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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之下,谷中的霧氣更重了,在幽暗中徘徊不散,透著陰冷詭譎的氣息。在這山谷中,只有村莊木屋裏透出的一點點燭光,能讓人感到一絲暖意。

紫晶和韓闕將湯藥分發給村民,直忙到天黑才想起尚未吃東西。小樹那孩子十分懂事,跑來跑去地幫忙,還為他們把飯菜都擺好才去睡覺。此時白千蕙也從屋裏出來了,她看著眼前清湯寡水的三盤菜僵了一會兒,終於神色不善地對韓闕道:“你就讓我吃這個?”

韓闕似有歉意,好言解釋道:“白姑娘,此地村民多日沒有勞作,我前幾日又忙著驅蠱,此時實在沒什麽吃的東西,委屈你了。”

白千蕙冷眼看著他,一動不動,沒有要委屈自己的意思。

紫晶本已拿起了筷子,見狀只能又放下,勸道:“看此處的境況,能有的吃就不錯了。韓公子也是客,你不要為難人。”

韓闕連忙道:“是太過簡陋了些。白姑娘今日以丹白參慷慨相贈,我卻連頓像樣的飯菜都沒有,慚愧!”

他不提那根參須還好,一提起來白千蕙就更生氣了。她是做賊心虛,想著先好好表現一下,等到紫晶同她算賬的時候還能擋一擋,但依舊十分心疼自己的那根頭發,憋在心裏的那股邪火就順勢都朝韓闕去了。

“我是因為紫晶才出手救人的,你們人族的事,我沒興趣管。再說那棵參須價值連城,豈是你一頓飯就能抵的?”

韓闕聽了也不生氣,反而笑道:“如此說來,我也不用承白姑娘的情,只謝謝紫晶姑娘就對了。”說著就往紫晶的碗裏夾了些菜。

白千蕙臉色更難看了,可話是自己說的,又挑不出韓闕的錯,越加氣悶。韓闕給紫晶添完,又夾了些菜放到白千蕙面前,隨意地問道:“白姑娘,若是有一日千秋老祖弄得生靈塗炭,你也會見死不救麽?”

白千蕙冷笑一聲,“人族和妖族本就水火不容,妖王若要同人族開戰,我為什麽要背叛本族去幫你們?如果有一日人族得勢,會怎麽對待我們這些妖呢?那時你會站出來保護我麽?就算你會,其它人呢?”

她看著韓闕冷冰冰地說道:“不聞不問,已是仁至義盡了。我若有心作惡,一日之內便可橫屍遍野,你可要看看?”

韓闕連連擺手,苦笑道:“白姑娘,如此說來你還是做個隱世的妖中聖手,莫要管這人間事了。”

這個韓闕好像不會生氣似的,任你多兇狠的話,他都能和顏悅色地化解了,弄得白千蕙想吵架都吵不起來。她狠狠白了韓闕一眼,飯也不吃,轉身便走了。紫晶見她走遠,對韓闕道:“韓公子,千蕙她脾氣不好,你別介意。”

韓闕搖搖頭,笑著對紫晶道:“白姑娘是兇了些,不過話說的也沒錯。這其中利害,紫晶姑娘你也必然明白。你們救助了此地的村民,我很感激,無論今後你如何選擇,今日我都該好好謝謝你。”

紫晶笑笑。這個韓闕是個通透之人,沒有拘泥於世俗禮法,也沒有種族偏見,更難得的是,他年少成名,性情卻如此平和,只是像他這樣的人太少了,未必便能容於世,做個逍遙散人,倒是不錯的選擇。

直到和韓闕分開,紫晶都避重就輕只說了些無關痛癢的話。她知道韓闕心中所想,但在弄清楚白千蕙做過什麽之前,她還不能作出任何承諾。紫晶思索著回到房裏,看見白千蕙正伏在桌邊發呆,便問道:“有心事?”

白千蕙用手撐著頭,擡眼看她,反問道:“你沒什麽要問我的麽?”紫晶微嘆,走到她對面坐下才道:“我想聽你自己說。”

看著紫晶坐下,擺出一副要長談的姿勢,白千蕙就知道今晚勢必要說個清楚了,她沈默了一會兒,突然問道:“紫晶,你聽說過神魔典麽?”

紫晶搖搖頭。她來到凡間沒多久,還有很多事不了解。

“你不知道也正常,神魔典已經消失快二百年了,現在凡間很多人都沒聽過。據說是很久之前的一個天魔留下的,上面記載了很多奇異的術法和陣法,不僅威力驚人,最重要的是,法力低微的人也可以使用。”白千蕙的聲音突然有些怪異,目光炯炯地看著紫晶說道:“紫晶,你想象一下,一個微不足道的人,一旦得到了這本神魔典,就能做成驚天動地的大事甚至毀天滅地,那是什麽樣的感覺?”

