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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 林清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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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 林清遠(他)

林清遠站在一旁看著,安安靜靜的像一條蟄伏下來的被拔了牙的毒蛇,貪婪的望著奢望的一切。

他發現她向來膽怯、不敢麻煩人的慌張,從容了下來,她將手伸出來,有人伺候她洗漱,她會坦然的看著下面的人將東西收走而不側目。

從前她手掌粗糙,裂縫間鉆著洗也洗不掉的泥垢,但現在她手上雖然有些繭子,但是十分幹凈,手背上的肌膚潔白細膩,原本枯草般的頭發現在雖然布滿銀絲,卻根根順滑,被一根歲月浸透過的碧玉簪子穩穩的固定成發髻。

整個過程,母親很安靜,被人伺候時歲月悠長的安靜,像母親這樣只懂付出的人,需要多久的被照料,才能坦然接受這一切。

“你不回去和郡主用膳?”寧慈夫人慈愛的看過去。

林清遠聞言,像冬眠時被強行喚醒的蛇,慢慢伸展脖頸,卻沒有接話。

寧慈老夫人轉頭,溫柔又耐心的看著他,等著他回答,好像這樣的事,她做過無數次。

林清遠神色一點點變了,小時候他性格不好,為難自己不說話,母親也不責怪他,就這樣等著他回話,哪怕只是等他一個眼神,也會這樣耐心的等著,確定他身體好一些了,才會松口氣;後來她行動遲緩、精神不好,也需要這樣長久的凝視才能出現一點點回答。

她習慣了等待,有無盡的耐心和憨厚樸實看著他成長,以前如此,現在也是如此……“我一會過去。”

姜嬤嬤悄悄看林帝一眼,心裏有些不安,想到林帝可能一夜沒睡,她便心慌,昨晚是她值夜,她竟然沒有發現,萬一林帝有什麽,豈不是……

“去吧……”

“好。”久久不動的林清遠,慢慢動了:“我過去了……”

老人家不緊不慢:“去吧。”

……

“爹!跑馬要遲到了!快!”宋囂啃著餅快速從老爹身旁跑過!他大哥千萬別給他訓馬!否則就完了!

林清遠看著他去的方向,扭轉腳步跟上去。

禦馬場上,兩匹飛馳而過的馬並駕齊驅:“駕!”

前者神色輕松,後者奮力直追:“駕!駕!”

林清遠站在圍欄外,極有耐心的看著晨光中肆意奔跑的兩個身影,‘他’一定很喜歡他們……

“爹!您今天不跑!駕!駕!”

被速度撕開的聲音,過了片刻才落在林清遠耳邊,他不擅騎馬,等有條件學時,身體已經不允許了,‘他’會騎馬並不讓人意外,畢竟康睿那樣的後來也會騎馬,可見騎馬不是一件難事。

宋岐勒住馬停在父親面前,下馬走過去:“爹,有時間嗎?關於海域上的,請教您一個問題。”

林清遠自信地拿起一旁的毛巾,給他遞過去,果然見長子很自然的接過去:“說。”

……

乾明殿內。

姜嬤嬤將老夫人安排好,心裏七上八下的來了乾明殿,將林帝在慈安宮踏上睡了一夜的事,說給莊嬤嬤:“奴婢也不知道事情會這樣,您知道老夫人一直很好伺候,夜裏是不用近身有人的,奴婢也不知道林帝會在裏面啊。”何況平時只有老夫人病了,林帝才會在那邊過夜,誰能料到林帝昨晚也在:“莊嬤嬤,怎麽辦?林帝會不會著涼?太醫看過沒有?怎麽說?”

莊嬤嬤蹙眉:“知道了,你先回去伺候,林帝的身體情況也是你該打探的?”

“我就是擔心……”

“知道了。”莊嬤嬤將人打發走後,直接匯報給了郡主。

莊嬤嬤並沒有多想,只是擔心林帝著涼。

宋初語聞言疑惑的看莊嬤嬤一眼:“老夫人身體裏怎麽了嗎?”她剛被診出有孕,怕有些事林清遠不讓下面的人報上來。

“回君主,沒有。”

“老夫人有什麽異常嗎?”

“回君主,沒有,不過慧姑說林帝是縮在老夫人踏邊睡的。”林帝就是要照顧老夫人,慈安殿也有榻。

宋初語有些疑惑,或者說,這件事引起了她的疑惑,好似從請太醫開始,他好像,不如前幾次她有孕時‘欠’:“老爺現在在哪?”

“回君主,在馬場。”

宋初語看看時間,不早了,他們快回來了:“傳膳吧。”

“君主,不先讓太醫給林帝看一看?”

“先吃飯吧。”

……

宋初語發現清遠的話變少了,但若說他哪裏不對又不見得,因為他從目光上補齊了欠缺的那些語言。

他會在她目光遞過去時,精準的接住,只要他手邊沒事,他就會走過來,半彎腰,溫柔的等待她的訴求。

宋初語:“娘怎麽了嗎?”

“太醫說沒事,只是昨晚有些不放心,守了一夜。”說完牽起她的手:“半夜過來看了一下你,見你睡的不錯,沒有夢到老虎?”

宋初語頓時嗔他一眼:“你才夢到老虎,忘了懷囂囂的時候你請的羅剎了,哪路魑魅魍魎敢進我的夢裏來,有誰請十八羅漢的,只有你。”

林清遠沒有接話:“……”

“說你呢,怎麽不吭聲。”語氣溫溫柔柔。

“在想郡主是不是在點我。”回的模棱兩可。

宋初語笑笑:“趕緊去忙吧。”

林清遠看眼外面候著的小太監,便知道,一般這個時間他會去處理政務,不得不說,十三內閣是個好制度,但再好的制度經過了十多年也需要敲打敲打!“我去了。”

“嗯。”宋初語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臉上的笑容依舊,只在輕輕飲了一口水後,笑容才慢慢收起,他沒請過十八羅漢,他的回答也沒有把柄。

宋初語鎮定的將茶水推開一些,手指穩的,杯中的水面都沒有晃蕩一瞬。

宋初語問著小兒子的去向,面上沒有一絲不妥,心中卻快速轉著各種可能,他沒有破綻就是最大的破綻,太過滴水不漏的回答就是漏洞。

可他昨晚在寧慈老夫人床邊守了一夜,是她還沈穩的坐在這裏的主要原因,清遠呢?睡了?還是沒有回過神來發生了什麽?

他們的記憶互通嗎?應該不,否則他不會那麽謹慎;他想代替這裏的清遠?不可能,這個人的驕傲刻在骨子裏,再好的誘惑,也不過是誘惑。依如他死前絕望又理智的停了海市蜃樓的慰藉,能撐著最後一口氣,安排下南地三十年基業的人,看過繁華也就是看過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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