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桃軟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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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桃軟糖
[記——第一天去幼兒園]
1.
[我叫鄭繁白, 嗯，是鄭家這個大家族裏新一代的長子——爸爸媽媽是這麽告訴我的。
我爸叫鄭其川，我媽叫謝裴知。
我覺得, 他們這兩個大人是神經病，因為他們太喜歡搬家了。
每周都要搬一次家，弄得我連擇床的毛病都沒有了，比起他們, 我更喜歡和奶奶睡在一張床上。
起碼奶奶睡覺很安靜，也不會在半夜的時候總去上廁所。
和爸爸媽媽睡在一起的時候, 他們總是一起去廁所不帶我……]
日記讀到這裏，謝裴知覺得自己有些看不下去了。
她‘啪’地一聲合上眼前充斥著稚嫩字眼和拼音的筆記本, 盡量保持淡定的輕撫兒子狗頭：“小白啊……”
謝裴知語重心長的教育著：“不用什麽東西都寫進日記裏明白嗎？”
“那我寫什麽？”鄭繁白眨了眨眼，有些不懂了：“媽媽，這是吳老師叫我寫的。”
“吳老師說了，中班的小朋友們需要用寫日記的方式來記錄一天的生活。”
他現在寫的, 就是自己記得的一些生活瑣事。
謝裴知額角輕輕抽動, 啞口無言片刻後, 聲音游離：“你……總之別把爸爸媽媽寫進去就行了！”
這日記內容要是讓吳老師看見了，那她和鄭其川真的丟死人了。
“哦。”鄭繁白似懂非懂的點頭，不恥下問：“那不寫爸爸媽媽寫什麽？”
“你可以多寫寫你們小朋友之間的事情啊。”謝裴知見兒子不再堅持松了口氣，立刻眉飛色舞的幫他出謀劃策——
“你不是經常和小星星和小十一一起玩嗎？”
“就寫寫你們三個平時玩什麽就行啦！”
鄭繁白皺眉，歪頭思索半晌，老實說：“我們三個……”
“也不玩什麽啊！”
“平時都是奶奶給我們好吃的，讓我們三個去搶，小十一搶不過我和小星星就哭, 她哭了我們就把吃的都給她了。”
“……就寫這個。”謝裴知沈默片刻，果斷道：“小白, 你這個舉動叫‘紳士’，懂嗎？”
鄭繁白果斷表示不懂：“什麽是紳士？”
“照顧妹妹就是紳士。”謝裴知拍了拍他的肩，微笑道：“小星星和小十一都三歲啦，他們下周也要去幼兒園們是小班的小朋友。”
“你作為中班的大哥哥，是不是要照顧一下弟弟妹妹呢？”
鄭繁白楞了下：“啊？妹妹要上小班了嗎？”
“是呀，在幼兒園也有人陪你玩了。”謝裴知笑瞇瞇的：“是不是很開心？”
鄭繁白：“……”
小小男孩兒想不出來什麽形容詞來形容自己的心情——總之不是很開心。
後來，他才明白那叫‘任重而道遠’。
2.
林明蔓第一天送去幼兒園的時候，鄭書夏是很擔心的。
她特意和林與驍請了一個小時的假開車送她去，一路上心裏還是七上八下的。
因為不知道這張牙舞爪的小公主會不會出什麽怪招，畢竟林明蔓長到三歲了，還從來沒被人管過呢。
這猛的送去幼兒園……不得作妖啊？
開車到門口停車位，鄭書夏拉著林明蔓下車走了一段到幼兒園。
就這麽一小段路，小公主就嬌滴滴地喊累，伸手要媽媽抱。
鄭書夏：“……”
就說平時不要一堆人都搶著抱她給她當坐騎，這小不點現在連路都懶得自己走了！
“不行。”鄭書夏無情拒絕：“接下來一天……直到晚上之前都沒人抱你的。”
等她被趙緣他們接回去就不一定了。
林明蔓嘟了嘟小嘴，不以為然。
顯然小公主還沒意識到上幼兒園這件事的嚴峻性，不給抱就又說：“那媽媽給我買甜甜圈吃吧，昨天的巧克力甜甜圈好好吃！”
……
“也不行。”鄭書夏搖頭：“媽媽是不是說過吃太多甜的會牙齒疼？”
“就要吃就要吃！”小姑娘不樂意了，拽著書包帶子開始耍賴：“媽媽不給買甜甜圈十一就不要上學了！”
好家夥，還沒長大呢就開始學會威脅人了。
鄭書夏秀眉微皺，嚴肅起來：“再說一遍？”
小孩子也是懂得看臉色的，林明蔓瞧見媽媽面色不虞，抿了抿小嘴不敢說話——她在整個大家族裏不怕別人，就怕媽媽。
大概因為鄭書夏是唯一一個會教訓她的人。
其他人嘴上都不嚴厲，更別說行動上了。
尤其是林與驍，每次都說下次一定好好管教她閨女，結果還是由著小十一任性妄為……真是可惡！
所以就只能讓她來當這個‘惡人’。
鄭書夏稍稍有點想遠了，回過神來瞧著林明蔓怯怯的模樣，硬著心腸繼續教育：“以後和別人說話的時候，絕對不許說不給你買東西你就不做什麽事了，明白嗎？”
“……哦。”小姑娘似懂非懂，委委屈屈地點頭。
“十一，這是禮貌。”鄭書夏嘆了口氣：“馬上你就要認識好多小同學，有很多新朋友了，在別人面前也跟他們搶東西吃麽？在老師面前也要甜甜圈嗎？”
這些事鄭書夏已經教過許多遍了，現在問，林明蔓自然是搖頭，乖巧地說：“不可以，媽媽說了，在學校要和同學交朋友，團結互助。”
“嗯，這才乖。”鄭書夏蹲下，笑著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好好上學，媽媽就帶你去海洋館玩兒。”
之前去了趟海洋館，小姑娘特別喜歡裏面搖搖晃晃的企鵝。
果然，林明蔓聽後眼前一亮，用力點頭：“嗯！十一一定乖乖的！”
鄭書夏是軟磨硬泡一個巴掌一個糖果，好不容易得到這個保證才輕輕松了口氣。
不過……也還是不敢太放松。
畢竟他們家這個小公主一會兒一個想法，指不定什麽時候又作妖了。
鄭書夏想的一點也沒錯。
各種保證做的好好的林明蔓一到幼兒園門口，見到好多和她差不多大的小蘿蔔頭哭著喊著不想進去幼兒園大門，她也怕了，一個勁兒朝著媽媽腿後面躲。
“十一，我們不是說好了嘛，不許鬧的。”鄭書夏連忙蹲下哄著：“裏面有很多小朋友的，可以一起跟你玩兒游戲，丟手絹什麽的……”
平時在家裏，哄娃這個工作一直是老一輩的承包，她相較起來都有些生疏了。
林明蔓也理所當然的沒有被哄好，甚至紅了眼圈哭起來，嗚嗚咽咽的：“不要……我不要上幼兒園……我要回家找爺爺奶奶外公外婆！”
