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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沈沂聽罷, 先是一楞，過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忍不住發出一聲：“啊？”
又掏了掏耳朵, 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向前一步, “三哥, 你剛說什麽？”
沈遇將手中的信件遞給他, 眼角帶著笑意, 語氣卻有幾分波瀾不驚，“你自己看罷。”
沈沂下意識接過來，呆楞地低頭看去, 片刻後, 立馬擡起頭來, 面上滿是驚喜。
“衡哥兒過了縣試？！”
他頓時喜不自勝，盯著書信上那幾行字看了又看, 滿臉的與有榮焉，樂不可支地念叨起來：“好好好, 我就知道，這小子平時肯定是裝的, 要不然怎麽每次旬考的名次都正好在中間, 不前進也不後退的, 比其他人都穩定, 果然一考就過了, 真給咱們沈家長面子，讓他去考還一直拖著不想去, 這次怎的忍不住了？”
聽沈沂說這話，沈遇面上也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他先前也覺得衡哥兒的名次有些穩定得不尋常, 但並未深思，眼下這麽一看，難不成這小子一直在偽裝學渣？就為了將來在家裏懶散度日，安心啃爹啃哥？
想到這裏，他倒是沒生氣，有這種想法也正常，畢竟就連自己都想靠兒子養老呢，只不過心中難免添了幾分困惑，畢竟去參加縣試這事兒，可是跟衡哥兒先前所表現出來的不符啊……
就在他思索的時候，沈沂也終於看夠了那封書信，將其還給自家堂兄，轉身前往廳堂，打算假裝若無其事地將這件事告知章鶴亭與蘇元祺。
瞧瞧！我們家的孩子多爭氣！
先前垣哥兒過了縣試與府試的時候，也不見沈沂這般高興，倒不是對垣哥兒有什麽不喜或是意見，只是對他來說，衡哥兒是帶有沈家血脈的晚輩，垣哥兒即便改了姓，也只是三嫂帶來的外人，雖然他並不會在孩子們面前表現出來什麽，但在自個兒心裏卻有親疏遠近。
他這樣的心態，沈遇也看得出來，只是人家只是在心理上有所側重，行動上並未表現得太過明顯，故而他也不好與對方深談，強行令對方改變想法，只能讓自己平等地對待兩個孩子，盡可能不下意識做出有偏向性的行為。
不多幾時，廳堂中就傳出沈沂爽朗的笑聲。
……
祁府。
婉寧換了一身幹練的圓領袍服，作中性打扮，在拂葉的陪伴下踏出祁府大門，坐上馬車，趁著天色尚早，一同前往城外的莊子。
馬夫亦是深得祁若澤信任之人，手腕輕輕一轉，揮出個響亮的鞭花，隨即打在馬身上，馬車緩緩駛動，木質車輪碾過平整的青石路，向城外駛去。
一行人毫無波折地出了城門，又往南邊行了約莫半個時辰，最終來到青山腳下的一處莊子。
守門的是莊子裏的莊戶，舉止幹練，在核對了來人身份之後，便打開門將他們迎了進去。
馬車一直到莊子後方那一處小院前才停下來。
一只細白的手掀開簾子，隨後，婉寧動作利落地從車上跳了下來，讓其他人等在院外，自己走進小院。
她腳步放得很輕，幾乎沒發出什麽動靜，一只走到靠北的那間房間窗前才停下來，窗戶半掩著，透過窗縫可以看見屋內，靠墻擺著一張書桌，上面放置著文房四寶，整整齊齊地在自己該在的位置，書桌前則端坐著一位少年，手中捧著一冊書，低頭垂眸，正看得認真。
正是被婉寧與祁若澤暫時安置在這裏的垣哥兒。
少年看似在認真看書，但註意力早已不在眼前的書上了，方才馬車與來人的動靜盡數被他聽在耳中，下一瞬，他便放下手中的書，轉頭朝著窗外看去，正好與婉寧的視線對了個正著。
四目相對，少年眼中閃過一絲驚喜。
婉寧亦彎唇笑了笑，也不進屋，將窗子開得更開些，朝垣哥兒招了招手。
“垣哥兒過來。”
垣哥兒半點兒遲疑都沒有，立馬站起身來，身下的椅子因為他的動作往後移了移，與地面摩擦，發出一聲不怎麽好聽的動靜，然而屋內屋外兩個人都沒在意。
少年三步並作兩步走到窗前，一貫少年老成的他語氣中也不免帶出幾分雀躍與期冀，“姑姑您來了，那件事是不是已經有眉目了？”
婉寧聞言，面上的笑稍微斂了斂，但還是盡量平靜地道：“狀子剛剛遞上去，暫且還沒有眉目，不過應當快了，再過兩日便是殿試，想來朝堂上下都在忙著這件大事，等殿試過去，我們這邊應當就會被傳喚了。”
