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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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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嬌

鐘婭歆一連叁天都在反反覆覆發高燒, 退燒針打了,點滴也輸了,藥也吃了, 通通沒用。期間, 沈肄南只離開過一次, 他需要去和納索帕他們簽署一份協議。

不過也才半天, 落實後他即刻回到莊園守在床邊。

這晚, 本就沒怎麽吃東西的寶珍,在吃完藥後沒一個小時突然吐了, 漱完口,她像霜打的茄子,奄奄一息地趴在床上。

沈肄南坐在她身邊, 撥開她汗濕的頭發,露出那張難受得泛紅的臉, 眼角還有積攢的清淚。

他輕輕擦去, 拍了拍她的臉,“寶珍?”

“……嗯?”回應他的聲音小得可憐。

鐘婭歆現在已經病得神志不清, 問她是誰, 現在在哪,壓根不知道。

她耷拉著眼皮,沒多久又迷迷糊糊睡過去了。

沈肄南躺在床上,把人撈進懷裏, 又把被子給她蓋好。

“你要是再不好起來, 我就把你卡裏的錢全部收繳。”他最後摸了次女孩的額頭,還是很燙, “這都幾天了,也該好了。”



天不亮, 窗外細雨綿綿。

早上六點,寶珍醒了,這是她到布魯塞爾後第一次如此神清氣爽,精神奕奕,先前的不適感通通消失,只是——

腦袋底下硬邦邦的,腰間也有點勒。

鐘婭歆低頭,瞥見腦袋枕著一條勁瘦的手臂,青筋和淡色的結痂交錯,落在她的眼角,而搭在腰上的那只手更加囂張,結結實實橫亙著她的肚子,寬大的掌心擒握她的腰。

寶珍一怔。

落地窗玻璃裏映出床上的兩人,她睡在沈肄南懷裏,嬌小得可憐,在她背後,男人圈著她,不知什麽時候也醒了,一雙眼睛沈靜又深邃,和她一起望著鏡中呈現的畫面。

沒有什麽比這一幕更具沖擊力,毫不誇張,鐘婭歆就跟彈簧一樣蹦起來。

她活力滿滿地跪坐在床邊,正面對上沈肄南清醒的眸子,男人單手支著太陽穴打量她,勾唇笑道:“精神十足,看來是好了。”

“我……你,沈生,你怎麽在這?!”

鐘婭歆不知道自己這幾天都和沈肄南同床共枕。

男人坐起來,輕笑著反問:“你說呢?”

寶珍也不知道想到什麽,紅著臉,支支吾吾說不出半句話。

沈肄南屈指敲了她一下,“小腦袋瓜還挺會天馬行空,你覺得我會對一個發著高燒的人做出什麽禽獸不如的事情來?生病了也不好好蓋被子,一晚上得把你綁起來才行。”

鐘婭歆捂著腦袋。

“我突然發現有句老話挺適合你。”

“噢,什麽?”

“生著病的你,比過年待宰的豬還難按。”

“……”

寶珍羞憤,終於聽明白了,左右看了看,忍不住抄起一個枕頭砸進他懷裏。

“沈生,你真討厭!”

鐘婭歆大病初愈第一天胃口大開,吃了不少,坐在對面的男人見她跟餓貓撲食一樣,失笑了聲。

“你笑什麽?”

“好不容易養點肉,結果一朝回到解放前。”

“我也沒想到會水土不服。”她捧著碗,喝燉的湯,“生病好難受,不想再經歷第二次了。”

“以後多鍛煉,把身體練好點。”

寶珍認同地點頭。

過了會,她看到跛腳佬走進來,彎腰對沈肄南說話,刻意模糊的音調不會讓第三個人聽見,鐘婭歆很識趣,自覺耷拉耳朵,專心幹飯。

最後,她想以一塊小蛋糕收尾。

寶珍註意到那塊又甜又滑的可可慕斯,正要悄悄伸手去拿,一只冷白的手截胡,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她一怔,下一秒,瓷碟放在自己眼前。

鐘婭歆一喜,擡眸,悄悄望向坐在對面的沈肄南,男人給她遞完小蛋糕後正和跛腳佬說事,沒有註意到她。

小姑娘拿起小金勺,順著可可慕斯的邊角挖了一勺放入口中。

原料加了鮮奶油、乳酪、水果等,奶凍式甜點,絲滑潤口,夾層還爆漿。

沈肄南吩咐完,跛腳佬走了。

他看著對面意猶未盡的寶珍,挑眉問:“喜歡?”

“嗯嗯,沈生,這個小蛋糕也好好吃!”

“待會要不要出去逛一逛?”

