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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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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冬越深越冷。

元旦三天假,陸青柚大半的時間都是在宿舍的床上度過的。

第一天,陸青柚在小山坡上逗貓曬太陽從中午到天黑。

第二天,陸青柚胃裏隱隱作痛,她躺著一天沒起床。期間英語老師叫她去家裏吃飯,陸青柚不想動。

第三天是在閱覽室值班,一整天閱覽室就沒出現第二個人,這天她正好把假期作業給寫完了。

假期回來第一天,許願扶著近視眼鏡看向陸青柚:“你臉色不太好,不會是生病了吧?”

陸青柚摸了摸自己的臉:“可能是這幾天胃疼的緣故吧。”

陸青柚發現許願沒以前那麽緊繃了,身上多了股松弛感便就多了份靈氣。

兩人難得地閑聊了幾句,許願說:“我發現努力在天賦面前真是一文不值,就你那天賦別太拼了。”

許願不知道從何時開始變了,或許是慢慢就習慣了陸青柚的光芒吧,反正怎麽也追不上。

陸青柚:“你好像變了。”

許願扶了扶眼鏡:“嗯,我想開了,有些東西就是強求不來的。”

“你知道嗎,有一段時間我的視力急劇下降,那時候身體也感覺撐不住了。上個月我不是病了麽,當時感覺眼睛都看不清楚了。”

“那幾天我特別慌,眼睛要是見不到光了,我的天不就塌了麽,還要成績幹什麽。”

“所以,我想清楚了,成績不是唯一。”

這是頓悟了,陸青柚點頭讚成。

這時副班長程嘉從後門跑過來:“陸青柚,老謝叫你去他辦公室一趟。”

陸青柚心裏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其實對老謝大有改觀,沒那麽害怕了。可是此時心裏就是突突突的。

陸青柚下了教學樓往行政樓走,還沒到老謝的辦公室就遠遠聞到了一股濃濃的煙味。

陸青柚走進去看到老謝疲憊地倚在辦公椅上抽煙,一向板正的大背頭都亂了,臉上也陰沈沈的。

“坐。”老謝說。

陸青柚坐下摸了摸鼻子。

老謝趕緊撚滅了煙頭:“煙味很重麽,要不開窗通通?”

陸青柚忙擺手:“不不,不用,其實我挺喜歡這個味道的。”

老謝皮笑肉不笑:“你還真是特立獨行,我頭一次知道有人喜歡煙味。”

陸青柚不好意思地解釋:“可能是因為我小時候長期泡在煙味裏吧,我爺爺喜歡抽煙。”

“你爺爺?”老謝看向陸青柚,“說到這個正好,我叫你過來就是想了解一下你的家庭情況。”

陸青柚擡頭與老謝對視了一眼,一提起這個話題她心裏就沈重。

老謝把凳子往辦公桌邊挪了挪,身體也坐正了,氣氛瞬間就嚴肅起來了。

“陸青柚,本來這次助學金你是一等。可是被人舉報了,校長剛找過我了。”

舉報?

她的情況拿個助學金還會被舉報,陸青柚不明所以。

但她猜想老謝肯定是挨批了,難怪頭發都淩亂了。

“有人寫了舉報信在校長信箱,說你根本不是孤兒,而且存款好幾萬呢。”

“陸青柚,你銀行卡裏有多少錢你都能隨便告訴別人是嗎?”

陸青柚腦袋裏一陣懵。

“你願意跟我講講你的家庭情況麽,越詳細越好。”

陸青柚想了好一會後開始組織語言。

“我是在很小的時候被我爺爺收養的,此後我倆一直生活在一起,直到初三我爺爺去世。”

老謝往後撈了一把頭發:“那還有別的親戚什麽的麽?我看你的資料監護人寫了個陸德豐。”

“哦,那個是我爺爺的兒子。爺爺去世後,老師說未成年必須填寫監護人,所以我隨便填的。”

“我跟他沒有一起生活過,爺爺去世後就沒聯系了。”

老謝嘆了口氣:“這麽算起來這個陸德豐確實算你的一個親屬。”

說起這人陸青柚又難過起來,畢竟這家人曾經跟她確實有關系,但都是負面。

陸青柚一咕嚕全吐了:“陸德豐常年酗酒,後來犯事被抓了,現在都還沒有出來。”

老謝:“那他還有別的家人麽?”

陸青柚:“有,陸德豐的老婆從不待見我,看見都裝作不認識。他們還有個兒子一直在外面混,好多年沒音信了。”

老謝嘆氣:“你這都什麽親戚啊。”

陸青柚又想起了存款的事。

“老師,我卡裏確實有差不多五萬元,但基本都是學校給的獎金和助學金,還有一些是我自己賺的。”

“我知道。”老謝回完又加了一句。“我信。”

彼此沈默了半響,陸青柚支支吾吾:“要不,要不助學金我就不要了吧,我暫時不缺錢。”

老謝一聽猛地擡眼看了過去,真是恨鐵不成鋼:“為什麽不要?你哪裏不符合條件了,你還跟錢過不去是嗎?”

“你要這麽退出不正隨了別人的意麽?你是想做實我辦事不公的罪名是嗎?”

