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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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是以瞿恒為首的好幾個內廷的宮人, 有幾人手裏捧著竹簍，上面覆了一層黑布，另外幾人則手裏拿了個暖爐和炭盆, 人倒是不多，但就這麽一大早整整齊齊的出現在朝陽殿門口, 委實是讓人有些不知所措。
瞿恒是東宮的總管，盼夏在他跟前沒有說話的份兒, 見到是他來了, 急急忙忙就去尋了朝露，主仆匆匆來此，就見瞿恒已經招呼著身後的人手將東西都搬入朝陽殿內。
“瞿總管, 這是怎麽一回事啊, 一大早是在安置什麽東西嗎？”
匆忙趕來的朝露有些不明就裏，看到瞿恒還在，上前就開門見山的問。
這人跟在肖晗身邊也有些年頭了, 比之盧緒要沈穩牢靠的多，不該說的從不多言, 就算是出口的話也是經過仔細斟酌, 挑不出半絲的不妥來。
他先是朝著朝露行了一禮, 接著道：
“微臣是來替殿下給公主送東西的，怕公主今日也是閉門謝客, 我等一早便候在此處，實在無意叨擾公主。”
她急忙擺手，解釋道：“我不是這意思，我是問, 這是什麽東西呀。”
暖爐和炭盆倒是一眼就能看出來，可那被黑布遮住的竹簍裏面是什麽卻不得而知, 朝露不免有些好奇，遂繼續追問。
“回公主，微臣也不知裏面是什麽，殿下只讓將東西送到便可，說公主一看便知，而至於裏面是何物微臣就真不知曉了。”
瞿恒這張嘴嚴的很，旁人是很難從他嘴裏套出些什麽來的，但以朝露對他的理解，再聯想到他這會的神情，自會以為那黑布裏面的東西他似乎是知道的，只是不能說罷了。
見朝露滿眼在打量自己，像極了肖晗那雙睨著人的眸子，瞿恒有些意有所指的左右張望了一眼，接著有些不自在的捋了捋的衣角。
才朝著跟前的朝露說：
“主子的心思微臣不不敢妄自揣測，公主一會進去一看便知，殿下還說，公主要是見了東西，有什麽想問的，殿下這幾日都在東宮，等你。”
他說話也同肖晗很像，一句話要分成三句，調的人的心不上不下的，也正因為久而得不到答案，朝露也沒多停留，匆匆話別之後便翩然離去，面上好奇的神色就像要立馬知曉答案似的，而看著她匆忙離去的背影，瞿恒不禁在心裏暗嘆，最了解公主的還的是他們殿下。
…
果如瞿恒所言，在回到內殿見到那些東西過後，朝露腦子裏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立刻去東宮。
近些日子肖晗都在忙著上羅縣道路不通的瑣事，她也沒去打擾過他，要不是因為今日之事，或許兩人的這次見面還會拖上些時日。
知道肖晗很忙，卻不想竟是忙到這種的程度，推開東宮的書房房門，撲面而來的不是暖融融的熱意，反而是帶著些冷冽的松墨香氣，那是他所用墨錠獨有的氣味，而在這寒冷的冬季，書房內都能明顯聞到，可知肖晗已經在此處伏案了多久。
似是猜到來人是誰，他連頭都沒擡，手上動作不停，依舊在桌案上疾書著什麽，朝露閉門過去，故意弄出動靜，卻還是沒能引來男人的目光。
瞧著，倒像是生了氣的樣子。
深知他什麽脾性的朝露這會不知是想到了什麽，不禁別了別嘴，還是有些謹小慎微的慢慢靠近了他，踟躕了半晌張口道：
“皇兄…”
依舊是一室安靜，案前的男人就是一副不予理會的模樣，朝露在原地默默立了半晌，見他還是沈浸在自己的事情當中，徹底沒了法兒，也便料想今日的這場談話註定又是無疾而終，而既然他是這樣的態度，那自己又何必在這裏貼他的冷臉。
