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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老友記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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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老友記公寓

到達多倫多的第二天,也就是星期四的晚上,先武就去蘭珍家裏查看了地板。

盡管蘭珍告訴他:“沒關系,不用這麽急,其實等到周末也沒有關系,不然你太辛苦了。”

但先武知道,真要等到周末,她這兩天該焦慮得徹夜無眠了,就一個勁地說沒關系,早點看,可以早點作出解決方案。

這正合蘭珍的心意,而且又想到:人家也許是想把周末預留出來,去觀光一下這座城市,便不再堅持讓他周末來了。

他當然不會告訴她,客戶公司的負責人有心要請他吃晚飯,也被他婉拒了,他很坦誠地告訴對方,自己要去幫助此地的一個好朋友看地板。

家裏有人來訪,還是先勇的堂弟。

出於禮貌和自尊,蘭珍還是在現有基礎上極力收拾了一下,不能讓常家人覺得先勇的“未婚妻”是個邋遢的女人。

然而,等先武到達的時候,還是為這套小公寓的敝舊和擁擠震驚:

廚房色調過時的木制櫥櫃已經有了不少歲月的痕跡。為了方便處理漏水問題,“蛋”前面的簾子也掀了上去,小蝶的房間好像一個臨時搭建的舞臺布景一樣,突兀地呈現在來人眼中。

一開始,聽蘭珍說她有兩個房客,先武以為起碼是一個更寬敞的公寓,就好像《老友記》裏的瑞秋和莫妮卡租住的那種:一人一個舒適的臥房,共享一個寬敞的起居室和可以輕松招待七八個客人吃一頓晚餐的廚房。他在二十幾歲的時候,也和朋友合租過那樣的公寓。這在北美大都市的年輕單身人士中,非常普遍,尤其是獨自一人在陌生城市中,室友會像家人一樣,這也是年輕時代的一種生命體驗。

但他絕沒有想到竟是這樣糟糕擁擠的居住方式,連一般人做工作室的“蛋”都租了出去,除了經濟原因,還能為什麽?......

想起前一晚她哭泣的樣子,他心裏忽然有一陣說不上來的難過,決心一定要幫她渡過這個難關。

蘭珍看他的目光在小蝶的房間多停留了一會兒,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那是我其中的一個室友住的地方,她的房間也遭了水災,所以東西都被搬得亂七八糟的。”

“嘿,我可是坐‘灰狗’巴士旅行的人。”他用他那口好聽的東海岸英語笑道。

她知道他言下之意是,和“灰狗”上的腌臜比起來,這不算什麽,便領情地笑了。

在屋裏屋外依舊轟隆的烘幹機器的喧囂中,他去主臥幫她查看了下已經鼓起的地板,問她有沒有油漆刮刀,想把各處都查驗一下。

蘭珍搖搖頭,把一把鍋鏟遞給他。

他馬上笑起來,問她:“別告訴我,你房間的那幾塊地板就是用這個撬的?”

蘭珍自己也笑了:“當時我實在找不到別的工具可以用了。”

他拿著那把鍋鏟,把主臥鼓起或凹陷的地板撬開查驗一番,又趴在客廳和“蛋”的地面上仔細檢視,然後很篤定地告訴她:“客廳和‘蛋’沒大問題,吹幹就可以了。主臥的地板需要全換,不過不用換三層,只要把表面的一層換掉就行了。”

“真的嗎?”蘭珍不敢相信這麽頭疼的事這麽簡單就解決了?小心翼翼地追問了句,“對不起,我不是不信任你,不過我還是想問一句:你真的確定嗎?”

先武笑道:“我家的地板是我自己重鋪的,因為我不喜歡原戶主選的顏色,所以我也能算是——半個專家吧。”

蘭珍也笑了。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只覺得胸口一座大石被人移走一般輕松。

她看到先武額頭上和鼻翼滲出的汗珠,倒了一杯水給他,由衷道:“家裏這兩天實在太熱了,我請你去吃晚飯吧。你真是不知道我有多感謝你,不然我就真的相信那個修地板的承建商,讓他給我把三層都換了。”

“那你打算怎麽處理呢?還找那個承建商?”先武指指自己,笑道,“別忘了你有個免費的維修工在這裏。”

蘭珍忙擺手:“不用不用,太麻煩了。我現在已經知道了,到時和他再壓壓價就好。”

“如果你去找他,雖然你只要求鋪一層,可人工費還是不會便宜,也不劃算。”

“可是你難得來一次,讓你特地跑來幫我查驗地板,我已經很過意不去了。而且後天就是周末,天氣又好,你應該去觀光一下這座城市。”

“沒關系,反正我們現在有了這個新客戶,我以後會經常來多倫多,下次再觀光也是一樣。而且我很喜歡這些手工活,這是我解壓的一種方式,我後院的工具房就是我自己建的。而且你這個地板下面沒有釘子,拆裝都要容易得多。”

蘭珍不擅長那種你來我往的客套,也確實需要他的幫助,就不再說什麽了,光望著他,一副感動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

他還在那裏和她商量:“這個工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我們兩個人一起做的話,應該也要個幾天。我覺得我們明天就去建材店,把要用的工具和材料都買齊了,周六開工,你覺得呢?”他沖她晃了晃那柄鍋鏟,笑道,“絕對不能再用這個了。”

蘭珍笑道:“好,那就明天下班以後?我們在市區找一個地點碰頭?”

