遞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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遞牌子
聽著倚湘的話, 周妙容猛地一下子擡起頭來，一雙眼睛滿是不甘和嫉妒。
她冷冷道：“那你說，我就該白白受這份兒委屈嗎？”
“若不是她在進京途中和那梁恒不清不楚, 進了安國公府又不理會那梁恒了，那日梁恒怎會喝多了酒沖撞了我, 鬧出那一場事情來害的我名聲有損，魏老夫人更是遷怒上了我這個表姑娘。若沒有那件事，我還好端端的待在安國公府, 說不得姑母憐惜我, 能叫我侍奉緒表哥，哪怕給緒表哥當妾呢？那時候有姑母疼我，我的日子肯定不是現在這般！”
“都是謝姌，都是她害了我！當初在安國公府害了我還不夠，如今我進了東宮, 她竟還這般高高在上，恃寵而驕不叫太子殿下寵幸我。在面前還那般高高在上擺著太子嬪的架子，她可知道都是她自己將我害成如今這樣的，她怎麽一點兒都不心虛，不覺著愧疚呢？”
周妙容情緒激動，連肩膀都在微微顫抖著，她自幼寄人籬下住在安國公府, 即便傷心了難過了都不會是這般情緒激動的樣子, 倚湘一時被她這模樣給嚇住了。
她朝四周看了看，見著周圍沒人，這才輕輕松了一口氣, 壓低了聲音寬慰道：“主子先消消氣，這些都出自嬿姑娘一人之口, 嬿姑娘一向和側妃娘娘不和，她說的話主子能信嗎？她有這個把柄在手，怎麽自己不將這事情傳出去，只要傳出去了，甭管太子殿下如今如何寵著側妃，聽到這事兒肯定就厭了側妃了，側妃這輩子就再也翻不了身。可關鍵是，側妃當初進京途中勾/引梁恒少爺，和梁少爺不清不白的事情定要是真的，不然，這話傳出去就是汙蔑側妃娘娘，別說是奴婢會沒了性命了，到時候主子這個太子昭訓也落不到什麽好下場的！”
“主子仔細想想，若嬿姑娘有證據，她自己早就暗地裏做了，怎會說給主子聽。不過是想要借著主子的手，能扳倒側妃娘娘她心裏頭樂呵，若是搬不倒反倒是主子被殿下怪罪徹底失了恩寵，她將事情撇得清清的，主子到時候就是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楚啊。”
倚湘說著，見著周妙容情緒沒那麽激動了，才繼續道：“再說，主子如今進了宮，身上擔著的是平遠侯府的榮耀，哪怕不受寵也連累不了府裏，可若是被人算計了做了什麽蠢事，既連累了咱們平遠侯府，又叫安國公府老夫人甚至是姑奶奶和主子都生了嫌隙，主子往後真就沒人可靠了。您想想，是不是這個理，到時候主子又該如何自處？會不會後悔？”
周妙容聽了倚湘的話，慢慢找回了理智，可腦子裏依舊反覆回響著謝嬿告訴她的那些話。
謝姌進京路上和梁恒不清不白，怎麽配入了東宮當了這個太子嬪，還得了太子殿下的恩寵？
周妙容死死攥著手中的帕子，好歹是將心中的種種情緒全都給按捺住了。
她開口道：“你別急，我不會莽撞被謝嬿利用的。她是個什麽性子，我難道不知道嗎？”
這會兒恢覆理智，周妙容就知道謝嬿是想著利用她了。
她若是上了當，或是因著嫉妒和不甘昏了頭，將這事情給說出去了，到時候，她能落得個什麽下場？哪怕謝姌這個太子嬪被太子厭棄失了恩寵，往後太子見著她這個昭訓，也不會有什麽好印象，她才真真是一輩子都沒有恩寵呢，連自己都給害了呢。
可是，若謝嬿說的是真的，梁恒當初醉酒之下沖撞她，她其實是被謝姌給連累的，她難道不該怨，不該恨嗎？
她的眼底閃過一抹怨恨，謝嬿想到借著她的手叫謝姌失了恩寵，可她不是那般蠢笨之人，不能上了這個當。
這事情她不能做，可若是有人願意做呢？
聽說，奉恩公夫人蕭蘊也跟著來了西山行宮，若是她想法子偷偷將這消息傳到奉恩公夫人的耳中，她就不信依著奉恩公夫人的性子，能忍耐住不將這個事情鬧得人盡皆知？
這般想著，她的心撲通撲通跳的格外的厲害，似乎看到了謝姌被人指指點點，被太子蕭衍冷眼相待，憎惡失寵的情景來。
“主子。”倚湘帶著幾分不安開口道。
周妙容回過神來，壓下心裏的種種情緒，起身對著倚湘道：“咱們再走走吧。”
倚湘覺著自家主子的情緒有些不對，可她也知道主子一直都不是那種膽子大的，若要主子將嬿姑娘的那些話告訴太子殿下，主子多半也沒有這般大的膽子。
