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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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氏聽著宮女的回稟, 眉眼間露出幾分詫異來，她的目光朝坐在那裏的謝姌看了一眼，才笑著對宮女道：“快叫她們進來吧, 鳳寧和永安也有些日子沒來本宮這裏了。”
宮女應了聲是，福了福身子就轉身退了下去。
很快, 大公主蕭鳳寧就和永安縣主裴驪珠一前一後走進了殿內。
“鳳寧見過娘娘。”
“永安給娘娘請安。”
二人俱是福身請安，褚氏眉眼含笑，聽著大公主蕭鳳寧這一聲娘娘心裏頭卻是分外惱怒。她身為繼後, 依著祖宗規矩皇上膝下的這些皇子公主們都要叫她一聲母後的, 可偏偏，大公主蕭鳳寧喊她還是一聲娘娘，從未叫過她一聲母後。
說到底，都是因著如今她還住在景陽宮，到底是叫人小瞧了去。
再加上太子蕭衍也從未敬重過她這個姨母, 每每在宮裏頭見了也是喊她一聲娘娘，這些年下來，前朝後宮都習以為常了，有一回她滿是委屈和皇上提起這事兒，皇上卻只說叫她大度些，莫要計較這些旁枝末節，皇子公主喊她一聲娘娘也不算錯。
皇上這話不知怎麽就傳了出去, 自打那回後, 她這位皇後娘娘更是沒了臉面，所以此時哪怕她心裏頭不痛快也不好因著這個怪罪大公主蕭鳳寧。
更何況，蕭鳳寧乃是裴貴妃膝下唯一的女兒, 身後還站著裴太後和奉國公府，她就是想責罰, 也有諸多顧忌，只能將心裏的火氣按捺下來。
“快起來吧。”褚氏擡了擡手，含笑對著大公主蕭鳳寧道：“鳳寧和永安怎麽來本宮這兒了，可是來尋鳳柔的？”
褚氏說著，便對著身邊的宮女如霜吩咐道：“去將二公主叫過來，她一個人整日裏待在屋子裏也不嫌悶得慌。”
如霜應了聲是，領命下去了。
沒過一會兒，就見著穿著一身淡藍色緙絲宮裝的二公主蕭鳳柔緩步從殿外走了進來。
不等蕭鳳柔行禮請安，褚氏便笑著將她叫到自己跟前坐了，對著蕭鳳柔道：“今個兒本宮這宮裏頭可真是熱鬧，本宮請安國公夫人和府裏表姑娘進宮說話，鳳寧和永安許是聽了消息，也想著瞧瞧這位表姑娘，畢竟，這會兒京城裏都在傳，說是你太子哥哥在崇法寺為著替她解圍，責罰了汝陽伯老夫人曹氏呢。”
“本宮也是今個兒才知道這世上竟有這般貌美的女子，謝二姑娘一來，莫說是尋常的女子了，竟是將鳳寧、鳳柔你還有永安全都比了下去。”
褚氏的話音剛落，殿內就一時安靜。
周氏的臉色不大好看，不等她開口，謝姌便對著褚氏福了福身子，道：“皇後娘娘謬讚了，方才臣女便解釋了，殿下是為著昭陽長公主才責罰了曹氏，和臣女並不相幹，娘娘這樣說，臣女心中羞愧，往後便是長公主派人傳召，也不敢再去長公主府了，免得被人誤會了，覺著臣女非要攀扯上太子殿下。”
謝姌這話一出口，褚氏的臉色就沈了下來。
周氏站在一旁，聽著謝姌這話，眼底卻是露出幾分讚賞來。
泥人還有三分性子，褚氏這是明擺著想要拿姌丫頭作筏子，將姌丫頭推出去引來大公主蕭鳳寧和永安縣主的不滿呢？
姌丫頭不過謝家之女，便是容貌當真比得過這些個貴女，也萬萬不敢如褚氏這般直白的說出來。
褚氏這心思，可真是好生歹毒！
好在姌丫頭聰慧，既替自己開口辯解了，又擡出了昭陽長公主，這一招借勢倒是叫她這個安國公府夫人都心生佩服。
蕭鳳寧和裴驪珠自然不是蠢笨之人，二人雖心中有些不大舒坦，可也不是隨便就被人當了棋子的人。
