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44. 第四十四章 魚尾

關燈
44.  第四十四章   魚尾

靈瑾對兄長態度的突然變化有些措手不及, 疑惑道:“哥哥,你怎麽忽然生氣了?”

尋瑜懊惱道:“我沒生氣。”

靈瑾卻很篤定:“你肯定是生氣了!”

“我沒有!”

尋瑜扭開頭,不肯承認。

他面色一凜, 裝腔作勢道:“我的意思是, 你與其在這裏胡思亂想消磨時間,不如去練射箭。”

靈瑾困惑地偏頭。

她認真地說:“射箭肯定要去的, 我這就要去了。不過……”

靈瑾打量著兄長不高興的神情,有些遲疑。

但是, 兄長現在心情這麽不好, 可能也不想被打擾。

於是靈瑾考慮一下,便什麽都沒說,只對尋瑜行了一禮, 語氣有些失望地道:“那哥哥,我先告辭了, 不打擾兄長想事情。”

“……”

靈瑾走開了。

等靈瑾走遠, 尋瑜才悶悶地皺起眉頭。

他擡起手,迷茫地撫在自己額頭上, 向後摸了一把頭發, 胸中焦躁的陰雲逐漸散開, 理智也逐漸回到頭腦中來,再接下來,便是滿心無力的懊惱。

他有狠狠揍自己一拳的沖動——

他在幹嘛?

他為什麽要對靈瑾說這種莫名其妙的話?

他剛才是出什麽問題了?為什麽要胡言亂語?

尋瑜一向自詡冷靜,鮮少有這種被情緒支配的時刻,可剛才, 他居然任由焦躁充斥了頭腦,滿腦子全是想要將靈瑾拉到自己身邊來的念頭。

不希望她提別人。

不希望她想別人。

不希望她花那麽多時間跟別人在一起。

這樣強烈的想法,連尋瑜自己都被自己嚇了一跳——

……他是不是瘋了?

*

這天晚上, 靈瑾在屋中整理機關術課記的時候,感覺有個人影不停地在自己屋外飄來飄去,大概來回飄了十幾次。

在對方飄第二十次的時候,靈瑾終於有些忍不住了。她走過去,主動開了門,問:“哥哥,你在幹什麽?”

尋瑜果然在屋外,只是表情怪怪的。

接著,還不等靈瑾反應,他忽然從身後拿出一盤糕點,遞到她面前。

靈瑾看著糕點,懵了一瞬。

只聽尋瑜別扭地低聲道:“你想不想吃宵夜?”

靈瑾望著點心,微微出神。

這是鳳凰城中一個點心鋪子賣的糕點,她認得出來。

靈瑾小時候一直很喜歡這家鋪子的花糕,每次出宮都眼巴巴地想要,於是爹娘就會買給她和兄長,通常都是一人一塊。

不過,兄長經常會在旁邊看著她吃完,然後忽然把自己手上的點心掰下大半塊,兇巴巴地塞到她懷裏。

那時,當靈瑾疑惑地看他時,兄長就沒好氣地說——

“我吃飽了。”

“我才不喜歡吃甜的。”

“小孩子才喜歡吃點心。”

現在靈瑾已經長大了,平時也沒那麽饞點心了,不過平時偶爾還會自己買。此時她見到兄長站在門口,還帶著糕點,不免意外。

兄長一口氣拿來七八種花樣的糕點,乍一看去,都是靈瑾平時特別喜歡的口味。

屋外的尋瑜不與她直視,而且不知是不是靈瑾的錯覺,她感覺兄長的耳尖隱隱冒紅。

靈瑾驚訝地道:“哥哥,你出宮去買了這些點心了?”

“沒有。”

尋瑜語氣懊惱。

他說:“只是正好要出去,順便罷了。所以……你到底吃不吃?”