陸青柚:“我……”

這個年紀自尊心都強,沒人想把我窮我苦我無父無母寫在臉上。

老謝自然是明白的,今天校長說要公開演講投票的時候,老謝第一個反對。所以被氣頭上的領導一頓狠批。

老謝又往後撈了一把頭發,他說:“你別管了,回去安心學習就行,馬上期末考試就要到了。”

陸青柚也不知道怎麽走出的老謝辦公室,她一邊走一邊想,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知道她家庭情況的人,知道她銀行存款的人寥寥無幾。

而同時知道這兩個的人……

陸青柚腦子一暈乎,腳下一瓢,差點踩空了。

陸青柚本就殘缺的世界觀都要崩塌了。

一整個下午,陸青柚都處於暈暈乎乎的狀態,茫茫然的。不知道等著自己的下一步會是什麽。

仿佛又回到了某一天的某一時刻,身邊的人在她記憶裏止步了。

重活一世好像什麽都沒改變,自己也不知道今世又會是個什麽結局。

晚上陸青柚又是第一個回到宿舍,她坐在書桌前發呆。

陸青柚瞥到了書桌上的元旦假期收拾過來的便簽,她楞楞地看了好一會後拿起來一一打開。

這些便簽的內容總共就分兩類,一個是漫畫為主幾乎沒有文字。一個是純簡潔的文字,文字少,內容雜,以笑話,情話為主。

這是截然不同的兩類。

陸青柚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宿舍門“碰”地一聲開了,陸青柚趕緊合上了便簽。

蕭琴抱怨著進來:“哎,不知道還以為咱宿舍是兩人間呢。”

陸青柚知道她說的意思,胡玉和許願總不見人影,每次晚自習後都是她倆在這。

陸青柚附和:“不都習慣了麽。”

蕭琴靠在陸青柚的桌邊:“也不是,剛胡玉到了樓下又猶猶豫豫地說是有什麽急事走了。”

“不對,最近好幾次了。我總覺得胡玉最近怪怪的。”

蕭琴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突然她一咋呼:“呀,不會是談戀愛了吧?”

陸青柚想了想,胡玉平時在教室很少講話,在外面走路都低著頭。

沒看出胡玉半點像是戀愛中的樣子。

不可能的。

不過陸青柚並沒有說出來。

蕭琴扯上這個話題,立馬又想起了陸青柚與宋禹馳。

她小心翼翼地問:“你跟宋禹馳是不是鬧矛盾了?”

“沒呢。”陸青柚否認。

“那是什麽情況?”蕭琴摸了摸下巴,“聽黃嬌說宋禹馳最近情緒不好,而且他不許任何人提起你或與你相關的事。”

陸青柚腦子短路了兩秒後回了句:“神經病唄。”

蕭琴看出陸青柚的情緒也不太好,便不好再問了,她找了個借口洗澡去了。

陸青柚胸口悶得慌,她深呼吸後,心道,其實自己才是神經病。

陸青柚扯開壁櫃,一眼看到了裏面宋禹馳的保溫盒。

這玩意真是扔也不是還也不是,放著也不是。

煩!

-

周一的時候,學校又舉行了一個關於上月月考的頒獎活動。

年級前十名以及單科第一名都有錢領。

陳飛他們站在隊伍的最後面,對這種活動一向無感。他們本就不差那三瓜兩棗,對學習更是沒興趣。

可當擴音器裏一次又一次傳出“陸青柚”三個字時,陳飛忍不住向主席臺看去,後又看向宋禹馳。

但仍然不敢說什麽。

這次月考,陸青柚總分706,第二名許願673,直接是斷層了。

更可怕的是,單科也全是第一名。

這成績真是不僅不可及,連渴望都不敢渴望了。

陸青柚站在臺上一次一次地接過獎狀和紅包。

“現在怎麽都直接發錢了,連月考也整這麽隆重。不知道的還以為高考結束了,畢業典禮呢。”

“上個月月考就開始獎錢了,聽說是老謝提議的。怕是專門為他們班的學霸定制的吧?”

“肯定了,聽說陸青柚是特困生。”

宋禹馳擡眼往旁邊掃了一眼,旁人立馬閉了嘴。

宋禹馳向前看去,此時,陸青柚正在臺上演講,好像是關於學習經驗的分享。

舉手投足間鎮定自若,半點沒有私底下的拘謹,更不像曾經別人說的啞巴。

但是,陸青柚瘦了,身上本就顯得寬大的校服又空蕩了幾分。

她頭發也長些了,額上的散發又淩亂了幾分。

演講完畢,陸青柚站在隊伍的最前面,像寒風中的一具雕塑,端莊,筆挺。

宋禹馳感覺是如此的熟悉又陌生。

-

下午訓練結束,宋禹馳經過圖書館前時不禁停了下來。

他擡頭向上看了看,他好久都沒有進去過了。

但他清楚地記得今天陸青柚是要值班的。

宋禹馳在一樓的大廳徘徊了半天,不知道該以何種姿勢何種狀態去見陸青柚。

第一句話又該說什麽呢?

陸青柚是會生氣跟他吵還是不會搭理他?

宋禹馳從小順風順水,想要星星都有人會想辦法去摘。

他曾以為他想說什麽就可以說什麽,想要什麽就可以直接去要,想要什麽就可以得到什麽。

可是現在,他膽怯,他猶豫。

躊躇再三,宋禹馳腳一跺,真是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

管他三七二十一,先上樓再說。

宋禹馳一步兩臺階一口氣就沖到了四樓。

可惜四樓大門緊閉。

門上貼了一張閱覽室暫停開放的通知。

“……期末將近,閱覽室關閉,開放時間待定……”

宋禹馳默默地看了好幾遍後轉身下了樓梯。

敗興而歸。

可他又沒有勇氣直接去八班找陸青柚。

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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