蕭鳳寧笑了笑，竟是上前親手將謝姌給扶了起來，含笑道：“謝二姑娘莫要太拘束了，娘娘隨口一句話，倒將你嚇成這個樣子，這傳出去還以為太子哥哥是那洪水猛獸，叫謝二姑娘避之不及呢。”
蕭鳳寧說著，細細打量了謝姌一番，帶著幾分讚賞道：“不過娘娘有句話說得沒錯，謝二姑娘若單單只論容貌，是比本公主和永安要強些。”
永安縣主裴驪珠在府裏本就因著京城裏傳出來的關於蕭衍和謝姌的流言蜚語心裏頭嫉妒，此時見著謝姌這般貌美，又想到了賞花宴上昭陽長公主護著謝姌的樣子，心裏頭就更不是滋味兒了，她笑了笑，話中有話道：“世人皆知娶妻娶賢納妾才納色，本縣主還是要勸謝二姑娘一句，莫要給人當妾，還是安安分分嫁個普通人家，當個主母來得好，可莫要因著京城裏這些流言蜚語就生出不該有的心思來才是。”
“要不然，傳到皇帝舅舅耳朵裏，謝二姑娘可落不到什麽好處。”
她說完這話，就直直盯著謝姌，等著她如何回話。
這樣子，分明是當眾羞辱謝姌，叫謝姌下不來臺呢。
一旁站著的謝嬿瞧著這情景，眼底閃過一抹笑意，今個兒自打進宮她就成了謝姌旁邊的那個綠葉，心裏頭早就氣惱不服氣了，可偏偏大舅母向來護著謝姌，當著大舅母的面她又不好發作，更何況這還是在皇後宮中，她縱是心裏委屈難受，也不敢放肆。
這會兒見著永安縣主裴驪珠如此羞辱謝姌，她心裏頭一陣暢快，她倒要看看，謝姌如何作答。
正在此時，外頭卻是傳來一道聲音：“這景陽宮今個兒真是好生熱鬧，本宮倒是來遲了。”
隨著話音落下，身著一身湖綠色緙絲繡玉蘭花宮裝的昭陽長公主緩步從外頭進來，身後跟著心腹陸嬤嬤。
褚氏見著昭陽長公主來了，眼底露出幾分詫異來，放下手中的茶盞從軟塌上站起身來，笑著道：“昭陽你怎麽來了？可是進宮來給皇上請安？”
褚氏說著，眼底閃過一抹深思，她是知道昭陽長公主對謝姌有幾分喜歡的，可上位者的喜歡，不過是將謝二姑娘當作可以逗弄的貓貓狗狗，哪裏就能當真了？
可這會兒昭陽長公主的出現，卻叫她不這麽想了？她看了站在那裏的謝姌一眼，心裏暗暗想著，這謝二姑娘倒是好手段，竟能叫昭陽長公主為著她特意進一趟宮。
昭陽長公主笑了笑，走到軟塌前在褚氏另一邊坐下了。
她的目光落在永安縣主裴驪珠身上，淡淡道：“本宮方才在殿外就聽到了永安你振振有詞，一口一個妾的，還說什麽傳到皇上耳朵裏皇上會不高興？永安你難道忘了，太後娘娘和你姑母，可都並非是正妻，而是你口中的妾室？你這話敢當著太後娘娘和貴妃的面說嗎？還是說，你縱是不說，平日裏見著太後和貴妃的時候心裏頭也是這樣想的？”
裴驪珠一張臉漲得通紅，她哪裏敢應下這話，支支吾吾道：“怎麽會，驪珠只是聽到外頭關於太子表哥和謝二姑娘的那些流言蜚語，怕謝二姑娘生了不該有的心思，這才出言警告一番，姨母莫要誤會了。”
昭陽長公主聽著她這話，卻是冷哼一聲，道：“永安你眼看著就要嫁給安哥兒了，還是靜下心來準備你的婚事吧。你太子表哥這裏有本宮操心，用不著你這當表妹的操這個心，免得叫人誤會了，還以為你這未來的二皇子妃對太子有什麽心思呢？”
昭陽長公主這話說出來，眾人的目光就全都落在了裴驪珠的身上。
裴驪珠臉色漲紅，心一下子就沈了下去，可此時當著眾人的面她如何敢露出一點兒對太子蕭衍的心思來，連忙道：“姨母誤會了，永安只是覺著謝二姑娘身份不夠，配不上太子殿下。”
昭陽長公主笑了笑，對著裴驪珠道：“配不配得上還輪不到你這未來的二皇子妃說。”她說著，看了謝姌一眼，道：“行了，姌丫頭叨擾皇後也有些時候了，本宮這便帶著姌丫頭出宮了，正好本宮新得了姌丫頭送的一卷經書，要好好探討探討呢。”
