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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新婚又被稱為“紙婚”,只因它遠比你想象中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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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新婚又被稱為“紙婚”,只因它遠比你想象中脆弱

敲門聲再一次猛烈地響起。驚得盛以晴差點尖叫起來。

第一個電話是打給陳撰的,電話直接無法接通。

她恨到咬牙,第二個電話打給了門口物業,嘟嘟了十幾聲,又是無人接聽。正當她放下手機,門外又是一陣急促而有力的敲門聲,“咚咚咚”作響。

她的心懸起來。

一身酒醒了大半。

獨居的女人總會遇到許多危險。在女孩成長為女人的過程裏,警惕二字便被刻在了骨子裏。盛以晴算是十分小心,特意選了好治安的公寓,外賣快遞地址留下的聯系人必然是“盛先生”。而此刻門口還放著陳撰的舊男士拖鞋,卻沒想到門外的那個變態油鹽不進。

被迫害的想象植根在獨立女性的骨子裏,暴力帶來的恐懼可以輕易擊碎她們的堅硬外殼,盛以晴當然不例外。女性聚集論壇裏總會分享獨居小經驗,最新的說法是遇到了門外動靜千萬不要著急看貓眼,因為有的變態會在你湊近貓眼時從門外猝然一擊,趁機戳瞎你的雙眼。

這個世界永遠比自己想象中殘酷。

“歲歲,為什麽拋棄我?”門口的人見敲門無果,一邊猛烈轉動門把手,一邊開始叫罵了。

“你出來!求求你出來,不要和他訂婚好不好?”

他聲音很大,咬字不清,口音也奇怪。

盛以晴不知道他是哪裏來的瘋子,忍不住應了一聲:“你找錯人了,我根本不認識你!”

男人繼續:“你認得!你別躲!你別以為你能躲得了我。我知道我什麽都做不好,但我會努力……”他聲音帶了哭腔,到最後竟然直接坐在門口嚎啕大哭起來。

他的動靜讓盛以晴心驚肉跳,樓道裏的聲控燈亮了又暗,暗了又亮。盛以晴家是一梯兩戶,按理說他這麽大的動靜一定能驚到對面鄰居,然而好巧不巧,原來住對面的那戶一家三口嫌房子小,半個月前剛剛搬走,導致這一層樓最近就她一人。

好在這時,電話響起,她以為是陳撰,趕緊接起,那頭卻是陌生聲音:“你好,這裏是民間大額借貸,請問女士您最近有資金需求嗎?”

騷擾電話。

盛以晴一下怒從心起,沖著電話就是一聲大吼:“你知不知道你這是是違法的?小心我現在馬上就報警!“

瞬間,電話那頭與門口,都安靜了下來。

她松一口氣,以為人被嚇走,然而沒過多久,門口動靜又起,只聽那個人又掰了掰門把手,念叨著:“你不開是吧?行,那我去找鑰匙。”

盛以晴記得大叫:“你不怕我報警?!”

“警察才不管。”依舊是奇怪的口音。

話音未落,盛以晴就聽見了有東西探索著插入鑰匙孔的聲音,細細簌簌,仿佛直直探到她腦髓裏來,她更是慌亂,顫巍巍舉著手機就要報警,好在就在這時候,總算聽到一聲電梯鈴響,緊接著門外一聲大喝:

“先生您在做什麽?”

緊接著傳來幾個人的爭執聲、吆喝聲,又接著,像是有人認出了男人,喊出一個“某先生!”,再接著,“咚”一聲傳來,仿佛有重物砸向地面,伴隨一聲悶哼。

最後,一切歸於安靜了。

盛以晴緊緊靠在門邊不敢走。等到徹底安靜後,有人扣了扣門,說道:“女士,放心,我們是物業,可以開門了。”

盛以晴頓了頓,仍舊不放心,質問:“你們怎麽會忽然到門口?”

“你們樓梯間的燈壞了,白天有人報修了,維修師傅聽到有人敲門,就找了物業。”

她透過貓眼看去,只見樓道裏站著三個男人,隔著貓眼,看不清面容,不放心又問:“物業電話號碼多少?你們叫什麽?工號是多少?”