心下有了考量，遂也不願繼續留在此處受他冷遇，朝露轉身就欲離開，可人才剛轉過臉，身後的男人就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微微一用力，她回身就被桎梏在了男人方才坐的那張太師椅上，力道雖不算小，但能明顯感覺到男人到最後到底是收斂了力氣的。
兩人的位置瞬間就調了個個兒，她即刻就被男人圈在了椅子上，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就見肖晗高大的身軀已經壓了下來，這突如其來的氣勢還是有些嚇人的，她反射性的就把自己縮成一團，等待著那尚未可知的疾風驟雨，卻見男人那張清雋的臉龐停留在她目光前三寸的距離。
而原本以為會很是生氣的男人，眼眸裏卻擒著戲謔的笑意看著她，帶著些壞勁兒，一臉的揶揄，哪裏有一絲生氣的樣子。
“年歲不大，脾氣倒還漸長了。”
察覺到男人故意的捉弄，又聯想到今日的事後，朝露有些氣了，伸手推了推他，接著偏頭不去看他，一張如花般的嬌靨連生起氣來都是一副粉面含春的樣子，肖晗見狀甚有些心癢難耐，但說出口的話卻還是平穩的緊：
“明明做錯事的人是你，這會倒還成了孤的不是來。”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卻足夠令朝露這只溫順的狐貍立即上躥下跳，她當即就扭頭回望著他，半絲都不帶懼意的，紅紅的臉頰因為爭論變的更加活泛起來，她上仰著下巴，眼神扣著他的，嘴裏是據理力爭的語氣：
“分明就是皇兄做事欠妥，怎又成了我的不是了，難不成皇兄慣常都是惡人先告狀的嗎？”
他聽後嗤笑一聲，嘴角向上掀了掀，有些散漫的開口：“來，昭昭你來告訴我，孤今日所為，怎就欠妥了？”
雖說語氣散漫，但態度還是透露出他一貫的強勢的作風，那雙堅毅不容人質疑的眼神就這樣將朝露映入其中，像是沒拿出個他欠妥的說辭來，他就要同她糾纏到底似的。
以致於她囁喏了半晌，明明來之前是抱著一副興師問罪的姿態，但到了這會卻反倒成了詞窮的那一個，竟是忘了要同他說什麽了，被壓制拿捏的死死的。
半晌過去，腦子裏不知轉換了多少次說辭，才在心裏喟嘆了一句後終於是開了口：“眼下整個內廷不說是紅羅炭了，就連普通的碳都缺，皇兄今日讓瞿恒大張旗鼓的來送，要是被有心之人看到，就更說不清了。”
原來，方才瞿恒送去朝陽殿的那些個被遮掩住的東西，不是別的，正是時下京城內外都稀缺的碳，還是最上好的紅羅炭，那上羅縣歷年都是專供皇家禦用的紅羅炭，如今因道路受阻，今年新供的到現在都還沒運回來，這紅羅炭現在在宮裏也就成了堪比黃金的存在了。
偏巧肖晗今日送來的就是而今珍貴無比的紅羅炭，這闔宮看到都眼紅的東西，就這樣大搖大擺的進了朝陽殿的門，饒是她再怎麽泰然處之，也難免會不知所措，但肖晗好像對這事不甚在意，聽了她的擔憂之後，還是一副穩坐高臺的樣子。
這會沒有回答她的話，卻反倒說起了別的事來：
“這問題不難，但孤在回答之前，昭昭要先回答孤一個問題。”
“昭昭是真的沒將孤放在心上，還是覺得孤不值得你信任？”
這話乍一聽起來說的有些莫名，但只要細思一想也能猜到其中的關節，昨日裴蘊來過，不過剛離開一晚，今日他肖晗就讓人領著東西強勢的來了朝陽殿。
要說朝露一開始真聽不明白，但肖晗這兩句看似莫名其妙的話一出口，還有什麽不懂的。
她咽了咽口中的涎，縮著脖子擡眼看他，試探性的說：“是二姐告訴你的嗎？”
肖晗沒做回答，但卻在聽到她如此說後慢慢的拉開了二人的距離，又回到了那副睥睨人的姿態，臉色雖說不上什麽好，卻也沒了方才戲謔的樣子。
“所以，孤竟不知道，而今昭昭在宮裏受了委屈，孤卻要通過別人口中才能知曉這件事，你且說說，是不是沒將孤放在心上？”