昭陽長公主說著，便給站在那裏的周氏使了個眼色，周氏起身對著褚氏福了福身子，道：“臣婦也擾了皇後娘娘好些時候了，這便帶著姌丫頭她們告辭了，日後再來給娘娘請安。”
褚氏心裏頭一陣惱怒，可又不能攔著不叫昭陽長公主將人帶走，只好嗯了一聲，對著昭陽長公主道：“昭陽你倒是真喜愛這謝二姑娘，莫不是真想要擡舉她，叫她當了衍哥兒的身邊人？”
褚氏這話就是試探了，她是知道蕭衍的性子的，旁人的話他不聽，哪怕是皇上的話他也敢違命，偏偏皇上還處處縱容他，覺著他這個太子怎樣都好。
可太子最是親近敬重昭陽長公主這個姑母，若是昭陽長公主將謝姌安排到蕭衍身邊，叫她入了東宮，依著蕭衍對她這個姑母的敬重，未必不會答應。甚至，還會因著昭陽長公主的關系給謝姌幾分體面呢。
如此想著，褚氏心裏頭就有了一股危機。
這謝二姑娘可是生得一副好相貌，倘若真入了東宮，蕭衍還能一直不碰她？若她承了寵，給蕭衍誕下皇子，她原先想的那些可就都要落空了。
一時間，褚氏的目光便落在了昭陽長公主臉上，不放過她臉上的一絲表情。
大公主蕭鳳寧和永安縣主裴驪珠也看了過來，想要聽聽昭陽長公主會如何說。
昭陽長公主如何猜不出褚氏的想法，眼底露出幾分嘲諷來，褚蓁這個繼後還真是一如當年，不想著將蕭遲教導的出眾些，得了皇兄的喜歡，倒是總想著叫蕭衍一輩子都不娶妻不納妾。
她以為，真能如她所願嗎？
昭陽長公主沒有回答這個話，徑直就往殿外走去。
周氏和謝姌也跟在了她的身後，謝嬿心裏頭不甘，分外嫉妒昭陽長公主竟會如此喜愛謝姌，竟親自進宮來護著謝姌，可此時也只能跟了出去。
昭陽長公主一離開，大公主蕭鳳寧和永安縣主裴驪珠便也告辭出來，殿內只留下了繼後褚氏和二公主蕭鳳柔。
褚氏瞧了一眼一言不發的二公主蕭鳳柔，心裏頭又是一陣堵得慌，她連個整話都說不完整，更不知道護著她這個當母親的，要她何用？
褚氏揮了揮手，就叫蕭鳳柔退下了，只留了心腹段嬤嬤在身邊伺候。
段嬤嬤知道自家娘娘心裏頭不快，出聲寬慰道：“娘娘消消氣，太子殿下那性子，縱是謝二姑娘真入了東宮，也未必會承了寵，說不定這謝二姑娘在太子眼裏就只是一件擺設了，畢竟，東宮那麽大，只要太子沒那個意思，這謝二姑娘一人又生不出子嗣來。”
褚氏瞥了段嬤嬤一眼，沒好氣道：“蕭衍性子是清冷，可到底是個男人，你真將他當成柳下惠呢。”
段嬤嬤知曉褚氏的心思，可若昭陽長公主真要將謝姌弄進東宮伺候太子去，縱是娘娘身為繼後，也是攔不住的。
畢竟，東宮如今一個伺候的女子都沒，娘娘既身為繼後又是太子殿下的姨母，不想著給殿下身邊添人，反倒見不得殿下身邊有相貌好看的女子，傳到皇上耳朵裏，皇上不知道要怎麽想皇後娘娘呢。
皇後娘娘這些年本就恩寵淡薄，皇上一個月裏也只每月十五來景陽宮一次，且坐坐就走了，若是被皇上厭惡了，往後的日子可就更不好過了。
如此想著，段嬤嬤出聲勸道：“娘娘還是稍安勿躁，莫要有什麽舉動才是。今個兒娘娘傳謝二姑娘進宮，也是關心太子殿下，皇上縱是知道了也挑不出娘娘的錯處來。只是之後，不管怎麽，都不該是娘娘這邊動手了。奴婢就不信，慈寧宮那邊，會樂意見著謝二姑娘進了東宮伺候太子殿下，日後替殿下誕下子嗣來？”
褚氏怔了怔，知道段嬤嬤的意思，她長長嘆了口氣道：“你這話倒是不錯，只是本宮這皇後也當得太窩囊了些，這宮裏宮外，有哪個將本宮放在眼裏過？大公主如今都不喊本宮一聲母後，仗著裴太後疼她，一副瞧不上本宮的樣子，更別說是太子蕭衍了，偏皇上偏心他這個兒子，本宮的遲哥兒表現得再好，皇上也看不到，他眼裏頭，就只有太子一個兒子。”
“姐姐可真是好福氣，死了這麽多年了，皇上都還能這樣待她的兒子。若是換了本宮......”
