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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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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

“這麽快!?”

阿斯娜也慌了, 一改之前的穩重淡定,“騰”地站起來,由於動作幅度太大,胸前的珠串也跟著晃蕩, 看得人心驚膽顫的。

但此時此刻, 她已經無暇顧及這些了, 慌亂到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放才好。

果然,就連瀟灑如阿斯娜, 也會在這種人生重要時刻感到無措。

顧如意反倒冷靜下來了,趕緊招呼她準備好, 自己則是守在門前,時刻透過縫隙觀察外面的情況。

幾乎是一眼, 她便看到了坐在馬背上的哈日查蓋, 穿著一身深藍色長袍, 圓錐紅纓帽, 腳蹬長靴, 騎在馬背上好不神氣。

不過今天的主角可不是他, 視線稍稍偏移,巴圖布赫的穿著更加華麗,腰間綁著的彩帶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阿斯娜只能聽不能看,都快急死了, 抻著脖子一個勁兒地問外面怎麽樣了啊。

顧如意回頭看向她, 笑道:“新郎今天特別帥。”

阿斯娜突然間不好意思起來,囁喏一句:“人模狗樣。”

可臉上的笑容卻是做不了假的。

事實上, 她們並沒有慌亂的必要, 因為想要成功接到新娘,還要費上好大一番力氣呢。

光是圍在門口的那群小孩, 就不是好打發的。

紅包像就不要錢一樣,不知道散出去多少,接親的隊伍才被放進來。

“進來了。”顧如意轉述道。

進是進來了,卻徑直走向了中間那座蒙古包,以這個角度,顧如意很難再看到那邊的情況,尤其院子裏還擠了那麽多人,影影幢幢間,她似乎看到了一只羊,但也只是一閃而過。

外面驟然安靜了許多。

阿斯娜朝她招招手,說:“你先過來坐一會兒吧,還早著呢。”

隔壁的蒙古包內隱隱綽綽有交談聲傳來,聽得不甚真切,其實就算能聽清,她也聽不懂。

隔了大約半個多小時,外面突然傳來一聲高喊,是蒙語,顧如意聽不懂,還是阿斯娜率先反應過來,告訴她:“來了。”

緊跟著,蒙古包的門被推開,人群蜂擁而至,首先是阿斯娜的阿布和額吉,接著是一群沒見過的中年男人,似乎是巴圖布赫的長輩,再後面才是今天的主角。

接著便是各種繁雜的婚禮流程,不外乎由巴圖布赫那邊頗具權威的長輩出面,說些好聽的場面話,大概意思為:

今天是個大好的日子,完成了所有的禮數,現在出面帶著新郎來迎娶新娘回家。

......

期間就沒有顧如意什麽事了,她很識趣地退到旁邊,安靜站著,當然也聽不懂他們說什麽就對了。

哈日查蓋彎腰進門,一擡頭,目光下意識便去搜尋顧如意的身影。

自從兩人確定關系,還沒有分開過這麽久,幾乎是一整天未見了,他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直到他看到人群中那道熟悉的身影,浮躁不安的心終於又落回實處。

在周圍人的襯托之下,她原本纖細的身形顯得更加清瘦了,穿著一身淺褐色長袍,黑色長發編成一條麻花辮墜在腦後,露出一段白嫩脖頸。

說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穿著如此正式的蒙古袍。

顧如意隱約覺得有人在看自己,扭過頭,正對上哈日查蓋的目光。

穿過熙攘人群,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艷之色。

哈日查蓋突然開口,用口型跟她說了句什麽,顧如意沒看懂,但不妨礙她心情好,勾了勾唇角,回給他一個特別燦爛的笑容。

那一刻,他只覺得周圍的一切似乎都不存在了,她就像道清淩淩的月光,直接照進了他的心裏。

流程走完,巴圖布赫一回頭,就看到自家好兄弟樂得像個傻子,不用想都能猜到他在看誰。

膩歪,整天膩歪!

巴圖布赫臉上掛著笑,轉身出門,路過他身邊的時候,不動聲色地給了他一手肘:“走了!你收斂點,眼珠子都要掉我身上了。”

哈日查蓋吃痛,想到今天是他結婚的大好日子,於是懶得跟他計較,只瞥了他一眼,等到再擡頭的時候,就看到顧如意扶著阿斯娜的胳膊,目不斜視地從面前走了過去。

門外的人群見到新娘子出來,驟然變得十分熱情,一個個的誇讚起來,當然其中也有些男人開著無關痛癢的黃色笑話。

新郎新娘被人簇擁著再次回到中間的蒙古包內,阿斯娜家中的長輩已經全部落座,巴圖布赫和哈日查蓋手捧哈達和美酒,逐一敬酒、行禮。

終於,迎親習俗進入最後一項,新娘拜別父母,有提前安排好的人站在旁邊唱起了頌歌。

就在額頭觸碰到地面,哈達舉到頭頂的那一刻,原本還笑意盈盈的阿斯娜,突然泣不成聲。

阿斯娜的額吉,也突然抹起了眼淚,嘴裏說這些祝福話語。

悠悠長調響在耳邊,盡管語言不通,但情緒是會相互感染的,顧如意忍了又忍,到底還是濕了眼眶。

直到坐上迎親車,阿斯娜都還在抽泣,結果就是,花費了一早上時間化的妝,到底還是花了。

氣得她一拳擂在巴圖布赫身上:“都怪你!”