主子最多是心裏頭難受糾結，不能輕易做決定的。
這般想著，倚湘心裏頭便沒那麽擔心了，想著等回去後她再好好勸勸主子，總不會叫主子做出什麽蠢事來的。
她點了點頭，上前扶住周妙容的胳膊道：“今日天色這般好，主子既然出來了，就好好在這行宮裏逛一逛吧，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福氣呢。若是傳去平遠侯府，叫老夫人和夫人知道了，心裏頭不知羨慕主子您得了這份兒體面呢？二姑娘更是要羨慕嫉妒說酸話了。”
倚湘變這法兒的哄著周妙容，周妙容心裏藏著事兒，情緒一直不怎麽高，倚湘見著她這樣，便只靜靜陪著她欣賞著四周的景致。
不知走了多久，倚湘才要說話，目光卻是見著了不遠處走過來的一行人。
她先是一楞，隨即帶著幾分欣喜道：“主子，是魏老夫人和姑奶奶還有大奶奶呢。”
周妙容聽著她這話，忙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
這一看，歡喜倒沒有，更多的是有些不大自在。
她強扯出幾分笑意來，帶著倚湘上前對著魏老夫人她們福了福身子，道：“知道老夫人和姑母也要來行宮，聽說昨個兒在行宮外安置了，還不知什麽時候遞了牌子進來呢，不曾想，今日就見著了。”
周妙容說著，視線就落到了站在魏老夫人身邊的陶嬤嬤身上，她便知道，老夫人和姑母進行宮來是見謝姌這個太子嬪的。
她心裏微微有些苦澀，可當著陶嬤嬤的面也不好露出什麽嫉妒的表情來，只含笑對著陶嬤嬤道：“之前側妃娘娘同我一塊兒乘船出了湖心島，說是要在行宮裏逛一逛，怎麽這會兒側妃回去了嗎？”
陶嬤嬤的視線落在周妙容微微有些發紅的嘴唇上，又看了看她有些紅腫的眼睛，眼底微微閃過一抹詫異，聽著周妙容這話，含笑回道：“娘娘出來沒一會兒就聽到魏老夫人她們遞了牌子進來，便吩咐奴婢去接人，因著路比較遠，娘娘就沒跟著奴婢，在前邊兒等著呢。”
陶嬤嬤說著，又對著周妙容道：“昭訓若是還要在園子裏逛逛，請自便，奴婢陪著魏老夫人過去了。”
周妙容覺著陶嬤嬤看低了她，她本也是安國公府的表姑娘，在老夫人和姑母面前，她本不該這般卑微，該是自家親戚才是。
這般想著，周妙容卻只能壓下心裏頭的惱怒，當作聽不懂陶嬤嬤的話，含笑道：“既是老夫人和姑母來了，我自然是要跟著一塊兒過去了。”
“再說，側妃娘娘都回了湖心島，我這昭訓怎好一直在外頭逛呢，沒得被人說沒有規矩了。”
周妙容一番話說下來，魏老夫人和大夫人周氏眼底都閃過一抹異色，便是大奶奶沈氏，也不著痕跡朝周妙容這個表姑娘看了一眼。
前些日子周妙容和薛瀾依進了東宮，京城裏很快就有了流言蜚語，說是兩位新人進宮不僅洞房花燭夜太子殿下沒去新人屋裏，這些日子太子殿下也沒寵幸周妙容和薛瀾依任何一人，反倒是依舊寵著最先進宮的太子嬪謝氏。
原本沈氏還不大信，想著不過是些流言蜚語，東宮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哪裏是市井之人能知道的？
可這會兒見著周妙容，聽到周妙容這般說話，心裏頭就不由得信了幾分。
也不知是周妙容身份低微，只是個太子昭訓的緣故，還是她進了宮一直都沒有得了恩寵，她總覺著這個表姑娘的性子變了些。
陶嬤嬤聽著她這話一楞，到底是當著魏老夫人和周氏的面沒好叫周妙容下不來臺，更別說，周妙容再如何也是太子昭訓，她不好叫她太過難堪了。
如此想著，陶嬤嬤含笑道：“那便一塊兒過去吧。”
周妙容點了點頭，過去親自扶著大夫人周氏，對著周氏叫了聲：“姑母。”
周氏看了她一眼，覺著有些失了規矩，卻是怕叫這個侄女心裏頭難受，便由著她扶著了。
幾個人沒過一會兒便見著了坐在一個八角亭裏，正和青黛說話的謝姌。
陶嬤嬤含笑對著謝姌道：“娘娘，老夫人她們過來了。”
謝姌起身含笑上前，還未福下身子便被魏老夫人攔住了：“使不得，使不得，側妃娘娘身份貴重，不可尊卑顛倒。”
謝姌心中並不敬重這個祖母，所以聽著這話便作罷了。
只含笑叫了聲：“外祖母，大舅母，表嫂。”
三人俱是點頭，周氏便罷了，魏老夫人和沈氏這個大奶奶其實還沒怎麽習慣謝姌如今的身份轉變。
