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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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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卑

晚上, 蕭衍依舊宿在濯纓院,夜裏和謝姌討要了他真正想要的謝禮,謝姌被他欺負的連手指動一動的力氣都沒了, 心中只暗暗後悔就不該聽陶嬤嬤的話做什麽桃花糕當作謝禮,要不然, 她怎麽會被蕭衍以討要謝禮為借口欺負成這樣。

翌日一早,謝姌睡到了天大亮才起來,才剛梳洗沐浴之後, 就見著蕭衍下朝回來了。

蕭衍穿著一身湛藍色緙絲繡雲紋錦衣, 容貌清俊,整個人顯得很是精神,一點兒都沒有昨晚鬧騰很晚,早起上朝後的疲憊之感,反倒是精神很好。

謝姌想到早上自己根本就睜不開眼, 哪怕沐浴過後都覺著還想再回去睡一覺,心中就暗暗腹誹起蕭衍來。

他一個大男人,怎麽偏生就愛欺負她一個女子?都說他性子清冷不好女/色,以前她信,可現在卻是一點兒都不信了。

蕭衍也知道昨晚討要謝禮討要的有些過分了,此時見著謝姌這般表情,便也猜出了她在想什麽, 眼底隱隱浮出幾分笑意來, 徑直走到她跟前兒,輕聲道:“若是不舒服,就叫陶嬤嬤給你拿些藥, 今早孤倒是忘記吩咐陶嬤嬤了。”

謝姌聞言,頃刻間就羞紅了一張臉, 她下意識就朝站在那裏的陶嬤嬤看去,希望陶嬤嬤沒聽到蕭衍這句話,然後連忙站起身來對著蕭衍福了福身子,將話題轉移開來道:“殿下可要再用些早膳,畢竟從宮裏到安國公府也要用半個多時辰的。”

蕭衍知道她面皮薄,也沒繼續這個話題叫她尷尬,便也如她所願應道:“叫人送一些過來吧,你也才剛梳洗吧,陪孤一塊兒用膳吧。”

謝姌早起確實是沒吃什麽東西,實在是太困了,天大亮了才起來,沐浴梳妝後就到這個時辰了,根本沒來得及用膳。

這會兒聽蕭衍這麽說,便點了點頭應了下來,跟著蕭衍到桌前落座。

只一會兒功夫,如意和青黛便提著食盒走了進來,總共四屜竹筍蝦仁蒸餃,因著是剛剛蒸好的,所以此時還冒著氣。還有兩碟子小菜,一道芙蓉蓮子湯。

進了東宮幾日了,謝姌一直很喜歡這蝦餃,蘸著膳房的師傅調好的醬汁吃了好些個蒸餃,又喝了小半碗湯,才覺著有些精神了。

等到蕭衍也吃完了,謝姌才跟著放下筷子。

瞧著時辰也不早了,蕭衍便帶著謝姌出了東宮。

早有太監備好了出宮的馬車,蕭衍先上了馬車,又伸出手來拉著謝姌上去了。

陶嬤嬤抿嘴一笑,和崔公公乘了後頭的馬車一路出了宮,往安國公府的方向去了。

謝姌其實是頭一回和蕭衍共乘馬車,若是放在以前她肯定不大自在,可進宮幾日他們再親密的事情也有過了,謝姌面對蕭衍的時候便少了幾分拘束。

只是,皇宮距離安國公府有段距離,謝姌閑來無事,也不知道能和蕭衍聊些什麽,不免覺著有些無聊,聽到外頭商販的叫賣聲和吆喝聲,她便小心挑開了簾子的一角朝外頭看去。

蕭衍看了她一眼,出聲問道:“你隨傅氏來京城後沒有在京城裏逛一逛?”