巴圖布赫一邊拿著紙巾小心翼翼地幫她擦眼淚,一邊還要承受怒火,語氣卑微至極:“是是是,怪我,都怪我。”

車隊調轉方向,重新走上來時的路,至此,哈日查蓋都沒能跟顧如意說上一句話,作為伴郎,他得盡職盡責地騎馬在最前面領隊。

兩家隔得實在遠,車搖搖晃晃開了差不多一個半小時才到,男方家也早有一群人在等候了。

這回打點的人變成顧如意了,被一群小朋友圍在中間,嘰嘰喳喳吵得腦袋都大了。

之後還有一大堆流程要走,拜見新郎長輩就不提了,又是過火堆、又是抓錢......

顧如意累得趕緊腰都快斷了,再加上前一天本來就睡眠不足,此刻往那裏一站,她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能直接昏睡過去,連臉上的笑容都得靠意志力才能勉強維持。

擡頭再看阿斯娜,依舊活力滿滿,講話時聲音恨不能穿透房頂,她實在是大寫的佩服。

哈日查蓋看準時機湊到她旁邊,身側突然多出來個人,顧如意嚇了一跳,擡頭對上他滿含笑意的眼睛,這次松了口氣,低聲嗲怪道:“你嚇死我了。”

“是你自己沒註意。”哈日查蓋手撐在她腰後,輕輕揉捏:“累嗎?”

聽到這話,顧如意只是嘆了口氣,一切盡在不言中。

哈日查蓋笑她:“都說讓你拒絕了。”

“我都答應人家了,而且我也沒幫上什麽忙。”顧如意瞪他一眼,偷偷伸手推他:“別站這麽近,影響不好。”

今天他們可是分屬於兩個陣營的人。

娘家人跟婆家人湊到一起說悄悄話,這算個什麽事啊。

好兄弟的婚禮,哈日查蓋也不想鬧出事來,於是乖順地松了手,往旁邊挪了一步,又縮回來,俯身湊到她耳邊,迅速說了句:“早上就想跟你說了,你今天特別好看。”

說完轉身就走,絲毫不拖泥帶水,仿佛剛才說這話的人不是他一樣。

顧如意卻慕然紅了臉頰,面對哈日查蓋的誇誇,她想來沒有任何抵抗力。

......

各種覆雜流程走完,人群又相互簇擁著往外走。

宴席安排在鎮上一家專門做蒙式婚禮的飯店,顧如意之前走流程的時候去過一次,飯店開在小鎮邊緣的草地上,放眼望去有無數頂大大小小的白色蒙古包散落其上,婚禮大廳就在其中最大的那座裏面。

大廳內的裝飾既包含t民族特色,也有現代年輕人喜歡的元素,因此遠近聞名。

據說最近幾年附近嘎查的年輕人辦婚禮都選在這兒,有時候其他蘇木的也會過來,想辦婚禮都得提前兩個月預約,對這座偏遠小鎮來說,已經是極高的人氣了。

而且服務態度特別好,對住得遠的牧民們,還免費提供大巴車接送服務,收費也合理。

反正顧如意上次來的時候,對這裏滿意得不得了,脫口而出:“我以後的婚禮也要在這兒辦。”

剛巧被路過的阿斯娜聽見,立馬扯著脖子喊:“哈日查蓋,你聽到沒有,如意說她想結婚了!”

好一出大戲:論謠言是怎樣產生的。

把顧如意嚇一跳,趕緊上去捂她的嘴,可到底還是被哈日查蓋聽見了,他的反應出乎意料得平靜,只淡淡道:“我等她親口來跟我說。”

盡管顧如意早就下定決心要好好經營這段感情,但當真的提到“結婚”二字,她還是想要往回縮,完全出於下意識的舉動。

婚姻將兩個沒有血緣關系綁在一起,所需要付出的代價遠超戀愛,家長裏短、柴米油鹽,絕不是幾塊錢,一紙證書,又或者一場婚禮所能解決的事情。

哪怕是阿斯娜這樣颯爽的性格,也是在經歷過漫長的八年之後,才肯邁出這一步。

她承認自己不夠勇敢。

幸好哈日查蓋之後再沒提起這件事,仿佛那天他真的將那句話當成了一句玩笑,聽聽就算了。

可他們彼此心知肚明,沒人將它當成笑話。

在哈日查蓋看來,他們早就是一家人了,結婚不過是個註定好的結局,或早或晚,但終會到來。

他太了解顧如意了,知道她的倔脾氣,認為這事急不來,所以那天他說得其實是真心話,什麽時候她想通了,只要開口,他隨時都能把她娶回家。

至於顧如意,她正在努力說服自己,再勇敢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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