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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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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山下時,兩人遇到一個早起上山砍柴的樵夫。程嵐上前問道:“這位大哥,請問此地是何處?

樵夫道:“ 這兒是黃圖山,前面不遠就是和喜鎮。”

程嵐又問,“最近的城池是哪一個?”

“北面的乾城。”

程嵐似是怔了一下,隨即道:“多謝!”

待那樵夫走了,紫晶有點忐忑地湊上前,“程星主,這裏離池安城是不是有點遠啊?”

程嵐神色莫辨地看著她,那眼神讓她有點心虛,只聽程嵐答道:“已在三千裏之外”

果然!昨夜飛得有點急了,她變身金瞳鵬鳥的時候,連潮月的祥雲都能超過。紫晶正尷尬,聽見程嵐又淡淡地補了一句,“紫晶姑娘,你飛的真快啊……”

紫晶只好嘿嘿幹笑了兩聲,勉強解釋道:“逃命總是要跑得快一點的。

程嵐聽了,嘴角似乎揚了揚,帶出淡淡的笑意。

和喜鎮雖然不大,茶館酒肆倒也一應俱全,街上販賣商貨的攤子一個接著一個,食物的香氣混雜在脂粉香裏,合成了一種奇妙的味道。紫晶倒是沒什麽,她很久之前就不用吃東西了,昨夜一場好睡,精神也恢覆的不錯。但程嵐就比較悲慘,他昨夜打鬥一場受了傷,加之此前幾天都沒有好好休息,此時已是身困體乏,饑腸轆轆了。

紫晶來到人間後,其實也想嘗嘗現在的美食,但因為沒錢,也就忍了。不過程嵐總是要吃飯的,今日跟著這位均山星主,總該吃到些好的了吧。於是乎,走到一棟酒樓前面,紫晶就放慢了腳步往裏面張望。程嵐會意,加之自己也餓了,就往裏面走去。才走了幾步,程嵐突然停住不動了。

紫晶疑惑地看著他,一見程嵐臉上的神色就懂了。她游歷人間時,見過不少吃白食的,吃完飯付不出錢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略一思索,就想明白了其中原委。昨晚程嵐是和那個蜈蚣精決鬥去了,自然不會帶著一堆銀兩細軟礙事,只是他沒料到,會被自己拐出這麽遠。

想到這裏,紫晶差點兒就笑出來,知道程嵐是個臉皮薄的,只好生生忍住。她裝作被路邊的一個小攤吸引,快步走了過去,邊走邊說:“程星主,這個味道好香啊。”

籃子裏剛烤出來的餅散發著面的焦香,紫晶走到攤子前,道:“店家,拿兩個餅。”隨即摸出兩文錢,這還是她很久之前偶然撿的,覺得有趣,就沒丟掉,不想此時派上了用場。她拿出全部家當,十分豪爽地請均山星主吃餅。

程嵐低頭看著紫晶遞過來的燒餅,臉上一紅,道了句多謝,才接過來。紫晶拿起自己的餅來剛要咬,想想還是用手撕下了少一半兒,將剩下的多一半兒又遞給了程嵐,“程星主,我傷勢還沒好,吃不下這麽多,這一半兒還是給你吧。”

程嵐有些愕然,眼中波光閃動,片刻之後默默地把餅接了過去,指尖上傳來的溫度,似乎直達了心底。一個人若要偽裝,在大事上或許能做得面面俱到,但細微之處往往容易露出馬腳。程嵐偷偷看了紫晶一眼,這人卻是吃個餅,都先想到要多分給我一些。

吃完了餅,兩個人走到鎮子外面人煙稀少的地方,程嵐才開口道:“紫晶姑娘,此去池安路途遙遠,我擔心吳亞再生事端,想要禦劍回去,” 他才說了一半,就被紫晶截口打斷。

“你……,” 紫晶瞪著眼睛說出個你字之後,生生把後面的話忍住了。程嵐受傷不輕,此時禦劍只會雪上加霜,他怎麽一點都不顧惜自己!

“你……能不能帶上我?”紫晶話頭一轉,說得十分憋屈,她有心想帶程嵐一起,想到自己剛才還在裝受傷,行動不便,這時要是生龍活虎地飛回去,豈不是自打耳光麽?

“我有傷在身,尚不能禦風而行,不知,星主能不能帶我一程?“

看著程嵐有些警惕的眼神,紫晶連忙解釋道:“我可以變成一只小鳥,不占地方的,只要星主不介意。”

程嵐無語。她昨夜在自己眼前突然化身成一只巨型鵬鳥,那景象至今想來仍是觸目驚心,現在還如何能夠介意她變成一只小鳥?

紫晶見他點頭,瞬間化做一只椋鳥,輕輕地落在程嵐肩頭,沒有一點分量。

程嵐側頭看了她一眼,這椋鳥頸間白色絨毛柔軟細膩,翅膀上的紫色長羽熠熠生輝,樣子小巧可愛,和昨夜氣勢磅礴的金瞳鵬鳥完全不同。

程嵐覺得紫晶這兩種化身和她本人十分相似。平時是個體貼溫婉的俏麗女子,動起手來卻是兇悍霸道,利落狠絕。

程嵐禦劍而行,速度仍是極快。此事對他而言如同行走一般熟稔,心思就放在了別處。千秋老祖再度出世,直指解星城。這個老怪藏匿了這麽多年,如今卷土重來,必是積蓄已久,謀定而動,這次不只解星城,也許整個修真界都會被卷進來。