不知怎麽的,靈瑾居然覺得哥哥話裏有點緊張。

她茫然地拿起一塊,說:“想吃的,謝謝哥哥。”

說著,靈瑾將點心捧在手中,小心地張嘴咬了一下,一口一口吃起來。

尋瑜見她吃了,似乎松了口氣。

這時,尋瑜忽然輕輕地說:“下午的時候,我話說得太重了,對不起。”

“嗯?”

他聲音太輕,仿若呢喃,靈瑾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然而不等靈瑾再有動作,尋瑜已將整盤點心往她手裏一塞,生硬道:“我就是來說這個!這些你拿著吃,我走了!”

說罷,他動作極快,迅速松開點心盤子,轉身就走,不久就消失在長廊盡頭。

倒留下靈瑾滿頭茫然,一手拿著糕點,一手拿著盤子,半晌也沒想起來,兄長說的話說重了是指什麽話的。

*

過了幾天,靈瑾如約去找臨淵,和他一起看書,並且陪他練習走路。

因為先前從兄長口中聽到的話,靈瑾再與臨淵相處時,總忍不住悄悄地觀察他,然後冒出些胡思亂想的念頭。

臨淵在行走上進步很快。

他大約平時也在私下練習,鍛煉過雙腿的肌肉,所以,步行能力迅速好了起來。

先前他還連自己扶著桌子爬起來都很困難,但沒多久的功夫,已經能在靈瑾的攙扶下走上十來步了。

能夠在行走上有所進步,臨淵自己也很高興。

隨著走路變得越來越熟練,臨淵本人也肉眼可見地自信起來,說話做事,都昂首挺胸許多,平時即使是坐著輪椅行在路上,眼睛也是平視前方的。

這日,望梅先生拄著拐杖來藥廬看他,正好撞見臨淵練習走路。

望梅先生面露驚詫。

她緩緩在藥廬中坐下來,慈藹道:“淵兒,你能行走了?”

臨淵在外人面前,總給人幾分帶刺的印象,即使在靈瑾面前,也沒有完全卸下心房。

但望梅先生驀一出現,他整個人氣場忽然變了,一下子變得柔順許多,像個乖巧的少年。

“師父!”

臨淵靠著墻,詫異地看向望梅先生,眼中喜色卻難以掩飾。

望梅先生含笑點頭,說:“你可否走幾步讓我看看?”

“是!”

臨淵當即應諾。

他沒有讓靈瑾攙扶,自己獨立沿著屋內的空間走,他還走不了太久,往前走了三步,又轉身倒退回三步,便坐回輪椅上,然後紅了臉。

他說:“師父,我現在只能做成這樣。”

“很好很好。”

望梅先生笑呵呵的。

她說:“當初將你留在大學堂的時候,我還擔心你適應不了這樣的生活,如今,倒是放心多了。”

她問:“淵兒,現在如何?你對人,對鳳凰城,對這世間,有什麽新的感悟了嗎?”

被問到這個問題,臨淵面上的喜色又收斂起來。

他仔細想了想,卻答:“師父,我不知道。有很多事情,我都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的話,就慢慢想。”

望梅先生笑容未減,她的眼神始終從容而智慧,仿佛世間萬物都被她收於眼底。

“你的時間還長。只要凡事三思而後行,不要做無法回頭的決定,多的是時間,讓你去思考這個世界。”

臨淵若有所思。

望梅先生在藥廬中逗留了半個時辰,她查了臨淵的功課,指點了他一些關於草藥的知識,臨淵都認真聽了,並且細細地用筆記下來。

在這之後,望梅先生慢騰騰地起身,她悠然道:“好了,我這就回去了。”

“師父,我送送你。”

說著,臨淵劃著自己的輪椅,就要追過去。

但望梅先生擺擺手,卻道:“不用了。要送的話,不如……”

她看向靈瑾,擡手指指她,和善地笑道:“不如讓靈瑾送我吧。正好,我有些事想與她談談。”