門口的人一楞,笑呵呵答了。

她依然不敢輕舉妄動,登上小區信息網細細核對,無誤,又將水果刀小心翼翼藏在身後口袋,這才放心開門。

門哢嚓一聲打開,只見樓道裏站著兩名小區保安和一名維修工打扮的人,手裏拿著電棍和防爆叉,就在盛以晴的腳下,躺著一位的男人。他一身黑衣,寬松短褲大字型仰躺在地上。他的手裏還握著一瓶喝了一半的酒瓶子,酒水流了一地,濃郁的醬香味道。

他似乎神志不清,門打開,光源射在他臉上,他微微睜了眼,低下頭,嘴裏還在念叨著什麽,片刻後,又垂下頭,暈了過去,換了個蜷縮的姿勢。

看起來十分無害。

“…這是…被擊斃了?”盛以晴楞楞。

“…沒有沒有,吼了兩聲,他就這麽直直倒下去了。應該是喝醉了。”

一身酒氣。

盛以晴收回嫌棄神色,看向保安:“大哥,我們樓下不是有人臉識別麽?他是怎麽混上來的?我們小區的管理也要加強了吧?還有這個人怎麽處理,你們能幫忙挪走麽?”

卻沒想到保安摸了摸頭,理直氣壯:“女士,這還真不怪我們,這位先生是我們小區的住戶。”

“……你認得?“

“當然,我今天才和他打交道,他清醒的時候可真不這樣,小哥人很好。應該是喝醉酒敲錯門了。”

隨即維修工大叔也開口了:“我也認得他,你們這層樓梯間燈壞了,還是他下午剛報的修。”

“哈?”盛以晴越聽越糊塗了。

只見保安將手朝她對門指去,樂呵呵的:“他啊,是今兒新搬來的,就住您對面!”

保安和維修大叔似乎對這位“鄰居”印象極好,幾個人合力將他扶到自己門前坐下,這才發現這個男人不僅爛醉,還渾身發燙,大概是高燒。難怪神志不清。

盛以晴這麽旁觀了一會兒,良心發作,折身回屋拿了四瓶礦泉水遞給門外的人,見幾個大男人守著他一籌莫展,想著這麽著也不是辦法,又建議:“都喝醉了,還發燒,要不送急救吧?”

救護車在二十分鐘以後來,這個期間,男鄰居一直安靜睡著,醫務人員過來做了初步檢查,借著樓道的燈光,她這才認真看了他一眼。

一眼過後,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那是立體度極高的一張臉,皮膚幹凈,此刻眉毛緊緊鎖著,睫毛如鴉羽,燈光打下,在眼下打出一片陰影。

這幅模樣,確實難以和前面敲門的“惡人”聯想到一起。

“還是個帥哥啊。喝這麽多酒?”醫生笑嘆了一句,拿起聽診器又探了探心跳:“喲,真是高燒。沒事,問題不大。”

一邊說著,一邊合力將他架上擔架。盛以晴隔著兩米開外不遠不近看著,又看了看他的門牌,等他們上電梯後,這才關門進屋。

陳撰剛研究好了美白艙的構造,上衣脫了一半,又架著衣服走到鏡子前照了照後背,再湊近照了照臉——確實兩個色號。

長得帥的男人多多少少有自知,他大概知道自己長得不差,也因此,很少會再去費心關註自己的臉。今天被盛以晴這麽一說,略微焦慮起來。

“有點羞恥。”他想,可這麽大的美白艙,不用白不用。

直到陳撰再從美白艙出來的時候,才看見盛以晴的未接電話。他趕忙回了一個過去,那頭沒有人接。他又補了一句微信:我剛洗完澡。有事?

這麽說著,他裹著浴巾,看了一眼使用說明,只見小字印著:一周後見效。

他頗為不屑,想了想,又給盛以晴發了一句:對了,我最近有點忙,一周以後再找你。



曲繁漪過了中午就被姜太太從家裏拽了出來。她已經將近 5 個月的身孕,穿一身寬松棉布碎花裙,臉上只塗了素顏霜和防曬,將頭發剪地很短,像是電影蓋茨比裏的黛西,兩個人面前一壺茶和兩塊點心,坐在 nugget 裏聊了一下午的天。

