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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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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

昭陽長公主府

昭陽長公主聽說蕭衍陪著謝姌來了府裏, 先是一楞,隨即眼底露出幾分喜色來。

她還擔心侄子不解風情,謝姌進了東宮他也是和未曾進宮時那樣和她相處。今個兒侄子既然帶著謝姌這個太子嬪出宮, 可見很是喜歡謝姌這個側妃了。

昭陽長公主臉上帶著笑意,連忙叫人將二人請了進來。

等到蕭衍和謝姌請安後, 才含笑道:“快起來吧,本宮還想著什麽時候進宮去看看姌兒你呢,哪曾想, 今日太子便帶著你出宮了。”

昭陽長公主說著, 就叫二人坐下,宮女上了茶水和點心。

謝姌道了謝,拿起手中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

昭陽長公主細細打量著她,越是打量心裏頭越是高興。女兒家若是受了委屈,定然不是這個模樣, 謝姌本就姿容出眾,承寵之後更是褪去了青澀和稚嫩,眉眼間藏著幾分若有若無的嬌態,瞧著更是叫人移不開視線。

昭陽長公主便知道,謝姌進宮這幾日,過得很是順心,起碼沒有受了委屈。

她是聽說過謝姌在坤寧宮外頭磕了那個頭, 將繼後褚蓁給氣吐血的事情的。覺著這孩子聰明果決, 知道怎樣做選擇,侄子之前若說對她有六分喜歡,經此一事, 怕是更上心幾分了,總會待謝姌更好些。要不然, 今日也不會帶她出宮。

她含笑看了侄子蕭衍一眼,心中對這侄子生出幾分滿意來,輕笑一聲對著謝姌道:“本宮瞧見你們相處得好就放心了,如今只盼著姌兒你早些有孕,替太子生個一兒半女呢,那樣的話東宮也能熱鬧些。”

謝姌聽著昭陽長公主這話,臉頰一紅,露出幾分羞澀來。

昭陽長公主瞧著她這樣,笑著拍了拍她的手,溫聲道:“本宮說這話不是在催你,你莫要多心了,這子嗣是要看緣分的。不過本宮瞧著你是個有福氣的,說不得很快就有動靜了。”

昭陽長公主說著,瞧見謝姌臉紅的樣子,知道她年紀小面皮薄,便沒再打趣她,將話題轉移開來,視線落在蕭衍的身上,出聲問道:“既然今日出宮,怎到了這會兒才到了,可是有宮務要處理,所以出來的遲了?”

蕭衍解釋道:“並非是處理宮務,侄兒先帶謝氏回了趟安國公府。”

昭陽長公主一聽,卻是大為詫異,自己這個侄子的性子她這當姑母的是最知道的,瞧著肆意妄為,可內裏也是個極為重規矩的,今日他帶著謝氏回安國公府,在外人眼裏就是回門了,可見他對謝姌這個太子嬪有多滿意。

像是猜到她的心思,蕭衍抿了一口茶,解釋道:“傅家到底是站在孤這一邊的,緒之又自小便是孤的伴讀,孤總要給安國公府一些體面。再說,這是第四日,也算不得是回門。”

昭陽長公主原本還覺著蕭衍這個侄子開竅了,此時聽著他說這話,心裏頭咯噔一下,恨不得上前堵住蕭衍的嘴。

這孩子,真是不會說話,誰樂意聽這個?她下意識就朝坐在那裏的謝姌看去,只見謝姌眉目含笑,絲毫都沒有流露出半分委屈和不自在來,好似一點兒都不介意蕭衍這樣說。雖說她也知道宮中規矩如此,謝姌雖是側妃入了宮中玉牒也只是個妾室,擔不起蕭衍這個太子陪著她回門。可是,蕭衍既然選擇了帶著謝姌出宮回安國公府,又將人帶過來給她這個姑母請安了,心裏定然是對謝姌很是不同,甚至很是在意的,既如此,何必說這些不中聽的話。哪怕事實就是如此,他就不能說是謝姌這個太子嬪很合他心意,他想擡舉謝姌,免得叫旁人看輕了她,叫她受了委屈嗎?哪家的姑娘喜歡聽這些真話?哪個姑娘家願意給人當妾室?這不是往謝姌的痛處戳嗎?

蕭衍哪怕是心底這般想的,怎就不能含糊過去?

都這麽大了,竟是一點兒也不會哄著姑娘家開心,若不是皇兄下旨將謝姌指給了侄子為太子嬪,侄子怕是這輩子都要孤單一人呢。

昭陽長公主沒好氣瞪了蕭衍一眼,含笑對著謝姌道:“你別聽他胡說,衍哥兒這是喜歡你,才特意帶你回安國公府,想要給你一些體面呢。他們男人最是不會說話,不知道怎麽哄人。”

謝姌本就不覺著如何,哪怕他們發生了最親近的關系,在馬車裏時他會叫她靠著他的肩膀小憩,也不會責怪她對傅瓊華這個母親不孝,她也記得自己的身份,她不是太子妃,只是蕭衍的側妃,蕭衍待她很是不錯了,她已經知足,不會妄求太多,不然落在旁人眼裏就是貪心不足,遲早要叫蕭衍生厭,失了恩寵的。

所以聽著昭陽長公主這番話,謝姌帶著幾分赧然笑了笑,低聲道:“妾身知道自己的身份,殿下早就和妾身說了是顧忌著安國公府和傅家,今日才出來這一趟。長公主莫要責怪殿下,殿下乃是儲君,自然是要守著規矩,不能引得旁人議論的。要不然,妾身自己心裏頭就覺著過意不去了。”

謝姌這番話說得乖巧懂事,也很是誠懇,說這話時她還朝蕭衍看了一眼,臉上帶著笑意,當真是一點兒都不覺著委屈。

昭陽長公主聽她這樣說,自然也覺著謝姌懂事規矩,心裏頭也輕輕嘆了一口氣,想著今日謝姌若是順著自己的話說,她這個長公主會如何想她呢?會不會覺著她不懂事,剛剛得了恩寵便恃寵而驕了。

大概會如此想吧?

