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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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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心

蕭衍臉色變了變, 沈默良久,才對著崔公公道:“孤知道了,你下去吧。”

崔公公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 話到嘴邊到底還是沒有開口。他伺候了殿下這麽些年,此時多少能揣測出些殿下的心思, 只是側妃娘娘安分規矩,不正是殿下願意見著的嗎?要不然,殿下也不會昨日宿在了臨華殿, 沒有去側妃娘娘的濯纓院。

崔公公應了聲是便退了下去, 剛出了殿門他便輕輕嘆了一口氣,殿下如今明顯是對謝側妃上了心,很是欣賞,可偏偏側妃身份只能當個妾室,日後總會有太子妃進東宮, 側妃娘娘能這般通透聰慧其實才是對自己,對殿下最好的。

殿下既然欣賞側妃娘娘,心裏如何想也應該會按捺下來的。

......

景陽宮

褚氏見著宮女如霜進來,連忙問道:“可是打聽到什麽了?”

如霜搖了搖頭,回稟道:“東宮一向不好打聽什麽,奴婢派出去的人只瞧見了承恩公夫人和大姑娘進了東宮,只待了一會兒便從東宮出來了, 出來的時候似乎臉色很是不好看。”

褚氏輕嗤一聲, 沒好氣道:“太子那樣一個性子,岑氏雖是太子的舅母未必能見著太子的面呢,他們後悔了, 以為太子便能輕易原諒府裏當年做的事情嗎?當年老夫人將本宮送進宮給姐姐侍疾,存了那樣的心思, 說是待日後本宮生了兒子,定會支持本宮,姐姐當年有的尊榮本宮也會有。如今瞧著本宮不得皇上喜歡,這些年都住在這景陽宮,本宮的遲兒也討不了皇上的喜歡,他們便後悔了嗎?這世上哪裏有後悔藥可吃?他們便是後悔了,太子也不會給他們一星半點兒的機會的!”

褚氏正說著,就聽著外頭一陣腳步聲,不等宮女通傳,就見著三皇子蕭遲沈著臉從外頭進來。

褚氏給皇上生了二公主蕭鳳柔和三皇子蕭遲,可蕭鳳柔自小便有口疾,不僅不能成為助力反倒害她丟了臉面,所以她心裏頭是不喜蕭鳳柔這個女兒的,只將兒子蕭遲當作自己的眼珠子一般護著寵著,這會兒見著兒子沈著臉進來,當即就心裏頭咯噔一下,臉上露出幾分擔憂來。

“遲兒,你這是怎麽了,可是誰給你氣受了?”褚氏起身從軟塌上下來,伸手就要拉住蕭遲的胳膊。

蕭遲卻是避了避,目光看向了褚氏,帶著幾分不滿和埋怨道:“母後昨晚為何要去勤政殿替蕭安說話?替他求了個平王回來,不僅如此,恭嬪還晉封了恭妃。方才兒子在路上遇著蕭安,蕭安可是和兒子道了謝,說是母後慈和賢惠,不然他也不會這般快便被父皇封了王。太子是儲君,蕭安是平王,只有兒子單單只是個皇子,虧得兒子還是中宮嫡出,如今身份卻是最低,不知宮裏頭如何議論兒子,如何瞧不上兒子呢?”

褚氏昨個兒從勤政殿回來就有些擔心兒子會不理解此事,為此惱了她這個母後。這時聽著蕭遲果然說出這些話來,褚氏心裏頭輕輕嘆了口氣,將兒子拉到軟塌上坐了,才出聲解釋道:“你先別生氣,母後只你這麽一個兒子,難道還會幫著旁人,害了自己的兒子不成?母後去這一趟,也是為著遲兒你日後好封王。畢竟有了平王這個先例,往後你成婚時母後才好求到你父皇面前。再則你也知道母後如今的處境,母後乃是中宮皇後,若不表現出慈愛和賢惠,你父皇心裏是愈發瞧不上母後了。至於恭嬪被封了妃位,想來也是你父皇隨口一提,覺著王位都給出去了,倒不必在乎一個妃位了,其實這也不是什麽要緊事。平王記在裴貴妃名下,恭嬪封了妃,若是因此心大了,興許還有的和貴妃較量呢。這對咱們來說,其實是件好事,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褚氏拍了拍蕭遲的手背,語重心長道:“他蕭安的出身如何能比得過遲兒你,本宮再不得你父皇寵愛,也是繼後,手裏也有鳳印,豈是恭妃能比的?這宮中自來是母以子貴子以母貴,蕭安就是巴結上裴家和奉恩公府,那裴驪珠不也瞧不上蕭安,反倒對太子起了心思?這樣的醜事外人雖不怎麽敢傳,可也不是沒人瞧出什麽來,日後裴驪珠進門,當了這個平王妃,平王府裏還不知是個什麽情形呢?她的性子和你姑母淑慧長公主一個樣,要本宮看,平王往後有得為自己這個王妃惱怒呢。”