尤其謝姌今日穿著件粉藍色緙絲繡芍藥宮裝，梳著流雲髻，發上的簪子瞧著便是極為貴重，滿身的貴氣還帶著一些上位者的威嚴，再加上她本就生得極美，進了宮後更是多出幾分養尊處優的嬌矜之感，更叫人覺著她和當初隨著傅瓊華進京，住進安國公府的那個表姑娘根本不像是同一個人。
尤其，周妙容還站在那裏，位份比謝姌低得多，就更叫人覺著有些恍惚了。
不過數月功夫，怎就發生了這般大的改變？
周氏走上前去，含笑對著謝姌道：“本想過幾日再進行宮，只是你外祖母心裏頭念著你，便遞了牌子進來，若你不得空，我和你外祖母過兩日再進來也是可以的，何苦你出來逛一趟，因著我們過來便要返回去了？”
周氏雖是解釋，卻也說得隨意，帶著幾分親近，謝姌看了眼站在那裏顯得有幾分落寞和嫉妒的周妙容，莞爾一笑道：“皇上下旨要在行宮裏避暑兩個月呢，什麽時候不能再欣賞這行宮的景致？自然還是要先見一見自家人的。”
謝姌這一句自家人，叫魏老夫人臉上的笑意愈發深了起來。
周妙容則是覺著謝姌是故意對她說這麽一句的，顯得她是個外人。
可她還存了別的心思，一則她好不容易見著姑母，想和姑母說說話，二則她若是跟著謝姌，說不定還能見著太子殿下。
而且，她也想知道，謝姌到底有沒有這個膽子，帶著魏老夫人她們去殿下所住的重華殿？
她以為殿下叫她在重華殿住一宿她便將自己當成殿下的正妻了嗎？她就不信她有這個膽子，將人領到重華殿去。
這般想著，周妙容心裏頭突然就沒之前那般難受了。
謝姌如今有多得寵，日後太子妃進宮的時候，她就有多難受。定要比如今的她要難受許多，畢竟，她本就沒指望能得了殿下的太多恩寵，如今殿下不寵幸她，不過是比預想的更差一些而已。可謝姌就不一樣了，她得到過殿下的恩寵，甚至是獨寵，日後再失去，甚至是被殿下憎惡冷落的時候，那種落差感肯定會叫她生不如死。
魏老夫人沒註意到周妙容這邊，而是笑著對謝姌道：“我就知道咱們姌丫頭最是懂事孝順。”
陶嬤嬤扶著謝姌走在前頭，魏老夫人和周氏她們跟在後頭，心中俱是有些感慨，謝姌到底是太子嬪，身份不同了。
等到了東湖，眾人乘了船，不多一會兒便到了湖心島。
魏老夫人瞧見湖心島的景致，滿是欣賞道：“瞧瞧這裏的景致，可真是好，這夏日裏更是涼爽，不像在京城，屋子裏放著好些冰，我上了年紀用多了身子卻是受不住，實在是有些難捱。”
魏老夫人說著，又問道：“姌丫頭你住在哪裏？”
謝姌含笑道：“是在映月殿，我陪外祖母您過去？”
魏老夫人笑著點了點頭，眾人一路便到了映月殿。
進了映月殿，見著屋子裏的擺設後，饒是魏老夫人見慣了榮華富貴的心裏頭也少不得吸了一口氣。
“這屋子的擺設，一樣頂一樣的貴重，不愧是皇家。”
眾人依賓主落了座，見著周妙容站著，謝姌叫人給她搬了個繡墩過來，道：“妹妹也坐吧。”
周妙容福了福身子謝過，這才落座。
因著周妙容在，氣氛一時有幾分尷尬。實在是周妙容本是謝姌的表妹，又自小在安國公府長大，叫周氏一聲姑母，可這會兒，卻是表姐妹都進了東宮侍奉了太子殿下，若是位分相當便罷了，可偏偏，謝姌是入了玉牒的太子嬪，而周妙容只是個卑微的太子昭訓，不僅如此，還一個得了太子的專寵，一直進宮多日了，至今都是清白之身。
想想，就知道這表姐妹親近不了，不能和在外頭一般。
魏老夫人覺著有些不大自在，又想和謝姌私下裏說說話，便對著周氏吩咐道：“你和沈氏去妙容那裏坐坐，我和姌丫頭說說話，畢竟你們姑侄也有好些日子沒見了，你心裏頭哪裏有不擔心的。”
周氏看了謝姌一眼，覺著老夫人有些不大會說話，心裏頭又暗暗疑心老夫人莫不是存了什麽心思，想要謝姌插手安國公府的世子之事，可老夫人都開口了，她也不能忤逆了老夫人。
且她想著，謝姌別看年紀輕輕，卻是個極為聰慧，又有分寸的。
哪怕老夫人說了什麽，她大抵都不會答應的吧。
於是，她起身對著周妙容道：“那我和你表嫂便去妙容你那裏坐坐吧。”
周妙容原本還想著能在這映月殿多待一些時間，最好能再見一回太子殿下。
可魏老夫人這樣說了，她難道還能說個不字。她心裏很是不喜魏老夫人，她自小在安國公府長大，魏老夫人雖沒有明著給她難堪，可心裏頭到底是瞧不上她這個喪母長女的。後來謝姌和梁恒進京，梁恒醉酒之下沖撞了她，也是魏老夫人先遷怒她，容不得她留在安國公府，才叫她不得已回了平遠侯府的。