她在市區上班,他住的酒店和客戶公司碰巧也在市區。

他略略想了想,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把你上班的地點發給我,明天早上我通知你怎麽碰頭,好嗎?”

“當然可以。”

她萬萬沒有想到,星期五的傍晚,他租了一輛雷克薩斯 SUV,接上了剛下班的她,一路開去了最近的“家得寶”(home depot,北美著名家居建材零售商),在離東區唐人街很近的萊斯利村。

他熟門熟路地領著她在店裏穿行,給她解釋不同類型的地板:“實木最貴。其次就是強化覆合木,可是這個更容易長黴,一旦長黴了,也不太好處理。還有這種塑膠鎖扣地板,價格相對便宜,不愛長黴,拼的時候中間一塊扣一塊,中間不會有縫隙,看著很平整。”

“你推薦哪一種?”

“性價比最高的肯定是這種塑膠鎖扣的。但它的缺點就是,不是真正的木頭。”

“沒關系,就要這種。” 她馬上說。

只要便宜不長黴就好,管它是不是木頭,她想。當然,更主要的是,她相信他的選擇。

他們按著主臥尺寸買了十來盒地板。又買了一個拉桿、兩副手套、兩個橡皮錘......

等他們買完東西付完錢,才六點半左右。

蘭珍就是這時候給陳颯發的信息,因為要拆踢腳線,過後還要重新裝回去,要用釘槍。電鋸則用來給靠近墻角不規則的木地板“量體裁衣”。自然都是先武的建議。

得到陳颯的肯定答覆,他們馬上往陳颯家的方向開。誰知沒過一會兒,陳颯卻很熱心地回覆:“我晚上回來拿點衣服,順便把工具給你帶過來,不麻煩的,省得你又跑一趟。而且我碰巧有個朋友送我過來。”

患難見真情。蘭珍很是感動。

東西這麽快就齊備了,一切都順利得出奇,蘭珍的心情十分輕快。她想:她很不幸,遇上這樣頭疼的事;她又很幸運,有這麽好的朋友們在關心她,幫助她。這兩天下來,先武對她來講,已經不僅僅是先勇的堂弟了,而更像是一個朋友,一個知己。

七月的多倫多難得的熱起來,今天足足三十度。

他詢問過她以後,打開了車內的空調,隔絕了窗外車水馬龍的喧囂,她的鼻息裏很快又有了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須後水味道,像幾個月前在阿嬤家裏吃晚餐時一樣。

她的心裏忽然“咣當”一聲,一個久有的想法又回到了她的心裏。

這麽熱心的兩個人,年紀又相仿,今晚正好讓他們在完全自然的狀態下見個面。如果他們一見鐘情,陳颯絕不會畏畏縮縮,先武也不像是承受不了主動出擊的女孩子的人。

盡管陳颯聲明了不喜歡兩地分居,但先武不是說了麽,他以後會常來多倫多!而且他們兩個如果看對了眼,不論是先武來加拿大,還是陳颯去美國,都可以適應得很好,不會像她和常先勇這樣悲催。不過待會兒先找機會問問他是不是單身。這兩天觀察下來,她幾乎已經確定他是單身,不過謹慎起見,待會兒最好找機會確認一下,不要好心辦壞事才好。

她在心裏暗暗地替他們籌謀的時候,先武一直在調換電臺,一臺一臺換過去,終於在一個叫 91.1 的本地爵士樂頻道駐留。

這家電臺是非營利性的,那有著磁性嗓音的電臺男主持正帶著感激地口吻,宣讀近期給電臺捐款的好心人的姓名和留言,鼓勵大家慷慨解囊,幫助電臺運營下去。

蘭珍今天興致不錯,笑道:“你知道嗎?以前在臺灣的時候,誰誰誰生日,或是誰誰誰要向心儀的人表達愛意,都可以打熱線電話,去電臺點歌。我已經很久不聽廣播了,現在應該已經沒有多少人會這麽做了吧。”

他立刻想:先勇大概給她點過。心裏不免有些悵然。

他的揣測是對的,先勇確實這麽做過,但蘭珍此刻所想的確是:先勇已經很久沒有做出這麽用心又暖心的事了,如果去問他,他一定會說“都老夫老妻了”雲雲......正因為他這種態度,她根本沒想過要結婚,生活又不會有什麽本質的不同,何必在乎那一點所謂的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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