垣哥兒聽罷，心中方才的雀躍在不知不覺中消失。
他的手按在窗框上，半晌才開口道：“姑姑，您帶我一起去吧，到時若是需要作證，我也是其中一員，我也想為阿爹阿娘……”
他還沒說完，就被婉寧打斷，“你安心留在這裏，才是對阿兄阿嫂最大的安慰。”
不等垣哥兒再說什麽，她又道：“好了，看你在這裏過得還好，我便放心了，你好好待著，姑姑這便走了。”
說罷，她轉身就走。
等垣哥兒從屋內追出來時，對方已經快步上了馬車。
“姑姑！”
垣哥兒剛想追出遠門，卻被門口的兩個侍女攔住，“小郎君，您還是回去吧。”
語氣很軟和，阻攔的力度卻半點兒不松，不管垣哥兒怎麽努力，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載著自家姑姑的馬車逐漸遠去。
他忍不住握緊拳頭，逐漸安靜下來，也不與那兩個侍女多說什麽，轉身回到臥房，關上房門。
兩個侍女收回視線，互相對視了一眼，忍不住輕嘆了口氣。
是夜，皎月高懸於暗沈的天幕，正是夜深人靜之時，莊子上下的人都在進入了夢鄉，連大門口的大黃狗都懶洋洋地趴在地上，閉上眼睛，呼吸十分均勻。
垣哥兒的房門被無聲無息地推開，他背著白日收拾出來的包袱，悄無聲息地踏出房門。
他沿著墻，輕手輕腳地走動，避開住著看管自己的侍女和小廝的兩間房，以及依舊亮著燈的那間堂屋，裏面正坐著兩個值夜的小廝，正困乏地打著哈欠，靠互相說話提神。
趁其不備，他從對面跨步經過，身影一閃而過，對方二人並未發現。
一直走到小院角落，他在腦海中回想了一番跟衡哥兒學來的爬墻技巧，往手心中哈了口氣，互相搓了搓兩只手，這才手腳並用地爬上墻，沒在墻頭停留多久，片刻後，他便順著另一邊滑下去，不得不說，他還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有些形容狼狽，但成功著了地，心頭不禁微松。
接下來的事便好辦了，這處莊子不大不小，能出去的地方不止有大門一處，他先前幾日便找到一個圍墻破損的地方，那便正好還有一棵大樹遮擋。
一回生二回熟，第二次爬墻相較於剛才的第一次熟練許多。
他落在墻外，看著周圍的環境，腦海中自動浮現來時的那條路。
垣哥兒左右看看，很快便找到了方向，深吸了一口氣，毅然決然地踏上了前往盛京的路。
……
黎明時分，天色既白。
盛京城的外城門剛剛打開，門外卻已經排了幾條長長的隊伍，都是等待進城的百姓們。
垣哥兒亦在其中，亦步亦趨地順著隊伍往前走，很快便輪到了他。
他從衣袖中掏出自己的過所，守門之人簡單看過，也沒多問，就放他進去了。
在盛京看城門，守門之人見多識廣，並不將一個小孩兒孤身來此當什麽新鮮事兒看。
順順利利地進了城，垣哥兒左右看看，剛想找個面容和善的人問路，肚子卻忽地叫了一聲，隨機而來的便是一陣無法忽視的饑餓感，他頓了頓，忍著饑腸轆轆，找到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婦人，對方正在巷邊賣湯，只不過生意還沒正式開始，看起來有點兒空閑。
垣哥兒心下猶豫了片刻，做好了心理準備，才走上前去，禮貌地開口相詢禦□□的位置。
然而老婆婆只是個普通百姓，對達官貴人的具體府邸位置卻不清楚，只能搖搖頭。
垣哥兒不免感到遺憾，面上露出一抹失落，但很快就收拾好這份失落，同對方道謝，打算繼續往前走，找個當鋪之類的地方，找掌櫃的再打聽，那些人應當知道位置。
告別老婆婆，他走了兩步，身後卻忽然傳來一道熟悉卻帶著幾分驚訝的聲音。
“垣哥兒？”
聲音傳入耳中，小少年頓時腳步一頓，下意識轉過身去，一張極為熟悉的面容映入眼簾。
“沈叔……”
沈遇是早起之後出來買早飯的，卻沒想到剛走到攤位前，眼前卻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心下詫異，往前走了幾步，一直走到垣哥兒面前才停下來，溫聲問道：“你不是同你阿娘一塊兒去拜訪長輩了嗎？怎的這會兒只有你一個？”
看著小少年孤零零的一個人，還有身上背著的包裹。
沈遇不怎麽費勁便對現狀有了幾分猜測。