她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段嬤嬤打斷了：“娘娘可不許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大姑娘再有福氣，如今也是個死人了，娘娘您的福氣還在後頭呢。說句不該說的話，當年皇上潛邸時也是不受寵的那個，如今還不是坐穩了皇位，將裴太後和奉國公府拿捏折騰成那個樣子？咱們三皇子未必沒有那一天。”
“娘娘與其操心謝二姑娘會不會進東宮服侍殿下，不如操心咱們三皇子的婚事。二皇子眼看著就要迎娶永安縣主了，咱們三皇子也要尋個家世相貌都好的皇子妃才是，說不準這一成婚，皇上高興了，就給咱們三皇子封王了也是有的。畢竟，依著祖宗規矩，成婚後是要在外頭開府的。”
褚氏點了點頭，面色緩和了一些，可又想著唯有太子蕭衍成婚後是將太子妃迎進東宮，不用和旁的皇子一般出去開府，她心裏頭就又不舒坦了。
儲君二字，就永遠壓在了遲哥兒頭上。
當年她不如姐姐，哪怕她成了繼後，也被褚鳶這個先皇後壓了一頭。如今她的兒子也是這個處境，她哪裏能甘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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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氏聽著宮女的回稟, 眉眼間露出幾分詫異來，她的目光朝坐在那裏的謝姌看了一眼，才笑著對宮女道：“快叫她們進來吧, 鳳寧和永安也有些日子沒來本宮這裏了。”
宮女應了聲是，福了福身子就轉身退了下去。
很快, 大公主蕭鳳寧就和永安縣主裴驪珠一前一後走進了殿內。
“鳳寧見過娘娘。”
“永安給娘娘請安。”
二人俱是福身請安，褚氏眉眼含笑，聽著大公主蕭鳳寧這一聲娘娘心裏頭卻是分外惱怒。她身為繼後, 依著祖宗規矩皇上膝下的這些皇子公主們都要叫她一聲母後的, 可偏偏，大公主蕭鳳寧喊她還是一聲娘娘，從未叫過她一聲母後。
說到底，都是因著如今她還住在景陽宮，到底是叫人小瞧了去。
再加上太子蕭衍也從未敬重過她這個姨母, 每每在宮裏頭見了也是喊她一聲娘娘，這些年下來，前朝後宮都習以為常了，有一回她滿是委屈和皇上提起這事兒，皇上卻只說叫她大度些，莫要計較這些旁枝末節，皇子公主喊她一聲娘娘也不算錯。
皇上這話不知怎麽就傳了出去, 自打那回後, 她這位皇後娘娘更是沒了臉面，所以此時哪怕她心裏頭不痛快也不好因著這個怪罪大公主蕭鳳寧。
更何況，蕭鳳寧乃是裴貴妃膝下唯一的女兒, 身後還站著裴太後和奉國公府，她就是想責罰, 也有諸多顧忌，只能將心裏的火氣按捺下來。
“快起來吧。”褚氏擡了擡手，含笑對著大公主蕭鳳寧道：“鳳寧和永安怎麽來本宮這兒了，可是來尋鳳柔的？”
褚氏說著，便對著身邊的宮女如霜吩咐道：“去將二公主叫過來，她一個人整日裏待在屋子裏也不嫌悶得慌。”
如霜應了聲是，領命下去了。
沒過一會兒，就見著穿著一身淡藍色緙絲宮裝的二公主蕭鳳柔緩步從殿外走了進來。