若不是魏老夫人，她興許也不會落得如今這個處境。
心中這般想著，周妙容還是笑著對周氏點了點頭，扶著周氏往外頭走去。
魏老夫人見著周氏離開，和謝姌說了幾句話，喝了半盞茶後，才對著謝姌道：“姌丫頭，外祖母有些話想和你私下裏說說。”
聽出魏老夫人的言外之意，謝姌對著陶嬤嬤和如意示意一眼，二人便全都退了出去。
見著二人出去，謝姌才開口問道：“外祖母您有什麽事便說吧。”
魏老夫人有些為難，好一會兒才開口道：“是你大表哥的事情。”
“這些日子他身子好了許多，魯太醫說了叫他出來多走動走動，身子也能更康健些，所以這回他也跟著來了行宮。可你也知道，他打小身子就不好，即便如今好些了，往後怎麽樣誰又能知道呢？倘若見著他一時好了，將世子的位子給了他，若他往後再有什麽不好，難道又要折騰一番，叫他們兄弟因著這世子的位子不和？”
“這些年，你大表哥也不是沒有透漏過心思，將世子之位讓給緒之這個當弟弟的。只是，他雖說了，你大舅母和大舅舅他們到底是不忍心。可我這個老夫人，總要更操心，凡事想得更周全一些，未免他們日後不和，倒不如如今就將世子的位子給了緒之。再說，緒之打小就是太子伴讀，在宮中行走，得了世子之位，也就是錦上添花，可將安國公府交到他手裏，我這當祖母的才能安心吶，不然，老了老了看著他們兄弟鬩墻，怕是死都閉不上眼，更不知到了地下如何和列祖列宗交代？”
謝姌聽著這話，就明白了魏老夫人的心思。
她眼底閃過一抹諷刺來。
老夫人可真是偏心，傅賀之這個長孫就這般不得她這個祖母的心嗎？
還是說，老夫人偏心，這些年對傅賀之和沈氏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情，所以才心虛，一味想著叫傅緒之這個次孫得了這個世子之位，才叫她能夠安心了？
可傅緒之並非是父親的兒子，而是傅瓊華和謝紹傳的兒子，根本就不是傅家的血脈。
老夫人這份兒偏心，到了地下才是真正不好見列祖列宗。
謝姌不由得想起前世謝嬿在宗人府嚷嚷出她和傅緒之身世時，魏老夫人將她叫去樨瀾院，給她遞過來的那碗下了毒藥的粥。
她可是她的親孫女兒，魏老夫人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只想著叫她去死，才能解決了安國公府的這個麻煩。
何其心冷，何其狠辣，若非傅緒之進來將她拽走了，打翻了那碗粥，她興許便不會死在裴太後賜下的毒酒下，而是死在自己親祖母遞過來的一碗粥上了。
想起前世種種，謝姌的思緒有些不穩。
她淡淡道：“我明白您的意思，只是請封世子都是要遞了請封的折子，再看皇上允不允的。這事情，還是要看大舅舅的意思。”
魏老夫人有些著急，下意識道：“他哪裏知道個輕重，只一味疼著你賀之表哥，只念著他身子不好，便怕他多心，想著要將這家業都交給他。說是若是日後有個不好了，再叫緒之擔起這個擔子不遲。可他這是叫他們兄弟不和呢，哪裏是看得長遠？”
“姌丫頭，如今你得太子殿下恩寵，不妨在太子殿下面前替緒之說上一句話，緒之是太子的伴讀，太子總會允的。到時候，都不用你大舅舅遞折子，冊封世子的旨意就下來了。”
謝姌聽著老夫人這話，心裏頭一寒，淡淡問道：“您這般做，大舅舅和大表哥可知道？”
魏老夫人一楞，不等她開口，謝姌又道：“我雖是太子嬪，可請封世子可是公事，後宮不得幹政，外祖母還是別難為我了。要不然，太子殿下最重規矩，可是要因此厭了我的。”
“退一步說，若我勸了這一句，叫賀之表哥知道了，將表哥氣出個好歹來，外祖母叫我往後如何過活，如何面對大舅舅和大舅母？”
“您歲數大了，府裏的事情還是聽大舅舅和大舅母的吧，您安心享清福就是了。”
謝姌幾句話說下來，就將魏老夫人給噎住了。
魏老夫人見著眉眼有幾分冷淡，說話明明有些咄咄逼人卻是句句叫人反駁不得的謝姌，不知怎麽，一時就有些心虛，不敢繼續再往下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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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倚湘的話, 周妙容猛地一下子擡起頭來，一雙眼睛滿是不甘和嫉妒。