見垣哥兒支吾了半晌，說了句走失了，心中更是了然，當即也不再往下問，只道：“既然是走失了，你一個孩子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待著也不好，先隨我回去吧，回頭你寫封信，我幫你送到你阿娘那邊，等她過來接你。”
垣哥兒無法反駁，只好點點頭應了。
沈遇笑笑，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走之前也沒忘了買早飯，除了院內各人的，給垣哥兒也買了一份。
一大一小回到梅花巷的小院，其他人也都已經洗漱起身，見狀不由驚訝了一瞬。
沈遇簡單解釋了幾句，蘇元祺等人便不再表述訝然，反而安慰小少年安心住下。
垣哥兒也沒忘了給自家姑姑和表姑寫信，沈遇沒有多問，專門親自走了一趟，將信送到祁府，然而小少年等來的卻不是自家姑姑，而是拂葉，對方也不是來接他的，反而尋沈遇態度恭敬地說了一番話，將自家娘子和五娘子的意思盡數轉告。
沈遇聽罷，摩挲著桌沿，半晌才擡頭看她，“五娘的意思是，她眼下有事走不開，托我暫且照看垣哥兒？”
他語氣依舊溫和，但不知怎的，拂葉卻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壓力，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見狀，沈遇“嗯”了一聲，沒有為難她，將這件事應了下來。
他多少能猜到婉寧的打算，心中雖說有些無奈，卻也無法幹涉對方，亦沒有立場。
拂葉離開之後，他將對方的來意告知垣哥兒，果不其然看到對方瞬間失落的表情。
他拍了拍小少年的肩膀，平靜地道：“在這種時候，別讓你阿娘擔心。”
說罷，他便轉身回房，沒看到垣哥兒面上的乍然呆滯。
這場談話的作用，便是垣哥兒不再試圖出門，安安分分地留在梅花巷小院中。
又過了幾日，恰好是個風恬日暖，碧空如洗的好天氣。
亦是新科貢士們參加殿試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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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沈沂聽罷, 先是一楞，過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忍不住發出一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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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遇將手中的信件遞給他, 眼角帶著笑意, 語氣卻有幾分波瀾不驚，“你自己看罷。”
沈沂下意識接過來，呆楞地低頭看去, 片刻後, 立馬擡起頭來, 面上滿是驚喜。
“衡哥兒過了縣試？！”
他頓時喜不自勝，盯著書信上那幾行字看了又看, 滿臉的與有榮焉，樂不可支地念叨起來：“好好好, 我就知道，這小子平時肯定是裝的, 要不然怎麽每次旬考的名次都正好在中間, 不前進也不後退的, 比其他人都穩定, 果然一考就過了, 真給咱們沈家長面子，讓他去考還一直拖著不想去, 這次怎的忍不住了？”
聽沈沂說這話，沈遇面上也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他先前也覺得衡哥兒的名次有些穩定得不尋常, 但並未深思，眼下這麽一看，難不成這小子一直在偽裝學渣？就為了將來在家裏懶散度日，安心啃爹啃哥？
想到這裏，他倒是沒生氣，有這種想法也正常，畢竟就連自己都想靠兒子養老呢，只不過心中難免添了幾分困惑，畢竟去參加縣試這事兒，可是跟衡哥兒先前所表現出來的不符啊……
就在他思索的時候，沈沂也終於看夠了那封書信，將其還給自家堂兄，轉身前往廳堂，打算假裝若無其事地將這件事告知章鶴亭與蘇元祺。
瞧瞧！我們家的孩子多爭氣！
先前垣哥兒過了縣試與府試的時候，也不見沈沂這般高興，倒不是對垣哥兒有什麽不喜或是意見，只是對他來說，衡哥兒是帶有沈家血脈的晚輩，垣哥兒即便改了姓，也只是三嫂帶來的外人，雖然他並不會在孩子們面前表現出來什麽，但在自個兒心裏卻有親疏遠近。
