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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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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9 章

那日的晚膳因為皇後和肖晗的談話而讓那頓飯最終變的索然無味, 只是好在桌上的氣氛因為有江瓊兒在的緣故,不至於驟然冷了下去,但肖晗的臉色自那之後便一直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皇後倒也說的沒錯, 因著肖晗即將要巡邊的緣故,皇帝不會再多派事務給他, 也因此皇後吩咐,在肖晗離京之前親自領著江瓊兒在京城的四周去看看, 他既是表哥, 又是太子,這些事情理應由他來做,這話說的頗有道理, 肖晗也自知拒絕不了, 即便心裏萬般不願,也只能謹遵母後的吩咐。

是以接下來的好些日子,朝露都或多或少能從盼夏的嘴裏聽說, 肖晗同江瓊兒今日又相攜一道出宮去了,至於去了何處, 又做了什麽, 依舊不得而知。

鳳棲宮的那次晚膳上, 母子倆之間的那通似是而非的談話她好像聽的明白,又好像不明白, 直覺裏皇伯母像是知道了些什麽,但從她這些日子的表現中又甚覺若無其事。

她煩悶不已,尤其一人獨自呆著的時候便會滿腦子的胡思亂想,天氣越發的熱了, 為了平覆下浮躁的心情,她只好又在書房裏謄抄之前的那些東西。

從藏書閣借來的這些縣志和縣圖晦澀難懂, 筆墨濃稠之下也算能短暫的分走她的大部分註意力,不至於會一直去想那些有的沒的徒讓自己難受的事情,不知不覺謄抄臨摹的入了迷,身側什麽時候來了人都不知曉。

“你抄這些作何呀?”一道清脆的聲音陡然在耳畔響起,安靜空寂的書房裏甚至還能聽見它的回音,她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的不行,連手裏的筆都給扔了。

眼見剛剛才抄好的一篇縣志就這麽給毀了,她懊惱的看著那捏著薄紙打量的人,拍著胸口壓驚時嘴裏還是忍不住抱怨:“二姐怎麽進來一點聲響都沒有,快嚇死我了。”

裴蘊見她這三魂丟了七魄的樣子甚覺有趣,此前陰霾了許久的面色這次難得有了好轉,一臉笑意的湊上前來說著:“我可是正大光明推開門走進來的,那麽大的聲響你都沒聽見嗎?還是說,你是有什麽心事,思考的入了迷才會這樣?”

她這會的心事確實是不少,或許真的就像裴蘊說的,太過急於將那些擾亂思緒的東西給擠出腦子,才會專註到除了眼前的事務外,對旁的事物起不了任何波瀾,以致裴蘊都到了身側還沒發現。

又是好些日子不見了,眼見這次的裴蘊比之上次見面情緒好轉不少,她沒回答她的問題,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後反倒是有些揶揄的開口:“那二姐呢?舅舅最近沒讓你相看了?”

裴家兩兄妹的婚事也是老生常談的問題,裴劭就不提了,催來催去還是老樣子,而裴蘊卻是不得不去面對,上次談及此事的時候裴蘊還是一臉苦惱的樣子,而今再問卻發現,她已經不見了傷春悲秋的語氣,取而代之的是眼神飄忽,臉頰還浮上不尋常的紅暈,這是此前從來沒有過的。

有此發現之後,朝露便學著她之前的樣子,瞇著眼睛壞笑的湊上前,語氣還帶著拷問:“還是說,二姐已經找到那個讓你心動的人了?還不快速速招來!”

裴蘊罕見在她面前露出這幅樣子,朝露當然不肯放過這難得的機會,一臉笑意的上前,就見到往日裏一向處於劣勢的朝露第一次掌握了主動權,玩笑打鬧間就將裴蘊逼的啞口無言的樣子甚是好笑。

“也說不上什麽心動不心動,只能說沒有那麽抗拒吧。”

書房就這麽大點的地方,兩人前後追逐不過幾下裴蘊就避無可避,敗下陣來,只言語之中還是回答的模棱兩可,朝露不依,隨後使出渾身解數來逼她就範。

裴蘊招架不住,靠在桌案邊上期期艾艾的說出了整件事的前因後果來。

說來也算是緣分,這連續半月多以來,裴父一會就將她關在府裏,不是學那些女紅和管家之道,就是讓她翻來覆去的看那些個畫像,她心裏本就抗拒這件事的本身,從小又是個驕縱的性子,那肯乖乖就犯,嘴上是答應了,可就是一直沒有下文,敷衍著府裏上下,時日一長一來二去的裴父也就發現了其中端倪。

眼看著裴蘊年歲已經過了十七,可就眼下的樣子看來連她自己都不上心,身為一家之主的裴父急了,沒忍住就訓斥了裴蘊兩句,而意外就發生在此。

“他要是在沒人的地方訓斥我也就罷,那會是府裏用膳的時候,大大小小的丫鬟都在一旁伺候著,我爹可真是一點都沒給我留情面,說的是有鼻子有眼的,就差說我要是嫁不出去,他就不要我這個女兒了。”

事情才過去沒幾日,她依然記憶猶新,往日裏心高氣傲嬌滴滴的大小姐被自己親爹,就在這樣的場合訓斥,裴蘊怎能受得了這等委屈。

當時沒能辯駁,是因為場合不對,事後想起來卻覺得丟人至極,仔細一想,只要她住在裴家一日,只要她一日沒有嫁人或者有心儀的男子,那這樣的情況就不會是最後一次,她悶在自己的閨閣裏思來想去了一整天,得出的結果就是現在看來也是那麽的膽大妄為。