她冷冷道：“那你說，我就該白白受這份兒委屈嗎？”
“若不是她在進京途中和那梁恒不清不楚, 進了安國公府又不理會那梁恒了，那日梁恒怎會喝多了酒沖撞了我, 鬧出那一場事情來害的我名聲有損，魏老夫人更是遷怒上了我這個表姑娘。若沒有那件事，我還好端端的待在安國公府, 說不得姑母憐惜我, 能叫我侍奉緒表哥，哪怕給緒表哥當妾呢？那時候有姑母疼我，我的日子肯定不是現在這般！”
“都是謝姌，都是她害了我！當初在安國公府害了我還不夠，如今我進了東宮, 她竟還這般高高在上，恃寵而驕不叫太子殿下寵幸我。在面前還那般高高在上擺著太子嬪的架子，她可知道都是她自己將我害成如今這樣的，她怎麽一點兒都不心虛，不覺著愧疚呢？”
周妙容情緒激動，連肩膀都在微微顫抖著，她自幼寄人籬下住在安國公府, 即便傷心了難過了都不會是這般情緒激動的樣子, 倚湘一時被她這模樣給嚇住了。
她朝四周看了看，見著周圍沒人，這才輕輕松了一口氣, 壓低了聲音寬慰道：“主子先消消氣，這些都出自嬿姑娘一人之口, 嬿姑娘一向和側妃娘娘不和，她說的話主子能信嗎？她有這個把柄在手，怎麽自己不將這事情傳出去，只要傳出去了，甭管太子殿下如今如何寵著側妃，聽到這事兒肯定就厭了側妃了，側妃這輩子就再也翻不了身。可關鍵是，側妃當初進京途中勾/引梁恒少爺，和梁少爺不清不白的事情定要是真的，不然，這話傳出去就是汙蔑側妃娘娘，別說是奴婢會沒了性命了，到時候主子這個太子昭訓也落不到什麽好下場的！”
“主子仔細想想，若嬿姑娘有證據，她自己早就暗地裏做了，怎會說給主子聽。不過是想要借著主子的手，能扳倒側妃娘娘她心裏頭樂呵，若是搬不倒反倒是主子被殿下怪罪徹底失了恩寵，她將事情撇得清清的，主子到時候就是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楚啊。”
倚湘說著，見著周妙容情緒沒那麽激動了，才繼續道：“再說，主子如今進了宮，身上擔著的是平遠侯府的榮耀，哪怕不受寵也連累不了府裏，可若是被人算計了做了什麽蠢事，既連累了咱們平遠侯府，又叫安國公府老夫人甚至是姑奶奶和主子都生了嫌隙，主子往後真就沒人可靠了。您想想，是不是這個理，到時候主子又該如何自處？會不會後悔？”
周妙容聽了倚湘的話，慢慢找回了理智，可腦子裏依舊反覆回響著謝嬿告訴她的那些話。
謝姌進京路上和梁恒不清不白，怎麽配入了東宮當了這個太子嬪，還得了太子殿下的恩寵？
周妙容死死攥著手中的帕子，好歹是將心中的種種情緒全都給按捺住了。
她開口道：“你別急，我不會莽撞被謝嬿利用的。她是個什麽性子，我難道不知道嗎？”
這會兒恢覆理智，周妙容就知道謝嬿是想著利用她了。
她若是上了當，或是因著嫉妒和不甘昏了頭，將這事情給說出去了，到時候，她能落得個什麽下場？哪怕謝姌這個太子嬪被太子厭棄失了恩寵，往後太子見著她這個昭訓，也不會有什麽好印象，她才真真是一輩子都沒有恩寵呢，連自己都給害了呢。
可是，若謝嬿說的是真的，梁恒當初醉酒之下沖撞她，她其實是被謝姌給連累的，她難道不該怨，不該恨嗎？
她的眼底閃過一抹怨恨，謝嬿想到借著她的手叫謝姌失了恩寵，可她不是那般蠢笨之人，不能上了這個當。
這事情她不能做，可若是有人願意做呢？
聽說，奉恩公夫人蕭蘊也跟著來了西山行宮，若是她想法子偷偷將這消息傳到奉恩公夫人的耳中，她就不信依著奉恩公夫人的性子，能忍耐住不將這個事情鬧得人盡皆知？
這般想著，她的心撲通撲通跳的格外的厲害，似乎看到了謝姌被人指指點點，被太子蕭衍冷眼相待，憎惡失寵的情景來。
“主子。”倚湘帶著幾分不安開口道。
周妙容回過神來，壓下心裏的種種情緒，起身對著倚湘道：“咱們再走走吧。”
倚湘覺著自家主子的情緒有些不對，可她也知道主子一直都不是那種膽子大的，若要主子將嬿姑娘的那些話告訴太子殿下，主子多半也沒有這般大的膽子。
