。奶奶的，難道厲南棠真是她的天菜？
長得帥，符合她審美，能力強，還絕育。
以後手拉手一塊領養孩子，也太完美了吧？
晚上，她推著他的胸膛，試探道:“咱那個還用戴嗎？”
天才玉城姑姑那裏流傳出來的避孕措施，也和現代的差不多了，雖然她也沒見過現代的套長什麽樣，但原理應該差不多。
“戴。”
“不是說……不會有嗎？你還成天抱怨那玩意勒地你難受。”
“……戴吧，萬一又有了呢？”
想戴就戴唄，符杉心想，這是套麽？這是男人的自尊。反正難受的不是自己，隨他去吧。
不需要出去交際，時間一下子空出來許多。
除了看賬本，管理家事，跟貓狗玩耍，符杉空餘時間拾起來古琴，將喜歡的曲子旋律哼唱給樂師聽，叫她謄抄出來曲譜，而後自己慢慢學。
正認真看著曲譜，一小節一小節彈奏，譜子忽然被一只大手拿走。
“又是你家鄉流傳的曲子？”
“嗯。”
“有點兒哀傷。”
可能是個人心境問題，符杉喜歡的曲子確實都帶些哀傷。
“歡快的曲子也有，旋律太快了，手速跟不上。”
哪天她要是能彈奏出狂風暴雨千本櫻，她就牛逼格拉斯了。
符杉伸手去拿曲譜，厲南棠從頭到尾看完了，才給她放回原處。
符杉本來有一處彈不順，他把她抱在腿上，手指夾著她的手指，帶動她彈。
低眉信手續續彈，旋律是順暢了，但緊貼在一塊的地方也熱起來了。
“哎呀，我又不出去和人比試高低，慢慢學就是，你怎麽又著急呀。你一邊去，貼一塊熱死了。”
“哪兒熱呀，我幫你扇扇。”
泥金骨扇子展開，他還是摟著她不松開，符杉閉著眼睛躺在他手臂上，感受涼風一陣陣吹拂發絲，脖頸。
很快，誰也不彈琴了。
他俯下身，手指撥開薄紗外衫，親了一下她的頸側。
“你這老師怎麽當的，專門過來搗亂的嗎？”
符杉閉著眼睛，拿手推他。
厲南棠擡了擡頭，嘴唇慢慢貼著她耳側皮膚磨蹭，說話的熱氣噴在上面，弄得她癢癢的。
“你說熱，試試你出汗沒有。”
符杉手摸到他的臉頰，用力推開他。
坐起身來，還想學會兒彈琴。
厲南棠教她彈琴，彈一會兒，就啄吻她耳朵尖，後頸。
符杉叫他磨蹭的實在學不下去了，扔下古琴，扭過頭來一邊罵他，一邊抓著他的頸側用力親吻。
夏天的室內，空氣逐漸升溫起來。附近遍植薔薇月季，花朵碩大，香氣氤氳透過門窗。
厲南棠手指插入她的烏發，細密吻著她額頭上的薄汗。
“杉兒，夏天到了，天氣越發潮熱了。”
“每年夏天不都這樣嗎？”
厲南棠深深呼出一口氣，輕輕道：“幽州氣候應該比陵縣涼爽很多。”
“……可陵縣是我的封地，我的家，我的祖廟都在那裏。”
長安現在越來越動亂，留在這裏怕被卷進廝殺。
上回，魏皇後叫她進宮，因為她有“神侍”的名頭，竟然暗示要她說某位韓姓大將軍天生反骨，想借她的口收拾和魏家不對付的人。
符杉嚇了一跳，頭皮都麻了，當然不願意害人，只好推說，既不會看反骨，也不適合說這個，反骨多兇煞，自己才剛給小太子祈福，別叫小太子冥冥中沾惹不好的事兒……
這麽暫且敷衍過去了。
因為以前對小太子有救命之恩，魏皇後勉強叫她過關了。
符杉怕有下一次，幹脆就對外聲稱自己開始修煉“閉口禪”，不談論吉兇。
厲南棠一直想讓她跟著他去幽州上任，但比起過分遙遠且經常打仗的幽州，符杉更想回到自己的封地陵縣。
總覺得，去幽州，太遠了，就像是跨省遠嫁一樣。
陵縣卻有她的封地和她的宅子，是屬於她的窩。
厲南棠這個人，就像精力充沛的老虎，總是奔跑拼搏。她覺得自己像個蝸牛，喜歡慢慢的，平和安寧的生活。無論他有沒有調任幽州節度使，符杉都想回陵縣居住。她不太想改變自己的生活。
“陵縣雖然偏僻，但是不打仗，你給我弄的這麽多防衛，住那裏很安全了。有空多寫信吧。”
*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厲南棠相信符杉是喜歡他的，雖然懶散，但一直對他很溫柔。
但她的溫柔下，也有自己的堅持。
厲南棠對朝政上總有辦法，可是對她，有時候卻無計可施。
哄她求她都不管用，強行帶走，又怕惹她生氣。
這天遇到好朋友魯懷麒，問他什麽時候出行，得知公主想回陵縣，倒也不奇怪。
“地方官天南海北的調任，妻子不隨著千裏奔波，倒也常見。倒是你，那個傳聞真的假的呀？”
“你說呢？”
“好好好，別瞪我了，我不也是為你著想嗎？”魯懷麒嘆口氣，
“你說公主不肯跟著你去，別是因為這個傳聞吧？”
厲南棠：“……”
“對不住，我不是那意思，也不想紮你心，可是沒孩子，你們離得又遠……太容易被趁虛而入了……哎，不是咒你，你別走呀！”