他眸中意味比之方才更加富有深意，是一種在意的人受到了不公的對待後自己竟不是第一個知曉的那種失落感，讓他有些生氣。
再遙想到昨日剛剛聽說這件事的場景，更讓他覺得這個眼前滿臉無辜告饒的女子，是有多麽的，缺了心眼…
昨日肖晗送裴劭兄妹離開，就在二人已經通過勘合驗證，正準備要走的時候，裴蘊不知怎的，人都跟上了裴劭的步伐，卻只行了不過十幾步的距離，就轉身朝著肖晗奔來。
他們表兄妹之間，雖說感情尚可，但裴蘊對他這位太子表兄一直都秉承敬畏的心態，除卻上次的秋獵上主動同他一組外，旁的是有多遠便躲多遠。
是以肖晗也沒想過，裴蘊這會所為究竟是有什麽話想說，她像是在內心做了挺大的掙紮，思慮了挺久之後才朝著肖晗開口：
“小妹既是表哥帶回來的，那表哥就應再上心些，不能因為眼下的事務繁重就忽視了對她的關心。”
肖晗對朝露的好，裴蘊之前就看到過，自是沒得說，可今日在朝陽殿也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聞，有些看不見的事理應是要讓他知曉的。
面前的肖晗聽後有些皺眉，似是沒明白她這話裏的含義，但他也不遮掩，對於朝露的事他自來便是置於心上的，既然裴蘊如此說，想必也是出了什麽事，他直截了當的問：
“可是昭昭有什麽不妥？”
“我方才從她那裏回來，不說書房了，連內殿都沒有一個火盆，冷的就和冰窟一樣，惜薪司的那幫人也是看人下菜，知道小妹後面沒人，就在這些地方欺負她。”
裴蘊的氣性如此，心裏就是個藏不住事的，言語之中也是替朝露打抱不平的模樣，就像朝露說的，她說起這些來總是能喋喋不休，後面不知又說了幾句別的很麽，還是裴劭快要步出宮外，見身後沒了人，才著急的將她人帶走。
初聞此事的肖晗，當時的心裏是有多氣這個丫頭，而今就有多心疼。
原本是打定了主意今日先冷落她一番，也讓她在此好好反思反思的，卻不想人家根本不等你發落，兀自就打算走，也不知是不是出於那點子心照不宣的緣由，能讓她如今在他面前都能這樣的有恃無恐。
肖晗才是沒了法子，反倒成了被拿捏的那個人，一時沒忍住，還是在她面前敗下陣來。
朝露這會被他斜睨著，雖說心裏又被指責的愧疚感，但更多的還是想同他講明其中的道理：
“那東西現在誰看到都眼熱，皇兄到底要顧及些這是在宮裏，不是在…”
現在喟嘆的人了肖晗，他微微用力，就將快要縮成一團的朝露給輕輕帶起，置於他懷中，誠如她的擔憂，這是在宮裏，兩人這樣的姿勢，委實是有些不妥，她掙紮著就要起來，卻被人輕松扣住腰肢，沈這聲音貼著耳畔說：
“別動。”
不知是不是有什麽深層次含義，但當下的朝露還是乖乖依言真的沒再亂動。
他凝神吸氣了好幾次，才終於吐露出他的心思：
“孤去歲冬季一直在外，那什麽紅羅炭都是之前的份例，今年東宮還沒要惜薪司送過紅羅炭來。”
她略一思索，就明了其中關鍵：“真的？”
“知你小心謹慎，瞿恒也是一早便去你那裏候著，想來除了兩宮的下人也沒人看得到。”
紅羅炭是去歲剩下的，今年惜薪司的賬目上根本就沒有記載，瞿恒也是避開眾人耳目去送的東西，如此說來，這件事只要兩宮的宮人俱都三緘其口，便不會旁人知道。
是沒想到他能將事情思慮的如此周全，甚至還怕自己舍不得用那東西，連炭盆都一道送來，這會被他三言兩語堵的沒了轉圜之力，又變回了那溫柔乖順的小狐貍。
可她自己陷入深思自然是不知，肖晗每每就喜歡她這幅自責愧疚又安靜的模樣，連日來忙碌到不行的軀體，就像要幹涸的河道，卻能在她這裏輕而易舉的就獲逢久違的甘霖。