主子最多是心裏頭難受糾結，不能輕易做決定的。
這般想著，倚湘心裏頭便沒那麽擔心了，想著等回去後她再好好勸勸主子，總不會叫主子做出什麽蠢事來的。
她點了點頭，上前扶住周妙容的胳膊道：“今日天色這般好，主子既然出來了，就好好在這行宮裏逛一逛吧，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福氣呢。若是傳去平遠侯府，叫老夫人和夫人知道了，心裏頭不知羨慕主子您得了這份兒體面呢？二姑娘更是要羨慕嫉妒說酸話了。”
倚湘變這法兒的哄著周妙容，周妙容心裏藏著事兒，情緒一直不怎麽高，倚湘見著她這樣，便只靜靜陪著她欣賞著四周的景致。
不知走了多久，倚湘才要說話，目光卻是見著了不遠處走過來的一行人。
她先是一楞，隨即帶著幾分欣喜道：“主子，是魏老夫人和姑奶奶還有大奶奶呢。”
周妙容聽著她這話，忙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
這一看，歡喜倒沒有，更多的是有些不大自在。
她強扯出幾分笑意來，帶著倚湘上前對著魏老夫人她們福了福身子，道：“知道老夫人和姑母也要來行宮，聽說昨個兒在行宮外安置了，還不知什麽時候遞了牌子進來呢，不曾想，今日就見著了。”
周妙容說著，視線就落到了站在魏老夫人身邊的陶嬤嬤身上，她便知道，老夫人和姑母進行宮來是見謝姌這個太子嬪的。
她心裏微微有些苦澀，可當著陶嬤嬤的面也不好露出什麽嫉妒的表情來，只含笑對著陶嬤嬤道：“之前側妃娘娘同我一塊兒乘船出了湖心島，說是要在行宮裏逛一逛，怎麽這會兒側妃回去了嗎？”
陶嬤嬤的視線落在周妙容微微有些發紅的嘴唇上，又看了看她有些紅腫的眼睛，眼底微微閃過一抹詫異，聽著周妙容這話，含笑回道：“娘娘出來沒一會兒就聽到魏老夫人她們遞了牌子進來，便吩咐奴婢去接人，因著路比較遠，娘娘就沒跟著奴婢，在前邊兒等著呢。”
陶嬤嬤說著，又對著周妙容道：“昭訓若是還要在園子裏逛逛，請自便，奴婢陪著魏老夫人過去了。”
周妙容覺著陶嬤嬤看低了她，她本也是安國公府的表姑娘，在老夫人和姑母面前，她本不該這般卑微，該是自家親戚才是。
這般想著，周妙容卻只能壓下心裏頭的惱怒，當作聽不懂陶嬤嬤的話，含笑道：“既是老夫人和姑母來了，我自然是要跟著一塊兒過去了。”
“再說，側妃娘娘都回了湖心島，我這昭訓怎好一直在外頭逛呢，沒得被人說沒有規矩了。”
周妙容一番話說下來，魏老夫人和大夫人周氏眼底都閃過一抹異色，便是大奶奶沈氏，也不著痕跡朝周妙容這個表姑娘看了一眼。
前些日子周妙容和薛瀾依進了東宮，京城裏很快就有了流言蜚語，說是兩位新人進宮不僅洞房花燭夜太子殿下沒去新人屋裏，這些日子太子殿下也沒寵幸周妙容和薛瀾依任何一人，反倒是依舊寵著最先進宮的太子嬪謝氏。
原本沈氏還不大信，想著不過是些流言蜚語，東宮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哪裏是市井之人能知道的？
可這會兒見著周妙容，聽到周妙容這般說話，心裏頭就不由得信了幾分。
也不知是周妙容身份低微，只是個太子昭訓的緣故，還是她進了宮一直都沒有得了恩寵，她總覺著這個表姑娘的性子變了些。
陶嬤嬤聽著她這話一楞，到底是當著魏老夫人和周氏的面沒好叫周妙容下不來臺，更別說，周妙容再如何也是太子昭訓，她不好叫她太過難堪了。
如此想著，陶嬤嬤含笑道：“那便一塊兒過去吧。”
周妙容點了點頭，過去親自扶著大夫人周氏，對著周氏叫了聲：“姑母。”
周氏看了她一眼，覺著有些失了規矩，卻是怕叫這個侄女心裏頭難受，便由著她扶著了。
幾個人沒過一會兒便見著了坐在一個八角亭裏，正和青黛說話的謝姌。
陶嬤嬤含笑對著謝姌道：“娘娘，老夫人她們過來了。”
謝姌起身含笑上前，還未福下身子便被魏老夫人攔住了：“使不得，使不得，側妃娘娘身份貴重，不可尊卑顛倒。”
謝姌心中並不敬重這個祖母，所以聽著這話便作罷了。
只含笑叫了聲：“外祖母，大舅母，表嫂。”
三人俱是點頭，周氏便罷了，魏老夫人和沈氏這個大奶奶其實還沒怎麽習慣謝姌如今的身份轉變。