這般想著,昭陽長公主倒覺著是自己不對,不該說這話了。畢竟,若是謝姌聽她說的這些話心裏頭對蕭衍有了更多的貪念,生出想要獨寵東宮的心思來,那日後落得個不好的結局,就是她這個長公主的錯了。

昭陽長公主笑了笑,將話題轉移開來,說起了別的事情。

謝姌和昭陽長公主早就相識,也來過這昭陽長公主府,如今她身份雖變了,不只是謝家女,而是成了蕭衍的側妃,可內心裏謝姌所求不多,所以對待昭陽長公主也依舊是之前的態度,沒有拘束小心,更沒有刻意討好,想要借著討好昭陽長公主來更叫蕭衍恩寵她。

所以一番話說下來,昭陽長公主對於謝姌這個太子嬪愈發喜歡了幾分,心中甚至有些替謝姌可惜,覺著謝姌這般品貌,這般性情,合該嫁個門當戶對的人當個正室,而不是屈居妾室,往後還要對進門的太子妃屈膝行禮,矮人一截。

只是她轉念一想,宮中於民間大有不同,只要謝姌能夠保持如今的性情,不驕不躁,替蕭衍誕下子嗣,日後哪怕太子妃進宮,她這個側妃的地位穩固了,也不見得會受什麽委屈。日後蕭衍登基,謝姌少說也會封個妃位,這樣一來,未必不比在外頭當個主母要好,這般想著,昭陽長公主心中的可惜才少了幾分。

說了會兒話後,昭陽長公主便對著陸嬤嬤道:“你帶側妃去外頭轉一轉吧,本宮和太子說會兒話。”

謝姌知道昭陽長公主有話和蕭衍單獨說,便放下手中的茶盞,很是識趣站起身來,對著昭陽長公主福了福身子,又對著蕭衍福了福身子,才跟著陸嬤嬤出了殿外。

她心想,在安國公府時蕭衍識趣給她留下時間叫她和老夫人她們私下裏說話,來了這昭陽長公主府,她也避開叫長公主和蕭衍這個太子說話。

所以說,他們雖然有著最親密的關系,也有著很多親近的動作,她恭順,他體貼,可他們心中都有個度,不會逾越的。

尤其是她自己,一定要記著自己的身份,守好自己的心。畢竟,她和蕭衍不同,他想要對她好,想要寵著她,都是隨意而為,不會有什麽後果。而她若是沈溺其中,甚至貪念這種恩寵和親近,那距離她失寵大概也不遠了。

他們身份不同,地位不同,他能由著自己的心意,如今寵著她,日後也能寵著別的女人。太子妃進宮,他更能依著規矩敬重寵愛太子妃這個發妻,到時候,她若因著這份兒恩寵認不清自己的身份,她會落得個什麽下場?

謝姌,重活一世最要緊的是要好好活下去,所以一定要守住自己的心。

她這般告訴自己,有些慶幸自己從小沒有被愛過,所以也不知道怎麽愛人,這才沒陷進去,沒有被蕭衍這個身份高貴,相貌極好,對她也格外體貼甚至是有些寵愛的男人迷住。

她這般想著,眼底就露出幾分笑意來。

陸嬤嬤跟在她身邊,瞧著她臉上這般神色,心裏頭道了聲稀奇,這謝側妃可真是心大,方才不止長公主覺著太子殿下不會說話,連她這個嬤嬤都覺著殿下那話有些不顧忌謝側妃的感受了。雖說是事實,可謝側妃肯定更願意今日出宮是因著殿下喜歡她,而非是因著安國公府傅家站隊太子這邊,傅緒之又是太子殿下的伴讀,殿下才給了謝側妃這個體面。

她還以為謝側妃哪怕面兒上不顯,心裏頭肯定是一些委屈,有些失望的。

可這會兒見著側妃眼底的笑意,她便知道自己是想錯了,謝側妃是一點兒都沒介意太子殿下那話呢。

陸嬤嬤和謝姌也有幾分熟悉了,心中驚訝不解之下,便忍不住出聲問道:“娘娘竟是一點兒都不介意方才殿下那番話嗎?”

謝姌聽著陸嬤嬤這話,莞爾一笑,開口道:“嬤嬤說笑了,我只是殿下的側妃,又不是太子妃,哪裏有什麽資格介意?其實若非殿下要給安國公府體面,今個兒不出宮也沒什麽的,甚至這樣更好,免得叫人議論我這個太子嬪。”

為人妾室,最要緊的是要明白,寵和愛是不一樣的。

他寵她,她願意受著,也感激他。

他和她一樣自小心中有苦,都沒有學會如何愛人,能像如今這樣好好相處已經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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