“逛莊園嗎?可是外面在下雨。”

“去商場。”沈肄南看著她身上過於成熟的衣服,活像小孩偷穿大人的,故作老成,“不是想買衣服嗎?去逛逛。”

“好啊!”寶珍眼睛一亮。

說實話,她一點也不喜歡現在穿的衣服,怎麽說呢,有點緊,硬要凸現身材,外國人以此為美,關鍵是鐘婭歆也沒有。

吃完早餐,她先溜回臥室一趟,拿了銀行卡,再和沈肄南乘車去布魯塞爾大廣場,這是當地標志性建築,曾被譽為世界上最美麗的廣場,哥特式建築物像燃燒的熊熊火焰,地面采用花崗巖石,以簡約風和艷麗的圖案展示這座首都的文化底蘊。

“沈生,一定要在這家嗎?”寶珍站在一家女裝奢侈店門前,眼疾手快拉住要帶她進去的沈肄南,她低聲說:“這家好貴的。”

畢竟是付自己的錢,她心疼,而且,還有匯率在裏面呢。

小財迷。男人拍了拍她的後腦勺,低頭,輕聲對她說:“你可是東珠大嫂,有任意支配錢的權利,一些衣服而已,我給你買了好不好?”

說起來,他還沒帶小姑娘買過衣服,以前都是直接安排人,把當季最新款送過去任她挑選。

“啊?!不用不用,我帶了錢!”鐘婭歆雖然心疼掙錢不容易,但也沒想占沈肄南的便宜,她深吸一口氣,拉著男人往裏走,“既然來都來了,那就逛逛吧,我買得起!”

最後四個字,很痛心。

兩人走進奢侈店,立馬有櫃員過來,恰逢巡店的經理也在,見到沈肄南,馬不停蹄過來,並親自當起了陪購的角色。

泛著銀光的玻璃桌上擺著沾有水珠的朱麗葉玫瑰,穿著制服的服務生將水果拼盤和精美的小蛋糕放在他們面前,經理倒完茶,把杯子放在骨碟上,恭恭敬敬遞給沈肄南和鐘婭歆。

“沈先生,鐘小姐,這些都是我們本季度的最新款,請過目。”經理操著一口流利的法語,屈膝蹲著,為他們介紹服飾冊上的當季經典。

寶珍聽不懂,輕輕拉了拉沈肄南的袖子,男人點了點大型圖冊的表皮,微擡下巴道:“挑衣服。”

鐘婭歆懂了,開心點頭。

經理挨個給他們介紹,沈肄南給小姑娘翻譯,碰著漂亮的、適合的衣裙,男人還會指給她看,問:“你覺得這件怎麽樣?”

上面的法文生澀難懂,但配圖上封面模特的穿著和衣物展示卻很逼真,寶珍有看上的,經理當即讓模特穿上給她看,或者讓她親自試穿。

鐘婭歆去換衣間試衣服,沈肄南就翹著二郎腿坐在那喝茶,過了會,小姑娘穿著嶄新的裙子走出來,愛美的年紀,遇到喜歡的東西總是忍不住展示。

“沈生,好看嗎?”她轉了兩個圈。

沈肄南一手托著骨碟,一手端著杯子的瓷把,喝茶的動作一頓,定定看向站在面前青春洋溢的女孩,長到腳踝的連衣裙做了掐腰設計,裙身繡有大片精巧的銀色蝴蝶,活靈活現卻又和裙子本身相得映彰,燈光下流光溢彩。

寶珍低頭看了看,她最喜歡blingbling的東西,“沈生,我喜歡這條裙子!”

“那就買它。”他縱容道。

“嗯嗯!”

接下來,鐘婭歆試了很多符合她這個年紀的裙子,每一條都有別樣的美感,選得她眼花繚亂,難以抉擇。沈肄南見她試完,便讓經理全部包起來,又喚了聲野仔,野仔心領神會,拿著他的卡去付錢,寶珍最後換上第一條裙子,要結賬,正好遇到拿著賬單回來的野仔。

他說:“大嫂,南爺已經付了。”

“啊?”寶珍說:“那你把賬單給我,多少錢,我轉給沈生。”

野仔對上站在鐘婭歆背後的男人,自覺把賬單揣好,沒給,“南爺不在乎這點錢。”

寶珍:“……”

關於沈肄南不差錢這件事,在逛完奢侈女裝後,鐘婭歆又有了新的體驗,她身上的裙子單穿也漂亮,但還可以更好,比如脖子上需要加條相配的蝴蝶choker做點綴。

頭頂折出的流光落入鏡中,寶珍坐在絲絨椅上,一動不動,心驚膽顫地看著脖子上那條鑲嵌著珠寶,價值連城的項鏈,它很短,剛好可以纏繞一圈頸部,正中央墜著一枚精致的銀色蝴蝶,和裙子上的一模一樣。