尤其謝姌今日穿著件粉藍色緙絲繡芍藥宮裝，梳著流雲髻，發上的簪子瞧著便是極為貴重，滿身的貴氣還帶著一些上位者的威嚴，再加上她本就生得極美，進了宮後更是多出幾分養尊處優的嬌矜之感，更叫人覺著她和當初隨著傅瓊華進京，住進安國公府的那個表姑娘根本不像是同一個人。
尤其，周妙容還站在那裏，位份比謝姌低得多，就更叫人覺著有些恍惚了。
不過數月功夫，怎就發生了這般大的改變？
周氏走上前去，含笑對著謝姌道：“本想過幾日再進行宮，只是你外祖母心裏頭念著你，便遞了牌子進來，若你不得空，我和你外祖母過兩日再進來也是可以的，何苦你出來逛一趟，因著我們過來便要返回去了？”
周氏雖是解釋，卻也說得隨意，帶著幾分親近，謝姌看了眼站在那裏顯得有幾分落寞和嫉妒的周妙容，莞爾一笑道：“皇上下旨要在行宮裏避暑兩個月呢，什麽時候不能再欣賞這行宮的景致？自然還是要先見一見自家人的。”
謝姌這一句自家人，叫魏老夫人臉上的笑意愈發深了起來。
周妙容則是覺著謝姌是故意對她說這麽一句的，顯得她是個外人。
可她還存了別的心思，一則她好不容易見著姑母，想和姑母說說話，二則她若是跟著謝姌，說不定還能見著太子殿下。
而且，她也想知道，謝姌到底有沒有這個膽子，帶著魏老夫人她們去殿下所住的重華殿？
她以為殿下叫她在重華殿住一宿她便將自己當成殿下的正妻了嗎？她就不信她有這個膽子，將人領到重華殿去。
這般想著，周妙容心裏頭突然就沒之前那般難受了。
謝姌如今有多得寵，日後太子妃進宮的時候，她就有多難受。定要比如今的她要難受許多，畢竟，她本就沒指望能得了殿下的太多恩寵，如今殿下不寵幸她，不過是比預想的更差一些而已。可謝姌就不一樣了，她得到過殿下的恩寵，甚至是獨寵，日後再失去，甚至是被殿下憎惡冷落的時候，那種落差感肯定會叫她生不如死。
魏老夫人沒註意到周妙容這邊，而是笑著對謝姌道：“我就知道咱們姌丫頭最是懂事孝順。”
陶嬤嬤扶著謝姌走在前頭，魏老夫人和周氏她們跟在後頭，心中俱是有些感慨，謝姌到底是太子嬪，身份不同了。
等到了東湖，眾人乘了船，不多一會兒便到了湖心島。
魏老夫人瞧見湖心島的景致，滿是欣賞道：“瞧瞧這裏的景致，可真是好，這夏日裏更是涼爽，不像在京城，屋子裏放著好些冰，我上了年紀用多了身子卻是受不住，實在是有些難捱。”
魏老夫人說著，又問道：“姌丫頭你住在哪裏？”
謝姌含笑道：“是在映月殿，我陪外祖母您過去？”
魏老夫人笑著點了點頭，眾人一路便到了映月殿。
進了映月殿，見著屋子裏的擺設後，饒是魏老夫人見慣了榮華富貴的心裏頭也少不得吸了一口氣。
“這屋子的擺設，一樣頂一樣的貴重，不愧是皇家。”
眾人依賓主落了座，見著周妙容站著，謝姌叫人給她搬了個繡墩過來，道：“妹妹也坐吧。”
周妙容福了福身子謝過，這才落座。
因著周妙容在，氣氛一時有幾分尷尬。實在是周妙容本是謝姌的表妹，又自小在安國公府長大，叫周氏一聲姑母，可這會兒，卻是表姐妹都進了東宮侍奉了太子殿下，若是位分相當便罷了，可偏偏，謝姌是入了玉牒的太子嬪，而周妙容只是個卑微的太子昭訓，不僅如此，還一個得了太子的專寵，一直進宮多日了，至今都是清白之身。
想想，就知道這表姐妹親近不了，不能和在外頭一般。
魏老夫人覺著有些不大自在，又想和謝姌私下裏說說話，便對著周氏吩咐道：“你和沈氏去妙容那裏坐坐，我和姌丫頭說說話，畢竟你們姑侄也有好些日子沒見了，你心裏頭哪裏有不擔心的。”
周氏看了謝姌一眼，覺著老夫人有些不大會說話，心裏頭又暗暗疑心老夫人莫不是存了什麽心思，想要謝姌插手安國公府的世子之事，可老夫人都開口了，她也不能忤逆了老夫人。
且她想著，謝姌別看年紀輕輕，卻是個極為聰慧，又有分寸的。
哪怕老夫人說了什麽，她大抵都不會答應的吧。
於是，她起身對著周妙容道：“那我和你表嫂便去妙容你那裏坐坐吧。”
周妙容原本還想著能在這映月殿多待一些時間，最好能再見一回太子殿下。
可魏老夫人這樣說了，她難道還能說個不字。她心裏很是不喜魏老夫人，她自小在安國公府長大，魏老夫人雖沒有明著給她難堪，可心裏頭到底是瞧不上她這個喪母長女的。後來謝姌和梁恒進京，梁恒醉酒之下沖撞了她，也是魏老夫人先遷怒她，容不得她留在安國公府，才叫她不得已回了平遠侯府的。