厲南棠這邊正煩躁著，聽說他母親最近水土不服，有些生病，又去探望。
素心道姑如今被兒子控制，失去了部分自由，雖然稍微咳嗽，神色倒還行。
“你這步棋走的不錯。”
得知兒子要帶她去雍州，素心道姑神色平淡。
內室按照她的喜好擺設，簡單，清凈。褐色的竹席上擺著黑色的炕桌。木質棋盤上，黑白棋子星羅分布，她正自己打棋譜。
素心道姑年輕時就跋涉千裏，去過好多地方。
以前在南方定居，如今去北方定居，也沒什麽。
“福安公主跟你去雍州嗎？”
“她想去封地陵縣。”
厲南棠擡眼看著母親。
母親放下一枚黑色棋子，專心盯著棋盤說:“陵縣？
要我說，她不如留在長安，作為人質，讓李家母子對你更加放心……”
話音未落，一聲隱含著警告和怒意的聲音打斷了她。
“母親！”
素心道姑不為所動，頓了一下，繼續說:“拖到你起兵，他們就算殺了她，也沒用了。”
“她會活的安全，健康，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
厲南棠胸膛起伏，臉色鐵青。
“包括您，母親。”
“哦，這麽生氣呀。”素心道姑不再下棋，轉過身子，看著兒子。
“為什麽？”
“我喜歡她。”
母親總是嚴苛制止他玩物喪志，小時候，甚至會讓他親手砸爛自己心愛的物品。
很長一段時間，厲南棠不敢在母親面前說“喜歡”兩個字。
真喜歡的東西，他會藏起來，不叫母親發現。
可是一個人，不是石頭和貝殼。
“只是一個養女公主而已，她誘惑了你？”
“她沒有誘惑我，是我喜歡她。”
“……你是說我的兒子，被人強點了駙馬以後，不覺得侮辱，竟然喜歡上了那個公主？哈……天底下怎麽會有這麽可笑的事情？”
素心道姑驚異起來，冷笑一聲。
“可笑嗎？”
“當然可笑！”
“那就可笑吧。”他說:“誰讓我是您的兒子。都願意喜歡一個不同尋常的人。”
素心道姑拍案而起，棋罐子被震倒了，棋子嘩啦啦撒了一地。
“厲南棠，你在譏諷你的母親嗎？
我告訴你，兒女情長對你沒什麽好處。你若是沈迷於她，還不如馬上分開的好！”
“我們不會分開，您要是想操縱我們分開，我就把燕懷太子所有存在於世的痕跡，全部毀了。”
“你說什麽？！”
“我是說，您要是想讓我們分開，我就把燕懷太子所有痕跡，全部抹殺，一把火燒掉史冊就可以了，就像世間根本沒有過這個人……”
啪的一聲，厲南棠偏過頭去。
半張臉泛起紅色，他轉過頭來，平靜面對母親。
“那是你的父親！”
“我希望他不是我的父親，就像您希望我喜歡的人，不是您的兒媳一樣。”
知道真相的那夜，他的世界坍塌了。
母親不顧他的死活。
那他，是否也可以脫掉枷鎖，不再做一個處處順從的兒子。
“我喜歡她。我想和她永遠在一起。她活，我活。她死，我死。”
如果他面紅耳赤，說的咬牙切齒，素心道姑還可以認為，是兒子跟自己賭氣。
可他臉色蒼白，說的非常平靜，眼眸微微泛著冷光，直視著母親，不閃不避，代表他說到就一定做到。
“她膽子小，很怕黑。母親，我不能讓她一個人害怕。請您記住，無論她去哪兒，最後我都一定會陪著她。”
素心道姑憤怒的心，一點點冷卻下來，最後，胸腔冰涼。
*
厲南棠折返回府邸。
路過皇宮的時候，他找工部要了一份福安公主府存留的底圖。
他想要在雍州建造一座類似的府邸，或許杉兒覺得習慣，就會跟著去了。
回到府邸的時候，忽然看見玉城姑姑的華麗馬車離去。
厲南棠頓時攥緊了手掌。
這個玉城姑姑，前些日子聽說侄女要回陵縣，竟然想送她美少年。
這個賬還沒算，這次又想幹什麽？！
下馬進入府邸，見符杉正在指揮著仆役收拾屋子。
大箱小箱，裝了許多。
“這麽早就裝箱子了？”厲南棠心裏一緊。
“不是說等送完我，再收拾東西去陵縣嗎？難道你準備先行一步，不打算送我了？”
符杉轉過頭，笑吟吟說:“是啊，不送了。”
厲南棠的心臟，一下子墜入谷底。
她還笑。
厲南棠難受的說不出話來，就聽見清亮的聲音接著道:
“厲南棠，我想去雍州借你地方住幾天。”
“……”
“怎麽，不說話？不是你說，夏天的雍州比陵縣和長安都涼快的嗎？
啊……你之前該不會都是假客氣吧？其實你就想自己一個人出遠差，不想讓我跟你去？”
符杉楞了，抿起嘴，轉身就想叫仆役拆箱子。
“當然不是。求之不得，歡迎還來不及。”
厲南棠馬上拉著她的手，把人掰回來。
“不過你說錯了。”
“什麽？”
“不是借住我的地方。是一起去我們的家，新家。”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