“……你這樣媽媽真的生氣了。”鄭書夏幹巴巴的哄著：“晚上奶奶來接你，你去和小朋友們玩一會兒好不好啊？”
“不好不好！”林明蔓撥浪鼓似的搖頭。
正當鄭書夏黔驢技窮，有些無計可施的時候，顧姿帶著林星遇有匆匆忙忙趕來了。
她顯然是來得有點晚怕遲到，一路拖拽著不情不願的林星遇——面對臭男孩兒，當媽的顯然也就不用那麽溫柔了。
“不想上學什麽不想上學！不上學你以後要當文盲啊？趕緊給我去……”
粗魯地說到一半，顧姿才看見不遠處蹲在林明蔓旁邊的鄭書夏。
她楞了下，拽著林星遇走了過來。
“對哦，今天是兩個孩子一起上學哦！”顧姿感慨著：“都忘了，早想起來把他倆都放在媽那兒多好，也省得咱倆跑一趟。”
鄭書夏失笑，看了看同樣委委屈屈的林星遇，伸手捏他的臉：“小星星，上學不開心呀？”
作為男孩兒，哪怕是個三歲的小男孩兒，林星遇也是有點不想被別人看到哭的小小尊嚴的。
他俊秀的小臉蛋上浮現兩個梨渦，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嬸嬸。”
“星星哥。”林明蔓看到他立刻被轉移了註意力，兩個羊角辮隨著她腦袋的扭動晃來晃去，連哭都忘了：“你怎麽也來了呀。”
“小十一，你哭了哎！”林星遇看見她臉蛋上掛著的淚珠，忍不住嘲笑起來，漏出兩顆小虎牙：“哭哭，不知羞！”
他邊說著邊刮自己的臉，示意林明蔓哭哭真是丟人。
“我、我才沒有呢！”林明蔓頓時氣的眼淚都沒了，狠狠跺腳：“你真討厭啦！”
“是不是因為不想去幼兒園哭的啊？嘿嘿，你看哥哥，哥哥就沒哭。”林星遇邊說邊感慨：“我可真棒呀。”
……
就好像剛才那個耍性子不想去的人不是他一樣。
兩個圍觀的大人都有略微有些無語。
“我也沒哭，我也棒！”林明蔓小小年紀就受不了‘激將法’，頓時說：“去幼兒園多好哇，我昨天就和媽媽說了我要去！”
“那你哭什麽？”林星遇發出靈魂質問。
“我、我、我……”林明蔓磕磕巴巴的想了半天，才找到一個借口：“我是想吃甜甜圈了，媽媽不給買。”
她剛才也確實因為這事兒委屈了來著。
“哦哦，原來你是因為這個才哭的啊。”林星遇恍然大悟似的，然後又說：“但這也很丟丟啊！”
“哇！”林明蔓氣的幹嚎起來。
“林星遇！”兩個大人腦子都快炸了，顧姿用指甲狠狠戳了兒子的腦袋一下：“不許欺負妹妹！”
她就說男孩兒真煩人，個個都這麽皮，她真是倒了黴了好不容易要二胎還是個男孩兒，而且看起來比一胎還屁……
“嘿嘿，我才不會欺負妹妹呢。”林星遇彎起眼睛笑了笑：“在幼兒園裏，我會保護妹妹的！”
聽到‘保護’這個詞，林明蔓不哭了。
她眨巴著大眼睛看著他，長睫毛上還掛著淚珠，看起來很是茫然。
“真的嗎？”鄭書夏看著林星遇自信的模樣，忍不住笑：“那嬸嬸就把妹妹交給你了哦。”
“嬸嬸，你放心吧！”林星遇不知道從哪兒學來的手勢，對著鄭書夏嚴肅敬禮：“保證完成任務！”
顧姿‘撲哧’一下笑出來：“在哪兒學的姿勢和臺詞？說，是不是你爸背著我偷偷給你看電視了？”
“沒有！”林星遇不服氣了，憤憤道：“是和叔叔嬸嬸學的啊！她們敬禮的時候好酷哦！”
十一國慶節的時候，林星遇曾經在某軍事電視臺上和全家一起等著看過閱兵裏。
成千上百個士兵裏當然不可能拍到林與驍和鄭書夏的特寫，但對他稚嫩的心靈而言，那種場面已經足夠神聖了。
從此，也就記下來敬禮和保證完成任務這句話。
鄭書夏微怔，隨後心口無比柔軟。
在侄子的童言無忌中，她得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滿足感，因為小孩子是不會騙人的。
他是真的覺得莊嚴，神聖，引以為豪。
或許這就是他們除了保家衛國以外的信念吧——能激勵著新一代的人把他們當作榜樣，信仰，未來也可能成為和他們一樣的人。
-
“十一，你真的是因為吃不到甜甜圈才哭的嗎？”
兩個小孩兒手拉手走進幼兒園的路上，林星遇悄悄問旁邊的小姑娘，還一本正經的：“要說實話哦。”
其實林明蔓本來還在覺得丟人，想犟著繼續說‘不是’的，但聽著星星哥哥故作嚴肅的口氣，她就不想說謊了。
“……是因為不想上幼兒園。”她抽了抽鼻子，還委屈著：“也是因為媽媽不給我買甜甜圈，不讓我吃巧克力。”
“嘖，丟丟，真是個愛哭鬼。”林星遇一副‘真拿你沒辦法’的故作老成樣。
隨後他在林明蔓還沒有發揮‘哭鬧大功’之前，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塊金箔包裝的巧克力遞給她：“喏，吃吧。”
小姑娘瞬間不哭了，楞楞的看著：“你怎麽有的啊？”
“我爸給的。”林星遇撓了撓頭，直接塞她手裏：“你吃吧。”
“嗚嗚，大伯真好！”小姑娘皺起鼻子，宣布了她偉大的決定：“我今天要去和大伯一起住！”
這樣也能混到一塊巧克力吃了！
在家裏媽媽什麽都不給吃，巧克力不行，甜甜圈也不行，她最喜歡的白桃軟糖也不行……
“行啊行啊。”林星遇聽她這麽說也非常開心，興沖沖的出謀劃策：“你去我們家住吧，這樣咱倆一人一塊，我的那塊也給你。”
哥哥是要讓著妹妹的，這樣就是勇敢的紳士了。
在林星遇的小小世界裏，需要照顧愛護林明蔓就是他所受的教育。
“嗯嗯嗯！”林明蔓鼴鼠似的點頭，覺得有哥哥真好。
她毫不客氣的吃起巧克力，等剩到最後一口，把巧克力塞到林星遇嘴巴裏，嘿嘿笑著：“一起吃。”
媽媽說了，分享是一種高尚的美德。
兩個小孩兒正笑著，背後傳來一道聲音：“星星，十一，你倆吃什麽呢？”
唔！是小白哥哥的聲音！
林星遇和林明蔓同時驚喜的回頭，看著鄭繁白攤開小手：“是巧克力……但是沒了……”
糟糕，沒辦法和小白哥哥分享了。
蘿蔔頭大點的兩個小孩兒無辜的站在那裏攤著手，手指縫裏還有沾著的巧克力痕跡……
鄭繁白忍不住嘆了口氣。
雖然只比他們倆大了一歲半，但他竟然有種‘操心’的感覺了。
“沒事，我不吃。”鄭繁白從口袋裏抽出紙給他們擦了擦，又小大人似的揉了揉他們的腦袋：“以後不能偷偷吃了，明白嗎？”
“唔——為什麽？”
“沒那麽多為什麽，你們見了老師就知道了。”
幼兒園裏的老師管控小孩子的飲食可是很嚴格的，而且從古至今，小孩兒最怕的就是老師。
3.