他這樣的心態，沈遇也看得出來，只是人家只是在心理上有所側重，行動上並未表現得太過明顯，故而他也不好與對方深談，強行令對方改變想法，只能讓自己平等地對待兩個孩子，盡可能不下意識做出有偏向性的行為。
不多幾時，廳堂中就傳出沈沂爽朗的笑聲。
……
祁府。
婉寧換了一身幹練的圓領袍服，作中性打扮，在拂葉的陪伴下踏出祁府大門，坐上馬車，趁著天色尚早，一同前往城外的莊子。
馬夫亦是深得祁若澤信任之人，手腕輕輕一轉，揮出個響亮的鞭花，隨即打在馬身上，馬車緩緩駛動，木質車輪碾過平整的青石路，向城外駛去。
一行人毫無波折地出了城門，又往南邊行了約莫半個時辰，最終來到青山腳下的一處莊子。
守門的是莊子裏的莊戶，舉止幹練，在核對了來人身份之後，便打開門將他們迎了進去。
馬車一直到莊子後方那一處小院前才停下來。
一只細白的手掀開簾子，隨後，婉寧動作利落地從車上跳了下來，讓其他人等在院外，自己走進小院。
她腳步放得很輕，幾乎沒發出什麽動靜，一只走到靠北的那間房間窗前才停下來，窗戶半掩著，透過窗縫可以看見屋內，靠墻擺著一張書桌，上面放置著文房四寶，整整齊齊地在自己該在的位置，書桌前則端坐著一位少年，手中捧著一冊書，低頭垂眸，正看得認真。
正是被婉寧與祁若澤暫時安置在這裏的垣哥兒。
少年看似在認真看書，但註意力早已不在眼前的書上了，方才馬車與來人的動靜盡數被他聽在耳中，下一瞬，他便放下手中的書，轉頭朝著窗外看去，正好與婉寧的視線對了個正著。
四目相對，少年眼中閃過一絲驚喜。
婉寧亦彎唇笑了笑，也不進屋，將窗子開得更開些，朝垣哥兒招了招手。
“垣哥兒過來。”
垣哥兒半點兒遲疑都沒有，立馬站起身來，身下的椅子因為他的動作往後移了移，與地面摩擦，發出一聲不怎麽好聽的動靜，然而屋內屋外兩個人都沒在意。
少年三步並作兩步走到窗前，一貫少年老成的他語氣中也不免帶出幾分雀躍與期冀，“姑姑您來了，那件事是不是已經有眉目了？”
婉寧聞言，面上的笑稍微斂了斂，但還是盡量平靜地道：“狀子剛剛遞上去，暫且還沒有眉目，不過應當快了，再過兩日便是殿試，想來朝堂上下都在忙著這件大事，等殿試過去，我們這邊應當就會被傳喚了。”
垣哥兒聽罷，心中方才的雀躍在不知不覺中消失。
他的手按在窗框上，半晌才開口道：“姑姑，您帶我一起去吧，到時若是需要作證，我也是其中一員，我也想為阿爹阿娘……”
他還沒說完，就被婉寧打斷，“你安心留在這裏，才是對阿兄阿嫂最大的安慰。”
不等垣哥兒再說什麽，她又道：“好了，看你在這裏過得還好，我便放心了，你好好待著，姑姑這便走了。”
說罷，她轉身就走。
等垣哥兒從屋內追出來時，對方已經快步上了馬車。
“姑姑！”
垣哥兒剛想追出遠門，卻被門口的兩個侍女攔住，“小郎君，您還是回去吧。”
語氣很軟和，阻攔的力度卻半點兒不松，不管垣哥兒怎麽努力，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載著自家姑姑的馬車逐漸遠去。
他忍不住握緊拳頭，逐漸安靜下來，也不與那兩個侍女多說什麽，轉身回到臥房，關上房門。
兩個侍女收回視線，互相對視了一眼，忍不住輕嘆了口氣。
是夜，皎月高懸於暗沈的天幕，正是夜深人靜之時，莊子上下的人都在進入了夢鄉，連大門口的大黃狗都懶洋洋地趴在地上，閉上眼睛，呼吸十分均勻。
垣哥兒的房門被無聲無息地推開，他背著白日收拾出來的包袱，悄無聲息地踏出房門。
他沿著墻，輕手輕腳地走動，避開住著看管自己的侍女和小廝的兩間房，以及依舊亮著燈的那間堂屋，裏面正坐著兩個值夜的小廝，正困乏地打著哈欠，靠互相說話提神。
趁其不備，他從對面跨步經過，身影一閃而過，對方二人並未發現。
一直走到小院角落，他在腦海中回想了一番跟衡哥兒學來的爬墻技巧，往手心中哈了口氣，互相搓了搓兩只手，這才手腳並用地爬上墻，沒在墻頭停留多久，片刻後，他便順著另一邊滑下去，不得不說，他還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有些形容狼狽，但成功著了地，心頭不禁微松。