若不是魏老夫人，她興許也不會落得如今這個處境。
心中這般想著，周妙容還是笑著對周氏點了點頭，扶著周氏往外頭走去。
魏老夫人見著周氏離開，和謝姌說了幾句話，喝了半盞茶後，才對著謝姌道：“姌丫頭，外祖母有些話想和你私下裏說說。”
聽出魏老夫人的言外之意，謝姌對著陶嬤嬤和如意示意一眼，二人便全都退了出去。
見著二人出去，謝姌才開口問道：“外祖母您有什麽事便說吧。”
魏老夫人有些為難，好一會兒才開口道：“是你大表哥的事情。”
“這些日子他身子好了許多，魯太醫說了叫他出來多走動走動，身子也能更康健些，所以這回他也跟著來了行宮。可你也知道，他打小身子就不好，即便如今好些了，往後怎麽樣誰又能知道呢？倘若見著他一時好了，將世子的位子給了他，若他往後再有什麽不好，難道又要折騰一番，叫他們兄弟因著這世子的位子不和？”
“這些年，你大表哥也不是沒有透漏過心思，將世子之位讓給緒之這個當弟弟的。只是，他雖說了，你大舅母和大舅舅他們到底是不忍心。可我這個老夫人，總要更操心，凡事想得更周全一些，未免他們日後不和，倒不如如今就將世子的位子給了緒之。再說，緒之打小就是太子伴讀，在宮中行走，得了世子之位，也就是錦上添花，可將安國公府交到他手裏，我這當祖母的才能安心吶，不然，老了老了看著他們兄弟鬩墻，怕是死都閉不上眼，更不知到了地下如何和列祖列宗交代？”
謝姌聽著這話，就明白了魏老夫人的心思。
她眼底閃過一抹諷刺來。
老夫人可真是偏心，傅賀之這個長孫就這般不得她這個祖母的心嗎？
還是說，老夫人偏心，這些年對傅賀之和沈氏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情，所以才心虛，一味想著叫傅緒之這個次孫得了這個世子之位，才叫她能夠安心了？
可傅緒之並非是父親的兒子，而是傅瓊華和謝紹傳的兒子，根本就不是傅家的血脈。
老夫人這份兒偏心，到了地下才是真正不好見列祖列宗。
謝姌不由得想起前世謝嬿在宗人府嚷嚷出她和傅緒之身世時，魏老夫人將她叫去樨瀾院，給她遞過來的那碗下了毒藥的粥。
她可是她的親孫女兒，魏老夫人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只想著叫她去死，才能解決了安國公府的這個麻煩。
何其心冷，何其狠辣，若非傅緒之進來將她拽走了，打翻了那碗粥，她興許便不會死在裴太後賜下的毒酒下，而是死在自己親祖母遞過來的一碗粥上了。
想起前世種種，謝姌的思緒有些不穩。
她淡淡道：“我明白您的意思，只是請封世子都是要遞了請封的折子，再看皇上允不允的。這事情，還是要看大舅舅的意思。”
魏老夫人有些著急，下意識道：“他哪裏知道個輕重，只一味疼著你賀之表哥，只念著他身子不好，便怕他多心，想著要將這家業都交給他。說是若是日後有個不好了，再叫緒之擔起這個擔子不遲。可他這是叫他們兄弟不和呢，哪裏是看得長遠？”
“姌丫頭，如今你得太子殿下恩寵，不妨在太子殿下面前替緒之說上一句話，緒之是太子的伴讀，太子總會允的。到時候，都不用你大舅舅遞折子，冊封世子的旨意就下來了。”
謝姌聽著老夫人這話，心裏頭一寒，淡淡問道：“您這般做，大舅舅和大表哥可知道？”
魏老夫人一楞，不等她開口，謝姌又道：“我雖是太子嬪，可請封世子可是公事，後宮不得幹政，外祖母還是別難為我了。要不然，太子殿下最重規矩，可是要因此厭了我的。”
“退一步說，若我勸了這一句，叫賀之表哥知道了，將表哥氣出個好歹來，外祖母叫我往後如何過活，如何面對大舅舅和大舅母？”
“您歲數大了，府裏的事情還是聽大舅舅和大舅母的吧，您安心享清福就是了。”
謝姌幾句話說下來，就將魏老夫人給噎住了。
魏老夫人見著眉眼有幾分冷淡，說話明明有些咄咄逼人卻是句句叫人反駁不得的謝姌，不知怎麽，一時就有些心虛，不敢繼續再往下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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