趙緣晚上去接兩個孩子的時候，就聽到林明蔓口口聲聲說要去大伯家住一天。
“為什麽呀？”她有些不理解。
“唔，就是想去嘛……”小姑娘知道不能說是因為想吃巧克力的大實話，但是又不會撒謊，只能眨巴著眼睛，很是無辜的盯著奶奶。
趙緣一貫是最疼這個孫女的，這麽被看了一眼心都化了。
她也不再問，抱起林明蔓親了兩口：“好，那就去大伯家住！奶奶把你和星星送過去。”
她猜想小姑娘是沒和林星遇待夠，還想一起玩兒。
把兩個孩子送去了林寄北家裏，謝裴知瞧見了也很開心，圍裙都沒摘下就抱著林明蔓轉了好幾圈。
小不點可是最喜歡大人把她舉高高轉圈圈了，當下快樂的尖叫。
“媽，我去做飯。”謝裴知給林明蔓換了套舒適的家居服，然後才把她放在地墊上：“您陪著他倆吧。”
趙緣笑著點了點頭。
過了會兒林寄北回來，看見林明蔓楞了下。
“媽，您……”他轉向童心未泯跟著一起堆積木的趙緣，猶豫地問：“你怎麽把小十一帶這兒來了？”
“寶寶說想你這個大伯了，想來這兒嘛。”趙緣頭也不回：“就帶來咯。”
林寄北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靈魂質問：“那你和老二或者夏夏說過沒有？”
趙緣：“……”
“真受不了你。”林寄北一看他媽那心虛樣就知道她忘了說，頗為無語：“人家找不到孩子多著急。”
“著急什麽啊，這個點他們還沒下班呢。”趙緣嘴硬：“再說了，我接走有什麽著急的……她們肯定以為在我和你爸那兒呢。”
林寄北放棄和她溝通，決定自己給林與驍打個電話。
“大伯！”林明蔓早就受不了林星遇一直嘲笑她堆積木堆的差，幹脆在一旁專心致志地搞破壞。
她看見林寄北回來眼睛一亮，立刻站起來跑過去抱住他的大腿：“好想你哦。”
小姑娘是最會撒嬌的了，賣起萌來能讓任何人心裏都暖呼呼的。
林寄北忍不住笑，蹲下來捏了捏她粉雕玉琢的小臉蛋：“真的假的？”
“真的呀，想大伯，還有……”她眨了眨眼，聲音變得小小的：“還有大伯給的那個巧克力。”
林寄北：“……”
他算是知道這小姑娘為什麽‘想他’了，笑的更加收不住，他修長的手指彈了彈女孩兒的羊角辮：“行，大伯給你一百塊——”
“等你長大的。”
……
林明蔓覺得大人們都好壞。
林寄北走到陽臺上給林與驍打電話，後者聽說閨女跑他那兒去，氣的半死。
“我閨女主動跑你那兒幹嘛？”他聲音酸溜溜的：“是你稀罕人家偷過去的吧？她有我這個老爸想你幹嘛啊。”
“誰知道呢。”林寄北聲音悠閑，懶洋洋的反駁：“大概是你連巧克力都不給人家吃吧。”
……
林與驍緩緩的崩、開、了！
哪裏是他不給吃，只是……你試過不聽老婆的然後跪搓衣板的感覺麽？
他覺得他家大哥真的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鄭書夏聽說林明蔓在大哥大嫂家裏倒是樂得清閑，想到明天不用特意送閨女上學了甚至是開心的。
她頗為輕松的主動做了個晚飯，弄完叫林與驍過來吃的時候，就瞧見這人坐在沙發上一副半死不活的表情。
“怎麽了你。”她推了他一下：“不開心？”
“老婆。”林與驍頓了下，嚴肅道：“我們家十一……真的太沒出息了。”
為了幾個小零嘴折腰，還去告狀，這是什麽貪吃鬼轉世啊！
鄭書夏沒去深究他陰陽怪氣的背後，只笑了笑：“快吃飯。”
吃完飯，林與驍趁著鄭書夏去洗澡的時候和林明蔓視頻，狠狠的批評了她一頓。
“以後不許問別人要吃的！大伯和大伯母也不行，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都不行！聽沒聽懂？”
“不懂哦……”林明蔓背後有的是人幫忙撐腰，有恃無恐的很，漂亮的小臉蛋笑瞇瞇的：“爸爸你要是欺負我，我就一直在大伯家住著啦。”
林與驍覺得自己在養了娃之後，曾經引以為傲的情緒不外露就一點一點的崩盤掉了。
他怒道：“這招誰教你的？是不是你大伯？！”
一定是林寄北那一肚子壞水的玩意兒，要不然他天真無邪的寶貝閨女怎麽可能想的出來這種威脅他的辦法！
可林明蔓早就和某人達成不可說協議了，笑瞇瞇的就是不說。
“爸爸，你要哄我回去不能只給巧克力了。”她掰著白白嫩嫩的手指，一本正經道：“還得給我吃白桃軟糖！”
“……那明天爸爸去幼兒園接你，給你買一包。”林與驍實在是想她，沒骨氣的屈服了，但同時不忘叮囑：“不許告訴媽媽。”
“好哦好哦！”林明蔓高興的直拍小手。
掛斷視頻電話後，林與驍眼角還存留著一絲微微的笑意。
不光是因為林明蔓的可愛，還是因為小姑娘剛剛提到的白桃軟糖……
鄭書夏也最愛吃這個口味的糖。
看來孩子還是隨媽媽的，他喜歡。
[4——白桃軟糖]
炎炎夏日，鄭書夏在學校操場上的跑道上奔跑。
她穿著夏季校服，瘦津津的身子骨撐不起來偏大的碼數，整個人顯得空蕩蕩的楚楚可憐，跑起來的時候校服短袖鼓鼓的像是帆船，往裏面灌風——
但卻減緩不了片刻的灼熱。
八月份的夏天，就是太熱了。
不過……自己就差一點點了。
鄭書夏數著二十圈的最後一圈，喉嚨裏像是冒了火。
在極端的天氣下更能考驗一個人的耐性，她覺得自己有這樣的堅持。
哪怕涔涔的汗順著臉頰輪廓向下流，但二十圈數足夠，終於跑到終點時，滿足感還是超過剛剛的辛苦。
鄭書夏沒顧什麽形象的坐在地上，裙子下兩條白生生的小腿盤著坐在跑道上，用小手當扇子給自己扇風。
正想著要不要挪到樹蔭下的椅子上去坐，面前突兀的伸出一只白皙修長的手，手指猶如竹骨節一樣細細長長，掌心躺著一顆深藍色包裝的薄荷糖。
她擡眸看，是林與驍眉眼含著笑意的臉。