不等蕭鳳柔行禮請安，褚氏便笑著將她叫到自己跟前坐了，對著蕭鳳柔道：“今個兒本宮這宮裏頭可真是熱鬧，本宮請安國公夫人和府裏表姑娘進宮說話，鳳寧和永安許是聽了消息，也想著瞧瞧這位表姑娘，畢竟，這會兒京城裏都在傳，說是你太子哥哥在崇法寺為著替她解圍，責罰了汝陽伯老夫人曹氏呢。”
“本宮也是今個兒才知道這世上竟有這般貌美的女子，謝二姑娘一來，莫說是尋常的女子了，竟是將鳳寧、鳳柔你還有永安全都比了下去。”
褚氏的話音剛落，殿內就一時安靜。
周氏的臉色不大好看，不等她開口，謝姌便對著褚氏福了福身子，道：“皇後娘娘謬讚了，方才臣女便解釋了，殿下是為著昭陽長公主才責罰了曹氏，和臣女並不相幹，娘娘這樣說，臣女心中羞愧，往後便是長公主派人傳召，也不敢再去長公主府了，免得被人誤會了，覺著臣女非要攀扯上太子殿下。”
謝姌這話一出口，褚氏的臉色就沈了下來。
周氏站在一旁，聽著謝姌這話，眼底卻是露出幾分讚賞來。
泥人還有三分性子，褚氏這是明擺著想要拿姌丫頭作筏子，將姌丫頭推出去引來大公主蕭鳳寧和永安縣主的不滿呢？
姌丫頭不過謝家之女，便是容貌當真比得過這些個貴女，也萬萬不敢如褚氏這般直白的說出來。
褚氏這心思，可真是好生歹毒！
好在姌丫頭聰慧，既替自己開口辯解了，又擡出了昭陽長公主，這一招借勢倒是叫她這個安國公府夫人都心生佩服。
蕭鳳寧和裴驪珠自然不是蠢笨之人，二人雖心中有些不大舒坦，可也不是隨便就被人當了棋子的人。
蕭鳳寧笑了笑，竟是上前親手將謝姌給扶了起來，含笑道：“謝二姑娘莫要太拘束了，娘娘隨口一句話，倒將你嚇成這個樣子，這傳出去還以為太子哥哥是那洪水猛獸，叫謝二姑娘避之不及呢。”
蕭鳳寧說著，細細打量了謝姌一番，帶著幾分讚賞道：“不過娘娘有句話說得沒錯，謝二姑娘若單單只論容貌，是比本公主和永安要強些。”
永安縣主裴驪珠在府裏本就因著京城裏傳出來的關於蕭衍和謝姌的流言蜚語心裏頭嫉妒，此時見著謝姌這般貌美，又想到了賞花宴上昭陽長公主護著謝姌的樣子，心裏頭就更不是滋味兒了，她笑了笑，話中有話道：“世人皆知娶妻娶賢納妾才納色，本縣主還是要勸謝二姑娘一句，莫要給人當妾，還是安安分分嫁個普通人家，當個主母來得好，可莫要因著京城裏這些流言蜚語就生出不該有的心思來才是。”
“要不然，傳到皇帝舅舅耳朵裏，謝二姑娘可落不到什麽好處。”
她說完這話，就直直盯著謝姌，等著她如何回話。
這樣子，分明是當眾羞辱謝姌，叫謝姌下不來臺呢。
一旁站著的謝嬿瞧著這情景，眼底閃過一抹笑意，今個兒自打進宮她就成了謝姌旁邊的那個綠葉，心裏頭早就氣惱不服氣了，可偏偏大舅母向來護著謝姌，當著大舅母的面她又不好發作，更何況這還是在皇後宮中，她縱是心裏委屈難受，也不敢放肆。
這會兒見著永安縣主裴驪珠如此羞辱謝姌，她心裏頭一陣暢快，她倒要看看，謝姌如何作答。
正在此時，外頭卻是傳來一道聲音：“這景陽宮今個兒真是好生熱鬧，本宮倒是來遲了。”
隨著話音落下，身著一身湖綠色緙絲繡玉蘭花宮裝的昭陽長公主緩步從外頭進來，身後跟著心腹陸嬤嬤。
褚氏見著昭陽長公主來了，眼底露出幾分詫異來，放下手中的茶盞從軟塌上站起身來，笑著道：“昭陽你怎麽來了？可是進宮來給皇上請安？”
褚氏說著，眼底閃過一抹深思，她是知道昭陽長公主對謝姌有幾分喜歡的，可上位者的喜歡，不過是將謝二姑娘當作可以逗弄的貓貓狗狗，哪裏就能當真了？