靈瑾見望梅先生指向自己,不禁錯愕。

不過,她正好心中有疑慮,也想與望梅先生說話,便頷首道:“好。”

她回頭對臨淵說:“我去送先生,一會兒就回來。”

臨淵面有困惑,但望梅先生這樣說,他便站在藥廬門前,目送他們離去。

等隨望梅先生到了外面,靈瑾自覺地挨著望梅先生走。

走得離藥廬遠了些,望梅先生便開口道:“靈瑾公主,多謝你了。”

靈瑾看向望梅先生。

清風拂過,遠處木香攜來,望梅先生神情慈藹,端重如一棵看遍世間百態的梅樹。

她說:“讓臨淵打開心扉,用不同的角度去看待事物,去改變固有觀念,去嘗試融入未知的環境。這是我花了許多功夫都沒有完全做成的事,但你與他相處的這段時日,卻全都做成了。”

“我做了什麽?”

靈瑾茫然。

望梅先生說話一向玄妙。

若是以前,靈瑾或許會去揣摩她話中的意思,但今日,無論是她對臨淵說的話,還是她對自己說的話,都讓靈瑾覺得句裏行間似有深意。

她想了一會兒,烏眸微微睜大:“先生,該不會你早就知道,臨淵其實……”

“知道什麽,不知道什麽?”

望梅先生笑笑,沒有回答靈瑾的話,只留下含糊的、發人深思的句子。

她拄著拐杖走路,目光看著地面上灰白的石板,忽然道:“不過今日,倒讓我想起撿到臨淵那日的場景。”

望梅先生語氣悠然,靈瑾好奇地看向她。

於是,望梅在手間比劃了一下,說:“我剛剛撿到臨淵的時候,他才只有這麽一點大。”

望梅先生所比劃的尺寸,大約是拇指大小,僅僅是稚嫩的雛鳥大小。

她說:“那時女君還沒有制服龍君,正是水國與翼國關系最緊張的時候。我在後山那條水邊撿到他,問他叫什麽,他答不出來;又問他從哪裏來,為什麽到這裏,他就不回答。他盡量表現得冷靜又堅強,但實際上在我掌心瑟瑟發抖,渾身羽毛都是濕漉漉的。”

靈瑾聽得楞神。

她初次見到臨淵的時候,他就有十幾歲了。而且臨淵比靈瑾要大一些,靈瑾想不到這些。

望梅先生註視著靈瑾的神情,笑了笑,繼續往下說——

“所以,當時我就想,這麽小的孩子,能有什麽自我意志呢?

“無論他在想什麽,都不是他自己想的;無論他打算做什麽,都不是他自己願意做的。他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大人灌輸給他的。他這麽一點點大,就算自以為是自願的,也只是被他人操縱、用來實現他人野心的無助的傀儡罷了。

“我於是將他收留在藥廬中,教他知識,撫養他長大。

“如果一定要有人告訴他世界是怎麽樣的,那不如由我來告訴他;如果一定要有人來教他怎麽做,那不如由我來教他。

“他們可以塑造他的過去,將他送到這裏來。但我,可以塑造他的將來,再讓他自己決定應該去哪裏。”

靈瑾聽望梅先生這麽說,似是有所觸動。

她不禁道:“先生真了不起。”

“這不是了不起。”

望梅先生呵呵笑道,語氣淡然。

“只是我活得年份長了,見得多了,知道什麽地方該進,什麽地方該退罷了。”

但靈瑾想到心中那種可能性,還是有所遲疑:“可是,若他真是……那對翼國來說……”

靈瑾還未說完,望梅先生已擡起手來,摸了摸她的頭。

“公主不必煩憂。”

她溫和地說。

“我有我的立場,公主有公主的立場,公主要怎麽做,我不會幹擾。”

靈瑾問:“先生不會感到擔心嗎?”

