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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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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自上羅道路阻塞以來, 朝堂內外都格外關註,卻也實實在在忽略了另一個問題。

上羅只是這次惡劣天氣受災的地方之一,除了上羅之外, 大燕境內北方的許多地方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響,北方河流被冰凍住, 水路不通只能陸路,而前些時候, 陸路也因下雪而受了影響, 致使北境許多地方都同外界溝通不了。

尤其今年初冬就是如此,大家還沒開始儲存過冬的口糧,這一波突如其來的霜雪天, 可算是給了大家一個措手不及。

“那些個流民個個都是貪生怕死之徒, 這樣冷的天都能趕赴至京城,無非就是想讓戶部拿出銀子來救助他們,實則就是好逸惡勞之流, 這件事請皇上一定要三思啊。”

“城內的流民現在是一日多過一日,這還不算, 外面還在不停的湧入, 現在城中尚能容納的下, 要是時日一長早晚會出亂子。”

“沒錯,陛下, 那些流民都是受災之後背井離鄉逃難至此,不能就這樣將人放任不理,反而須的妥善安置,不若就真的要出岔子了!”

早朝上, 對此事持有不同觀點的官員都在對此事據理力爭,整個金鑾殿甚至都充斥著唇槍舌戰的激烈聲響, 雙方現在各執一詞,說的皆有道理,座上的皇帝聽了,一個勁兒的在揉腦仁。

他前不久才去了天壇祈福,這才過了多久,便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在大殿上被這些人嘰嘰喳喳好一通,是當他這金鑾殿是什麽地方,外邊街市口的集市嗎?

“行了!”天子一怒,喧鬧的堂上一瞬就安靜了下來,頓時落針可聞。

座上的皇帝喘著粗氣,看樣子是氣的有些狠了,手還撫著蹙著的眉心,不住的揉捏,他眼皮掀都沒掀,不過是在腦中過了一番,就開口喚:“太子。”

“兒臣在。”

“你和裴劭且先去看看,究竟是個什麽狀況,若真的像他們說的那般覆雜,該如何便自當如何,六部現在的事情你都接手的差不多了,朕相信你有解決這件事的能力,你說呢?”

話一落,就見下首的百官們好幾個都在面面相覷,皇帝這話說的容易,安置流民看似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但有過經驗的官員都知道,要真的簡單,皇帝也就不會這樣惱了。

不說先要確定京城裏流民的數量,修建能安置他們的地方,他們的一日三餐,衣食住行俱都要考慮在內,最重要的,還要摸清是這些流民從何而來,才能從源頭上解決這個大問題。

費心費神,勞心勞力,非一日之功就可以完成的。

可事情越難,就越說明了他重要性,皇帝將他交給誰,便是看重誰,而今直接第一個點名就給了太子,一旁的有心之人自是不會就此作罷。

果然,肖晗這邊剛剛拱手應下,就聽一旁的三皇子肖旭又開了口:

“父皇,前兒祭祀和上羅的事情,皇兄已經勞費了一番心神,而既此事事關重大,兒臣也該為父皇分憂。”

本就難得在朝上發言的肖旭這還是第一次主動請纓,皇帝微瞇的眼眸聽到聲音後緩慢睜開,有些似信非信的看著他,問:“你也想去?”

自上次被皇帝怒斥,又在中秋被肖晗修理過一番的肖旭,已經修養了很長一段時間,手上沒有任何事物要忙,亦沒得到皇帝任何別的指示的他,在宮裏的地位陡然就變得無足輕重來。

他在宮裏像個閑人一樣,看著肖晗日日忙前忙後的替皇帝奔波,被人忽略的感覺是越發的不是滋味,安安分分規規矩矩的度過了好幾月後,這還是第一次在皇帝面前主動張口想要謀求一門差事。

皇帝正瞇著眼睛打量,也不知心裏是有一副怎樣的考量標準,抿著唇角打量了肖旭半晌,甚至殿內有年邁的官員都有些站立不住的時候,才終於聽到皇帝開口:“你在錦寧的事情做的實在是欠妥,朕還是有些不放心。”

受災流民的安置本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還不說肖旭壓根沒有此事的經驗,究竟在這期間,能不能搭上手,且保證不像之前那樣出亂子,誰都不敢確定。

肖旭一聽這話,就像是在給皇帝表決心一般,說話一向沒什麽信服度的他,第一次斬釘截鐵的向皇帝保證:

“之前的事,兒臣確實有所欠缺,但這次不同,事情是在京城,就在父皇眼皮下面,看著父皇每日為了此事蹙眉難受,兒臣也想替父皇分擔一二,何況…”

他話鋒一轉,眼神隨即看向身側的人:“有皇兄坐鎮,父皇也應當是放心的。”

話說的言辭懇切,發自肺腑,聽起來確像是在關心作為皇帝的夫父親,而不是為了權勢想沾染一二。

皇帝心思有些微動,不同於和肖晗的感情,肖旭從小就是他看著長大的,雖說能力不足,但是父子親情來說,怎樣都比肖晗來的親厚些,他嘴上是責罵,但心裏來說,到底還是偏心些他的。

朝著肖晗去了一個眼神,他不鹹不淡的將問題扔給了肖晗:“太子,你怎麽說。”

這問題一出口,在場眾人都知曉,皇帝心裏是允了,只是礙於面子,還需要一個梯子才能從上面下來,而遞梯子的人,自然就是肖晗:

“既三弟如此說,兒臣也是卻之不恭,相信有三弟在側,兒臣一定會事半功倍。”