男生這段時間經常來看她，鄭書夏和他已經混熟了。
她笑笑，拉著他的手一個用力站起來，順便拿走那顆薄荷糖拆開扔進嘴裏：“唔……涼快一點點了。”
給予反饋是人類最基本的美德，鄭書夏一向做的很好。
女孩兒走在前面，絲毫沒有註意到林與驍含笑的眼眸裏還有一層別的情愫。
這天是周末，也就只有鄭書夏這樣過於刻苦的才會過來跑步，整個校園裏除了他們兩個誰都沒有，靜悄悄的，似乎連風都停滯下來。
“我不喜歡吃薄荷糖。”鄭書夏舌尖把融化了一部分的糖含來含去，幼稚的抵著臉頰，然後用指尖去戳鼓起來的那個小小硬包：“味道太沖了。”
“你不是疰夏麽？”林與驍擡了擡唇角：“比較適合吃這個口味的。”
鄭書夏沒去問他是怎麽知道自己有疰夏這個毛病的，理所當然以為又是鄭其川和他說，忍不住笑了笑：“我哥難道整天和你聊我嗎？”
混熟了之後，女孩兒在他面前也是有些調皮的。
林與驍沒解釋是自己看出來的，鄭其川那貨才不會說這些細節的事，但也順著這個借口‘嗯’了聲。
始終不敢表現的太明顯，只能以‘哥哥’的身份游離在周遭，他怕嚇到她。
鄭書夏白球鞋踩著樹葉的影子，和他閑聊：“那我哥有和你說我最喜歡什麽味道的糖嗎？”
“沒有。”林與驍微微側身看著他，聲音溫柔：“我挺好奇呢。”
“是白桃味的。”鄭書夏沒有察覺到他蓄意拉近的距離，只是歪頭想了想，又強調：“是軟糖，我不喜歡吃硬糖。”
“那是哥哥沒給你買好。”林與驍失笑：“一起去買你喜歡吃的糖怎麽樣？”
周末，鄭書夏也已經把每天固定的鍛煉都做完了，沒有什麽拒絕的理由。
她坐了一會兒就覺得體力恢覆，許是因為那塊薄荷糖的原因，也並不那麽熱了。
兩個人去了學校周圍一家規模比較大的超市，不緊不慢地逛了好一會兒——鄭書夏都快忘記自己本意只是來買一袋糖的了。
她推了個塑料小車，見到什麽喜歡的都扔進去，可嘴裏卻念叨著卡路裏熱量和營養成分這些東西。
小姑娘是很認真的執行著她的飛行員承諾，方方面面，幾乎從來不吃垃圾食品，就連在超市買的東西都很健康。
林與驍默默記下她的一切喜好，包括那袋什麽泰國進口的白桃味軟糖。
鄭書夏還想給他買一袋的，但被一句‘我不喜歡吃甜的’阻止了。
“不喜歡吃甜的嗎？”她有些可惜的嘟囔著：“那好多好吃的東西你都不愛吃了。”
“是啊。”林與驍輕飄飄的賣慘：“我很可憐對不對？”
“……是你自己不愛吃的。”鄭書夏才沒有被這個伎倆騙到，邏輯非常清楚的說著。
林與驍笑了笑，突然說：“我是第一次陪女孩兒逛超市。”
只是就算說了，眼前的姑娘大概也不會理解是什麽意思。
果然，鄭書夏眨了眨眼，有些詫異：“你這麽忙的嗎？”
她把重點放在了‘第一次’上面，而不是‘女孩兒’。
林與驍隱晦的一笑，搖了搖頭。
離開超市，林與驍幫鄭書夏拎著滿滿一兜的塑料袋子。
而女孩兒在旁邊一邊走，一邊吃那袋白桃軟糖。
她只克制的買了一小袋，裏面大概有五六個，很快就被她吃得見底了，小姑娘邊吃邊安利：“真的很好吃耶——可惜你不愛吃甜。”
林與驍看著她最後那個咬了一半的軟糖，瞇了瞇眼：“你說的我都有點想吃了。”
“……啊？”鄭書夏楞住：“你怎麽不早說？現在我都吃光了。”
“這不是還有麽？”林與驍挑眉，看向她指尖捏著的半塊軟糖。
“這我吃過的呀。”鄭書夏不解：“你不嫌棄嗎？”
“有什麽好嫌棄的——咱們都是當兵的人，什麽不能吃？”林與驍給自己找了個非常合理的借口，然後騙走了小姑娘最後的半塊糖。
唔，味道確實不錯，哪怕他確實不愛吃甜。
“好吃嗎？”鄭書夏眼巴巴的看著他，期待自己推薦的食物獲得比較好的評價。
“嗯……”林與驍看著她，輕輕微笑：“挺好吃的。”
“我就說很好吃吧。”口味被認可，小姑娘有種小小的滿足感，她笑了起來，唇角的梨渦若隱若現：“這個甜而不膩，你下次想吃甜的也可以買哦——前提是你還想吃的話。”
“不過……”鄭書夏回憶著他剛剛的笑容，‘唔’了一聲，自我肯定的分析著：“你應該也蠻喜歡吧？”
要不然怎麽會那麽開心呢？
“是啊。”林與驍彎了彎眼，淩厲的黑眸裏落入夕陽餘暉，顯得很溫暖。
他一語雙關：“我很喜歡。”
很喜歡那半塊糖。
更喜歡給他這抹甜而不膩的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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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鄭繁白, 嗯，是鄭家這個大家族裏新一代的長子——爸爸媽媽是這麽告訴我的。
我爸叫鄭其川，我媽叫謝裴知。
我覺得, 他們這兩個大人是神經病，因為他們太喜歡搬家了。
每周都要搬一次家，弄得我連擇床的毛病都沒有了，比起他們, 我更喜歡和奶奶睡在一張床上。
起碼奶奶睡覺很安靜，也不會在半夜的時候總去上廁所。
和爸爸媽媽睡在一起的時候, 他們總是一起去廁所不帶我……]
日記讀到這裏，謝裴知覺得自己有些看不下去了。
她‘啪’地一聲合上眼前充斥著稚嫩字眼和拼音的筆記本, 盡量保持淡定的輕撫兒子狗頭：“小白啊……”
謝裴知語重心長的教育著：“不用什麽東西都寫進日記裏明白嗎？”
“那我寫什麽？”鄭繁白眨了眨眼，有些不懂了：“媽媽，這是吳老師叫我寫的。”
“吳老師說了，中班的小朋友們需要用寫日記的方式來記錄一天的生活。”
他現在寫的, 就是自己記得的一些生活瑣事。
謝裴知額角輕輕抽動, 啞口無言片刻後, 聲音游離：“你……總之別把爸爸媽媽寫進去就行了！”