望梅先生笑了起來,道:“你與尋瑜的術法修業,是我教起來的;女君和大祭司當年的術法修業,也是我教起來的;包括你父母,你父母的父母,女君的父母,還有他們父母的父母,全都是我教起來的孩子。我知道你們是什麽樣的人,也知道女君是什麽樣的人。

“你們應該有自己判斷的權利,我也相信你們的判斷。有些事本身也不應該一直隱瞞下去,註定要有一個結果的。比起幹擾你們,我更想靜觀其變,看看你們會做出什麽樣的選擇。不過……”

說到這裏,她微微停頓了一下,悵然地看向天空,笑了笑。

“不過,今天能看到臨淵用雙腿走路,我真是高興啊。勾起了很多久遠的回憶,仿佛又回到了當年那個時候。”

靈瑾疑惑地問:“當年那個時候?”

望梅先生笑道:“你們這些孩子太小,以前的時代對你們來說太久遠,已經不知道了。”

她滿臉和藹,又摸了摸靈瑾的頭,面露懷念。

她說:“我出生在上萬年前,在我小的時候,三族還未分裂成三國。那時,所有人都住在一起——翼族在樹上築巢,獸族在地面打洞做窩,水族棲息於水中。

“翼族幫獸族和水族報曉鳴時,水族凈化水源、取來水底礦石,獸族經商貿易,三族互相幫助生活,人們對這些都習以為常。水族並非天生能在陸地上行走,翼族和獸族幫助水族的孩童初次上岸,也是很常有的事。

“只可惜……如今,我已經好多年沒有見到了。”

望梅先生說著說著,微笑著發出一聲遺憾的嘆息:“有時候,我也會緬懷過去。真希望回到當年,彼此間什麽爭鬥都沒有的時候啊。”

靈瑾聞言,若有所思。

這時,望梅看向了靈瑾,對她說:“瑾兒,臨淵是我親自看大的,在我看來,他本質不是一個壞孩子。但你怎麽想,你可以有自己的判斷。”

靈瑾楞了楞。

隨後,她對望梅先生鄭重行了一禮,說:“先生的意思,我明白。”

望梅先生含笑,對她謙然點頭。

遠處。

尋瑜維持著赤鳳原形,佇立在高高的樹上。

他正在調查水族鱗片的事。

靈瑾想到了臨淵頭上,而尋瑜雖然知道的不如靈瑾多,但他比靈瑾多想了一段時間,便也想到了臨淵,這才過來尋找線索。

靈瑾送望梅先生出來的時候,尋瑜就維持著赤鳳高傲的姿態,遠遠眺望著他們。

良久,待望梅先生走遠,靈瑾也掉頭返回藥廬去找臨淵,尋瑜火身一動,振翅而去。

*

接下來幾日,靈瑾給人的印象,是總在走神。

機關術道室裏。

靈瑾手上做著小機關,眼睛卻打著瞌睡,腦袋一點一點的,忽然“唔”的一下,額頭磕在了桌子上,發出沈重的悶響。

小芝正在她身邊切零件,聽見靈瑾撞到頭的聲音,嚇了一跳。

她立即擔心地問她:“靈瑾,你沒事吧?”

“嗯。”

靈瑾的額頭被自己撞得生疼,瞌睡也撞醒了。

她吃痛地摸摸腦袋,無奈應道:“我沒事。”

小芝卻不敢放心:“你是沒睡好嗎?”

“嗯。”

靈瑾話語飄忽。

“算是吧。”

“?”