可這會兒昭陽長公主的出現，卻叫她不這麽想了？她看了站在那裏的謝姌一眼，心裏暗暗想著，這謝二姑娘倒是好手段，竟能叫昭陽長公主為著她特意進一趟宮。
昭陽長公主笑了笑，走到軟塌前在褚氏另一邊坐下了。
她的目光落在永安縣主裴驪珠身上，淡淡道：“本宮方才在殿外就聽到了永安你振振有詞，一口一個妾的，還說什麽傳到皇上耳朵裏皇上會不高興？永安你難道忘了，太後娘娘和你姑母，可都並非是正妻，而是你口中的妾室？你這話敢當著太後娘娘和貴妃的面說嗎？還是說，你縱是不說，平日裏見著太後和貴妃的時候心裏頭也是這樣想的？”
裴驪珠一張臉漲得通紅，她哪裏敢應下這話，支支吾吾道：“怎麽會，驪珠只是聽到外頭關於太子表哥和謝二姑娘的那些流言蜚語，怕謝二姑娘生了不該有的心思，這才出言警告一番，姨母莫要誤會了。”
昭陽長公主聽著她這話，卻是冷哼一聲，道：“永安你眼看著就要嫁給安哥兒了，還是靜下心來準備你的婚事吧。你太子表哥這裏有本宮操心，用不著你這當表妹的操這個心，免得叫人誤會了，還以為你這未來的二皇子妃對太子有什麽心思呢？”
昭陽長公主這話說出來，眾人的目光就全都落在了裴驪珠的身上。
裴驪珠臉色漲紅，心一下子就沈了下去，可此時當著眾人的面她如何敢露出一點兒對太子蕭衍的心思來，連忙道：“姨母誤會了，永安只是覺著謝二姑娘身份不夠，配不上太子殿下。”
昭陽長公主笑了笑，對著裴驪珠道：“配不配得上還輪不到你這未來的二皇子妃說。”她說著，看了謝姌一眼，道：“行了，姌丫頭叨擾皇後也有些時候了，本宮這便帶著姌丫頭出宮了，正好本宮新得了姌丫頭送的一卷經書，要好好探討探討呢。”
昭陽長公主說著，便給站在那裏的周氏使了個眼色，周氏起身對著褚氏福了福身子，道：“臣婦也擾了皇後娘娘好些時候了，這便帶著姌丫頭她們告辭了，日後再來給娘娘請安。”
褚氏心裏頭一陣惱怒，可又不能攔著不叫昭陽長公主將人帶走，只好嗯了一聲，對著昭陽長公主道：“昭陽你倒是真喜愛這謝二姑娘，莫不是真想要擡舉她，叫她當了衍哥兒的身邊人？”
褚氏這話就是試探了，她是知道蕭衍的性子的，旁人的話他不聽，哪怕是皇上的話他也敢違命，偏偏皇上還處處縱容他，覺著他這個太子怎樣都好。
可太子最是親近敬重昭陽長公主這個姑母，若是昭陽長公主將謝姌安排到蕭衍身邊，叫她入了東宮，依著蕭衍對她這個姑母的敬重，未必不會答應。甚至，還會因著昭陽長公主的關系給謝姌幾分體面呢。
如此想著，褚氏心裏頭就有了一股危機。
這謝二姑娘可是生得一副好相貌，倘若真入了東宮，蕭衍還能一直不碰她？若她承了寵，給蕭衍誕下皇子，她原先想的那些可就都要落空了。
一時間，褚氏的目光便落在了昭陽長公主臉上，不放過她臉上的一絲表情。
大公主蕭鳳寧和永安縣主裴驪珠也看了過來，想要聽聽昭陽長公主會如何說。
昭陽長公主如何猜不出褚氏的想法，眼底露出幾分嘲諷來，褚蓁這個繼後還真是一如當年，不想著將蕭遲教導的出眾些，得了皇兄的喜歡，倒是總想著叫蕭衍一輩子都不娶妻不納妾。
她以為，真能如她所願嗎？
昭陽長公主沒有回答這個話，徑直就往殿外走去。
周氏和謝姌也跟在了她的身後，謝嬿心裏頭不甘，分外嫉妒昭陽長公主竟會如此喜愛謝姌，竟親自進宮來護著謝姌，可此時也只能跟了出去。
昭陽長公主一離開，大公主蕭鳳寧和永安縣主裴驪珠便也告辭出來，殿內只留下了繼後褚氏和二公主蕭鳳柔。