這日記內容要是讓吳老師看見了，那她和鄭其川真的丟死人了。
“哦。”鄭繁白似懂非懂的點頭，不恥下問：“那不寫爸爸媽媽寫什麽？”
“你可以多寫寫你們小朋友之間的事情啊。”謝裴知見兒子不再堅持松了口氣，立刻眉飛色舞的幫他出謀劃策——
“你不是經常和小星星和小十一一起玩嗎？”
“就寫寫你們三個平時玩什麽就行啦！”
鄭繁白皺眉，歪頭思索半晌，老實說：“我們三個……”
“也不玩什麽啊！”
“平時都是奶奶給我們好吃的，讓我們三個去搶，小十一搶不過我和小星星就哭, 她哭了我們就把吃的都給她了。”
“……就寫這個。”謝裴知沈默片刻，果斷道：“小白, 你這個舉動叫‘紳士’，懂嗎？”
鄭繁白果斷表示不懂：“什麽是紳士？”
“照顧妹妹就是紳士。”謝裴知拍了拍他的肩，微笑道：“小星星和小十一都三歲啦，他們下周也要去幼兒園們是小班的小朋友。”
“你作為中班的大哥哥，是不是要照顧一下弟弟妹妹呢？”
鄭繁白楞了下：“啊？妹妹要上小班了嗎？”
“是呀，在幼兒園也有人陪你玩了。”謝裴知笑瞇瞇的：“是不是很開心？”
鄭繁白：“……”
小小男孩兒想不出來什麽形容詞來形容自己的心情——總之不是很開心。
後來，他才明白那叫‘任重而道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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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明蔓第一天送去幼兒園的時候，鄭書夏是很擔心的。
她特意和林與驍請了一個小時的假開車送她去，一路上心裏還是七上八下的。
因為不知道這張牙舞爪的小公主會不會出什麽怪招，畢竟林明蔓長到三歲了，還從來沒被人管過呢。
這猛的送去幼兒園……不得作妖啊？
開車到門口停車位，鄭書夏拉著林明蔓下車走了一段到幼兒園。
就這麽一小段路，小公主就嬌滴滴地喊累，伸手要媽媽抱。
鄭書夏：“……”
就說平時不要一堆人都搶著抱她給她當坐騎，這小不點現在連路都懶得自己走了！
“不行。”鄭書夏無情拒絕：“接下來一天……直到晚上之前都沒人抱你的。”
等她被趙緣他們接回去就不一定了。
林明蔓嘟了嘟小嘴，不以為然。
顯然小公主還沒意識到上幼兒園這件事的嚴峻性，不給抱就又說：“那媽媽給我買甜甜圈吃吧，昨天的巧克力甜甜圈好好吃！”
……
“也不行。”鄭書夏搖頭：“媽媽是不是說過吃太多甜的會牙齒疼？”
“就要吃就要吃！”小姑娘不樂意了，拽著書包帶子開始耍賴：“媽媽不給買甜甜圈十一就不要上學了！”
好家夥，還沒長大呢就開始學會威脅人了。
鄭書夏秀眉微皺，嚴肅起來：“再說一遍？”
小孩子也是懂得看臉色的，林明蔓瞧見媽媽面色不虞，抿了抿小嘴不敢說話——她在整個大家族裏不怕別人，就怕媽媽。
大概因為鄭書夏是唯一一個會教訓她的人。
其他人嘴上都不嚴厲，更別說行動上了。
尤其是林與驍，每次都說下次一定好好管教她閨女，結果還是由著小十一任性妄為……真是可惡！
所以就只能讓她來當這個‘惡人’。
鄭書夏稍稍有點想遠了，回過神來瞧著林明蔓怯怯的模樣，硬著心腸繼續教育：“以後和別人說話的時候，絕對不許說不給你買東西你就不做什麽事了，明白嗎？”
“……哦。”小姑娘似懂非懂，委委屈屈地點頭。
“十一，這是禮貌。”鄭書夏嘆了口氣：“馬上你就要認識好多小同學，有很多新朋友了，在別人面前也跟他們搶東西吃麽？在老師面前也要甜甜圈嗎？”
這些事鄭書夏已經教過許多遍了，現在問，林明蔓自然是搖頭，乖巧地說：“不可以，媽媽說了，在學校要和同學交朋友，團結互助。”
“嗯，這才乖。”鄭書夏蹲下，笑著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好好上學，媽媽就帶你去海洋館玩兒。”
之前去了趟海洋館，小姑娘特別喜歡裏面搖搖晃晃的企鵝。
果然，林明蔓聽後眼前一亮，用力點頭：“嗯！十一一定乖乖的！”
鄭書夏是軟磨硬泡一個巴掌一個糖果，好不容易得到這個保證才輕輕松了口氣。
不過……也還是不敢太放松。
畢竟他們家這個小公主一會兒一個想法，指不定什麽時候又作妖了。
鄭書夏想的一點也沒錯。
各種保證做的好好的林明蔓一到幼兒園門口，見到好多和她差不多大的小蘿蔔頭哭著喊著不想進去幼兒園大門，她也怕了，一個勁兒朝著媽媽腿後面躲。
“十一，我們不是說好了嘛，不許鬧的。”鄭書夏連忙蹲下哄著：“裏面有很多小朋友的，可以一起跟你玩兒游戲，丟手絹什麽的……”
平時在家裏，哄娃這個工作一直是老一輩的承包，她相較起來都有些生疏了。
林明蔓也理所當然的沒有被哄好，甚至紅了眼圈哭起來，嗚嗚咽咽的：“不要……我不要上幼兒園……我要回家找爺爺奶奶外公外婆！”
“……你這樣媽媽真的生氣了。”鄭書夏幹巴巴的哄著：“晚上奶奶來接你，你去和小朋友們玩一會兒好不好啊？”
“不好不好！”林明蔓撥浪鼓似的搖頭。
正當鄭書夏黔驢技窮，有些無計可施的時候，顧姿帶著林星遇有匆匆忙忙趕來了。
她顯然是來得有點晚怕遲到，一路拖拽著不情不願的林星遇——面對臭男孩兒，當媽的顯然也就不用那麽溫柔了。
“不想上學什麽不想上學！不上學你以後要當文盲啊？趕緊給我去……”
粗魯地說到一半，顧姿才看見不遠處蹲在林明蔓旁邊的鄭書夏。
她楞了下，拽著林星遇走了過來。