接下來的事便好辦了，這處莊子不大不小，能出去的地方不止有大門一處，他先前幾日便找到一個圍墻破損的地方，那便正好還有一棵大樹遮擋。
一回生二回熟，第二次爬墻相較於剛才的第一次熟練許多。
他落在墻外，看著周圍的環境，腦海中自動浮現來時的那條路。
垣哥兒左右看看，很快便找到了方向，深吸了一口氣，毅然決然地踏上了前往盛京的路。
……
黎明時分，天色既白。
盛京城的外城門剛剛打開，門外卻已經排了幾條長長的隊伍，都是等待進城的百姓們。
垣哥兒亦在其中，亦步亦趨地順著隊伍往前走，很快便輪到了他。
他從衣袖中掏出自己的過所，守門之人簡單看過，也沒多問，就放他進去了。
在盛京看城門，守門之人見多識廣，並不將一個小孩兒孤身來此當什麽新鮮事兒看。
順順利利地進了城，垣哥兒左右看看，剛想找個面容和善的人問路，肚子卻忽地叫了一聲，隨機而來的便是一陣無法忽視的饑餓感，他頓了頓，忍著饑腸轆轆，找到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婦人，對方正在巷邊賣湯，只不過生意還沒正式開始，看起來有點兒空閑。
垣哥兒心下猶豫了片刻，做好了心理準備，才走上前去，禮貌地開口相詢禦□□的位置。
然而老婆婆只是個普通百姓，對達官貴人的具體府邸位置卻不清楚，只能搖搖頭。
垣哥兒不免感到遺憾，面上露出一抹失落，但很快就收拾好這份失落，同對方道謝，打算繼續往前走，找個當鋪之類的地方，找掌櫃的再打聽，那些人應當知道位置。
告別老婆婆，他走了兩步，身後卻忽然傳來一道熟悉卻帶著幾分驚訝的聲音。
“垣哥兒？”
聲音傳入耳中，小少年頓時腳步一頓，下意識轉過身去，一張極為熟悉的面容映入眼簾。
“沈叔……”
沈遇是早起之後出來買早飯的，卻沒想到剛走到攤位前，眼前卻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心下詫異，往前走了幾步，一直走到垣哥兒面前才停下來，溫聲問道：“你不是同你阿娘一塊兒去拜訪長輩了嗎？怎的這會兒只有你一個？”
看著小少年孤零零的一個人，還有身上背著的包裹。
沈遇不怎麽費勁便對現狀有了幾分猜測。
見垣哥兒支吾了半晌，說了句走失了，心中更是了然，當即也不再往下問，只道：“既然是走失了，你一個孩子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待著也不好，先隨我回去吧，回頭你寫封信，我幫你送到你阿娘那邊，等她過來接你。”
垣哥兒無法反駁，只好點點頭應了。
沈遇笑笑，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走之前也沒忘了買早飯，除了院內各人的，給垣哥兒也買了一份。
一大一小回到梅花巷的小院，其他人也都已經洗漱起身，見狀不由驚訝了一瞬。
沈遇簡單解釋了幾句，蘇元祺等人便不再表述訝然，反而安慰小少年安心住下。
垣哥兒也沒忘了給自家姑姑和表姑寫信，沈遇沒有多問，專門親自走了一趟，將信送到祁府，然而小少年等來的卻不是自家姑姑，而是拂葉，對方也不是來接他的，反而尋沈遇態度恭敬地說了一番話，將自家娘子和五娘子的意思盡數轉告。
沈遇聽罷，摩挲著桌沿，半晌才擡頭看她，“五娘的意思是，她眼下有事走不開，托我暫且照看垣哥兒？”
他語氣依舊溫和，但不知怎的，拂葉卻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壓力，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見狀，沈遇“嗯”了一聲，沒有為難她，將這件事應了下來。
他多少能猜到婉寧的打算，心中雖說有些無奈，卻也無法幹涉對方，亦沒有立場。
拂葉離開之後，他將對方的來意告知垣哥兒，果不其然看到對方瞬間失落的表情。
他拍了拍小少年的肩膀，平靜地道：“在這種時候，別讓你阿娘擔心。”
說罷，他便轉身回房，沒看到垣哥兒面上的乍然呆滯。
這場談話的作用，便是垣哥兒不再試圖出門，安安分分地留在梅花巷小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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