意中人就在他懷裏，不經意就又想起了兩人之間那個真正無疾而終的問題，他眼尾上挑，手上掌著她的纖腰，就問：“那今天，可能給孤一個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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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瞿恒為首的好幾個內廷的宮人, 有幾人手裏捧著竹簍，上面覆了一層黑布，另外幾人則手裏拿了個暖爐和炭盆, 人倒是不多，但就這麽一大早整整齊齊的出現在朝陽殿門口, 委實是讓人有些不知所措。
瞿恒是東宮的總管，盼夏在他跟前沒有說話的份兒, 見到是他來了, 急急忙忙就去尋了朝露，主仆匆匆來此，就見瞿恒已經招呼著身後的人手將東西都搬入朝陽殿內。
“瞿總管, 這是怎麽一回事啊, 一大早是在安置什麽東西嗎？”
匆忙趕來的朝露有些不明就裏，看到瞿恒還在，上前就開門見山的問。
這人跟在肖晗身邊也有些年頭了, 比之盧緒要沈穩牢靠的多，不該說的從不多言, 就算是出口的話也是經過仔細斟酌, 挑不出半絲的不妥來。
他先是朝著朝露行了一禮, 接著道：
“微臣是來替殿下給公主送東西的，怕公主今日也是閉門謝客, 我等一早便候在此處，實在無意叨擾公主。”
她急忙擺手，解釋道：“我不是這意思，我是問, 這是什麽東西呀。”
暖爐和炭盆倒是一眼就能看出來，可那被黑布遮住的竹簍裏面是什麽卻不得而知, 朝露不免有些好奇，遂繼續追問。
“回公主，微臣也不知裏面是什麽，殿下只讓將東西送到便可，說公主一看便知，而至於裏面是何物微臣就真不知曉了。”
瞿恒這張嘴嚴的很，旁人是很難從他嘴裏套出些什麽來的，但以朝露對他的理解，再聯想到他這會的神情，自會以為那黑布裏面的東西他似乎是知道的，只是不能說罷了。
見朝露滿眼在打量自己，像極了肖晗那雙睨著人的眸子，瞿恒有些意有所指的左右張望了一眼，接著有些不自在的捋了捋的衣角。
才朝著跟前的朝露說：
“主子的心思微臣不不敢妄自揣測，公主一會進去一看便知，殿下還說，公主要是見了東西，有什麽想問的，殿下這幾日都在東宮，等你。”
他說話也同肖晗很像，一句話要分成三句，調的人的心不上不下的，也正因為久而得不到答案，朝露也沒多停留，匆匆話別之後便翩然離去，面上好奇的神色就像要立馬知曉答案似的，而看著她匆忙離去的背影，瞿恒不禁在心裏暗嘆，最了解公主的還的是他們殿下。
…
果如瞿恒所言，在回到內殿見到那些東西過後，朝露腦子裏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立刻去東宮。
近些日子肖晗都在忙著上羅縣道路不通的瑣事，她也沒去打擾過他，要不是因為今日之事，或許兩人的這次見面還會拖上些時日。
知道肖晗很忙，卻不想竟是忙到這種的程度，推開東宮的書房房門，撲面而來的不是暖融融的熱意，反而是帶著些冷冽的松墨香氣，那是他所用墨錠獨有的氣味，而在這寒冷的冬季，書房內都能明顯聞到，可知肖晗已經在此處伏案了多久。
似是猜到來人是誰，他連頭都沒擡，手上動作不停，依舊在桌案上疾書著什麽，朝露閉門過去，故意弄出動靜，卻還是沒能引來男人的目光。
瞧著，倒像是生了氣的樣子。
深知他什麽脾性的朝露這會不知是想到了什麽，不禁別了別嘴，還是有些謹小慎微的慢慢靠近了他，踟躕了半晌張口道：
“皇兄…”
依舊是一室安靜，案前的男人就是一副不予理會的模樣，朝露在原地默默立了半晌，見他還是沈浸在自己的事情當中，徹底沒了法兒，也便料想今日的這場談話註定又是無疾而終，而既然他是這樣的態度，那自己又何必在這裏貼他的冷臉。
心下有了考量，遂也不願繼續留在此處受他冷遇，朝露轉身就欲離開，可人才剛轉過臉，身後的男人就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微微一用力，她回身就被桎梏在了男人方才坐的那張太師椅上，力道雖不算小，但能明顯感覺到男人到最後到底是收斂了力氣的。