姜太太是典型的雞娃媽媽,寶寶還在肚子裏,就確定了幼兒園,更是在剛結婚的時候,就買了一套西城的學區,她家俯瞰朝陽公園,距離曲繁漪家不過五分鐘的車程,周邊的 20 多家幼兒園她在懷孕初期就做了盡調,從價格到環境到師資以及距離遠近,列了一張表格。

“這麽對比下來,最後就剩下這三家了。”她將平板電腦往曲繁漪面前一遞:“蘋果草、金海灣和愛童世界。都在這附近,你再陪我去逛逛。我打算明天把錢付了,早早定一個位置。”

曲繁漪眉心一跳,一時忘了曾宇邱在的幼兒園是哪家,只起身說自己要上個洗手間。過了會兒,她從洗手間出來,姜太太細細瞄了她一眼,笑起來:“你還補妝啦?”

曲繁漪裝傻,哈哈哈笑了聲。

蘋果草幼兒園周圍圍著一圈圍欄,圍欄內是一排矮灌木。再往裏看去,是彩繪的二層小樓。音樂教室的窗戶開著,傳出一陣陣孩子的歌聲。

連姜太太的腳步都慢了,指著藍天綠樹與幼兒園的彩繪墻,感嘆:“你看啊,這些東西,還有孩子,都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

曲繁漪點了點頭,心跳因為接近那棟小樓而加速,一個念頭也跟著在心裏響起:“是啊。還有愛情、心動、想要觸碰又不敢觸碰的一切,也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

幼兒園的門在另一個方向,她們事先打過電話,會有專門的工作人員等候,並帶領她們參觀,路口拐過,曲繁漪正想著會不會去參觀鋼琴教室,就見姜太太猛地一拉曲繁漪的手,低聲驚呼:“是帥哥誒!”

曾宇邱站在門口。

雙手插兜。短袖外套了一件墨綠的工裝馬甲,過膝短褲,他留狼尾頭,過肩長度,隨意在腦後紮了個揪,額上束著和風發帶,將劉海往兩邊撥。

他這麽看著曲繁漪走來,兩個人四目相接,他又不著痕跡移開,看向姜太太,微微鞠了一躬:“您好,請問是姜太太麽?我是今天陪同您參觀的員工,叫我小曾就好。”

這麽說完,沖二人一笑,露出一排白牙。

曲繁漪這才明白第一次見面時他嘴裏那句:“常常和人妻打交道。”

原來打的是這種交道。

蘋果草幼兒園不大,曾宇邱一手插兜,熟門熟路介紹,從各個教室、食堂、廚房、操場、衛生間到小朋友的作息安排,到教材、師資,最後到戶外活動場地裏的沙池、滑梯、游泳池以及閱讀數、舞蹈室和實驗室。

三個人穿梭在小小校園裏。

小孩子的一切都是迷你的,迷你的椅子,迷你的桌子,迷你的滑滑梯,甚至迷你的實驗室。曲繁漪本來就喜歡小孩,看到五顏六色的一切,嘴角不自覺上揚。姜太太慢悠悠跟在曾宇邱身後,這會兒鈴聲響了,一群小朋友被老師從教室裏帶出來,排著隊去洗手間。

“好可愛啊!”曲繁漪轉過身去,卻觸到曾宇邱的眸光,不知他從何時起就看著自己,眼裏藏著笑,眸子亮閃閃的,對曲繁漪眨了眨眼。

姜太太正忙著用手機錄頻,拍完了視頻這才轉過臉來,拉著曲繁漪的手應了聲:“喜歡的話,你也讓遲醫生抓緊嘛!”

曲繁漪趕緊大聲應了一聲“噢!”不再看他。

心臟咚咚直跳。

參觀的最後一站是校長辦公室,姜太太需要與校長就小朋友教育的細節以及具體費用進行商議。

雙扇櫻桃木門扣上,走廊裏只剩下了曲繁漪與曾宇邱。兩個人無言。

校長辦公室在教室的二層,不僅室外,就連室內,都塗滿了彩繪,走廊的盡頭是一扇塗了檸檬黃的木門,曾宇邱瞥了她一眼,丟下一句:“過來。”