褚氏瞧了一眼一言不發的二公主蕭鳳柔，心裏頭又是一陣堵得慌，她連個整話都說不完整，更不知道護著她這個當母親的，要她何用？
褚氏揮了揮手，就叫蕭鳳柔退下了，只留了心腹段嬤嬤在身邊伺候。
段嬤嬤知道自家娘娘心裏頭不快，出聲寬慰道：“娘娘消消氣，太子殿下那性子，縱是謝二姑娘真入了東宮，也未必會承了寵，說不定這謝二姑娘在太子眼裏就只是一件擺設了，畢竟，東宮那麽大，只要太子沒那個意思，這謝二姑娘一人又生不出子嗣來。”
褚氏瞥了段嬤嬤一眼，沒好氣道：“蕭衍性子是清冷，可到底是個男人，你真將他當成柳下惠呢。”
段嬤嬤知曉褚氏的心思，可若昭陽長公主真要將謝姌弄進東宮伺候太子去，縱是娘娘身為繼後，也是攔不住的。
畢竟，東宮如今一個伺候的女子都沒，娘娘既身為繼後又是太子殿下的姨母，不想著給殿下身邊添人，反倒見不得殿下身邊有相貌好看的女子，傳到皇上耳朵裏，皇上不知道要怎麽想皇後娘娘呢。
皇後娘娘這些年本就恩寵淡薄，皇上一個月裏也只每月十五來景陽宮一次，且坐坐就走了，若是被皇上厭惡了，往後的日子可就更不好過了。
如此想著，段嬤嬤出聲勸道：“娘娘還是稍安勿躁，莫要有什麽舉動才是。今個兒娘娘傳謝二姑娘進宮，也是關心太子殿下，皇上縱是知道了也挑不出娘娘的錯處來。只是之後，不管怎麽，都不該是娘娘這邊動手了。奴婢就不信，慈寧宮那邊，會樂意見著謝二姑娘進了東宮伺候太子殿下，日後替殿下誕下子嗣來？”
褚氏怔了怔，知道段嬤嬤的意思，她長長嘆了口氣道：“你這話倒是不錯，只是本宮這皇後也當得太窩囊了些，這宮裏宮外，有哪個將本宮放在眼裏過？大公主如今都不喊本宮一聲母後，仗著裴太後疼她，一副瞧不上本宮的樣子，更別說是太子蕭衍了，偏皇上偏心他這個兒子，本宮的遲哥兒表現得再好，皇上也看不到，他眼裏頭，就只有太子一個兒子。”
“姐姐可真是好福氣，死了這麽多年了，皇上都還能這樣待她的兒子。若是換了本宮......”
她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段嬤嬤打斷了：“娘娘可不許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大姑娘再有福氣，如今也是個死人了，娘娘您的福氣還在後頭呢。說句不該說的話，當年皇上潛邸時也是不受寵的那個，如今還不是坐穩了皇位，將裴太後和奉國公府拿捏折騰成那個樣子？咱們三皇子未必沒有那一天。”
“娘娘與其操心謝二姑娘會不會進東宮服侍殿下，不如操心咱們三皇子的婚事。二皇子眼看著就要迎娶永安縣主了，咱們三皇子也要尋個家世相貌都好的皇子妃才是，說不準這一成婚，皇上高興了，就給咱們三皇子封王了也是有的。畢竟，依著祖宗規矩，成婚後是要在外頭開府的。”
褚氏點了點頭，面色緩和了一些，可又想著唯有太子蕭衍成婚後是將太子妃迎進東宮，不用和旁的皇子一般出去開府，她心裏頭就又不舒坦了。
儲君二字，就永遠壓在了遲哥兒頭上。
當年她不如姐姐，哪怕她成了繼後，也被褚鳶這個先皇後壓了一頭。如今她的兒子也是這個處境，她哪裏能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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