小芝側頭。

靈瑾自己都這麽不肯定的態度,讓她感到困惑。

靈瑾對她一笑,又回頭繼續制作小機關。

*

——事實上,靈瑾已經好幾天,沒怎麽睡覺了。

當夜,子時,皓月當空。

碌碌,碌碌……

寂靜的夜色中,輪椅滾動在石板路上的聲音,顯得格外清晰。

梅花樹下,三口井邊。

遠處,一個清瘦的身影漸漸褪去身上的夜色,從夜幕中浮現。

——是臨淵。

他坐著輪椅,衣著單薄。

他雖然已經學了一段時間走路,但雙腿的力度還不能支撐他走太遠的路,日常依然要依靠輪椅。

今夜,他劃著輪椅,再度來到三口井邊。

確認四下無人後,他捂著手臂,吃力地站起來,往井裏看看,檢查水質。

水族不能長時間離開水域,即便他平時也會在藥廬中偷偷用水來擦身,但這點水對水族來說,就像將鯨魚放在魚缸裏,完全是杯水車薪。

因為先前發現的那個古怪的木鷹術法,臨淵不敢輕舉妄動,已經忍了很久。

但現在,他的皮膚已經幹裂得厲害,手臂點火時受的灼傷在陸地上難以愈合,他實在到了極限,不得不冒風險。

臨淵挑了人煙最少的時候,警戒到了最高點,他小心翼翼地來到井邊,一路上沒有碰到任何人。

他脫掉累贅的衣裳,將雙手放在井沿撐起身體,倒頭進入井中。

噗通。

臨淵整個人浸沐於冰涼的井水中,水沒過他的身體,他卻覺得暢快非常,這裏才是屬於他的天地。

一進入水中,他的皮膚自然化作水羽,雙腿則化作魚尾,生出通透的鱗片來。那暗質通透的鱗片,在水下變得像鏡子一樣,光芒隨水紋流轉,仿佛能融成波光的一部分。

臨淵在水下化成原形,在水中翻轉躍動,直到每一寸魚鱗都在水中舒展,才舒了口氣。

他在水下待了許久,算著時辰已接近寅時,才不得不展開翅膀,往井口上飛。

——他雖然有魚尾,但同時,也有鳥翼。

臨淵的翅膀是黑色的,如燕子一般,但和一般翼族不同,他無論在水中還是在空中都一樣輕盈。

他的原形沒有腳,只有一條流暢的魚尾,飛出水面時,仿若騰躍而出的海豚。

臨淵謹慎地只飛到井口,就變回半人身。

一切都與以往相同。

可是,當他撐住井口,打算爬出來時,雙目卻被刺眼的光亮閃了下。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心頭一跳。

臨淵下意識地回避光線,卻又不得不盯著光芒看去——

眼前,是一道透亮的星點。銀白色的星光,散射狀向周圍擴散。

再仔細一看,這並非是星點,而是一道靈弓的箭光。

星幕月下,少女手持長弓,白衣勝雪。

她站在臨淵面前,就如站在弓射場上一般。她腰脊筆直,目光如炬,氣質清正,眼神沒有一絲迷茫。

弓已拉開,弦如滿月,箭似銀光。

而箭的尖銳之處,正直直地指向他。

臨淵喉結一滾,嗓音裏不自覺地說出面前這女孩的名字:“靈瑾……”

不知怎麽的,臨淵胸中一沈,雖有些失落,但並不驚訝。

就好像,他早有預料,知道遲早會有這一天。現在這一天終於來了,反而有種大石落地的暢快。

聽到臨淵的聲音,靈瑾手指未動,但眼神輕顫。

有一瞬間,臨淵以為自己就要死了。

只要她一松手,手中已蓄勢待發的靈箭就會在頃刻間射穿他的頭顱。

沈寂的時間,就像度過了上千年光陰那麽久。

但良久,靈瑾指尖一動,並未松開弓弦,反而是慢慢收攏了弓身,將機關弓恢覆成平靜的樣子,弦上的靈箭也隨之黯淡乃至消失。

“你……”

臨淵錯愕地看著靈瑾。

但接著,心中又生出一絲希望來。

靈瑾神情覆雜,但還是走向井邊,走向了他。

然後,她將手遞給他,說:“你先出來吧。”

靈瑾看上去有幾分生氣。

她說:“但我必須要一個解釋。如果你還有話想說的話,趁現在好好想想,我給你一點時間說。”

“好。”

臨淵回答。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