謝姌搖了搖頭,聽他嘴裏說出傅氏二字,她隱隱有些猜測,覺著蕭衍肯定知道她不得傅瓊華喜歡,所以想了想又道:“妾身剛進國公府,母親說了要妾身莫要只想著玩,要留在外祖母跟前兒盡孝心才是。妾身除了去過一趟昭陽長公主府,便是去了一回崇法寺,還沒來得及去別處呢。”

其實不僅是重活這輩子還是前生,她都沒有好好在京城裏逛過。

前世她剛進安國公府就病了,府裏人都覺著她病得不是時候,所以外祖母魏老夫人並不喜歡她。後來,她被傅瓊華算計嫁給了傅緒之,當了世子夫人後,雖經常出門參加宴席,可真正私下裏在京城裏逛一逛卻是沒有過的。她那個時候名聲不好,心情也悶,其實也沒心情逛什麽,更何況,她若是出去了,沒得又叫魏老夫人和傅瓊華還有府裏那些丫鬟婆子說她眼皮子淺。

畢竟,在她們看來,她若不是勾/引了傅緒之,哪裏能當上這安國公府的世子夫人?

又有誰知道,她根本就沒想過要嫁給傅緒之,只是被傅瓊華給算計了呢?後來她身世被揭穿,魏老夫人想要她死,她最後卻是死在了裴太後賞賜的一杯毒酒下。

想起前世種種,謝姌除了覺著世事弄人外,依舊有種苦澀和難受。有些傷疤,就算是重活一回,也依舊不能叫人釋懷。

好在,如今她當了蕭衍的太子嬪,算是走上和前世不一樣的路了。起碼,不用擔心傅瓊華再如何算計她了。而且,蕭衍這個太子待她很是不錯,她也很知足了,她覺著自己是能夠討好了蕭衍這個太子的,畢竟,蕭衍瞧著清冷威嚴,其實並不難伺候,只要她不觸及到他的底限,在東宮裏應該就是安全的。哪怕日後恩寵淡了,東宮進了旁的女人,或是太子妃進門,她也有太子嬪的位分,日子總不會過得太難的。

重生回來,她最大的所求不過是活著,莫要年紀輕輕便沒了性命而已。其他所有,在性命面前都是小事,不足一提。

謝姌想著心事,不曾發覺蕭衍的視線落在她臉上許久,像是想要看到她心裏去。

過了一會兒,謝姌放下了簾子收回了視線,也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

蕭衍看了她一眼,道:“昨個兒睡晚了,若是累的話過來靠著孤再睡一會兒吧,免得你覺著孤不體貼你,只會欺負你。”

謝姌突然聽到他這話,有些詫異的轉過頭去看向了蕭衍。

饒是她知道蕭衍待她不錯,也沒料到他會這樣說。

謝姌遲疑了一下就接受了他的提議,靠過去將頭靠在他的肩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就閉上了眼睛。

他身上有著淡淡的龍涎香,還有迦南香的味道。早起謝姌發覺自己手腕上戴上了那串加了白迦南佛塔的紫檀佛珠,不用想也知道是蕭衍給她戴上的,想來這迦南香便是那時染上的吧。

其實,謝姌覺著蕭衍除了愛折騰人,別的地方都挺好的,她進宮前根本就沒想到蕭衍竟會待她這樣好。

興許蕭衍對自己的妾室就是如此的吧,不會叫她受了委屈。嫁給這樣一個人,哪怕是當妾室,其實已經比前世好很多了。她需要做的,就是叫蕭衍和她有了情分,而不是僅僅憑著美貌吸引蕭衍,這樣日後哪怕這份兒吸引漸漸淡了,東宮有了新人,她也能靠著這份兒情分和自己太子嬪的位分將日子過得好好的。

許是昨晚真得太累了,謝姌想著想著就慢慢睡著了。

馬車緩緩行駛,過了約莫半個時辰蕭衍才叫醒了謝姌:“快到了,起來緩一會兒,別一會兒下了馬車受了涼。”

謝姌點了點頭,此時精神了許多,還未說話,就見著蕭衍擡起手來,她還來不及詫異,就感覺頭發上的簪子被蕭衍重新簪了簪。

定是她方才睡著的時候簪子弄歪了。

謝姌莞爾一笑,對著蕭衍道:“多謝殿下。”

蕭衍看了她一眼:“無妨,孤順手罷了。”

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馬車停在了安國公府的門口。

安國公府開了正門,魏老夫人帶著周氏、魏氏,還有安國公、府裏的少爺,姑娘們都等在了門口。

見著馬車停下來,俱是跪地請安道:“微臣(臣婦)見過太子殿下,見過側妃娘娘。”

崔公公和陶嬤嬤從後頭一輛馬車上下來。

崔公公搬過腳凳來,蕭衍踩著腳凳下了馬車。

陶嬤嬤才想上前去扶謝姌,蕭衍就對著謝姌伸出手去。

謝姌微微一怔,覺著蕭衍此舉有些不妥。

這又不是在東宮,而是在外頭。她只是蕭衍的側妃又不是太子妃,何須蕭衍親自扶她?