兩人的位置瞬間就調了個個兒，她即刻就被男人圈在了椅子上，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就見肖晗高大的身軀已經壓了下來，這突如其來的氣勢還是有些嚇人的，她反射性的就把自己縮成一團，等待著那尚未可知的疾風驟雨，卻見男人那張清雋的臉龐停留在她目光前三寸的距離。
而原本以為會很是生氣的男人，眼眸裏卻擒著戲謔的笑意看著她，帶著些壞勁兒，一臉的揶揄，哪裏有一絲生氣的樣子。
“年歲不大，脾氣倒還漸長了。”
察覺到男人故意的捉弄，又聯想到今日的事後，朝露有些氣了，伸手推了推他，接著偏頭不去看他，一張如花般的嬌靨連生起氣來都是一副粉面含春的樣子，肖晗見狀甚有些心癢難耐，但說出口的話卻還是平穩的緊：
“明明做錯事的人是你，這會倒還成了孤的不是來。”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卻足夠令朝露這只溫順的狐貍立即上躥下跳，她當即就扭頭回望著他，半絲都不帶懼意的，紅紅的臉頰因為爭論變的更加活泛起來，她上仰著下巴，眼神扣著他的，嘴裏是據理力爭的語氣：
“分明就是皇兄做事欠妥，怎又成了我的不是了，難不成皇兄慣常都是惡人先告狀的嗎？”
他聽後嗤笑一聲，嘴角向上掀了掀，有些散漫的開口：“來，昭昭你來告訴我，孤今日所為，怎就欠妥了？”
雖說語氣散漫，但態度還是透露出他一貫的強勢的作風，那雙堅毅不容人質疑的眼神就這樣將朝露映入其中，像是沒拿出個他欠妥的說辭來，他就要同她糾纏到底似的。
以致於她囁喏了半晌，明明來之前是抱著一副興師問罪的姿態，但到了這會卻反倒成了詞窮的那一個，竟是忘了要同他說什麽了，被壓制拿捏的死死的。
半晌過去，腦子裏不知轉換了多少次說辭，才在心裏喟嘆了一句後終於是開了口：“眼下整個內廷不說是紅羅炭了，就連普通的碳都缺，皇兄今日讓瞿恒大張旗鼓的來送，要是被有心之人看到，就更說不清了。”
原來，方才瞿恒送去朝陽殿的那些個被遮掩住的東西，不是別的，正是時下京城內外都稀缺的碳，還是最上好的紅羅炭，那上羅縣歷年都是專供皇家禦用的紅羅炭，如今因道路受阻，今年新供的到現在都還沒運回來，這紅羅炭現在在宮裏也就成了堪比黃金的存在了。
偏巧肖晗今日送來的就是而今珍貴無比的紅羅炭，這闔宮看到都眼紅的東西，就這樣大搖大擺的進了朝陽殿的門，饒是她再怎麽泰然處之，也難免會不知所措，但肖晗好像對這事不甚在意，聽了她的擔憂之後，還是一副穩坐高臺的樣子。
這會沒有回答她的話，卻反倒說起了別的事來：
“這問題不難，但孤在回答之前，昭昭要先回答孤一個問題。”
“昭昭是真的沒將孤放在心上，還是覺得孤不值得你信任？”
這話乍一聽起來說的有些莫名，但只要細思一想也能猜到其中的關節，昨日裴蘊來過，不過剛離開一晚，今日他肖晗就讓人領著東西強勢的來了朝陽殿。
要說朝露一開始真聽不明白，但肖晗這兩句看似莫名其妙的話一出口，還有什麽不懂的。
她咽了咽口中的涎，縮著脖子擡眼看他，試探性的說：“是二姐告訴你的嗎？”
肖晗沒做回答，但卻在聽到她如此說後慢慢的拉開了二人的距離，又回到了那副睥睨人的姿態，臉色雖說不上什麽好，卻也沒了方才戲謔的樣子。
“所以，孤竟不知道，而今昭昭在宮裏受了委屈，孤卻要通過別人口中才能知曉這件事，你且說說，是不是沒將孤放在心上？”
他眸中意味比之方才更加富有深意，是一種在意的人受到了不公的對待後自己竟不是第一個知曉的那種失落感，讓他有些生氣。