“沈生,這個就不用了吧。”她不敢動,生怕弄壞脖子上的項鏈。

沈肄南握著手杖站在她背後,男人身形高大挺拔,把她遮得嚴嚴實實,鏡子裏的男女以一種親密的站坐姿勢離得很近,近到當他俯身靠近時,寶珍的背脊一僵,呼吸下意識緊了。

男人望著鏡中的女孩,輕輕一笑,修長的手指撥動她choker上的蝴蝶,微微顫栗,似乎搖搖欲墜,他說:“為什麽不用?這麽美。”

鐘婭歆的心跳險些變成那只被他把玩的銀色小蝴蝶。

“我給你買,就戴著它,好不好?”

寶珍掀起眼眸對上鏡子裏的那雙眼睛,深邃中帶著饒有趣味,仿佛發生在她身上的任何事,都能引起沈肄南的註目。

那條蝴蝶choker最終還是被沈肄南花掉百萬歐元拿下。

就為了配她的裙子。

鐘婭歆覺得這個街不能再逛了,正要提回去,結果路過一家店時,她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怎麽了?”沈肄南註意到她不對勁。

寶珍頓時變得扭捏且面紅耳赤,她悄悄看了眼跟在不遠處的野仔,猶豫很久,說:“沈生,要不你先和野仔上車,我買點東西,馬上過去找你們。”

“還有什麽要買?我和你一起去,不帶野仔。”

“……你,你也別去。”

“為什麽?”

小姑娘羞紅臉,眼神飄忽,聲音小得可憐:“我想買幾件內衣……”

衣帽間裏準備的貼身衣物都太性感了,而且她今早試了,明明是最小碼,但型號就是有點問題,要麽大了,要麽太勒,要麽只包三分之一。

好羞恥。

沈肄南沈默片刻,“那你去挑,挑完叫我。”

“好!”

鐘婭歆進了一家內衣店,男人把野仔打發走,他沒有跟過去,而是拿了一包煙和一只打火機去了吸煙區。

香煙燃了半支,寶珍突然回來。

男人移開那只手,拿遠,打量她空空如也的手,問:“不是要買內衣嗎?”

寶珍快崩潰了,“我不會跟她們對話。”

幾分鐘前,她走進內衣店,店員跟在她身邊嘰裏呱啦說一通,寶珍擺手示意自己聽不懂,這都沒關系,她自己挑喜歡的款式,但是這的型號都太大了,於是鐘婭歆試著比劃,店員算懂吧,給她找出適合的,但是款式又太性感,根本就不是最初挑的樣式。

總之,出現了溝通障礙。

鐘婭歆這輩子也沒幹過這種事,紅著臉,拉著一個比她大將近九歲的成年男性逛內衣店,還讓他做翻譯。

店員們都是成熟火辣的女人,乍然見他倆同框,紛紛露出頗有深意的笑,一個瞧著成熟穩重,年齡絕對不會低於二十八,一個嬌小清瘦,青澀得就像剛滿十八歲的純情女高。

成年確實是都成年了,就是站在一起有種被壓著吃幹抹凈的刺激感。

她們熱情地推銷性感的款式,把清純與火辣的反差拉到極致,寶珍聽不懂,頂著一雙懵懂的眼睛,咬著唇看向店員們,身邊的男人突然扭頭看她。

“……怎,怎麽了?她,她們說的什麽呀?”

怎麽就這麽乖呢?這麽乖,一不留神就會被拐走,沈肄南一本正經問她:“想要什麽款式?”

鐘婭歆的臉燒得慌,拿起自己選中的一款,低聲說:“跟這種差不多的……不,不要這麽大,要32A的,就,就可以了。”

32A被她又消了兩個音。

沈肄南聽到了,當起翻譯,寶珍聽到從他嘴裏念出自己的胸圍尺碼,脖子耳朵紅透了,恨不得鉆進地縫裏。

她發誓,這件事以後,她要開始學習外語!

寶珍手上的款式沒有那個尺碼,店員找來她想要的樣式,又對準碼數,小姑娘低著頭,接過後趕緊溜去試穿,跑得比兔子還快。

沈肄南望著她的背影,笑了。

試完內衣,剛好,鐘婭歆很滿意,她點點頭,沈肄南讓店員包起來,野仔不在,他正要順手去把錢付了,小姑娘連忙把他拽住,紅著臉支支吾吾說:“……這,這個我來!”