謝姌感覺到眾人的視線都朝她這邊看過來,心中雖覺著不妥,卻也不好此時對著蕭衍說什麽,只好將手放在了他的手心,踩著腳凳下了馬車。

蕭衍的指尖微涼,將她的手包在了手心裏,等到謝姌下了馬車,才又放開。

雖只是個小小的舉動,卻是叫跪在地上的魏老夫人他們大為震驚和詫異了。

便是安國公傅獻心裏頭都覺著有些意外,自己這個外甥女才進宮幾日,竟能叫太子殿下這般待她,殿下性子清冷,能做出如此親近的舉動來,明顯是對姌丫頭滿意的。

不等安國公開口,蕭衍便擡了擡手,道:“起來吧,不必多禮,勞煩國公替孤引路吧,孤雖來過府裏幾回,卻多半是在緒之那裏,倒甚少看過別處。”

他說著,視線往跪在地上的傅瓊華那裏看了一眼,便徑直從正門往裏頭走去。

安國公傅獻連忙上前替他引路。

謝姌跟在蕭衍身後半步的距離,後頭是崔公公和陶嬤嬤。

魏老夫人還有府裏眾人都跟在後頭,太子殿下親至,卻是沒有對魏老夫人他們表露出什麽太過親近的態度來,魏老夫人心中雖稍稍有些失望,可心底也明白,太子到底是儲君,身份貴重,今個兒肯帶著姌丫頭來他們安國公府就是天大的體面和恩典了,哪裏還敢再多求什麽?畢竟,姌丫頭只是太子殿下的側妃,又不是太子妃,若不是姌丫頭得殿下喜歡,本也不會有回門這回事的,她該知足才是。

過了一會兒功夫,眾人便到了安國公府的正廳。

蕭衍入了正座,謝姌陪坐在側。

魏老夫人和安國公傅獻則是坐在了下頭。

大夫人周氏和二夫人魏氏還有傅瓊華她們都沒有落座。

有丫鬟上了茶水和點心。

蕭衍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看了眼大夫人周氏,道:“夫人也請坐吧,夫人過去和母後交好,緒之又是孤的伴讀,倒不必在孤這裏太過拘束了。”

蕭衍如此給周氏臉面,眾人也不覺著奇怪,畢竟誰叫周氏當年和先皇後褚鳶是自小的手帕交,且當年若周氏生的是個女兒,周氏便要當了蕭衍的岳母呢。

只是魏老夫人和魏氏不覺著如何,同樣站在那裏的傅瓊華心裏頭就覺著很不是滋味兒了。

她看了謝姌一眼,心中覺著謝姌好生不懂孝道,竟自己陪著太子殿下坐在上頭,叫她這個當母親的站在這裏。

果然,她進宮伺候了蕭衍,又得了蕭衍的喜歡這便端起架子來了,連她這個當母親的都不看在眼裏。方才在安國公府外頭,謝姌從下了馬車到現在落座,是一眼都沒看自己這個母親,更別提嬿姐兒這個姐姐了。

傅瓊華覺著心裏頭堵得慌,又瞧著周氏落座,心中就更不是滋味兒了。

周氏母女可真有本事,一個借著當初和先皇後的那點兒交情能叫殿下如此給她體面,一個仗著自己的姿色勾/引的太子連體面都不顧了,方才下馬車時竟是親自扶謝姌下了馬車的。

謝姌怎麽配?她不過一個妾室,哪怕是太子嬪,那也不是太子正妃,如何敢叫太子扶她?她也不想想,這一幕有多少人看著,若是傳出去,沒得叫人說她沒了規矩,不懂尊卑。

傅瓊華心中一陣發堵,死死攥緊了手中的帕子,又一次後悔自己不該將謝姌帶到京城來,要不然,她哪裏會成了太子嬪,又哪裏會有如今這份兒體面?