“對哦，今天是兩個孩子一起上學哦！”顧姿感慨著：“都忘了，早想起來把他倆都放在媽那兒多好，也省得咱倆跑一趟。”
鄭書夏失笑，看了看同樣委委屈屈的林星遇，伸手捏他的臉：“小星星，上學不開心呀？”
作為男孩兒，哪怕是個三歲的小男孩兒，林星遇也是有點不想被別人看到哭的小小尊嚴的。
他俊秀的小臉蛋上浮現兩個梨渦，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嬸嬸。”
“星星哥。”林明蔓看到他立刻被轉移了註意力，兩個羊角辮隨著她腦袋的扭動晃來晃去，連哭都忘了：“你怎麽也來了呀。”
“小十一，你哭了哎！”林星遇看見她臉蛋上掛著的淚珠，忍不住嘲笑起來，漏出兩顆小虎牙：“哭哭，不知羞！”
他邊說著邊刮自己的臉，示意林明蔓哭哭真是丟人。
“我、我才沒有呢！”林明蔓頓時氣的眼淚都沒了，狠狠跺腳：“你真討厭啦！”
“是不是因為不想去幼兒園哭的啊？嘿嘿，你看哥哥，哥哥就沒哭。”林星遇邊說邊感慨：“我可真棒呀。”
……
就好像剛才那個耍性子不想去的人不是他一樣。
兩個圍觀的大人都有略微有些無語。
“我也沒哭，我也棒！”林明蔓小小年紀就受不了‘激將法’，頓時說：“去幼兒園多好哇，我昨天就和媽媽說了我要去！”
“那你哭什麽？”林星遇發出靈魂質問。
“我、我、我……”林明蔓磕磕巴巴的想了半天，才找到一個借口：“我是想吃甜甜圈了，媽媽不給買。”
她剛才也確實因為這事兒委屈了來著。
“哦哦，原來你是因為這個才哭的啊。”林星遇恍然大悟似的，然後又說：“但這也很丟丟啊！”
“哇！”林明蔓氣的幹嚎起來。
“林星遇！”兩個大人腦子都快炸了，顧姿用指甲狠狠戳了兒子的腦袋一下：“不許欺負妹妹！”
她就說男孩兒真煩人，個個都這麽皮，她真是倒了黴了好不容易要二胎還是個男孩兒，而且看起來比一胎還屁……
“嘿嘿，我才不會欺負妹妹呢。”林星遇彎起眼睛笑了笑：“在幼兒園裏，我會保護妹妹的！”
聽到‘保護’這個詞，林明蔓不哭了。
她眨巴著大眼睛看著他，長睫毛上還掛著淚珠，看起來很是茫然。
“真的嗎？”鄭書夏看著林星遇自信的模樣，忍不住笑：“那嬸嬸就把妹妹交給你了哦。”
“嬸嬸，你放心吧！”林星遇不知道從哪兒學來的手勢，對著鄭書夏嚴肅敬禮：“保證完成任務！”
顧姿‘撲哧’一下笑出來：“在哪兒學的姿勢和臺詞？說，是不是你爸背著我偷偷給你看電視了？”
“沒有！”林星遇不服氣了，憤憤道：“是和叔叔嬸嬸學的啊！她們敬禮的時候好酷哦！”
十一國慶節的時候，林星遇曾經在某軍事電視臺上和全家一起等著看過閱兵裏。
成千上百個士兵裏當然不可能拍到林與驍和鄭書夏的特寫，但對他稚嫩的心靈而言，那種場面已經足夠神聖了。
從此，也就記下來敬禮和保證完成任務這句話。
鄭書夏微怔，隨後心口無比柔軟。
在侄子的童言無忌中，她得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滿足感，因為小孩子是不會騙人的。
他是真的覺得莊嚴，神聖，引以為豪。
或許這就是他們除了保家衛國以外的信念吧——能激勵著新一代的人把他們當作榜樣，信仰，未來也可能成為和他們一樣的人。
-
“十一，你真的是因為吃不到甜甜圈才哭的嗎？”
兩個小孩兒手拉手走進幼兒園的路上，林星遇悄悄問旁邊的小姑娘，還一本正經的：“要說實話哦。”
其實林明蔓本來還在覺得丟人，想犟著繼續說‘不是’的，但聽著星星哥哥故作嚴肅的口氣，她就不想說謊了。
“……是因為不想上幼兒園。”她抽了抽鼻子，還委屈著：“也是因為媽媽不給我買甜甜圈，不讓我吃巧克力。”
“嘖，丟丟，真是個愛哭鬼。”林星遇一副‘真拿你沒辦法’的故作老成樣。
隨後他在林明蔓還沒有發揮‘哭鬧大功’之前，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塊金箔包裝的巧克力遞給她：“喏，吃吧。”
小姑娘瞬間不哭了，楞楞的看著：“你怎麽有的啊？”
“我爸給的。”林星遇撓了撓頭，直接塞她手裏：“你吃吧。”
“嗚嗚，大伯真好！”小姑娘皺起鼻子，宣布了她偉大的決定：“我今天要去和大伯一起住！”
這樣也能混到一塊巧克力吃了！
在家裏媽媽什麽都不給吃，巧克力不行，甜甜圈也不行，她最喜歡的白桃軟糖也不行……
“行啊行啊。”林星遇聽她這麽說也非常開心，興沖沖的出謀劃策：“你去我們家住吧，這樣咱倆一人一塊，我的那塊也給你。”
哥哥是要讓著妹妹的，這樣就是勇敢的紳士了。
在林星遇的小小世界裏，需要照顧愛護林明蔓就是他所受的教育。
“嗯嗯嗯！”林明蔓鼴鼠似的點頭，覺得有哥哥真好。
她毫不客氣的吃起巧克力，等剩到最後一口，把巧克力塞到林星遇嘴巴裏，嘿嘿笑著：“一起吃。”
媽媽說了，分享是一種高尚的美德。
兩個小孩兒正笑著，背後傳來一道聲音：“星星，十一，你倆吃什麽呢？”
唔！是小白哥哥的聲音！
林星遇和林明蔓同時驚喜的回頭，看著鄭繁白攤開小手：“是巧克力……但是沒了……”
糟糕，沒辦法和小白哥哥分享了。
蘿蔔頭大點的兩個小孩兒無辜的站在那裏攤著手，手指縫裏還有沾著的巧克力痕跡……
鄭繁白忍不住嘆了口氣。
雖然只比他們倆大了一歲半，但他竟然有種‘操心’的感覺了。
“沒事，我不吃。”鄭繁白從口袋裏抽出紙給他們擦了擦，又小大人似的揉了揉他們的腦袋：“以後不能偷偷吃了，明白嗎？”
“唔——為什麽？”
“沒那麽多為什麽，你們見了老師就知道了。”
幼兒園裏的老師管控小孩子的飲食可是很嚴格的，而且從古至今，小孩兒最怕的就是老師。
3.