找沈肄南給她當內衣翻譯已經很羞恥了,再讓他付賬,寶珍怕以後只要一穿這些內衣,她就會立刻想到他。

從店裏出來,寶珍拉著男人的袖子,“沈生,你可以給我請一個外語老師嗎?我會付錢的!我,我只是一想到要在布魯塞爾待這麽久,語言不通是一件很麻煩的事。”

“沒問題,我讓人給你安排。”

“嗯嗯,謝謝你。”

除開在內衣店的事,還是很愉快的。

鐘婭歆別扭了一小會,註意力就被大廣場外的活動吸引了。

“沈生,他們在幹嘛呀?”她拉了拉男人的袖子,指著外面,好奇地問。

這會天氣放晴,空氣中彌漫著濕潤的雨氣,偶爾一陣風吹過,還算清爽,布魯塞爾大廣場有不少人,一些穿著卡通服裝的店員端著托盤,穿梭在人來人往裏,還有些路人被吸引,湧向布置得十分浪漫的店鋪。

很熱鬧。

“比利時的巧克力業聞名全球,今天是七夕,那些賣巧克力的商店在招攬客人。”

“國外也過七夕嗎?”

“類比一下國內情人節賣花。”

這麽一解釋,寶珍就懂了。

她對七夕、情人節等節日沒有太大的感觸,她只關心一件事,那就是——

“沈生,這裏的巧克力好吃嗎?”

“我今天要是不準你嘗一嘗,你會不會跟我鬧?”他打趣道:“走吧,給你買巧克力吃。”

“好耶!”

寶珍跟著他走了。

大廣場周邊有很多巧克力店,今天張燈結彩,有些布置七彩的氣球,有些掛滿鮮艷的紅玫瑰。

寶珍他們去了人氣最旺的一家手工巧克力店。橘色暖燈氣氛暧昧,裝潢得精美夢幻的店面主要采用紫、綠、紅三種暗色調,老式留聲機裏播著經典的情歌唱片。

很多情侶拿著托盤夾子在挑選巧克力。

鐘婭歆還是第一次見這麽大一家巧克力店,空氣中彌漫著甜絲絲的氣味,她很喜歡。

“挑吧。”不知何時,男人拿著一個鋪著紙張的托盤和夾子過來。

寶珍目不暇接,感慨巧克力的種類超多時,也被那些可可愛愛的形狀吸引,她隔著玻璃櫥窗,指著其中一塊小熊狀的巧克力,拍了拍沈肄南的手臂。

“沈生,這個好好看,一看就好吃!”

她夾起放在男人的托盤裏。

“你吃嗎?要不要我再拿一塊?”

小姑娘現在就跟掉進糧倉的小耗子一樣。沈肄南笑道:“你吃吧。”

“可惜了,你沒有這個福氣。”

她感慨了一句,拿著夾子溜了,沈肄南單手握著手杖,端著托盤跟在她屁股後頭,裝著各種各樣巧克力的玻璃櫥窗映出他們的身影,像一幀幀走馬燈。

“沈生,這是什麽味呀?”

“我看看,奶油松露。”

“感覺很好吃,嘗一個!那這個呢?”

“白巧榛果。”

“白巧榛果味?嘗一個!”

“黑巧花生。”

“嘗一個!”

“白巧朗姆酒。”

“哇,嘗一個!”

“抹茶牛奶。”

“嘗一個!”

寶珍的‘嘗一個’走過每一塊巧克力,結賬時,沈肄南面前堆了叁座小山,身邊的姑娘手裏還拿著一把長棍棒棒糖樣式的巧克力。

店員算賬時,男人笑問她:“開心了?”

“嗯嗯!”

“這麽喜歡,給你買一家手工巧克力店好不好?”

他對她說好不好時,必然是認真的,且一定會做到。

寶珍趕緊搖頭拒絕,指著那些巧克力說:“這些就夠了!”

逛夠了,她心滿意足跟著沈肄南回莊園,車裏,野仔坐在駕駛座開車,後排裏的鐘婭歆忍不住拆開其中一個包裝盒,拿起一塊白色愛心狀的巧克力咬了口,香草白巧外殼裹著核桃和絲滑的白巧醬,奶香濃郁,甜度偏高,但不膩。

身邊盡是甜香味,沈肄南見她一個接一個塞嘴裏,好笑道:“喜歡?”

“嗯嗯!”她挑了塊牛角貝狀的黑巧遞到男人嘴邊,腮幫鼓鼓,咕噥道:“沈生,你嘗一個嘛,真的好好吃,真的,你就嘗一個嘛!”

寶珍見他盯著自己也不張嘴,急得想掰開他的嘴,讓他跟自己一起品嘗美食。

“沈生,你嘗一嘗嘛!”

甜膩味縈繞在鼻翼邊,男人捏了捏她細滑的臉頰,“擱這跟我撒嬌呢。”

“那你嘗不嘗嘛?”寶珍紅著耳朵,頂著雙明眸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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