這麽說完,徑直向前走去,推開了那扇門。

曲繁漪不肯動,站在原地裝沒聽見。

沒過多久,一陣鋼琴聲從那扇門縫裏鉆了出來。

音樂教室被繪制成了森林的樣子,地面是綠色的草坪,天花板是藍色的天空,就連小朋友的圓板凳都是一個個樹樁形狀,此刻的曾宇邱坐在一架彩繪的鋼琴後面,曲繁漪認出了旋律,是《風居住的街道》。

他見她跟了進來,滿不在乎偏了偏頭,算是打招呼。而後繼續轉頭看著窗外,窗戶外是和教室內一樣藍的天,檸檬黃的窗簾被秋日的風吹起,一蓬一蓬揚起,像是海面上的帆。

過了會兒,身邊的坐墊微微陷了下去,他轉過頭來,是曲繁漪坐在他身側,一臉認真盯著琴鍵。

“你會?”旋律停下。

曲繁漪沒有說話,而是伸出右手,彈了一段開頭。

調子不算熟悉,磕磕絆絆,像小朋友走路。曾宇邱懂了,也伸出左手,配合她,她慢,他也慢,她卡,他也停。兩個人都沒說話,低著頭,一個專心回憶琴譜,另一個專心配合。

灼灼的目光。

曲繁漪不敢看他。不知道他此刻神色,微笑的?冷漠的?或者依然是,滿不在乎的?

窗外的風和煦,一陣一陣。鋼琴椅上,她的左手旁是他的右手,無限接近,近到能感覺到彼此的體溫。心臟又開始不受控制的跳動,手下的旋律忽快忽慢。

酥酥麻麻的觸感從左手上傳來,她一楞,琴鍵重重砸下,心跳漏跳一拍。

猛地低頭——

不是他的吻,只是一只七星瓢蟲落在了她的左手背上。

“你很怕蟲子?”曾宇邱笑起來,聲音沈沈,“這麽大反應?”

“我……”

“跟小朋友一樣。”他笑,沖她擡了擡手,示意:“起來起來,舉著手,跟老師到窗戶邊來。”

秋天的空氣泛著微微的涼意,曾宇邱托著她的胳膊,將它舉到窗前,而後,低下頭,湊上前,溫熱的呼吸噴在她的手背,一個宛若親吻的姿勢,她的心口緊了緊,眸光牽扯著他的側臉。

時間是一種幻覺。

陽光與風灑在她的臉上,她忽然想起愛因斯坦說過的話:時間不是公平的,它會隨著物體運動運動的速度而產生膨脹。當心跳無限加速時,剛剛發生的一切,似乎變成了慢動作,呼吸慢了、手勢慢了、甚至連空氣的流動都慢了。

“呼——”曾宇邱將瓢蟲吹走,隨即直起身子,對她一笑,眉目間藏著得色:“曾老師厲害吧?”

曲繁漪沒有說話。

她很難形容這種感覺,心間輕微的泛著酸的上癮,像一根被人無心放在你的心口的羽毛。像《風居住的街道》結尾短促又輕盈的旋律,你想抗拒,又渴望它繼續,是近在咫尺,又遙不可及的愛人。

她盯著曾宇邱,一點點,抽回了自己的手。

北京的秋天來了,黃昏的時候能看見鳥群從天空飛過。

從天空往下看,街區像密集綿延的方盒子,高高低低,被寬闊的街道切開,坦露出城市的經脈。再過一條街,就能看見廣德國際公寓的標志,鎏金的旋轉玻璃門內是大理石磚面裝飾的大堂,提前下班的遲威坐在大堂沙發上,靜靜等著林珊。微微握拳的手,止不住的緊張。

再沿著朝陽公園往東過去,朝陽北路上的舊小區一隅,陳撰坐在電腦前,耗費一下午的時間草擬完了推薦信,摁下發送鍵。他伸了伸懶腰,走到次臥,摁開了美白艙。

北京的秋天午後,天很藍,雲也疏朗,倘若從陳撰樓道的窗戶往外看,對面小區裏的盛以晴,剛剛從健身房出來,她進了樓道,電梯門開,發現門口被放了一個四四方方的白色包裝盒,系著銀灰色絲帶。

絲帶上串著一張米色卡片,工整筆記寫著:

“昨晚的事情,我很抱歉,還請你收下我的小小心意——你的鄰居,俞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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