褚氏說了這麽多話,蕭遲的臉色終於是和緩了些。他想起了今日舅母承恩公夫人岑氏要帶著表妹褚棠進宮拜見,母後會和她說要將褚棠給他做側妃的事情,便開口問了出來:“舅母和表妹今日來了宮裏怎麽沒待多久?舅母可同意了將表妹給我做側妃?”

蕭遲隨口問一句,其實他覺著岑氏定會同意的。若褚棠是岑氏親生的女兒興許岑氏還覺著她委屈,不想叫她進宮當了側妃,可褚棠生母只是一個姨娘,不過是因著自小養在岑氏身邊,才成了嫡女,有了這份兒體面。要不然,她一個庶女哪裏能輕易進宮,更別想給他這個三皇子當側妃了。

蕭遲的話音落下,卻是見著褚氏臉色有些難看,當即就沈下臉來。

“怎麽,舅母不願意將表妹給我為側妃?舅母這是瞧不上我這個皇子嗎?”

蕭遲的聲音裏帶了幾分冷意和惱怒,在他看來,若是岑氏不答應,便是給臉不要臉,便是看低了他這個三皇子。褚棠一個庶出之女,給他當妾已經是高攀了,難不成,還妄想著當他的正妻不成?也不想想自己是個什麽身份,到底配不配?

褚氏知道今日岑氏去了東宮的事情必然瞞不住兒子,所以稍稍猶豫一下便將事情說給了兒子聽。

蕭遲聽她說完,臉色立時鐵青,揚手就將桌上茶盞全都砸到了地上。

茶盞碎裂,發出清脆的響聲。

屋子裏的宮女嬤嬤跪了一地,連看都不敢看三皇子蕭遲,心裏頭也是暗暗嘆氣,如今景陽宮的氣氛是一日比一日凝重了,皇後娘娘心情不好,三皇子也是如此,其實,這樣三五不時的砸東西可是晦氣,對氣運也不好呢。

“好個承恩公府,好個岑氏,這些年我一口一個舅母的叫著,給足了她臉面,她倒是將我這個三皇子的臉面往腳底下踩!前腳拒絕了叫褚棠嫁給我為側妃,後腳便去了東宮求見,是覺著我這三皇子的臉面可以隨意踐踏嗎?”

“是她自己的心思還是舅舅的心思?”蕭遲沈著臉道。

褚氏輕輕嘆了口氣:“都有吧,都怪母後不得你父皇恩寵,都這麽些年了都沒能搬進坤寧宮,所以在外人眼裏這個繼後當的名不正言不順的,難免叫人小瞧了些。大抵你外祖母,你舅舅他們心裏頭都有些猶豫了吧,要沒有他們允許,你舅母哪裏敢往東宮去?”

蕭遲自然也想到了這個,聽著褚氏這話,臉色更難看了。

“一家子都拜高踩低,枉兒子這些年給了他們這般大的臉面!他們如今是瞧不上兒子這個三皇子呢?怎麽,是瞧著蕭安封了平王,太子又一直都是儲君地位穩固,所以後悔了,想著支持太子,後悔這些年和兒子走得近了?別忘了這些年是誰每每見著兒子就在兒子面前口口聲聲說兒子也是中宮嫡出,足夠資格爭一爭那個位子的?”

褚氏心裏頭也替兒子惱怒,可此時也只能開口寬慰道:“你別氣壞了身子,母後聽說岑氏雖進了東宮可沒待多久就出來了,那功夫也就夠說幾句話,多半太子是沒應下她什麽,甚至還出言諷刺了她,要不然她從東宮出來臉色也不會那般難看。”

“他們知道和蕭衍緩和不了關系,就只能支持遲兒你了,到時候母後再因著今日的事情發作一番,這褚棠不想當你的側妃也只能當這個側妃了。她一個庶女,還想著當正妻不成?”