紫晶沒回答。不知是哪個天魔那麽缺德,在人間留下這麽個東西!

“當年為了爭奪神魔典死了不少人,直到這部典籍消失了才平靜下來,二百年了,沒有一點消息。可是那天,吳亞卻拿著神魔典的殘頁找到了我,上面記載的就是血蠱之術。”

紫晶聽白千蕙突然說起神魔典,就隱隱有個猜測,此時便明白了,此物真是害人不淺!

白千蕙看到紫晶神色變化,接著說道:“他們參不透這個術法,才想要找我幫忙,我從沒有見過那樣奇特的行經之法,完全被這個蠱術吸引住了。殘頁上的好幾處記載,都和現在的醫道相悖,但卻能產生神奇的作用。”白千蕙說到此處自嘲地笑起來,“我不眠不休地研究,一心想要參透血蠱之術,卻沒想過這也是把自己送上了絕路。吳亞會殺我,不是因為叩仙草,也不是因為妖毒,只因為我是唯一真正了解這個術法的人。”

紫晶聽到此處不禁嘆了口氣,問道:“可有破解的方法?”

“沒有。”白千蕙搖頭,“除非殺了吳千秋,毀了蠱蟲的源頭。”

果然是這樣……

“我本來留了一手,沒有把養蠱的方法全盤托出。但我也明白吳千秋不會把賭註押在一個人身上,他一定還找了其它人為他研究這個術法,吳亞來殺我那天,我就知道他們已經做成了。”

她說到此處看著紫晶笑了笑,“吳千秋在池安城試煉過蠱蟲,後來一把火將痕跡都燒光了。他還做成了第一個傀儡,你還記得均山星主問過我一樁命案麽?那位星主真是敏銳,他一下就發現那個少女不尋常,難怪吳亞要吃了她的五臟六腑,不敢留下一點痕跡。”

看到紫晶的臉色不對,白千蕙連忙澄清道:“那個女孩的死不關我事,是吳亞背著我試蠱害死的,我是在你們離開後看了她的屍首,方才確認吳亞他們已經破解了術法的關鍵。即使沒有我,他們很快也能掌握血蠱的煉制方法。”

“所以當你聽見錦娘提到有個傀儡小孩的時候,就知道吳千秋已經煉成了?”

驚訝之色從白千蕙臉上一閃而過,她隨即點頭承認,“是,原來你早就察覺了。”

“我是看到小樹才想起那個孩子的。這裏的人都被吳千秋拿來煉蠱,小樹也不可能幸免,但他是唯一一個看不出異樣的人。”

“是的,蠱蟲若是種在孩童身上,不會蠶食宿主的身體養出血蠱,而是會和宿主一起生長。平時看不出異常,但宿主一直在下蠱人的控制之下,隨時都能發作。”白千蕙沈吟了一下才接著說道:“我推測小樹中蠱不久韓闕就來了,他驅蠱時,蠱蟲就在小樹體內悄無聲息地化解了,所以一直看不出異樣。”

要想驗證這一點,還是要有活的蠱人才行……, 白千蕙下意識地琢磨起來,隨即看到坐在對面的紫晶,立時又把飄遠的思緒拉了回來。

紫晶不知她心裏所想,見她神情有些恍惚,便從懷中掏出一張藥方遞到白千蕙面前,說道:“程星主的眼睛,你其實不必看,就知道該如何用藥解毒,對不對?”

白千蕙一看藥方就僵住了,這不是她開給程嵐的那張,而是當初給解星城眾人解毒的那張方子,只聽紫晶說道:“我比對過這兩張藥方,有六七分相似,而且有兩味毒藥極為少用,卻在這兩張方子上都有,因為毒霧和血蠱,都是源於千秋老祖吧?”

白千蕙勉強笑了一下,“你那時軟磨硬泡讓我給均山星主治眼睛,就是想試探我?”

“那倒沒有。我當時只是想盡快醫好他的眼睛,直到看見這張藥方,才覺得不對勁。”紫晶指著那張藥方問道:“你那時說藥性兇險,以熬藥為理由把我支開,自己去做了什麽?”

白千蕙忽然覺得可笑,提心吊膽了這麽久,原來紫晶早就猜得七七八八了。這人還真是沈得住氣,又會演戲!白千蕙生出了一種被愚弄的感覺,自以為聰明,實際上被蒙在鼓裏的一直是自己,她氣急反笑,“紫晶,你都猜到那麽多了,又知道我是故意支開你,怎麽就沒想著偷偷看我幹什麽去了?”

紫晶沒有什麽笑意,很認真地說道:“我會揣測你的心思,但不想跟蹤你。”

白千蕙聞言一怔,再也笑不出了。她神色冰冷的看著紫晶,整個人泛著一股寒氣,那個樣子像是又變回了死人館的白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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