趙緣晚上去接兩個孩子的時候，就聽到林明蔓口口聲聲說要去大伯家住一天。
“為什麽呀？”她有些不理解。
“唔，就是想去嘛……”小姑娘知道不能說是因為想吃巧克力的大實話，但是又不會撒謊，只能眨巴著眼睛，很是無辜的盯著奶奶。
趙緣一貫是最疼這個孫女的，這麽被看了一眼心都化了。
她也不再問，抱起林明蔓親了兩口：“好，那就去大伯家住！奶奶把你和星星送過去。”
她猜想小姑娘是沒和林星遇待夠，還想一起玩兒。
把兩個孩子送去了林寄北家裏，謝裴知瞧見了也很開心，圍裙都沒摘下就抱著林明蔓轉了好幾圈。
小不點可是最喜歡大人把她舉高高轉圈圈了，當下快樂的尖叫。
“媽，我去做飯。”謝裴知給林明蔓換了套舒適的家居服，然後才把她放在地墊上：“您陪著他倆吧。”
趙緣笑著點了點頭。
過了會兒林寄北回來，看見林明蔓楞了下。
“媽，您……”他轉向童心未泯跟著一起堆積木的趙緣，猶豫地問：“你怎麽把小十一帶這兒來了？”
“寶寶說想你這個大伯了，想來這兒嘛。”趙緣頭也不回：“就帶來咯。”
林寄北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靈魂質問：“那你和老二或者夏夏說過沒有？”
趙緣：“……”
“真受不了你。”林寄北一看他媽那心虛樣就知道她忘了說，頗為無語：“人家找不到孩子多著急。”
“著急什麽啊，這個點他們還沒下班呢。”趙緣嘴硬：“再說了，我接走有什麽著急的……她們肯定以為在我和你爸那兒呢。”
林寄北放棄和她溝通，決定自己給林與驍打個電話。
“大伯！”林明蔓早就受不了林星遇一直嘲笑她堆積木堆的差，幹脆在一旁專心致志地搞破壞。
她看見林寄北回來眼睛一亮，立刻站起來跑過去抱住他的大腿：“好想你哦。”
小姑娘是最會撒嬌的了，賣起萌來能讓任何人心裏都暖呼呼的。
林寄北忍不住笑，蹲下來捏了捏她粉雕玉琢的小臉蛋：“真的假的？”
“真的呀，想大伯，還有……”她眨了眨眼，聲音變得小小的：“還有大伯給的那個巧克力。”
林寄北：“……”
他算是知道這小姑娘為什麽‘想他’了，笑的更加收不住，他修長的手指彈了彈女孩兒的羊角辮：“行，大伯給你一百塊——”
“等你長大的。”
……
林明蔓覺得大人們都好壞。
林寄北走到陽臺上給林與驍打電話，後者聽說閨女跑他那兒去，氣的半死。
“我閨女主動跑你那兒幹嘛？”他聲音酸溜溜的：“是你稀罕人家偷過去的吧？她有我這個老爸想你幹嘛啊。”
“誰知道呢。”林寄北聲音悠閑，懶洋洋的反駁：“大概是你連巧克力都不給人家吃吧。”
……
林與驍緩緩的崩、開、了！
哪裏是他不給吃，只是……你試過不聽老婆的然後跪搓衣板的感覺麽？
他覺得他家大哥真的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鄭書夏聽說林明蔓在大哥大嫂家裏倒是樂得清閑，想到明天不用特意送閨女上學了甚至是開心的。
她頗為輕松的主動做了個晚飯，弄完叫林與驍過來吃的時候，就瞧見這人坐在沙發上一副半死不活的表情。
“怎麽了你。”她推了他一下：“不開心？”
“老婆。”林與驍頓了下，嚴肅道：“我們家十一……真的太沒出息了。”
為了幾個小零嘴折腰，還去告狀，這是什麽貪吃鬼轉世啊！
鄭書夏沒去深究他陰陽怪氣的背後，只笑了笑：“快吃飯。”
吃完飯，林與驍趁著鄭書夏去洗澡的時候和林明蔓視頻，狠狠的批評了她一頓。
“以後不許問別人要吃的！大伯和大伯母也不行，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都不行！聽沒聽懂？”
“不懂哦……”林明蔓背後有的是人幫忙撐腰，有恃無恐的很，漂亮的小臉蛋笑瞇瞇的：“爸爸你要是欺負我，我就一直在大伯家住著啦。”
林與驍覺得自己在養了娃之後，曾經引以為傲的情緒不外露就一點一點的崩盤掉了。
他怒道：“這招誰教你的？是不是你大伯？！”
一定是林寄北那一肚子壞水的玩意兒，要不然他天真無邪的寶貝閨女怎麽可能想的出來這種威脅他的辦法！
可林明蔓早就和某人達成不可說協議了，笑瞇瞇的就是不說。
“爸爸，你要哄我回去不能只給巧克力了。”她掰著白白嫩嫩的手指，一本正經道：“還得給我吃白桃軟糖！”
“……那明天爸爸去幼兒園接你，給你買一包。”林與驍實在是想她，沒骨氣的屈服了，但同時不忘叮囑：“不許告訴媽媽。”
“好哦好哦！”林明蔓高興的直拍小手。
掛斷視頻電話後，林與驍眼角還存留著一絲微微的笑意。
不光是因為林明蔓的可愛，還是因為小姑娘剛剛提到的白桃軟糖……
鄭書夏也最愛吃這個口味的糖。
看來孩子還是隨媽媽的，他喜歡。
[4——白桃軟糖]
炎炎夏日，鄭書夏在學校操場上的跑道上奔跑。
她穿著夏季校服，瘦津津的身子骨撐不起來偏大的碼數，整個人顯得空蕩蕩的楚楚可憐，跑起來的時候校服短袖鼓鼓的像是帆船，往裏面灌風——
但卻減緩不了片刻的灼熱。
八月份的夏天，就是太熱了。
不過……自己就差一點點了。