“到時候褚棠進了門,就相當於承恩公府站了隊,日後遲兒你就不必擔心了。”

褚氏拍了拍蕭遲的手寬慰道:“其實母後細細想想,倒覺著此事早發生比晚發生要好,只有府裏知道太子那裏徹底沒了和緩的機會,才能認認真真心無旁騖支持遲兒你。”

“至於褚棠,待她進宮,她若知趣服侍的好你給她幾分體面就可,若心裏頭和那永安縣主裴驪珠一樣瞧不上遲兒你,覺著給你當側妃委屈了,不用你出手,母後定不好叫她好過的。”

蕭遲臉色緩和了幾分,雖心中還有些惱怒,也知道母後所言也有些道理,他點了點頭道:“兒子知道了。”

褚氏示意了下頭的嬤嬤一眼,叫人重新倒了茶水上來。

蕭遲喝了半盞茶,才起身從景陽宮出來。

待他離開後,褚氏輕輕嘆了口氣,道:“他這當兒子的從頭到尾都沒關心過本宮這個母後一句,沒有問我身子好了些沒,這幾日有沒有睡好覺。”

段嬤嬤聽她這般說,視線往蕭遲離開的方向看了眼,才出聲寬慰道:“男子總不如女子心細,不過殿下若不是關心娘娘,也不會來這景陽宮一趟了。”

褚氏聽她這樣說臉色倒是好了幾分,她開口道:“本宮瞧著他這些日子有些沈不住氣了,本宮也知道這是為何,誰叫蕭衍這個太子這些年得皇上那般恩寵,都說這世上太子這個位置最難坐穩,容易引得皇上忌憚猜忌,可咱們這位太子,本宮瞧著地位可是穩得很呢。若本宮是遲兒,心裏頭肯定也是沈不住氣的。明明都是中宮嫡出,憑什麽皇上待蕭衍和本宮的遲兒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這些年本宮也沒見著太子對皇上有多孝順,反倒是因著當年姐姐的事情和皇上有些嫌隙,就這皇上都這般寵著他,本宮真是想想都覺著氣不過!皇上但凡對他有一點點猜疑和不喜,今日承恩公府也不會鬧出這樣的事情來,叫本宮和遲兒丟盡了臉面。岑氏去了趟東宮,即便只待了片刻,本宮都能猜到外頭有多少人在看本宮的笑話,背地裏瞧不上本宮呢?”

段嬤嬤出聲寬慰道:“娘娘寬心些,日子還長著呢,日後誰能坐上那個位置可說不準,當年皇上不也身份低微,最不得先帝恩寵,可最後也坐到了那個皇位上。咱們三皇子未嘗沒有那個福氣,到時候,如今笑話娘娘的,心裏頭不知有多後悔呢。”

褚氏聽著她這話,臉色和緩了幾分:“但願吧,但願本宮的遲兒有這個福氣。”

......

濯纓院

謝姌看了一上午崔公公送過來的游記,到午膳時蕭衍過來了。

謝姌心中微微有些詫異,蕭衍早朝後才過來一趟,怎麽這會兒又來了她的濯纓院。

心中雖這般想著,謝姌還是合上了書,起身迎了上去對著蕭衍福了福身子,叫了聲:“殿下。”

蕭衍擡了擡手示意她起來,隨口問道:“孤聽說今個兒你可是將岑氏氣得狠了,岑氏出東宮時臉色難看得很,大抵回去後要氣得幾日都睡不好覺了。”

謝姌前世待在蕭衍手腕上的紫檀佛珠裏,最是知道他對承恩公府是個什麽態度。此時聽他這樣說,解釋道:“其實妾身說的都是實話,妾身和岑氏也就之前在昭陽長公主的賞花宴上見過一回,當時妾身只是安國公府的一個表姑娘,岑氏大抵也是瞧不上妾身的。如今再見,岑氏便交淺言深,叫妾身幫著承恩公府在殿下面前說話,說老夫人惦記殿下這個外孫兒,有些後悔當年的事情了。妾身覺著若是老夫人後悔了,真心惦記殿下,這些年就不會一次都沒往東宮來。既是沒來,就不是真心惦記,真心記掛,妾身才不想幫著他們說話,惹得殿下生氣呢。”

“妾身自小便知道嘴裏說得好聽都是無用的,真正要看做了什麽,老夫人只心裏記掛殿下,卻是什麽事情都不做,這份兒記掛其實也就說一說而已。”

謝姌說完,好似覺著自己有些說多了,帶了幾分不安看向了蕭衍。

沒等她開口,就聽蕭衍道:“這話不錯,老夫人若真為著孤著想,當年就不會在母後病中借著侍疾的名義將繼後送進宮了。”

“真當孤是好性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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