“二姐你真的逃了?”朝露驚訝的出口,語氣裏是不敢置信。

“我那會都那樣了,再不走都覺得沒臉呆在府裏了。”說到這裏,她臉頰已經開始微微泛紅。

可到底是養在深閨的大小姐,哪裏懂得人心險惡,就在她準備好所有的東西,欲離家往洪州而去的時候,還沒走出城門,就被人販子給盯上。

京城人口眾多,魚龍混雜,那些人的安身立命之本俱是奉承的富貴險中求,也好在裴家下人警覺,她方離開不足一個時辰下人就發現了,裴家上下立即發動所有能用上的人脈去尋,連京兆尹都驚動了。

“我當時都以為自己定然躲不過這遭了,可當燕霖在破廟裏找到我的時候又覺得這件事似乎沒我想象中的那麽糟糕。”她的臉頰依然紅紅的,但已經柔和下來的眼神裏能看出對那於危難中救她出虎口的燕霖有著不同的情感,她似乎是真的墜入了愛河。

才子佳人的故事似乎從來都是跌宕起伏,讓人聽的津津有味的,朝露托著下巴一副還沒聽夠的模樣,那艷羨的眼神看的她都有些下不來臺,畢竟不久之前她才剛說過自己對男女之事沒什麽心思,眼下這才過去多久,就要讓她親口承認她有了喜歡的人,這對於裴蘊來說,多少有些難為情。

她滿心裏以為,情愛之事朝露並不懂,卻不知道,眼前這位雙眼艷羨,滿臉幼齒的小妹妹早就先她一步永浴在愛河之中,她別了別耳畔的亂發,故作鎮定的清了清嗓子說:“就是這些了,我都告訴你了,但你不許告訴別人,也不許嘲笑我。”

朝露哪敢還能嘲笑她,這會是替她高興都來不及,聽的意猶未盡的還想多問她些的,哪知裴蘊這次是說什麽也不肯再多說了,她躲著朝露的糾纏,說話中還不忘將自己摘出來。

“眼下我爹是不會再逼我了,接下來便該輪到昭昭你了。”她說這話的時候,也用著那揶揄的眼神看著朝露,一副‘你的好日子就在後面’的樣子,就這一句話,讓原本心情尚好的朝露肉眼可見的低落了下去,清亮的眼眸中都蒙上了一層陰翳在裏面。

察覺到她情緒的變化,裴蘊也自覺方才的話有些欠妥,隨即急匆匆的挽救:“感情的事情講究的是一個緣分,既是緣分,那必不會輕易的到來,我們昭昭這樣美好,那定然要頂頂好的男子才能配得上我們昭昭的。”

裴蘊沒怎麽勸慰過人,以至於這會就顯得口拙的很,有的亂七八糟的話就這樣沒過腦的蹦了出來:

“你看表哥不就是,先前還以為那林佳嘉會成他的太子妃,結果還是不了了之,又推推拖拖了大半年,最後還是被瓊兒表姐給拿下了。”

話落,就見朝露慢慢擡起頭來,她以為是她的話起了作用,被朝露聽進了耳,於是趁熱打鐵,又多絮叨了幾句:

“我前幾日同燕霖去京郊的時候,碰上他們了,雖說離的遠了些看不大清明,但那日山上路面濕滑,表哥也就遷就那瓊兒表姐,走的慢慢吞吞的,你說,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緣分來了?”

緣不緣分的朝露不知,只裴蘊這話一出,她心裏就平靜不下來了:“二姐說的,可是真的?”



肖晗外出巡邊的日子終於定了下來,倒也沒讓她胡思亂想太久,離京的日子就定在了後日一早,他還有最後一日半的時間來收拾行裝。

裴蘊是昨日來的,說了一通能攪亂心神的話後也就走了,留她一人在殿內胡思亂想。

不是不相信肖晗和兩人之間的感情,只是聽見裴蘊說,二人這幾日在京城各處游山玩水,肖晗還甚是遷就江瓊兒,心裏難免有些不是滋味,是心愛之物被別人霸占又怎樣都無法拿回的那種無力感,也是礙於皇後的囑咐,兩人暫時不能表露對彼此感情的無奈之舉。

裴蘊昨日說的那些話,至少有一半她要承認說的是對的。

這段感情既然如此的來之不易,那便可以說明它對二人而言是美好而純粹的,朝露早已明白這些個中道理,此前肖晗也說過,對江瓊兒,他生不出男女之情,只當是妹妹和遠道而來的客人,但即便她如此深勸自己,也還是避免不了聽到那些話後會覺得難受,更甚的,是她偶爾會沖動冒出的一兩個念頭,想不管不顧的去將他拽回來,宣告是自己所有,霸道的就像他對自己那樣。

夜深了,她還因著這件事在榻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就在她不知翻了第幾個身的時候,窗扉哪裏傳來不小的動靜聲響。

她蒙在薄衾裏沒有動彈,眼下已經這個時辰,就算閉上眼睛想也能知道進來的人是誰,兩人白日裏是客氣有禮的兄妹,夜裏就會變成親密無間的愛人。

就連日日在她身邊伺候的盼夏也不會猜到,她那端莊美麗的公主和克己覆禮的太子已經不知在多少個夜裏相擁而眠又呼吸交纏。

身後的軟榻邊陷了一塊進去,朝露依然沒有任何動靜,腦子裏想的都是裴蘊之前說過的話,他同江瓊兒是如何如何的般配,兩人又是如何的在相攜游山玩水,身後的男人等的有些久了,見她還是躺在那裏不置一詞,心思微動,接著,就見那軟榻在黑夜裏搖曳了幾下,空氣裏隨之傳來女子嬌俏的驚呼:

“你怎麽進來了!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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