鄭書夏數著二十圈的最後一圈，喉嚨裏像是冒了火。
在極端的天氣下更能考驗一個人的耐性，她覺得自己有這樣的堅持。
哪怕涔涔的汗順著臉頰輪廓向下流，但二十圈數足夠，終於跑到終點時，滿足感還是超過剛剛的辛苦。
鄭書夏沒顧什麽形象的坐在地上，裙子下兩條白生生的小腿盤著坐在跑道上，用小手當扇子給自己扇風。
正想著要不要挪到樹蔭下的椅子上去坐，面前突兀的伸出一只白皙修長的手，手指猶如竹骨節一樣細細長長，掌心躺著一顆深藍色包裝的薄荷糖。
她擡眸看，是林與驍眉眼含著笑意的臉。
男生這段時間經常來看她，鄭書夏和他已經混熟了。
她笑笑，拉著他的手一個用力站起來，順便拿走那顆薄荷糖拆開扔進嘴裏：“唔……涼快一點點了。”
給予反饋是人類最基本的美德，鄭書夏一向做的很好。
女孩兒走在前面，絲毫沒有註意到林與驍含笑的眼眸裏還有一層別的情愫。
這天是周末，也就只有鄭書夏這樣過於刻苦的才會過來跑步，整個校園裏除了他們兩個誰都沒有，靜悄悄的，似乎連風都停滯下來。
“我不喜歡吃薄荷糖。”鄭書夏舌尖把融化了一部分的糖含來含去，幼稚的抵著臉頰，然後用指尖去戳鼓起來的那個小小硬包：“味道太沖了。”
“你不是疰夏麽？”林與驍擡了擡唇角：“比較適合吃這個口味的。”
鄭書夏沒去問他是怎麽知道自己有疰夏這個毛病的，理所當然以為又是鄭其川和他說，忍不住笑了笑：“我哥難道整天和你聊我嗎？”
混熟了之後，女孩兒在他面前也是有些調皮的。
林與驍沒解釋是自己看出來的，鄭其川那貨才不會說這些細節的事，但也順著這個借口‘嗯’了聲。
始終不敢表現的太明顯，只能以‘哥哥’的身份游離在周遭，他怕嚇到她。
鄭書夏白球鞋踩著樹葉的影子，和他閑聊：“那我哥有和你說我最喜歡什麽味道的糖嗎？”
“沒有。”林與驍微微側身看著他，聲音溫柔：“我挺好奇呢。”
“是白桃味的。”鄭書夏沒有察覺到他蓄意拉近的距離，只是歪頭想了想，又強調：“是軟糖，我不喜歡吃硬糖。”
“那是哥哥沒給你買好。”林與驍失笑：“一起去買你喜歡吃的糖怎麽樣？”
周末，鄭書夏也已經把每天固定的鍛煉都做完了，沒有什麽拒絕的理由。
她坐了一會兒就覺得體力恢覆，許是因為那塊薄荷糖的原因，也並不那麽熱了。
兩個人去了學校周圍一家規模比較大的超市，不緊不慢地逛了好一會兒——鄭書夏都快忘記自己本意只是來買一袋糖的了。
她推了個塑料小車，見到什麽喜歡的都扔進去，可嘴裏卻念叨著卡路裏熱量和營養成分這些東西。
小姑娘是很認真的執行著她的飛行員承諾，方方面面，幾乎從來不吃垃圾食品，就連在超市買的東西都很健康。
林與驍默默記下她的一切喜好，包括那袋什麽泰國進口的白桃味軟糖。
鄭書夏還想給他買一袋的，但被一句‘我不喜歡吃甜的’阻止了。
“不喜歡吃甜的嗎？”她有些可惜的嘟囔著：“那好多好吃的東西你都不愛吃了。”
“是啊。”林與驍輕飄飄的賣慘：“我很可憐對不對？”
“……是你自己不愛吃的。”鄭書夏才沒有被這個伎倆騙到，邏輯非常清楚的說著。
林與驍笑了笑，突然說：“我是第一次陪女孩兒逛超市。”
只是就算說了，眼前的姑娘大概也不會理解是什麽意思。
果然，鄭書夏眨了眨眼，有些詫異：“你這麽忙的嗎？”
她把重點放在了‘第一次’上面，而不是‘女孩兒’。
林與驍隱晦的一笑，搖了搖頭。
離開超市，林與驍幫鄭書夏拎著滿滿一兜的塑料袋子。
而女孩兒在旁邊一邊走，一邊吃那袋白桃軟糖。
她只克制的買了一小袋，裏面大概有五六個，很快就被她吃得見底了，小姑娘邊吃邊安利：“真的很好吃耶——可惜你不愛吃甜。”
林與驍看著她最後那個咬了一半的軟糖，瞇了瞇眼：“你說的我都有點想吃了。”
“……啊？”鄭書夏楞住：“你怎麽不早說？現在我都吃光了。”
“這不是還有麽？”林與驍挑眉，看向她指尖捏著的半塊軟糖。
“這我吃過的呀。”鄭書夏不解：“你不嫌棄嗎？”
“有什麽好嫌棄的——咱們都是當兵的人，什麽不能吃？”林與驍給自己找了個非常合理的借口，然後騙走了小姑娘最後的半塊糖。
唔，味道確實不錯，哪怕他確實不愛吃甜。
“好吃嗎？”鄭書夏眼巴巴的看著他，期待自己推薦的食物獲得比較好的評價。
“嗯……”林與驍看著她，輕輕微笑：“挺好吃的。”
“我就說很好吃吧。”口味被認可，小姑娘有種小小的滿足感，她笑了起來，唇角的梨渦若隱若現：“這個甜而不膩，你下次想吃甜的也可以買哦——前提是你還想吃的話。”
“不過……”鄭書夏回憶著他剛剛的笑容，‘唔’了一聲，自我肯定的分析著：“你應該也蠻喜歡吧？”
要不然怎麽會那麽開心呢？
“是啊。”林與驍彎了彎眼，淩厲的黑眸裏落入夕陽餘暉，顯得很溫暖。
他一語雙關：“我很喜歡。”
很喜歡那半塊糖。
更喜歡給他這抹甜而不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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