他不自覺地往旁邊掃了一眼。紫晶擁有壓制千秋老祖的力量。如果她站在他們這一邊,一場大戰可能會消弭於無形。但她是妖,也許現在會厭惡千秋老祖的作為,但真到了人族和妖族對戰的時候,她還會幫助人族麽?一旦她倒戈,加上千秋老祖,結果也可想而知。

紫晶卻不知道程嵐的心思,她此時身形太小,迎面而來的風對她而言有些猛烈,又不好施法,而且站在程嵐肩頭,那人的氣息近在咫尺,弄得她心煩意亂。紫晶突然飛起,撲閃著翅膀,刺溜一下鉆到了程嵐的廣袖裏。程嵐猛然吃了一驚,就聽到紫晶的聲音悶悶地傳出來,“程星主,風太大,我借你的袖子躲一躲。”

真是得寸進尺!程嵐臉色幾變,終究是沒忍心把她甩出來。紫晶落得這個地步,也全是因為他,剛才他一直在想千秋老祖的事,也沒註意到紫晶被風吹得東搖西晃。她嫌風大,自己還真沒有地方可以給她避風,也只能是躲在袖子裏了。程嵐雖然渾身不自在,還是皺著眉,默默將被風吹開的袖口攏了攏。

禦劍而行,也要消耗靈力,不說他現在身上有傷,就是平日也不能日行三千裏。眼見日頭西沈,行到一座城池之上時,程嵐就落了下來,準備在此休息一晚,明天再繼續趕路。

進到城中,兩人尋了一家客棧。

“店家,要兩間客房”。程嵐進門後對小二說道。

紫晶有些好奇,他沒錢還敢住店,一張口還是兩間房?她從程嵐身後探出頭來,道:“一間便可。”

程嵐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店小二,重覆了一遍:“兩間”

“一間!”紫晶毫不退讓,走上前一臉天真的看著程嵐,故意問道:“你是因為剛才的事生我氣了麽?”

程嵐知道她指的是擅自躲在自己袖子裏的事,可這麽不明不白地說出來就容易讓人誤會,一時好不尷尬,輕斥道:“不要胡說。”

店小二很無奈地看著他們倆,猜想這一對兒肯定是鬧別扭了。這個男的也真是的,對著這麽漂亮的姑娘還計較什麽。於是笑嘻嘻地說:“客官,這位姑娘都這樣說了,你就別堅持了。我們店裏的上房剛好還剩了一間,這就帶兩位去看看?”

上樓時,小二又偷偷看了紫晶幾眼,轉頭低聲對程嵐說:“客官,你別較勁了,要是有這麽一個姑娘願意和我住在一間,我連做夢都會笑醒呢。”程嵐聽了,頓覺一口氣憋在胸口,噎得說不出話來,一甩袖子快步上了樓。

引二人進了房間,小二就很識相地退了出去。紫晶背著手,饒有興致地看了一圈,最後目光落在程嵐臉上,見他面頰還有些微紅,也不知是氣的還是窘的,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來,“不過一句玩笑話,想不到,程星主你這樣靦腆啊。”

程嵐神色不善地看著她,壓著火氣道:“剛才你分明是故意的,現在笑也笑過了,我可以再去要間房了吧?”

“那倒不必了,我看這房間寬敞得很,床給你睡,我睡梁上。”

程嵐聽了這不著邊際的話,險些笑了,心中火氣散了一半。這人倒是挺大方,還把床讓給自己了。

“不行!”

紫晶:“為何不行?”

程嵐想說男女授受不親,豈可同室而居,忽而想起她方才的豪放言語,覺得同她講人間禮法,恐怕是講不通,只好生硬地說道:“我說不行就不行!”

不想與她再糾纏這個問題,程嵐說完轉身就走,只邁出了半步,眼前人影一閃,紫晶又擋在了面前。

這還沒完了! 程嵐眉頭微皺,正要開口,就見紫晶臉上神色有些飄忽不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最後終於別扭地說道:“你在外奔走不易,還是省著些花吧。”

程嵐微微一怔,自從相識以來,她雖然數次出手相助,但這還是第一次,直接把關心說出口,見多了她威風凜凜,游刃有餘的樣子,此刻一幅嬌羞的神態,倒顯出幾分可愛來。

程嵐盯著紫晶,問道:“你是怕我沒錢麽?”

那雙熟悉的眼睛裏似乎帶著笑意,紫晶被看得越發不自在了,微不可察地點了下頭。她本是一番好意,可當著程嵐的面說出來,卻這麽難為情。

見她含糊地點頭,程嵐眼裏的笑意更濃了,稍稍湊近了些,在她耳邊輕聲道:“我以為你有別的企圖呢。”

紫晶瞬時瞪大了眼睛,僵立當場,直到程嵐走出房間才反應過來。

剛才……他是什麽意思?

程嵐想著紫晶呆楞的樣子,不自覺就露出了點笑意。在山上被她作弄了一次,他此時如法炮制,效果也是不錯。雖然是句玩笑話,但紫晶這次沒有離去,反而跟在他身邊,到底是何意圖呢?

他腦子裏揣測著紫晶的心思,心裏卻有一縷微不可察的暖意。程嵐出師以來,經常是孤身一人,扶弱濟貧,身上的錢財很快就散出去了。解星城勢力龐大,門下弟子眾多,自己雖不必為用度操心,但偶爾也有缺錢的時候。自己一個人怎麽都好說,也從沒把這些事放在心上。今日紫晶忽然這樣關心自己,竟不自覺地有些高興。

店小二看著程嵐面帶笑容地出了門,不禁搖搖頭。剛才還板著臉,這麽快就和好了,真是沒法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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