他如是的點頭,又略微思慮了一瞬,過了一會才當眾宣布最後的結果:“既太子和老三去處理流民的事情,那裴劭便留在宮裏,正好眼下年節快來了,你在朕身邊也能放心些。”



安置流民的事情,總算決定了下來,肖晗和肖旭從那之後就開始馬不停蹄的忙碌起來。

城中流民過多,果腹都出了問題,那安置就成了頭等大事,兄弟倆先是讓人統計了大致的流民的數量,在城郊選了一塊合適的地方開辟出來,讓京城衛所裏的士兵連夜趕出了一批暫時能遮風擋雨的住所,雖是簡陋了一些,但能解決大量流民居住的問題。

隨後就是讓戶部開膳施粥,流民只要解決了吃和住的問題,便能被極大程度的穩定下來,京中百姓也不必擔心這些饑餓的流民會隨時作亂,整日都人心惶惶。

事情處理的妥當,大家都喜聞樂見,卻也有人會在這種時候懷著不軌的心思,做著不安分的事情。

將軍府的林佳嘉這已經是不知多少次在城中看到肖晗了,之前想見的時候死活都見不到,等到終於說服自己歇了不該有的心思之後,竟又能隔三差五的見到,認真起來的肖晗是她之前沒有看到過的,但卻是她想象中的樣子,樣貌還和之前一樣沒有任何變化,只是而今的她心緒已經不似之前的那般了。

上次和肖晗一別之前的最後一次談話,她回來之後細細思索了良久,才想明白那其中的意思,當時肖晗說,同她的每一次見面,不過是因為他另有所圖,而至於他那所圖是為何,她也是最近才懂。

前不久,皇帝因為霜雪而致的道路受阻一事去天壇祭祀,此等大事,城中百姓自然都想去一湊熱鬧,她也不例外,只是那日前去的百姓太多,她身子單薄擠不進去,等到了祭祀完畢,皇帝攜百官離開的時候,才堪堪看到了肖晗的一個背影。

他沒有單獨坐在屬於太子的馬車裏,從天壇上下來後,先是小心扶著朝露上了她的馬車後,才接過侍衛牽過來的馬匹,翻身上馬。

而直到啟程,他的眼睛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公主的車架。

原本已經逐漸趨於平靜的心湖,被人不自知的撩起了一圈圈巨大的漣漪,漣漪越泛越大,最終波向岸邊,能清楚的聽到拍打的聲音。

看著他當時的神色,再遙想起每次同肖晗的相見的場景,她瞬間就明白,肖晗每次真正想見的人,或許就是朝露。

震驚是必然,但更多的卻像是被兩兄妹戲耍的感覺,若是兩人之間早就不清不白,心照不宣,那她之前的所作所為,在二人面前不就成了笑話一般存在。

他們在自己面前“隱晦”的暗送秋波打情罵俏,偏她還自作聰明般的想去提醒朝露,要註意她和肖晗之間的距離,她甚至還在肖晗面前承認自己的錯處,這些行為,在現在看來真是…自取其辱。

而既然這對兄妹能堂而皇之的無視世俗的眼光,想必已經想好了該如何去承擔這樣的後果。



宮外肖晗和肖旭在為了安置流民,查清流民來向的事情忙的腳不點地,內廷皇後的鳳棲宮也是一副熱火朝天的景象。

眼下的時間接近年節,內廷雖說每年過年都會開宴,但今年卻尤其特殊。

今年從初冬起就開始不順,不是霜雪天氣引起的道路受阻,就是霜雪天過後又迎來大批流民入京,引得人心恍惚。

是以,今年的年節就有了多重的意味,顯得無比重要了。

皇後為了此事也忙的焦頭爛額,不僅要在如此緊俏的時間內將這場宮宴辦好,每日還要擔心肖晗,即便知道他身側有盧緒和瞿恒二人在為他保駕護航,但難免也會擔心,長時間和流民接觸會不會受傷,會不會生病。

而最要緊的,還是在擔心今年的宮宴肖晗到底能不能來。



道路通了之後,上羅縣的紅羅炭就源源不斷進了宮來,之前沒有分到份例的朝陽殿,這次分到了數量不少的紅羅炭,同之前潮濕陰冷不大有不同,整個殿內都被融融的碳火熏的暖洋洋的。

以致這次裴蘊來時,都忍不住的感慨:“還是這個溫度適合些,便是在殿內吃冰洛都不會覺得冷呢。”

接近年節,裴劭的在內廷的事情也多了起來,時不時就要進宮來覲見,裴蘊不想再府裏同各種各樣的長輩寒暄,便隨著裴劭隔三差五的進宮來同朝露玩兒。

“就是因為上次表姐告訴皇兄我這兒冷的像冰窖一樣,這次的紅羅炭一來,惜薪司就不知送了多少來。”

還不止於此,肖晗這會不在宮中,甚至吩咐東宮的下人悄悄將東宮的份例撥了一部分到這朝陽殿來,所以,之前宮裏碳最少得朝陽殿,這會反倒成了碳火最多的宮殿。

內裏的事情不能讓裴蘊知曉,只肖晗這時時刻刻都記掛在心裏的關心,讓她就算獨自在宮裏也能是不是能品出不一樣的意味來。

他如今因為流民的事情已經在宮外奔波了好些日子了,而自己獨自一人的時候,都是刻意的忍住對他的想念,那些快要泛濫成災的念頭在受到她近乎執著般的束縛後,依然在心裏蠢蠢欲動焦躁不安。

剛才,在聽到裴蘊無意間提起肖晗時,那波焦躁和欲動就像沖破了束縛,一下就將她湮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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