再遙想到昨日剛剛聽說這件事的場景，更讓他覺得這個眼前滿臉無辜告饒的女子，是有多麽的，缺了心眼…
昨日肖晗送裴劭兄妹離開，就在二人已經通過勘合驗證，正準備要走的時候，裴蘊不知怎的，人都跟上了裴劭的步伐，卻只行了不過十幾步的距離，就轉身朝著肖晗奔來。
他們表兄妹之間，雖說感情尚可，但裴蘊對他這位太子表兄一直都秉承敬畏的心態，除卻上次的秋獵上主動同他一組外，旁的是有多遠便躲多遠。
是以肖晗也沒想過，裴蘊這會所為究竟是有什麽話想說，她像是在內心做了挺大的掙紮，思慮了挺久之後才朝著肖晗開口：
“小妹既是表哥帶回來的，那表哥就應再上心些，不能因為眼下的事務繁重就忽視了對她的關心。”
肖晗對朝露的好，裴蘊之前就看到過，自是沒得說，可今日在朝陽殿也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聞，有些看不見的事理應是要讓他知曉的。
面前的肖晗聽後有些皺眉，似是沒明白她這話裏的含義，但他也不遮掩，對於朝露的事他自來便是置於心上的，既然裴蘊如此說，想必也是出了什麽事，他直截了當的問：
“可是昭昭有什麽不妥？”
“我方才從她那裏回來，不說書房了，連內殿都沒有一個火盆，冷的就和冰窟一樣，惜薪司的那幫人也是看人下菜，知道小妹後面沒人，就在這些地方欺負她。”
裴蘊的氣性如此，心裏就是個藏不住事的，言語之中也是替朝露打抱不平的模樣，就像朝露說的，她說起這些來總是能喋喋不休，後面不知又說了幾句別的很麽，還是裴劭快要步出宮外，見身後沒了人，才著急的將她人帶走。
初聞此事的肖晗，當時的心裏是有多氣這個丫頭，而今就有多心疼。
原本是打定了主意今日先冷落她一番，也讓她在此好好反思反思的，卻不想人家根本不等你發落，兀自就打算走，也不知是不是出於那點子心照不宣的緣由，能讓她如今在他面前都能這樣的有恃無恐。
肖晗才是沒了法子，反倒成了被拿捏的那個人，一時沒忍住，還是在她面前敗下陣來。
朝露這會被他斜睨著，雖說心裏又被指責的愧疚感，但更多的還是想同他講明其中的道理：
“那東西現在誰看到都眼熱，皇兄到底要顧及些這是在宮裏，不是在…”
現在喟嘆的人了肖晗，他微微用力，就將快要縮成一團的朝露給輕輕帶起，置於他懷中，誠如她的擔憂，這是在宮裏，兩人這樣的姿勢，委實是有些不妥，她掙紮著就要起來，卻被人輕松扣住腰肢，沈這聲音貼著耳畔說：
“別動。”
不知是不是有什麽深層次含義，但當下的朝露還是乖乖依言真的沒再亂動。
他凝神吸氣了好幾次，才終於吐露出他的心思：
“孤去歲冬季一直在外，那什麽紅羅炭都是之前的份例，今年東宮還沒要惜薪司送過紅羅炭來。”
她略一思索，就明了其中關鍵：“真的？”
“知你小心謹慎，瞿恒也是一早便去你那裏候著，想來除了兩宮的下人也沒人看得到。”
紅羅炭是去歲剩下的，今年惜薪司的賬目上根本就沒有記載，瞿恒也是避開眾人耳目去送的東西，如此說來，這件事只要兩宮的宮人俱都三緘其口，便不會旁人知道。
是沒想到他能將事情思慮的如此周全，甚至還怕自己舍不得用那東西，連炭盆都一道送來，這會被他三言兩語堵的沒了轉圜之力，又變回了那溫柔乖順的小狐貍。
可她自己陷入深思自然是不知，肖晗每每就喜歡她這幅自責愧疚又安靜的模樣，連日來忙碌到不行的軀體，就像要幹涸的河道，卻能在她這裏輕而易舉的就獲逢久違的甘霖。
意中人就在他懷裏，不經意就又想起了兩人之間那個真正無疾而終的問題，他眼尾上挑，手上掌著她的纖腰，就問：“那今天，可能給孤一個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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