傅瓊華忍著不快站在屋裏,聽著太子和周氏還有兄長傅獻說話。

沒過一會兒便到了中午,魏老夫人含笑道:“府裏準備了一些上好的菜式,正好到了時辰,殿下留下來一塊兒用膳吧。”

蕭衍看了謝姌一眼,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魏老夫人見蕭衍答應,心中一陣歡喜,臉上的笑意愈發多了起來,連忙叫人傳膳,又領著蕭衍往花廳裏走去。

花廳裏擺了三張桌子,蕭衍和謝姌還有魏老夫人、大夫人周氏、安國公坐了下來,傅瓊華這個當母親的才想上前落座,就聽蕭衍道:“傅氏還是陪著大姑娘一塊兒坐吧。”

傅瓊華一楞,臉一下子就漲的通紅,她下意識就朝坐在那裏的謝姌看去,眼圈一紅,便忍不住問道:“姌丫頭,你......”

她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謝姌在太子面前胡亂說了什麽話,要不然,太子怎麽會當著這麽多人的面給她沒臉,叫她下不來臺。

她這話才開口,魏老夫人便臉色一沈,轉過頭身來對著她道:“殿下叫你和嬿姐兒同坐你領命就是,哪裏來得那麽多的話。”

傅瓊華見著魏老夫人的臉色和眼底的警告,心裏縱是有委屈和不滿,此時也不敢再多說什麽,只福了福身子應了聲是,便過去坐到了謝嬿那張桌子。

安國公府主子不算多,總共擺了三桌。

一頓飯吃下來,許是有太子蕭衍在場,又發生了那段小插曲的緣故,雖瞧著也熱鬧,可總少不了幾分拘謹。

等到用完了膳,喝過了茶,蕭衍看了眼謝姌,道:“你陪老夫人她們說說話,孤和緒之去書房坐坐。”

謝姌點了點頭,和眾人一起送蕭衍出了花廳,見著蕭衍和傅緒之往書房方向去了,才回過頭來。

不等她開口,魏老夫人便對著安國公傅獻道:“你也去前院去吧,我帶姌丫頭回樨瀾院說會兒話。”

安國公也知道自己在場,老夫人她們說話不便,便拱了拱手離開了。

魏老夫人笑著上前拉起謝姌的手輕輕拍了拍道:“好孩子,咱們到樨瀾院說話。”

魏老夫人說著,便攜著謝姌的手往樨瀾院走去。

周氏、魏氏、傅瓊華,還有傅怡,大奶奶沈氏她們全都跟在了後頭。

眾人很快就到了樨瀾院,魏老夫人拉著謝姌往軟塌上坐,謝姌卻是笑著搖了搖頭,含笑對著大夫人周氏道:“大舅母陪著外祖母坐吧,姌兒坐下頭就是了,方才可是連殿下都敬著大舅母的。”

謝姌都擡出蕭衍這個太子來了,周氏便是想拒絕也不好拒絕,只能笑著上前在軟塌上坐了。

謝姌則坐在了下首第一張椅子,其他人倒不覺著如何,畢竟謝姌如今可是太子嬪,瞧著今日這情形,太子很是喜歡謝姌這個太子嬪呢?

可傅瓊華和謝嬿卻是分外不習慣謝姌這般高高在上的樣子,總覺著謝姌進了東宮便端起架子來了。

再想到方才花廳裏蕭衍那般不給她臉面,傅瓊華哪裏還能忍著,開口便質問謝姌道:“姌丫頭你是不是和太子胡說了什麽,要不然,我可是你的母親,太子怎會當著眾人的面給我難堪?”

“本朝以孝治天下,你便是入了宮當了太子嬪,也不該忘了孝道才是!”

“還有,方才在府外,你竟由著太子殿下扶著你下了馬車,你可還知尊卑貴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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